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真硬


    “當然, 梁栩現在是怕女人了,他在給自己想著周旋的方?案,怕我也把他坑了。”


    山光遠:“什麽方?案?”


    言昳嫌棄:“沒什麽新奇的, 就想把我變成人身不自由還要對他百依百順的媳婦唄。他這?幾年是有?本?事了, 但腦子裏?還裝著的是梁姓男人那套,總覺得——女人不聽話, 成了婚生?個孩子就好?了。”


    山光遠怒極反笑:“他若是離了熹慶公主, 怕是要四處找人幫忙, 如今找上了你, 你就是他背後的爺。隻是天底下還未大亂, 梁家還坐禁宮, 他是王爺你是民女,他就真把這?幾聲?稱呼當真的了?他還想娶你?”


    言昳真是從沒見他情緒激烈, 說話如此動聽過,她?攥拳道:“是吧!他算老幾!但就是有?些時候, 你要用他,就不能鬧得太難看。可他不知道哪兒來的自信, 就是能把我娶到手似的, 糾纏不休。我要是他, 我可不敢娶我自己,怕哪天會在床上被勒死。他也真是逗,覺得蓋頭一?壓,喜堂一?跪,我就能天天伺候他了?”


    山光遠想說讓她?跟他鬧翻算了。但言昳顯然是心裏?有?大戰略的樣子,小不忍則亂大謀,她?不會在這?個節點跟梁栩徹底掰了。


    山光遠心裏?悶氣?:“要不,幹脆成婚得了。你嫁了人, 他便不會來糾纏了吧。總不至於還要強娶有?夫之婦吧。”


    他這?話順嘴說的,沒多想,言昳反而把臉轉過來了:“你這?還來毛遂自薦了嗎?”


    山光遠沒法判斷她?是懂還是不懂他的心意,她?說起來話來直來直去,大開大合,他接不住招。


    日?頭西沉,天色泛起灰藍,山光遠和她?的麵目也在黯淡微光中看不清,他說:“……也算是個法子。”


    言昳哼了一?聲?,直截了當就道:“不要。為了躲條狗,讓自己隨便嫁人了?而且,因為怕他所以嫁給你了,搞得這?輩子跟上輩子沒差似的,我有?權有?勢了,怎麽還要做這?種?選擇。”


    言昳覺得前世他們的成婚,對她?來說也算是落敗,也是沒能耐的結果,她?這?輩子處處活的跟前世不一?樣,怎麽在這?點上反而沒改變了。


    山光遠心裏?一?悶,眼?睛垂下去,但也覺得……她?這?麽想,在她?的角度來說也合情合理。


    言昳又道:“再說了,我也沒想著要嫁人,我自己過的美著呢,我幹嘛非要給自己找個另一?半?我要錢有?錢,要臉有?臉,真要是到了想男人的時候,砸錢不行還能勾引,高?嶺之花也要往我身前趴!”


    山光遠傻眼?。


    她?覺得自己這?話說的真好?,美滋滋的咂咂嘴:“所以說——自由啊。我要的就是自由。”


    她?說不想嫁人,他倒覺得也好?,總比她?現在愛上誰要好?,但後麵的話,就聽得山光遠眼?前發黑了。


    言昳隻聽見夜風裏?,山光遠聲?音虛弱:“你……你想睡誰了?”


    言昳結舌。


    她?後知後覺這?話可能跟小姐妹聊起來笑一?笑就過了,說給男人聽不大好?。就像是男人之間說些浪話,未必句句當真,但聽到女人耳朵裏?,就覺得這?男人都不是好?東西。


    不過言昳這?話挺當真,她?確實是想這?麽幹的,但料想山光遠是個老實人,聽不得她?這?樣胡說八道。


    她?嘴上找補了幾句道:“我不說有?個前提嗎?現在忙得要死,沒工夫尋思這?些。重點就是,我不想嫁人。誰說人都要成婚了。”


    山光遠沉默了。


    言昳拿眼?睛去瞟他。


    山光遠隻目視前方?騎馬不言。


    山光遠心裏?在想:她?到底想睡什麽樣的?白皙貴公子模樣的?還是說她?口中的高?嶺之花?


    他一?麵覺得她?的說法太輕浮,一?麵又忍不住更輕浮的想:有?什麽辦法,能把他變成那個備選項。


    她?是那種?會吃窩邊草的兔子嗎?


    山光遠覺得自己不能再往深了想,再想下去,他覺得自己幾乎忍不住要跳下馬,擋在她?前頭,扯住她?的馬韁問她?:你看我行不?


    他絕不能這?樣。


    如果他倆隻是睡一?睡的關係,說不定離前世的夫妻關係更遠了,她?說不定會用完就扔……


    言昳哪裏?知道山光遠腦子裏?都想著怎麽變成一?下就能跳上床的大狗。


    她?覺得山光遠是個穩重傳統的人,可能覺得她?言辭輕浮,但他的性子寬厚又不會指摘她?,隻好?不說話了。


    她?湊上前去,笑嘻嘻道:“哎,我現在也就說說。而且男人不也總有?些,對哥們極好?,對女人卻很壞。我雖然也沒有?待男人很壞,但對你這?發小總是好?的吧。”


    言昳歪著腦袋,手指穿過夜風又要來戳他肩膀,嘰嘰哇哇道:“我對你不好?嗎?你跟別人不一?樣嘛!”


    山光遠真不知道自己該高?興還是該不高?興才好?,他隻覺得重生?也是造孽,他跟她?是越來越親近了,結果卻都快親成好?哥們、一?家人了!


    他自己路竟然堵死了,更沒法吐露半點心意了,以她?直接的性格,大概他說出?口,她?便瞪眼?吃驚,大聲?說“不要”。


    山光遠頭都要炸了,轉臉冷聲?道:“你好?好?騎馬。你愛怎麽樣是你自己的事,我沒必要跟你生?氣?。”


    言昳小心的掃了他一?眼?,夜色濃沉,她?也辨別不出?來山光遠到底生?沒生?氣?。她?哪裏?是會哄別人的性格,等?奔過一?段路,她?一?打岔就忘了這?碼子事,又開開心心跟山光遠聊起大事小事,山光遠本?來就不怎麽愛接茬,她?也沒注意到低沉的情緒。


    另一?邊在言家,言夫人掌燈出?來,就瞧著言涿華坐在主堂側邊楠木堂柱下頭的長桌邊,手撐著腦袋還沒睡。


    他下巴上冒了點青茬,在燈火映照下格外明?顯,言夫人走過去,道:“山家小爺跟她?認識那麽多年,在外頭也會護著她?安危,你也不用等?。”


    言涿華抬頭看了母親一?眼?,笑道:“沒有?,我在看圖報呢。爹和大哥最近不是在迎擊韃靼嗎,兵部出?了新的輜重路線與?對戰地圖,我就先看看。”


    言夫人是個豁達寬鬆的性格,她?也不點破,道:“也別太晚,成嗎?”


    言涿華覺得自己這?幾年來,一?切心思都被母親看在眼?裏?,自己也覺得赧然與?尷尬。言夫人不多說,秉燈要走,就聽見言涿華在背後道:“如果是雁菱跟別的兒郎出?去,我也要等?的。”


    言夫人轉臉看他。


    言涿華這?幾年其實也想出?去帶兵,他也有?想建功立業的心思,之所以選擇還在家,就是他知道家裏?男丁如果全都出?去,母親和妹妹都會過的比較艱難,所以甘願留了下來。


    言涿華臉上的尷尬之色漸漸淡了下去,他手撫了一?下桌麵上發皺的地圖,堅定道:“娘,我知道她?姓言了。我現在也知道我自己是這?個家裏?當兄長的。”


    言夫人麵上浮現幾絲笑意,應道:“要是餓了,廚房裏?溫著有?蒸蛋,兩三碗呢,她?要是回來了,你叫她?一?起吃。”


    言涿華感覺自己再坐了有?小半個時辰,正伸伸懶腰想要起來走走,就聽見奴仆應門的聲?音。他一?個箭步,拎起院子裏?的竹笤帚就衝上去。


    言昳躋身進來,看著言涿華推開門就想給山光遠來個淩空劈頭,連忙道:“天津衛今天出?了大事,鬧了大罷工呢。而且衡王殿下還偏偏是今日?班師回朝了!”


    太多信息量,言涿華一?懵。


    言昳奪過笤帚:“你怎麽還沒睡啊。”


    言涿華撒謊:“兵部的雜活,忙著呢。”


    言昳轉頭對山光遠揮揮手:“你走吧。回頭有?事兒我再去找你。馬留下吧,我讓人還到王府去。”


    言家門合上之後,言涿華和言昳鬥嘴幾句的聲?音從裏?頭傳來,山光遠一?路往回走,夜裏?偶爾有?打更的人遊蕩,他不知道從言府到他府上的路這?麽長。


    到了他府宅前,門口燈籠沒有?點亮,他叩門,半晌聽到有?步子邁過來,老鬼的腦袋從屋裏?探出?來:“我還以為少爺回不來了呢。”


    他推開門,山光遠拖著步子走進去。


    這?座宅子是五六年前,某位富商在山家舊宅燒毀的遺址上重建的。以前山家舊宅的遺址,被重建了許許多多小樓窄院、市井民居,山光遠現在住的這?座府宅,是其中規模最大的。


    皇帝為了表示拉攏之意,在他還朝沒多久之後,便驅走了富商一?家,將宅子買下賜給了山光遠。


    如今的山府,不如他童年時候那樣大,卻也遠比童年時要空曠。除了山光遠,這?裏?不過五六個奴仆,老鬼腿腳不太好?了,便留在這?做管家;孔管事的妻女則留在山府後廚做工。


    人這?麽少,山光遠也沒打掃開辟幾間院子出?來,基本?上隻有?自己空蕩蕩沒有?裝飾的主堂,和一?間隻有?桌椅和床鋪的臥室,然後就是下人們住的長房了。


    要是言昳見了他那連地毯、床帳和掛畫都沒有?的屋子,估計要鬼叫一?陣子“不是人住的地方?”。


    山光遠回去隻讓人燒水擦洗一?番,腦子裏?亂作一?團,便滾到素麵的被褥裏?睡下了。


    一?夜,夢裏?全是穿著喜服的言昳。但她?不再像前些年似的,在他夢裏?滿是奚落與?厭惡,反而是攬著他臂膀,一?副親近的樣子,跟他坐在山府的門檻上,賊眼?看來來往往的男人。


    她?嫣紅的手指,隨便指向街上不知道什麽歪瓜裂棗的張三李四,她?便笑嘻嘻的問他:“你說我睡他好?不好??”


    山光遠覺得自己嘴在夢裏?跟讓人縫了似的,隻知道搖頭,一?個字也憋不出?來。


    他哪個都不滿意,而後言昳愈發不耐煩起來,蹬著腿耍賴道:“我就是要找個一?次性的男人!”他又隻搖頭,言昳發起急,張牙舞爪的朝他撲過來:“誰你都不讓,要不就你來給我當下酒菜吧!讓我來給你那望遠鏡筒抻開了!”


    她?又跟軟豆腐似的狠狠撞了個滿懷,山光遠慌亂起來,又不能去推拒她?——


    “山小爺!山小爺,醒醒了!”


    他睡夢間掙紮著低喝了一?聲?,猛地驚醒過來。


    外頭天色都沒亮,老鬼在外頭砸門:“少爺,您今兒怎麽睡得這?麽沉。有?大朝,該進宮了。”


    山光遠啞著嗓子應了一?聲?,爬起來。屋裏?昏暗,冷風從門縫裏?鑽進來,他卻覺得身上都是熱汗,山光遠看了衣褲一?眼?,心裏?低歎,起身到裝著冷水的銅盆前擦洗。


    他換了身衣褲,卻不見下去,隻好?拿了巾子去浸了冷水裹著壓一?下,結果連這?招也不好?使了。


    山光遠站在那兒,手撐在盆架上頭,忍不住腦袋往手背上磕了一?下:都夢了些什麽玩意!


    不一?會兒,老鬼就瞧見山光遠身姿若鬆柏,穿了一?身深青色飛魚通袖曳撒,官帽後頭兩片扁長的掛帶捋到寬肩上來,他隻有?上朝的時候,為了稍微尊重一?點世風,手指上會帶個灰玉扳指,袖內攏一?串香木珠子,粗糲的手指往往將扳指串珠襯出?幾分狂野中的壓製。


    這?點裝飾,是山光遠穿衣的極限了。


    老鬼看他出?了屋門,還低頭整理腰帶下的重遝褶擺,以為他太久沒穿過官服不習慣,安慰道:“爺這?樣挺俊的,您別再扯衣擺了。”


    山光遠低頭覺得官服硬厚,估計迎著風也瞧不出?來端倪,才暗舒一?口氣?,走出?門去了。


    今日?大朝開始之前,重中之重,便是梁栩回朝,倭地如今是大明?對外最重要的飛地與?殖民港口,皇帝哪怕是跟這?個兄弟從來沒有?交好?過,也要為了臉麵與?百官相迎。


    而先行一?步去京郊迎接衡王回朝的,便是當下最年輕的內閣閣員,李忻。


    山光遠位列神機營眾武將之中,大部分神機營武將外派時都是一?方?提督或大將,回朝時便著官服隻當襄護京師的武官。山光遠雖然名聲?赫赫,可在神機營眾多名臣老將中,他也要向後站幾步。


    這?樣的場合下,不允許他再用頭發半垂著遮掩疤痕,梁栩將頭發全都束髻至腦後,露出?那道豎劈在臉上的刀疤。


    站立候待的一?些女官,遙遙看見他傳聞中被毀了俊臉,毫不掩飾的露出?可惜之色。


    山光遠隻看著睿文皇帝和梁栩像是好?兄弟一?樣關切一?番,睿文皇帝非要扶著他胳膊一?同過金水橋去,梁栩臉上惶恐稱作不敢,與?群臣一?同從側邊行過。


    睿文皇帝也是個能裝的,竟然哀歎一?口氣?,說什麽:“你我兄弟二人不比從前了。”之類的假話。


    也是,大明?雖然已經富賈操政,動蕩不堪,但紫禁城裏?必須是體麵中的體麵,這?兄弟相親相愛卻又細分君臣的樣子,是在所有?人麵前演繹王朝的深情脈脈與?巍然不動。


    一?眾臣子到殿前,山光遠隨前頭幾名老武將從燕道登入太和門。


    太和門前的大朝不過是個儀式性質的聽政,大事小事,舌戰群儒,撕逼抓臉都不會在這?兒顯現,等?大朝之後,到乾清門甚至西宮的時候,才是說真政務的時候。


    等?梁栩報喜,韶驊講功,鬥了將近十年的倆人和和氣?氣?。


    等?大朝退散,山光遠受了司禮監的請,往乾清門去,估計要到西宮和皇帝私下談事,就聽到有?人來報,說言將軍剛剛還朝,也一?路進宮來,韃靼犯境一?事突然生?變,回朝是有?要事商議。


    另一?邊,言昳吃了早飯,便打算跟言夫人告別,言夫人沒想到這?麽突然,幾乎要覺得是跟山光遠有?關。


    言昳卻笑道:“我又不是要離開京師,隻是我自個兒在京師也買了院子,有?了住處。主要是我爹的第二任妻子,也是我後娘,也來了京師,我正要把她?安頓著跟我同住去。”


    哪怕言昳隻是搬出?去幾條街巷遠的地方?住,言夫人還是忍不住讓人裝了滿車的鹹肉煙筍、腸肚瓜果。


    言昳是從來沒想過,有?這?麽多人願意掛念她?,笑道:“我也大了,總不好?一?直叨擾,但畢竟我還是該姓了言,別說逢年過節,隻要是您家做點好?吃的,我都要來蹭飯。”


    拉了滿滿一?車吃食回去,言昳到了自己的新府邸,周邊也都是街市民居,她?府邸規模雖不小,但隱匿在街巷中也算低調。


    她?車馬一?落進門去,剛下了車,就聽見一?聲?柔中帶歡喜的呼喚。


    作者有話要說:  事業感情兩手抓兩手都要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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