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瑤明顯是感受到了自己母親的死亡凝視,衝著榮王妃咧嘴一笑,這一笑差點兒氣的榮王妃暈過去,狠狠瞪了她一眼便不再看她,眼不見心為淨。


    陳瑤突然湊近顧靜顏,貼在她耳邊說悄悄話,“顧側妃麵上的心不在焉本郡主都看出來了,快收收。”


    顧靜顏立刻收好了臉上的表情,衝著陳瑤緩緩一笑,陳瑤像個小痞子似的“嘖”了一聲,心中暗道,“還真是個美人,難怪馮家那位入不了太子的眼。”


    第89章 冬狩(2)補


    陳瑤看向獵場中間的女子, 扭頭看向顧靜顏,捏了塊糕點努努嘴。


    “顧側妃認得場上的女子?”


    “沈家小姐。”


    “沈家給她相看了一個,遠離永安城, 可沈小姐是個有心思的人。”


    “心思玲瓏,是個妙人。”


    “心思太過活絡,討人嫌。”


    陳瑤最後的三個字咬的極深, 顧靜顏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沈淑清心思再活絡也不會活絡到東宮, 她的心思人盡皆知,莊王府。


    顧靜顏忽地看向陳瑤, 眼神淩厲不可置信, 想起這是在外麵又倏的收回了視線,來時陳玉禮還同她說莊王這次是有計劃的,若是沈淑清半路截了胡,心底忽地顫了顫, 說話都帶了輕微的顫抖,“不會的。”


    坐在座位上的二人再無對話,陳瑤一會兒一塊糕點,顧靜顏心中有事, 眼神恍惚的看著不遠處冬獵場上的女子,聽不見她在說什麽,隻看的到那張櫻桃小嘴一張一合。


    天寒地冷, 跟隨來的女眷陸陸續續的起身進了自己的帳篷, 陳瑤跟著顧靜顏進了他們的帳篷,陳瑤連個眼神都沒給榮王妃,氣的榮王妃快步走回了自己的帳篷,不想看不想看。


    回到帳篷, 帳篷裏的熱氣撲麵而來,顧靜顏被嗆的抖了一下,甩了甩身上的涼氣,將手中的鬥篷遞給一旁的秋靈,走到桌前坐下倒了一杯熱茶,陳瑤毫不客氣不用人招呼直接坐下,給自己也倒了一杯熱茶。


    “倒也不必思慮過憂,莊王應當也不會…”


    “兩次相見,暮商郡主和容華郡主關係似乎很好,暮商郡主這般,容華知道嗎?”


    陳瑤沒說話,她這次是替薑懿來護著顧靜顏的,想到自己的好友,心中酸澀,不同人更不同命,麵前這個女子有眾多人護著,而薑懿,護著她的人一個接著一個離去。


    “顧側妃好命,阿懿卻是個命苦的。”


    顧靜顏覺得她話中有話,可沒等她想通,話題已經被陳瑤帶了過去。


    “這是什麽梅花嗎?還挺好喝。”


    “嗯,趁著花開嫩枝的時候摘下,洗幹淨放在陰涼處晾幹,再經過烘炒,最後放在太陽下曬幹裝入罐中密封好,來年就可以拿出來喝了。”


    “沒想到顧側妃對釀茶還有研究。”


    “閑來無事,打發時間罷了。”


    陳瑤忽然有些感慨,這後宮中的女人就閑暇的時間最多,是幸也是不幸。


    酉時將至,外麵陸陸續續的有馬蹄聲響起,顧靜顏和陳瑤還未起身,帳篷的門布就被人掀開,陳玉禮和陳玉卿一前一後進來,陳瑤“蹭”的一下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母妃還在找我,我先走了。”


    未等顧靜顏應答,陳瑤已經走到門口掀開門布出去了。


    “她?”


    “不用管,”說著陳玉禮轉頭衝站在暖爐旁的陳玉卿看了一眼,“還不走?”


    “這就走。”


    陳玉卿連鬥篷扣都沒解開就被陳玉禮一句話“送”了出去,出去就看到陳瑤站在一旁看著他偷樂。


    “榮王妃不是找你。”


    “五哥送我回去吧。”


    “走吧。”


    陳玉卿雙手藏在鬥篷下,右手轉動左手的扳指,一邊走一邊想著今日未來的薑懿,心中不由暗道,“她今日若是來,必定是場上最耀眼的。”


    榮王府的帳篷和東宮的帳篷離的不遠,路上有巡邏的士兵路過,腳步停至兩個帳篷中間,陳瑤低著頭聲音低啞。


    “今日沈家小姐也跟來了,狩獵開始後在皇上麵前露了臉,頗得聖心。”


    “頗得聖心”四個字生生的砸在陳玉卿的心上,眾人皆以為啟元帝對莊王頗得偏愛,可實際隻有當時人知道,他是被退出來擋槍的,啟元帝最為偏愛的兒子是儲君陳玉禮。


    啟元帝能夠容忍陳玉禮娶一個他歡喜的人回東宮,會為了陳玉禮未來的繼位鏟除這一路上的障礙,可到了陳玉卿這裏,兩相選擇之後,他從來都是被拋棄的那一個。


    “來前去看過她了?如何?”


    “甚好。”


    陳玉卿心中苦悶,送陳瑤到帳篷門前轉身離開,陳瑤站在門前心中難受,薑懿好嗎?她一點兒也不好,可昨日她回家時薑懿特意叮囑了她,若是問起,便說“甚好”。


    她突然有些不值得,為薑懿不值得,她明明是那般張揚肆意的女子,如今卻如一朵即將凋零的花兒一樣,灰暗無光,就好像這世間再無什麽能夠讓她提起興致。


    陳玉卿走到帳篷附近就看到了等候他多時的沈淑清,沈淑清看到陳玉卿回來,眼睛一亮,腳步忍不住迎了過去,微微欠身。


    “莊王。”


    陳玉卿像是沒看到她一樣,繞過她向帳篷走去,沈淑清雙手攥緊拳頭,提起裙擺小步追了上去,張開雙臂將人攔住。


    “莊王,臣女有話想講。”


    “上次一事本王已經講的很清楚了,莫說往後,就連曾經本王同沈小姐都無話可講,沈小姐自重。”


    無話可講。


    沈小姐自重。


    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劍插進了沈淑清的心裏,再抬頭時眸底夾雜著執著。


    “莊王又何必如此說,這永安城內誰人不知臣女等了莊王多年,臣女並不介意王府後院多幾個姐妹,隻要容華郡主不介意便可。”


    沈淑清此話說的可謂是張狂無比,就好似她一定能夠嫁入莊王府似的,陳玉卿臉色立刻陰沉下來,再看向沈淑清時多了幾分打量,想到陳瑤說的那句“頗得聖心”身上冰冷的氣息愈發的濃重。


    腳步向左打了兩步,沈淑清跟了兩步,就是不給陳玉卿讓路,攔著他一定要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


    “沈小姐,你擋路了。”


    沈淑清淚眼霧蒙,“王爺一定要如此嗎?”


    “沈小姐,你歡喜誰是你的事,與本王無關,反之同理。”


    一連幾句從陳玉卿嘴裏蹦出來的話都不是她想聽的,沈淑清有些被情緒左右了,一個衝動向前邁了一步,嚇的陳玉卿趕忙向後退了三步以此拉開距離。


    沈淑清心上鈍痛,口不擇言的說了很多平時不敢說的話。


    “我們是同類人,臣女若是求而不得,王爺又何嚐不是。”


    “王爺讓臣女自重,可王爺在容華郡主那裏可想到過自重。”


    “王爺讓臣女守貞潔保名分,可臣女在永安城還有旁的路可走嗎?”


    一字一句的質問砸向陳玉卿,沒有惹來男人的憐惜,反而激起了心中的厭惡之感。


    “與本王何關?”


    “就因為你心悅本王,本王就要收你入後院兒?”


    “誰給你這麽大的臉麵?”


    “看來本王平日還是太過好說話。”


    撲了撲身上看不見的髒物,繞過有些發愣的沈淑清進了帳篷,本就心情不好,沈淑清又跑到他麵前發神經,陳玉卿隨手拿起桌上茶杯剛想摔,想起這是薑懿送他的茶具又緩緩收回了手,這是他哄騙好久才得來的,哪能這麽輕易地就摔壞了。


    外麵沈淑清被陳玉卿懟的啞口無言,心中是又委屈又難受,她現在隻有一條路可走,就是嫁入莊王府,不然她這輩子就要完了,思來想去,她暗中做了一個決定。


    另一邊的帳篷裏,顧靜顏正在給陳玉禮按摩肩膀,站在陳玉禮的身後輕一下重一下的按壓,陳玉禮拉過她纖細的玉手,就著力氣將人拉入自己懷中。


    “喧兒心不在焉,有人欺負你了?”


    “沒有,有暮商郡主在身邊誰那麽沒眼力見兒會到我跟前找不自在。”


    “那是為何?”


    湊近陳玉禮的耳朵,將自己得擔心都同他講了,陳玉禮抱著她搖搖晃晃,搖晃的顧靜顏有些犯困。


    “我困了。”


    “等會兒吃過飯再睡。”


    “好。”


    晚餐時,陳玉禮帶著顧靜顏在帳篷外麵烤他今日打回來的兔子,外麵烤成澄黃色,再在上麵撒上一小撮鹽,火花與兔油之間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顧靜顏偷偷吞咽了下口水,陳玉禮笑著蹲下,撕下一隻兔腿遞給她。


    “喧兒替孤嚐嚐這兔肉熟沒熟。”


    顧靜顏笑眼彎彎的接下,拿在手中還燙燙的,伸手撕下一小塊兔肉送入嘴中,濃濃的香味布滿了她的味覺,不自覺的眼睛微眯,“好吃呀。”


    撕下一塊兒送到陳玉禮的嘴邊,陳玉禮就著她的手將兔肉叼進嘴裏,二人動作流利沒有絲毫扭捏,讓眾多閨閣中的女子羨慕不已。


    其實二人已經很低調了,陳玉禮特意帶著顧靜顏繞到了帳篷後麵烤兔子,可架不住有人時刻關注這二人。


    另一邊馮覓露聽到消息時正在馮慧的帳篷中,馮慧揮揮手讓小太監先退了下去,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緩緩開口。


    “露兒,切莫著急,婚期已定,再容她蹦噠幾日。”


    “姑姑,露兒都記在心中了。”


    馮慧看向馮覓露的目光隱隱藏著擔憂,雖說陳玉禮已經很低調的在避開眾人的耳目,可若是讓旁人看到陳玉禮如此寵愛顧靜顏,就算馮覓露入東宮,日後的處境也不太好過。


    之前他們隻想著讓馮覓露盡早入東宮,如今婚期已定,這會兒馮慧開始擔憂馮覓露日後的處境了,雖然陳玉禮做不出那般寵妾滅妻的舉動,可後宮之中女子的地位看的就是君主的寵愛,沒有寵愛的女人,在宮中就是個笑話。


    好比如馮慧自己。


    “姑姑,用膳吧。”


    馮慧這才從床榻上起身走到桌椅前,目光卻還停留在門前,喜兒從外麵匆匆的進來,站在門口撲了撲身上的涼氣,這才走過去。


    “娘娘,皇上今晚與莊王一同用膳。”


    “動筷吧。”


    和陳玉卿一起用膳,大抵是要說沈淑清的事,馮慧一邊吃飯一邊盤算,沈家人入了莊王府,而馮覓露入了東宮,啟元帝決策也是在平衡馮沈兩家的關係,不管是偏向哪邊重一些,最後雙方都會從天平上掉下來摔的粉身碎骨。


    這麽一想,馮慧煩鬱的心情一掃而空,還以為啟元帝有多愛他這兩個兒子呢,也不過是他手中衡量權利的工具罷了。


    一旁的馮覓露感受到了馮慧周身的氛圍,不動聲色的收回目光,馮慧心情好對她來說是好事。


    夜間,涼風習習,帳篷內暖意濃濃,有人在這夜睡的安穩,有人卻是徹夜難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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