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昳擔憂的看了?他一眼。


    寶膺騎上馬之?後?,她才發覺他身量也不小了?,說是?同?歲,但九歲的時候她還能比他高一點,現在他已經能比她高出小半截了?吧。寶膺扯了?一下披風,道:“別擔心,這事兒怎麽都論不著你費那麽多心思。做的夠多了?,昳兒。“


    言昳點頭,那邊駙馬入府,寶膺也騎馬踏起雪沫,一溜出去了?。


    言昳也不多等?,命人駕車從側門入府,下了?車便道:”他們估計會在正堂見麵,白旭憲一叫人,讓人把芳喜和小安寧帶過去。白旭憲一離了?書房,就?叫人把東西該放的放過去,一會兒我要他按手印畫押呢。等?他送走了?駙馬,回書房的路上,就?把他按住得了?。”


    她一口氣說,府裏得心的兩三個奴仆和徐番頭都弓著身記住了?。


    她又?問:“李月緹東西還沒收拾好呢?都說那些書回頭我找人給她拉著,她別不舍得。”


    李冬萱也在奴仆的行列裏,開?口道:“她在您屋裏抹眼淚呢。”


    言昳頭也大了?:“再不走,她要被連累死了?,我到?她墳前可連半滴鹽水也不會掉!還覺得往後?見不著怎麽著了??當便宜娘當了?四年多了?,還不夠啊!還有白瑤瑤那頭呢,先把她院子裏鎖住,問她一句,願不願意以後?跟她娘生活在一起。”


    白瑤瑤要真有錦鯉命,希望別使在她爹身上。不過她要到?這種劇情?下,真有那逆天改命的真本事,估計公?主也不會想殺白旭憲。白旭憲是?把自己?撞進了?死路裏。


    她這邊有條不紊的起來了?。


    那邊,東院本來就?沒幾個人白旭憲的人了?,剩下幾個,都以補發正月歲例的名義叫過去了?,到?了?發錢的屋裏,就?被人關起來,大門一鎖,白府再大,隔著這麽多道牆也傳不進招待駙馬的白老爺耳朵裏。


    白老爺屋裏該準備的物件一並都拿過去了?,路上人都準備好了?,隻等?一會兒把白旭憲套住,嘴一捂,往書房裏一拖。


    但就?兩個人還沒逮著,一個是?在庫房裏跟兩三個奴仆收檢東西的釧雪。一個是?去小花園後?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陶氏,陶氏正巧從還沒埋伏好人的夾道,進了?白旭憲書房裏去。


    前腳擺設東西的人剛進去,她就?來了?。


    那頭徐番頭趕到?,直磣牙,但還是?覺得先別驚動,等?這婦人出來回自己?住處的時候,就?一把逮住得了?,哪怕她碰上了?回來的白旭憲,也就?一並抓住就?好。


    隻是?命也留不了?了?。


    沒想到?陶氏進了?屋,竟然還在裏頭耽擱了?會兒,過片刻鬼鬼祟祟的懷裏揣了?些紙張出來。


    徐番頭覺得無?奈,隻好等?她剛往側路一走,就?抬了?抬手,兩個好手跳到?了?陶氏伸手,一下將她按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  開始慢慢要翻盤跑路了。


    *


    山光遠:為什麽我的競爭對手那麽會說話!?


    山光遠:……為什麽我的競爭對手還是個水光肌細皮嫩肉的?!


    第72章 .湊局


    言昳站在自己屋裏, 看著?粉彩大屏風後頭的李月緹。


    她非說自己沒哭,抹著?眼睛,道:“我不是哭哭啼啼!我就是心裏感傷, 我就是猜不透你下一步要做什麽。你要是趕明兒就消失不見了都有?可能, 我到時候多?、多?孤單一個人在金陵!”


    言昳這樣的臭脾氣,麵上是沒辦法好聲好氣安慰李月緹的, 隻咕噥道:“天底下誰不是獨一個人。”


    李月緹自己也?覺得丟人, 她都快二十六了, 竟然跑到一個比她小十幾歲的丫頭前哭。雖然二小姐也?不能算什麽普通小姑娘就是了。


    李月緹急道:“你怎麽就獨一個了。我是個便宜後媽, 還有?輕竹這個崇拜你的潑辣子, 還有?那阿遠——”


    言昳是覺得大家親近, 卻不能堪稱依靠或長久的陪伴,她隻擺擺手, 道:“我消失了幹嘛?生意不要了?錢也?不要了?我的公?司還有?你的股呢。”


    李月緹擦了擦眼睛,點頭:“……倒也?是。”


    她得了心安, 又?道:“不過,最近我有?個算得上以前有?來往的庶弟, 又?似乎想來找我。我是真不想跟李家的人有?來往了。”


    正說著?, 那頭有?一兩個人綁了個人過來, 嘴也?被堵住了,頭發散了,行?跡狼狽。言昳站在門內往外看,沒想到是陶氏。


    她問?道:“怎麽了?”


    陶氏被白府突然出現的陌生武夫嚇得肝膽俱裂,被押來路上,沒瞧見一個東院的人,偶爾瞧見些西院的奴仆,隻或譏諷或吃驚的看著?她, 卻沒人對這幫武夫吃驚。


    一路押過來,瞧見二小姐院門前頭的影壁,她也?傻了,這會兒瞧見言昳攏著?琵琶袖的袖籠,步子輕擺,膝瀾搖動的走出來,她就被按在院子裏跪著?瞧二小姐那張巧笑妖俏、嬌甜逼人的臉。


    多?年前,陶氏在別莊撞見白老爺的時候,也?見過趙卉兒。


    那位夫人也?是漂亮,但?嬌俏的磊落活潑,和眼前這張臉上涼涼的似笑非笑全然不一樣。


    聽下人傳言說這白府是握在二小姐手裏的,陶氏覺得不信,隻想著?她還小,就是比瑤瑤精明些,也?精明不到哪兒去……巴結誰都不如巴結正主的男人。


    就這會兒,李月緹從?裏屋也?走出來了。李月緹看了陶氏一眼,問?言昳:“她做了什麽?”


    兩個武夫道:“她去了白旭憲屋裏,拿了這封書信出來。”


    言昳隻看了一眼信封,就知道是她提前準備好的哪份文件,笑道:“看這信封上還有?沾著?點墨的指印呢,你拆開看過了?”


    陶氏堵了嘴自然不能回答。


    言昳將信封中信紙拿出來,看了一眼,大笑起來,拈著?信紙,雙手搭在白底藍竹鑲花的褙子前,忍俊不禁道:“果然是你聽說李月緹被休棄,覺得府上可能不安定了。陶姨娘真聰明呢,竟然在上頭就多?加了一橫呢。”


    手中那張信紙不是別的,正是言昳為自己想的脫身之法。


    她不想要再?姓白了,就希望白旭憲以泣血孤筆懇求言家收養她。以言家的秉性,和她後續的安排,他們不會不同意。


    準備書信的時候言昳還不知道言實將軍未死,她隻想著?言夫人孤兒寡母必然不容易,她若是被言家收養後,願意扶持著?言家,直到把?一家三個孩子都幫到成家之後再?說。


    也?是她想的不周到,書信中沒有?說“白昳”,隻說希望言家收養“孤弱又?最放不下的嫡親二姑娘”。


    陶氏可能也?有?些女人的第六感,又?覺得李月緹被休棄也?不正常,這時候白老爺說要把?府上最得勢力的二小姐送給言家收養,必然是覺得白家要倒了——


    這女人多?聰明呢,她直接加了一筆,改成了“三小姐”。


    而且她還恐怕生變,估計拿著?這封信,想要直接帶白瑤瑤出府,去找言家去,把?白瑤瑤先塞過去。


    可她不知道……言昳不是沒給她和白瑤瑤留活路。


    言昳前輩子跟白瑤瑤是真的有?過太多?積怨,她巴不得自己能甩脫白瑤瑤,不可能帶著?她去言家。但?她仍舊能留一小筆錢給白瑤瑤,足夠她搬去和自己的母親同住,足夠她在上林書院再?讀兩年書。


    之後的路自己走就是了。


    這算言昳的仁至義盡。


    也?算……她對白瑤瑤這一世沒有?牽連給她任何不幸,甚至稍微有?些改變的某種賞賜。


    但?陶氏卻又?做了前世同樣的選擇。


    前世在言昳和白瑤瑤尚且幼年的時候,陶氏抱住了老太君的大腿,也?是在搬弄是非的行?列裏。到十二三歲的時候,因為雁菱出事去世,也?是她三番五次的在白旭憲身邊吹耳旁風,說要把?二小姐這個災星送走。


    這些在言昳眼裏,是很討人厭,但?不是會要她性命的罪。


    隻是……真的太討人厭了。不是所有?的母親都會為了自己的孩子,費盡心思傾軋別人的孩子,甚至到不管另一個跟自己女兒同齡的女孩的死活的地步。


    陶氏總覺得她家瑤瑤送養給李月緹,不能有?她陪伴著?長大太可憐了。可前世,言昳沒了母親,又?被父親那樣虐待,陶氏卻絲毫沒覺得她可憐呢。


    言昳將信紙遞給李月緹:“你看她給瞎改成了什麽模樣,估計又?要你謄寫一遍了,這次好好寫白昳兩個字吧,再?有?人也?改不了了。”


    陶氏想破了頭,終於震驚在了原地,劇烈掙紮起來:這些都是假的?!這些武夫又?把?她當?做主子,是她要在府上搞動作,甚至敢動白老爺!


    言昳看了她一眼:“你看她,若是今兒別搞這些動作,也?不至於被抓來,更?不至於知道一切都是我做的了。”


    陶氏驚恐的看著?言昳。


    言昳隻擺了擺手:“帶下去。釧雪那邊也?快些捉住吧。”


    那頭徐番頭又?派了個人來報,陶氏正被拖下去的時候,就聽見來人似乎對言昳道:“白旭憲已經叫人逮住了,迷昏了。那頭駙馬也?已經出府了。”


    言昳既不驚喜也?不惱火的細嫩麵容,端著?微笑,在罩了紅紗的燈籠下,旖旎似妖,慈悲似佛陀,冷血似刀客。


    她隻點頭笑道:“等我過去再?動手吧。”


    陶氏實在是想不明白了,綱常倫理去哪了,宗族輩序去哪兒了!一個女孩,怎麽敢搞出這樣浩浩蕩蕩的陣勢,要弄死自己的父親!這是什麽樣天打雷劈的罪孽!


    可仰頭看,天上隻有?靜雪灰霧。哪怕是有?天打雷劈,那個二小姐也?不會怕的——


    她卻怕的直昏過去了。


    另一邊,芳喜得了府內一句話。


    就是說讓她看命了。


    芳喜還沒來得及細想,就看到了駙馬與白旭憲出現在了她小院門口。


    她懂了,決定不多?說了,隻緊緊的牽著?小安寧的手,揣好懷裏早已準備好的物什,對駙馬爺一行?禮。


    駙馬鬆了口氣,感謝似的拍了拍白旭憲肩膀,又?說了幾句親近話。


    白旭憲似乎有?些擔憂:“公?主還不一定會怎麽樣呢?你這樣跑了,就不怕惹惱了她,回頭也?要治你的罪嗎?”


    駙馬都給安排好了:“我長期在外不歸家,也?不會說是跑了。她要真是倒台,我就義正言辭的寫片檄文,說我身為先天下之憂的士子,不能接受她的所作所為,所以請求和離就是。要她沒倒台,我就把?這娘倆藏好了,我再?回來就是。”


    白旭憲覺得不太穩妥,但?也?不好說什麽,駙馬看母子二人出了院門。這當?娘的雖然還是山峰依舊,哪怕是穿著?素夾襖也?遮不住,但?臉蛋已經不能跟幾年前相比了。


    他覺得有?些惋惜,但?怎麽著?也?是碗肉湯,喝了也?不虧,這孩子又?不可能沒了娘,就跟著?就是了。


    駙馬又?幾番謝了白旭憲,就差抹著?眼淚說沒有?這好兄弟自己就要斷子絕孫了。


    可他姓白的好兄弟已經斷子絕孫了。


    白旭憲臉上不太好看,也?想把?麻煩盡快送出門,駙馬爺的車架已經到不遠的後門等著?了,白旭憲將“一家三口”送出後門,看他們乘上了車架,便合上門,毫無知覺的回頭,往羅網重重的白府中走了回去。


    馬車上,駙馬爺看著?小安寧,這孩子對他還是有?怯懦恐懼,隻顧著?往芳喜懷裏鑽。


    芳喜心裏惴惴,隻好笑道:“駙馬爺,這孩子還是怕生,而且最近換了好些地方,孩子總是怕的。”


    駙馬對她輕哼一聲:“別叫駙馬,叫寶爺就是。你倒也?別怕,跟我還能用你又?去賣豆腐,又?去跟人做工嗎?”


    芳喜隻麵上笑:“那倒是。就是爺早些來就好了。也?省的奴婢受那麽多?苦。”


    駙馬爺圓臉轉過來,睥目笑道:“早來你也?沒命了!也?別在這兒裝作什麽貞潔烈女,我可聽說過,你在白府的時候,騷l浪沒邊兒,連做法的大和尚都獻媚。白旭憲被假和尚給唬了,你也?被唬了?”


    芳喜心裏一頓:果然好些人都知道増德是騙人的假和尚,這駙馬說著?什麽好哥們,當?初不也?沒提醒過白旭憲。


    正說著?,前頭車夫猛地勒住韁繩,怒吼道:“長不長——”眼字沒說出來,他尾音跟打了個鬼顫似的,瞧著?眼前華麗的車駕,幾乎要從?馬車前頭滾到地上去。


    對向忽然斜插出來的馬車上,傳來侍衛輕蔑的笑聲:“怎麽不把?話說完呢。”


    駙馬爺沒聽清,隻覺得剛剛馬車急刹,差點把?他甩下去,便推開車窗子,往外道:“誰?!”


    他就這一個字,就偃旗息鼓,兩股戰戰了。


    因為對麵那絳袍銀甲的侍衛,那繁複雕花的車馬,再?熟悉不過。


    ……有?人透了他的信兒嗎?!公?主深陷這麽多?罵名和爛事兒,怎麽還會有?精力來追查他的下落!還是他一直都在她眼皮子底下?!


    駙馬僵持著?不肯下車,對麵也?不說話,隻等了許久,一隻纖長的柔荑,戴著?鮮碧色五蝠玉鐲,掀開了車簾,輕笑道:“年關沒過,便來給我送孩子了?怎麽不讓我見見?”


    駙馬剛想開口,聽到後頭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兩架車馬周圍的人都往後看去,隻瞧見世子騎著?一匹灰馬,從?路邊各巷口的羊角燈的光暈下奔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白月剛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馬桶上的小孩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馬桶上的小孩並收藏白月剛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