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難道不是諷刺?隻允許自己心狠手辣,容不得別人不擇手段?


    “意料之中,她就這些手段?”顧雲杳淡淡的問,臉上的雲淡風輕讓柳輕盈有些忍不住蹙眉,她不理解為何她能這般淡定坦然,似乎這些事都再正常不過。


    柳輕盈頓了頓,搖頭說不是,曹貴妃所做之事幾乎涵蓋了宮中所發生的大小事情,小到一個宮娥出宮,大到妃位動蕩。


    她竟然像是一手遮天的皇後,隨意便可左右玉戎後宮中那些女人的生死,且總有足夠的理由和足夠不被懷疑與她有關的幹淨身份。


    “年初魏妃與侍衛勾結置換宮中物件,幾個月後劉貴人忽然暴斃在自己的宮中,一個宮內所有侍衛宮娥盡數被以保護不周的罪名坑殺,上個月據說章貴人也因為一些小事被責罰板子,如今還臥床不起。”


    這些隻是一些她覺得除爭鋒吃醋外有些蹊蹺的事,也便拿來同顧雲杳說,希望她能從中看出些什麽來。


    “魏妃?江南魏家?”那可是個很吃香的家族,隻是後來不知道因為什麽,竟然被流寇一夜之間燒殺搶掠,一門上下百十號人,一個不留。


    曆壹銘點頭,魏妃正是江南魏家所出,這個女兒可是魏家的心血,自小培養都是按照皇後的標準,隻是最後卻沒想到,入宮不過一月便成了亡魂。


    “魏妃的死很蹊蹺,她家是江南望族,怎麽會與侍衛勾結置換宮中物件,據說連審都沒有,直接處死。”曆壹銘有些疑惑,或許根本不是宮中物件的原因,而是那侍衛。


    顧雲杳搖頭道,“別說與侍衛勾結置換宮中物件,就是宮妃平日裏與哪個侍衛多接觸了,或許都是麻煩。”


    這或許就是魏妃會被直接處死的原因之一,但絕非全部。


    第226章 丟失的寶物


    她思索著曆壹銘剛才的話,與宮中侍衛勾結置換,置換,對了,是換而並非偷出宮,她換的是什麽東西?足以致命的東西。


    “宮中最近有沒有丟什麽東西?比較奇怪或者重要的。”顧雲杳問,如果有,那她的猜測就是對的。


    曆壹銘和柳輕盈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他們所想的一件事,那就是皇帝遺失珠玉的事,這件事說來其實也不奇怪,但卻被眾人十分重視,這就覺得有些奇怪了。


    皇帝手中珠玉千萬,價值連城更是不少,何以會為了一顆如此上心,它有什麽意義或者特別的嗎?


    “你可曾聽聞戰國時有貴族丟失家寶,便謊稱遺失了珠玉,或許咱們的皇帝也是如此,丟的東西十分貴重吧。”


    曆壹銘這般說,柳輕盈和顧雲杳都側目看他,顧雲杳更是失笑道,“皇帝遺失了珠玉,可這珠玉卻並非真的珠玉,這倒是有趣。”


    “或許他丟的東西太過寶貴,所以才會效仿古時的人。”柳輕盈說,但到底什麽東西值得玉戎這麽藏著掖著的找。


    難道是玉璽?她抬眼看向顧雲杳,試圖從她那裏得到答案。


    “不是,玉璽傳聞在皇帝時就不見了,秦滅國後下落不明,後來的玉璽根本無從辨別真假,再者西秦這樣的小國怎麽會有玉璽。”


    此刻說的玉璽不是一國帝王自己製作的國璽,而是自秦代傳下來的傳國玉璽,由和氏璧雕刻而成,不過在戰火中不知下落。


    “此事和曹貴妃什麽關係?”顧雲杳放棄想不通的問題,轉而問其他,既然這件事是和曹貴妃有關係,說不定她知道丟的珠玉到底是什麽。


    柳輕盈眉眼動了動,很肯定的道,“此事應該是她一手操縱,魏妃隻是個被丟出來擋箭的炮灰。”


    顧雲杳挑眉,以曹貴妃的謹慎,怎麽會被柳輕盈和曆壹銘查到與她有關,這不會隻是猜測吧。


    “當時魏妃宮中的人幾乎死絕,但有一個曾受過魏妃恩惠的小丫頭卻僥幸逃過,我已經叫人把她帶去秋山,走之前她把知道的都說了出來。”


    曆壹銘說著伸手為自己倒了杯茶,自古都說後宮如同戰場,隻是不見刀兵,隻有詭譎難辨的心思,這一次他才知道一點不假。


    當年傅雲在宮中過的那般舒坦,看來也並非真心舒坦,背地裏不知道遇到的麻煩是不是比這還要多。


    “皇帝丟失的東西她不知道,但她卻知道魏妃之所以有口難辯,是因為曹貴妃派人送了一樣東西給她,那東西是江南魏家密謀造反的證據,但其實隻是偽證。”


    璿璣樓最近才查到,所以江南魏家根本沒有造反,那份逼死魏妃的是偽證,而隨後不久魏家就被流寇滅門。


    “你們有沒有覺得,魏家滅門案有些熟悉,似曾相識?”顧雲杳在曆壹銘話音落下時便想到了一件事,流寇,這世上的流寇可真多。


    十年前殺死玉非寒母親與弟弟的是流寇,魏家滅門也是流寇所為,端王府那場襲擊也是流寇,難道西秦的流寇都這麽膽大妄為?


    瞧瞧他們招惹的,十年前的玉戎是一方霸主,魏家是江南名門望族,在當地也是土皇帝一般的存在,而端王府,黎京中隱藏著的最有實力的王府。


    這些流寇是眼瞎了還是狂妄自大到目空一切了,怎麽專挑些不能招惹的招惹。


    “確實很可疑,一次兩次或許是巧合,或許真是流寇所為,但次次都是,這些流寇難道個個都是武林高手不成?”


    柳輕盈也附和到,她從顧雲杳的話裏聽到了不一樣的東西,那些流寇可能是假的,而且當年敢殺玉戎妻兒的流寇不是都死了嗎,哪裏又來了些大膽的。


    曆壹銘微微蹙眉道,“不是一夥人,但絕對是相同的性質,有人操縱,那人極有可能就是當年說動玉戎的人。”


    他隻是猜測,但這猜測成真的可能性不小,隻是到現在為止,他們仍然不知道最終讓玉戎下定決心的是什麽,是人,還是事。


    “無妨,曹貴妃那邊暫且讓許家暗衛和程頤盯著,你們幫我走一趟蜀中,師淺雪在那邊失去了聯係,我想應該跟玉戎和那個人有關。”


    顧雲杳的手指在桌子上敲擊著,她總感覺此事過於蹊蹺,師淺雪算是黎京的生麵孔,在她身邊的時日也不多,且這次去是易了容的,怎麽會突然間失去了聯係。


    兩人也想到了事情的嚴重性,若是師淺雪被人控製了,那蜀中那邊的事也就算是落空,他們確實有走一趟的必要。


    送走兩人,顧雲杳起身去把放在床側暗格裏的那幅畫拿了出來,捧著到了另一側的書桌前,小心的拿出來攤開。


    這幅畫怎麽看都是一副普通的山水畫,除了落款是許老將軍的名諱外,並沒有什麽值得人關注的地方。


    “雲杳。”玉非寒站在門口沒有走進去,看著顧雲杳專注看畫的臉上一陣疑惑,便出聲叫了她。


    他不用看也知道那就是許老將軍真正的山水畫,跟他父皇的不同,這是真跡,隻是這真跡裏似乎藏著什麽。


    顧雲杳挑眉看他站在門外避嫌的模樣忍不住笑了,對著他招招手示意他進來。


    等玉非寒走近,她指了指桌子上的畫道,“許老將軍的畫,他當年交給了璿璣樓前樓主傅雲,並沒有提及什麽,後來她轉交給我,也沒提有什麽秘密,但千叮嚀萬囑咐的要我保管好。”


    玉非寒垂眸看了看,這畫確實很有許老將軍的風骨,剛正不阿,鐵骨錚錚。


    隻是看著看著,他眼神忽然一亮,再抬眼看顧雲杳時,眼睛裏都帶了笑意,他的王妃很聰明,不可能看不出這畫中的玄機,這根本就是讓他看的沒有心裏壓力罷了。


    “不用這麽費心思,直接說看沒關係不就好了。”千方百計的讓他看,又讓他覺得是在為她解密,但她原本就知道這畫的秘密,她還真是顧忌他的感受。


    顧雲杳笑的很燦爛,但就是不說話,玉非寒也就正經八百的指了指畫中山川河流道,“是黎京布局圖和邊防要塞,許老將軍果然名不虛傳,文武雙全登峰造極啊。”


    “行了,誇人的話就算了吧,他老人家也聽不見。”他這些場麵話她可不怎麽喜歡聽,雖然是事實。


    顧雲杳指了指畫中一處山脈下的地方道,“你看這裏像是哪兒?”那處三麵環山,中間畫了一處小小的屋頂,上麵似乎還有縷縷青煙。


    “蜀中叛亂中那個小山村,看來許老將軍知道些什麽。”玉非寒一眼就認出那座房子的屋頂就是被顧之曦毀了的地方。


    當年他剛從過度悲傷中清醒過來,宋伯胤曾說過讓他記住一個地方,還帶了詳細的圖紙,那副圖中就有這樣一座屋子,屋頂很特別,是六角形狀的。


    而許老將軍這幅山水畫裏的屋頂,雖然隻能看到三個角,但不難猜出,這種角度的房頂應該不止四邊,而是六角邊形狀。


    也就是說它就是宋伯胤拿給他讓他記住的圖,也就是蜀中叛亂中被燒殺搶掠的山村。


    “對,許老將軍不止知道那件事,還預料到自己會有大難,所以當時拿這幅畫給傅雲公主的時候,已經算是交代後事了。”


    這幅圖中還有許家當年被滅門的秘密,也就是那一年許靖容遠走江南,窩在小山村中一待就是十年。


    算算時間似乎就是許家被滅,蜀中叛亂前後,若非有李漣兒的出現,她倒真以為許靖容是得了什麽消息,自行離開的。


    可她這一走是保住了自己和孩子,但許家卻就此覆滅,再無一絲轉圜餘地。


    若是如此,許靖容的心豈非鐵石?


    “許家滅門是顧之曦一手促成,大概也是覺得自己一個男人屈居夫人名門望族的名聲下,心有不甘吧。”玉非寒說道,此事他在玉戎身邊時就有所耳聞,知道的人也不在少數。


    更何況那時顧之曦隻是一名小小的副將,許家人因為知道他的真實目的和麵目,都對他不假辭色,他心中生了嫌隙很正常,何況顧之曦本就把許家當跳板,一飛衝天而已。


    他還真是不辱沒了他小人的本性,算計完許家又打著許靖容身上另外一塊許家暗令,簡直貪得無厭。


    “許家另一半暗衛都在他手中,也不知道如今是個什麽德行,我有些不明白,顧之曦怎麽敢那麽放心大膽的用許老將軍的心血,難道他不怕暗衛知道是他陷害許家,殺他個措手不及嗎?”


    顧雲杳似自言自語,又像是跟一側看畫的玉非寒說,總之她心中的疑惑似乎越來越多了。


    “或許許家覆滅這支暗衛也有功勞,所以顧之曦用的十分放心。”玉非寒皺眉看著山水畫上的一處邊角,覺得那裏的幾塊石頭畫的很突兀。


    顧雲杳猛地抬眼,“你是說暗衛才是真的背叛者,是他們把刀柄送到了顧之曦手上?”


    玉非寒點頭,許家雖然樹大招風,但那時後燕的皇帝還要仰仗他保家衛國,除非是徹底的傻子,否則不會輕易動許家。


    第227章 畫中秘密


    但結果卻恰恰相反,皇帝不僅動了許家,還斬草除根,對於一個帝王而言,什麽事會讓他寧可錯殺一萬也絕不放過一個,答案呼之欲出,那便是謀反。


    可當時顧之曦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副將,他哪裏有能力查得到許家的罪證?


    “許家的覆滅太過迅速和蹊蹺,我覺得徐老將軍或許還有別的原因。”顧雲杳秀氣的眉毛擰到了一起。


    當年許老將軍送畫給她的時候,那神態似乎是看透了一切,他明知道自己接下來會是什麽結果,卻還是義無反顧,這不像是要謀反,反倒像是慷慨就義。


    玉非寒的手指在山水畫上點了點,他點的地方是蜀中,一切謎團好像都是從那時候開始,他卻不知道,顧雲杳的前世不止從那時候,還在更早之前。


    “等他們回來,或許會有結果,許老將軍的事說不定你也可以從暗衛身上入手查一查。”不管許靖容是如何的人,許老將軍確實是一代名將兼忠臣,一生為國為民,隻可惜遇到的卻是個昏庸的帝王。


    顧雲杳點頭,暗衛的人她一直都在關注,當年選擇留下的不過是一些她觀察沒問題的人,而走的那些這些年也從未脫離她的監控。


    接下來的幾日,黎京平靜的好似一潭死水,可在水中的魚都知道,這不過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啟稟王妃,曹貴妃派人前來請您入宮。”這一日仍是悠閑的喝茶看天,卻始料未及的被曹貴妃請進了宮。


    走在永寧宮的宮道上,顧雲杳心中思緒急轉,曹貴妃在這時候請她入宮,絕非敘舊談天,難道她要做這打破黎京寧靜的第一人?


    不過倒也無妨,寧靜總是需要人來打破的,是誰不是很重要,結果一樣便可。


    進了永寧宮大殿,曹貴妃端坐在上首,見她進來招手示意她坐下,又吩咐宮娥為她斟茶。


    顧雲杳不經意環顧四周,那位大宮女琉璃卻不在,侍奉在曹貴妃身邊的是另外一個看著不怎麽眼熟的宮娥。


    “貴妃娘娘近些天可好,我看您氣色不是很好啊。”顧雲杳試探著問了句,曹婷立刻就明白她的意思,微微垂下眸子掩嘴輕輕咳了一聲。


    她掩在細密睫毛下的目光微微轉動,在身側的宮娥身上掃了一眼,極快收回,但也足夠讓對麵的顧雲杳看清楚。


    “是有些不適,所以才想著請你來紓解紓解。”她又拿起帕子掩了嘴角,這動作看似平常,但她相信顧雲杳肯定看得懂。


    她是看得懂,但沒弄清到底發生了什麽前,她寧可裝無知。


    “貴妃娘娘,不如到外麵走走,雖然天氣偏涼,但也十分清爽。”下個月便是臘月,她的及笄之禮也在那時,玉非寒不讓她插手,說會給她一個驚喜。


    曹婷一愣點頭起身,她身邊的宮娥想阻止,卻在接觸到顧雲杳奇怪的目光後,隻能恭敬的應聲是,並快步下去準備貴妃出去用的披風等。


    等她出去,曹婷還沒來得及張嘴,另一個宮娥快步走到她身邊摻扶住她,並對著顧雲杳行了禮。


    顧雲杳的神色淡淡的,看向曹貴妃的目光卻帶著點探究,“娘娘還是稍等片刻吧,披了披風再出去,今日的天確實有些冷。”


    冬月已至,她早早就換上了稍厚些的襖,也不知是不是喀吉斯那箭傷的原因,她肩膀上總是酸疼,還十分害怕冷。


    若非今日曹貴妃遣人過來,她大概是會窩在寢室中一天,沒事看看書等等人也是不錯的。


    出了大殿門,外麵突然起了一陣風,不算大,但夾雜著冬月裏的寒冷,比不上臘月中的淩厲,也讓她十分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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