“呃,我沒那個意思。”顧雲杳摸了摸鼻子,收斂了眉眼想了想,果然什麽話還是過一下大腦的好,否則後果或許會比較嚴重。


    她假裝清了清嗓子,看了眼不遠處仍是站的風雅的明心,這才收回目光道,“那就是李漣兒之死了,她其實死的很冤枉,大抵是擋了有些人的路,被人給算計死的。”


    傅穎就是被人當槍使了,倪安芍或許在其中有一定作用,但她想最後那個人應當是候清才對。


    她聽柳輕盈說過,候清也是在十年前進的顧家,那時候正好許靖容帶著孩子剛離開,不過奇怪的是顧之曦卻對這個進了自己家門的候清不聞不問,顯得十分冷淡。


    柳輕盈說的時候兩人還奇怪了片刻,不過後來知道候清的兒子叫什麽之後,顧雲杳忽然明白了,顧之曦之所以冷落這對母子,其實是想保護他們。


    像顧之曦這樣的小人,竟然也有想好好保護害怕被人傷害的人,這讓柳輕盈和顧雲杳都大感好奇。


    第162章 螳螂捕蟬


    “是候清?嗯,也不算奇怪,顧將軍對候姨娘的冷淡太過,反倒讓人起疑,隻是後來李漣兒成了將軍夫人,本王也就不再想此事了。”


    玉非寒沉吟片刻,抬眼看向明心,他立在小屋前,看著李良政和傅穎大戰之後一死一傷,看著顧雲杳和他旁若無人的談笑。


    “明心大師可認得候清?”顧雲杳忽然問,拽著玉非寒的小手微微一緊,問明心這話是知道他不會回答,但她還得問,看個不一樣的反應也是好的。


    可惜了,明心太過淡然,他聽到候清這個名字就像聽到有人叫阿貓阿狗一般,根本沒有多餘特別的反應。


    “不識得,不過聽說是顧將軍府上的姨娘。”


    明心在黎京也算是個風雲人物,年紀輕輕就是黎京皇家寺院的主持,且身手相貌都不凡,感覺就算他想平凡都難。


    “既然如此,那雲杳就冒昧的再問一句,雲姬可還在?”


    顧雲杳不會以為今夜明心肯袖手旁觀是真的不喜傅家姐妹,況且還是兩個,而且剛到這裏時看傅蕊的神色,慌張失措,根本是第一次到這裏來,第一次見這些人。


    明心嘴角微微彎起輕笑道,“不在了。”


    他很欣賞這小丫頭,嫁給端王兩人也是相得益彰,一樣的難揣摩難搞定,隻是今夜這裏本就是個餌,魚來了,那外間的事也就成了七七八八。


    顧雲杳心下一沉,就知道沒那麽簡單,這林子裏的陣法八成是有人刻意鬆懈了,否則就那麽簡單走了進來,上次玉非寒的人怎麽會一點發現不了。


    “走,回去。”玉非寒的反應也不慢,對著李良政擺擺手,三人就要往外走。


    明心還是站在原地沒有動,他的聲音像是夏日夜間的一股冰泉,潺潺朝著他們流了過來,有水的溫柔,也有冷到刺骨的冰寒。


    他說,“即便此刻你們趕回黎京,怕也是晚了,再者幾位想走出去也並非易事,明心就不陪諸位了。”


    幾人沒有回頭,顧雲杳沒見過明心跟人動手,但他的速度絕對不比葉無心差多少,這樣的人,即便是回頭去阻攔,也根本阻攔不了。


    玉非寒和李良政則是知道攔不住,習武之人很輕易就能知道對方到底是不是在自己之上。


    不同於佛光寺後山的劍拔弩張,黎京此刻平靜的很,這是自西秦建國以來最平靜的一天,卻也透著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危險。


    葉無心站在許家院子中,已經過去兩個時辰了,照理該回來的璿璣樓暗影卻一直沒有見到人影,他心中猜到是出了事,卻不知道到底是何事。


    顧雲樓和顧雲淆今日都不在,整個許家宅子裏空蕩蕩的,除了那個早早就睡下的老仆,再沒有別的人了。


    一陣風吹來,幾片綠油油的葉子飄了下來,葉子還未落地,一道劍影便已到了葉無心跟前。


    來者是用劍的高手,但跟他比起來還是有不小的差距,這跟武功高低沒關係,關鍵在於他們此刻都想殺人,可殺人這世上還有誰比刺客更專業?


    所以此人必輸。


    不過三招之內,葉無心的匕首就劃過了那人的脖頸,沒有多餘的招式,簡簡單單的把匕首在掌心轉了半個圈兒而已。


    那人似乎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僵直著身體往前走了兩步,才忽然瞪大眼睛,轟然倒地。


    葉無心就站在他手中長劍一伸就能挨到的地方,可惜那人再也沒有出劍的機會了。


    “刺殺一個刺客,這人是腦子進水了嗎?”念婷倚在院牆上,百無聊賴的嘟著嘴看地上已經死透的人,刺殺刺客也就算了,還挑了葉無心,這不是找死嗎。


    葉無心慣性把匕首甩了甩,然後收到袖子中,其實匕首上根本不會沾上血,隻是他總覺得會有血沾上了。


    “你從那牆頭下來吧,又不是紅杏。”葉無心的嘴在念婷麵前也是損的,這麽多年就算是塊木頭,跟著這些人也都鍛煉成精了。


    念婷趴在牆頭的身體一顫,紅杏?誰家紅杏這樣?那估計寧願死在院子裏吧。


    手下一用力,身體輕飄飄從牆頭飄了下來,念婷湊到葉無心跟前指著自己的臉道,“大爺,你看看我現在的造型,誰家紅杏這樣?不覺得慎人啊。”


    她剛從定王府出來,一身雜穿的役粗布麻衣,整張臉能看的大概就隻有那雙不瞎的眼睛,這樣子的紅杏,能出牆除非有人瞎了。


    “好了,別鬧了,你那邊如何了?”葉無心往後揚了揚頭,這一身什麽味道,念婷到底是從定王府哪裏出來的。


    撇撇嘴,念婷往後退了一步,低頭聞了聞自己的衣袖,嗯,確實味道不好聞,怪不得葉無心那張臉皺成了菊花。


    “沒如何,定王府今夜無人出府,雲杳是不是料錯了。”她撓了撓頭,顧雲杳說今夜定王府說不定會有動靜,讓她守到宮門緊閉的時辰再做打算,可惜都快天亮了,那邊仍是沒動靜。


    兩人在原地站了片刻,葉無心沉吟了一聲,“暗影還沒有回來,看來雲杳所料不錯,那人是動了,隻是沒有動定王府的人。”


    “或者說沒有動定王府現在在府中的人。”念婷順著葉無心的話說下去,她疏忽大意了,當時根本沒查明定王府是否有人在外,更沒有注意到在房中的定王是否就是真的定王。


    葉無心沉吟了片刻,轉身就往大門外走,念婷問他幹什麽,他隻簡單回答了兩個字,“進宮。”


    他想到了一個人,許家暗衛在宮中的那個人,隻是從上一次見過之後,顧雲杳就再沒提及此人,他不清楚,顧雲杳是不是察覺到了什麽。


    “我也去。”念婷不假思索的說,抬腳就跟了過去,許家如今沒人在,自然也用不著他們守著,再者這裏還有許家暗衛,根本不用擔心。


    兩人順利進了宮,所謂皇宮守衛森嚴,那是對一般武者或者不會武守規矩的人設的,像他們這種又武功高強又不守規矩的,根本沒什麽用。


    進了宮兩人徑直到殿前守衛處,他們要找的那人是許家暗衛中的一員。


    “王統領,今日又是你值夜,辛苦了。”幾個士兵換上便衣準備離開,朝著剛好準備出門的王朝遜打著招呼。


    王朝遜嗯了一聲,笑笑回道,“副統領今日有事暫且來不了,我幫他值一天班,你們趕緊回去吧。”


    說著他人已經出了門,今夜月色怡人,即便沒有路燈都能看清楚周圍的一切,而黎京將至之際,視線就更加開闊了。


    “王統領。”


    王朝遜正朝著今日站崗的地方而去,忽然有人從身後叫了他一聲。


    王朝遜渾身一震,這麽近的聲音,他竟然沒有感覺到周圍有人的氣息,看來來的一定是高手中的高手了。


    “閣下找王某有何事,不妨現身相談。”王朝遜轉身朝著空無一人的小路拱手,話音才落下,眼前就出現了兩個人,一個身著黑衣氣度翩翩的公子,一個渾身邋裏邋遢的雜役。


    “九黎之主有令,攔住今日進宮麵聖的定王府之人。”他也不廢話,直接說出目的,既然昨夜無人進宮,那今日一早定然會有喬裝之人入宮麵聖,否則引走顧雲杳就沒什麽意義了。


    定王這招棄車保帥做的委實粗糙,早被顧雲杳一眼看穿,隻是他們卻大意了,定王之前的粗糙,竟然都是為了這最後一手。


    王朝遜神色一正,“屬下遵命,隻是如今已經過了宮門開啟之時,我怕。”


    他微微蹙眉,看時辰已經是早朝時間,這時候進出宮門的人不少,若有心人想進去,怕是早就進去了,而他們還在這裏……


    “無妨,那就有勞王統領幫忙查探一下,今日是誰單獨見了陛下。”念婷摸著下巴說,她如今的模樣,這般說話倒是讓王朝遜好奇起她的身份來了。


    “屬下知道了。”但身為許家暗衛,他有暗衛該有的紀律,不該問的不該管的都少問少管。


    等兩人離開,王朝遜握了握手中的刀,轉身快步往大殿方向走,今日是朝試,所來之人不在少數,但能單獨與陛下相見卻還不到時辰,或許真的可以一試。


    此次朝試是西秦建國以來第一次,人數眾多,青年才俊都想在這次朝試上嶄露頭角,尤其是寒門子弟,這是他們唯一一次出人頭地的機會。


    王朝遜站在大殿前,看著眾人陸陸續續進了殿中,卻沒有看到一個像是定王府出來的人。


    不過片刻,大殿內傳來眾人參拜皇帝的聲音,接著是一片寂靜,王朝遜仰頭看過去,林林總總站了滿滿一殿人。


    朝試的進展一直很順利,王朝遜就一直站在大殿一側,直到裏麵忽然傳來一聲哭喊。


    今日是他替人站崗,大殿裏這般異常,完全可以衝進去了,“來人,進去看看如何了。”他朝四周的侍衛喊了一聲,自己也一馬當先衝了進去。


    大殿內眾人臉色惶惶,正中間此刻正躺著一個人,渾身是血,手卻高高舉起,似乎是拿了什麽東西。


    第163章 黃雀在後


    玉戎坐在高位上,居高臨下看著地上的人,連看一眼進來的侍衛都不看,問道,“殿下之人有何訴求?”


    肯做到這一步上殿,絕非為了一點小事。


    躺在大殿上的人把手高高舉起,嘴裏不清不楚說著什麽,王朝遜一直盯著那人,他聽不清那人說什麽,但卻讀得懂唇語。


    他說自己冤枉,王朝遜想,他手中的東西大概就是喊冤的證據。


    玉戎使了個眼色,一旁的太監立刻彎腰退下去把東西拿到又呈給了他。


    別看那人一身是血,可手裏的東西卻幹淨的很,顯然是極力保護,這對他是比命還重要的東西,他的冤屈到底是什麽?


    玉戎拿到那份帛書隻看了一眼,就遞給了身邊人,“你來自江南,要為定王作證,單憑這一份帛書怕是不足以證明什麽吧。”


    他說的輕描淡寫,但心中卻鬆了口氣,人趕到了就好,這個兒子他用的很順手,暫時還不想丟棄,不做這個局,怕是不丟也不行了。


    “草民的妻女也曾被人擄劫,但擄劫之人絕非市井傳言的定王,而是江南駐軍總將。”他說這段話的時候氣息奄奄,可字字句句都說的十分清晰清楚,在場人幾乎都聽到了。


    王朝遜心裏打了個凸,沒想到定王府派的人竟然是這樣的,也難怪無人阻攔的住,他根本就是個局外人,定王竟然找了個局外人破局。


    這手段不是玉非塵能想得出的,大抵是如今高坐殿上的這位吧。


    “江南駐軍總將,那人不是已經伏法了。”玉戎故作威嚴,微微揚起的下巴顯示著他此刻的得意。


    王朝遜心中有些急切,這人目的這般明顯,玉戎又有心引導,若再沒有人出麵阻止,定王說不定就這麽輕而易舉的洗脫一身罪責了。


    他的擔心不是瞎擔心,接下來那人就很激動的拋出一個更讓人驚訝震驚的話頭來,“那個是假的,真正的江南駐軍總將根本沒有伏法。”


    一語驚呆四座,玉戎也滿臉驚訝,那神情不像是作假,可看他手指卻微微動了,那代表了什麽?


    “朕覺得此事確實有蹊蹺,沒想到這江南駐軍總將這般膽大,竟敢欺君,那看來定王之事確實有隱情。”


    玉戎的意思滿朝文武怎麽會不清楚,紛紛附和定王的事要再仔細查清楚,甚至有人為定王喊冤。


    啪啪……啪啪啪……


    正在王朝遜絞盡腦汁如何阻止的時候,一陣清脆的掌聲響了起來,接著一人從大殿外走了進來,由於逆光,王朝遜一時竟沒看清那人是誰。


    “沒想到本王一回來就看到這麽一場好戲。”來者是一身玄色衣衫的玉非寒,他金冠束發,衣襟、袖口和袍腳都有點點金色的花紋,像是某種奇異的花瓣。


    玉非寒往大殿中間一站,喧鬧的大殿立時寂靜一片,眾人都惶恐不敢抬頭,似乎殿中這人比高坐上的玉戎更讓人懼怕。


    “兒臣參見父皇。”玉非寒隻躬了躬身子,沒有下跪行禮,這不符合禮製,但卻是玉戎親口許諾不用端王跪任何人,包括他自己。


    玉戎臉色有些難看,他故作鎮定的道,“平身,端王上殿可有急事?今日乃是我朝試之日,不論朝政。”


    玉非寒臉上適中沒有笑意,從林子裏出來已經是黎京時分,他到了王府門口都沒有下馬車,隻讓顧雲杳先行回去休息,他這一身衣衫都是馬車上換的,為的就是不錯過這最後的壓軸好戲。


    “不論朝政?那本王剛才聽到的是什麽,是今年朝試的命題嗎?”玉非寒絲毫不給玉戎麵子,這些時日他一步一步削弱定王的權利,別看他和以往沒什麽兩樣,可手中的權利早就無法正常行駛。


    不然他和顧雲杳怎麽敢輕易離京到佛光寺住上一宿,還不是為了給這個沒有察覺的定王一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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