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半個時辰馬車便停了下來。衛卿彥率先從車上下去然後伸手將鬱歡接了下來。


    這院子正是之前中秋夜他帶她來的那一個。隻是不同於之前院中花燈絢爛多姿, 今日卻是掛滿了縞素。


    鬱歡神色複雜的望了他一眼。誰會在自己院中為無親無故的人設下靈堂?


    “你母親於我並非無親無故。”他撫了撫她額角吹亂的鬢發,眼神柔和而真誠。


    她母親的遺體會在裏麵嗎?鬱歡眸中一下子便蓄滿了水霧。


    “這裏冷, 進去吧。”衛卿彥怕她在風口中流淚落下病根忙用身子擋在了她。


    鬱歡進了院子便見靈柩旁跪著一熟悉的身影。


    “青蓮?”鬱歡快步上前試探的問道,盈盈美眸瞬間便濕了, 聲音也帶著哭腔。


    那身披白孝的女子回頭,白淨的麵上早已模糊了視線, “姑娘,是我啊。”


    鬱歡蹲下身子將人緊緊的抱在懷中。兩人抱頭痛哭,激動地說不出話來。


    那日青蓮換了鬱歡的衣服趕著馬車往鳳陽走,中途便被黑衣人追上了。


    黑衣人發現上當了也不停留回手給了她一劍便去追鬱歡他們了。


    那天下的雨大,路上滑。受了傷的青蓮腳下一滑便順著下坡滾了下去。


    她命大,第二日被出來打獵的獵戶發現了帶回家養了些日子。


    那劍上好的快, 但腿斷了沒能及時接上留下坡症。


    後來她被暗衛尋到帶回了京都。


    鬱歡瞧著她一頓一頓的腿腳,眼中的淚止不住的流。


    “人活著就好,腿坡了還可以治。”衛卿彥瞧著這一幕心中說不出的悶,同時望著青蓮的眼神充滿了感激。


    “是啊姑娘,這世上這麽多醫術高明的大夫,一定能治好的。”青蓮也安撫著她。姑娘是重情義的人,這些日子夫人走了,花田也走了。她不用想姑娘也是心如刀剜一般。


    鬱歡好一會兒才緩和了些,心中立誓定是要根治青蓮的腿。


    主仆重逢之後青蓮瞧了一眼旁邊眼睛不離鬱歡的衛卿彥,心知自己不該再留下去了。


    青蓮走了,鬱歡才走到靈柩旁伸手有些顫的扶住了它。她的母親就在裏麵嗎?


    “我前兩日得到消息,護衛們已經將鬱,伯母下葬了。棺中是伯母的幾件衣物。”衛卿彥輕聲解釋著。


    雖是現在天氣冷不怕路途遙遠,但一來轉移逝者遺體多有不敬,二來落葉歸根,鬱家祖陵世世代代在鳳陽。


    所以護衛們找回鬱夫人遺體後便將人下葬了。


    衛卿彥設的靈堂不過是給鬱歡一個祭奠的機會罷了。


    “衛卿彥謝謝你。”鬱歡往盆中放了張紙錢真誠的和他道著謝。她心中的那一絲別扭也沒了。


    她不是瞎的,這靈堂的棺木不是凡品。若是她沒看錯應該和先武成王的是同一類靈木。


    “你我之間無需客氣。”衛卿彥輕聲道。他跪在她的旁邊也隨著往火盆中加了張紙錢。


    “鬱歡,我知道你的打算。那封信我看了。”衛卿彥忽而道。


    鬱歡拿著紙錢的手顫了顫,眼神有些複雜的望著他問道:“你要攔我?”


    衛卿彥呼了口氣壓製住心中的不平靜,“你可知有多危險。裏裏外外除了侍衛,暗處還有層層暗衛。即便是你成功了,你焉有命在?”


    “我不管,我也不在乎。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即便是我隱忍數年又怎麽能奈何得了她?倒不如簡單粗暴,一了百了。殺得了她,我算是為母親複仇了。殺不了她,我也要扯她一層皮。”鬱歡也不隱瞞了,咬著牙道著。


    她麵目有些猙獰瘋狂,美麗的眸子紅彤彤的。衛卿彥知道她那些話絕不是說說而已。


    “鬱歡,明日是大朝,登聞鼓響,皇帝不會不理。當著文武百官的麵即使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皇帝也得還個公道。”


    “你讓我告禦狀?”鬱歡有些驚詫。這年頭便是在她們那鳳陽小地方都是官官相護的,皇帝難不成會為了她一個小老百姓懲罰自己的親妹妹?


    衛卿彥搖了搖頭,“是我武成王府。”


    她想的不錯,若擊鼓之人是旁人皇帝可能不理,但若這人是手握兵權的武成王皇帝絕不會忽視。或者換句話說皇帝也不敢忽視。


    鬱歡心中十分複雜,眉目不自覺的皺成一團,“那你以後怎麽辦?我看無需這般麻煩。”


    “不麻煩。我隻希望你能好好活著。”衛卿彥看著她認真的道。


    以武成王府的實力暗殺一個公主綽綽有餘。可是以後呢?皇帝和太後失了至親會善罷甘休嗎?


    他到時候魂歸西天,誰能護得了她?


    他隻希望她能好好的活著,活到長命百歲。


    “我欠你的太多了。”鬱歡垂著眸子紅紅的眼珠又泛起了水花。這人從她進王府就一直明裏暗裏幫著她,可是她受之有愧啊。


    “鬱歡你從來不欠我的。”是我欠你的。若當初不是他在張府拉她入這趟渾水,也不會出現後來這些事。


    他剛開始心中愧疚隻想彌補。可後來他又錯了,他歡喜她卻不能為她負責。


    錯了,一切都錯了。


    可是他是自私的,也許直到他死都不會告訴她這些事情。而她隻會記得他好的一麵……


    鬱歡手中拿著紙錢機械的往火盆中塞,眸中大顆大顆的淚珠悶悶的打在了地上。


    火盆中的火忽而旺了,火苗往上跳了跳。鬱歡心中也跟著跳了跳。她紅腫的眼睛盯著火盆仿佛看到了鬱夫人和藹的笑顏。


    阿娘你是不是也這樣想的?


    **************


    第二日大朝。外麵天還未亮,文武百官便早早的聚在了大殿上了。


    正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帝剛登基他們也該恭敬謹慎些,以防槍打出頭鳥礙了新帝的眼。


    而他們不知的是新帝此時正困的模模糊糊的,眼皮子都快黏在一起了。


    昨晚麗嬪鬧得厲害,半夜才歇下。誰知剛歇下便到了上朝的時間了。現在可不正困嘛。


    隻不過龍椅的位置離著百官比較遠且冠冕前長長的冕旈擋著看不見罷了。


    皇帝好不容易聽著各個部匯報完,正想著回床睡個回籠覺。


    隻聽朝外忽而傳來一陣鼓聲,緊接著下麵的百官中有人便驚詫的道登聞鼓響了。


    皇帝一驚體重瞌睡醒了一半。雖說本朝設了登聞鼓,但實際上有幾人敢敲呢?


    這告禦狀先不說成不成功,便是見皇帝之前這原告就得受刑。


    人能不能挺過去都不知道,誰會費這功夫去告呢?


    不等派人去瞧。隻見一侍衛手捧著狀紙便進來了。


    “外麵何人擊鼓?”皇帝問道。


    “稟皇上,是武成王。”侍衛將手上的狀紙遞給了小太監,小太監又呈給了皇帝。


    武成王?衛卿彥擊鼓作甚?


    “皇上,依著微臣看,既然武成王敲了登聞鼓,還是要傳上殿來問上一問的。”不等皇帝說話,下首前排的馮將軍便已經開口了。


    他和先武成王一樣都是跟著老皇帝當年打江山的老臣。老皇帝生前一心致力於削減舊黨勢力。但無奈投鼠忌器,一麵想要權勢一麵又舍不下重情義的好名聲。


    不但舊黨勢力沒消減多少,反而讓舊黨越發的團結了。現下武成王剛剛擊鼓,舊黨的人便忍不住的出列了。


    雖說結黨營私是大忌,但若不結黨他們怕是早早就被老皇帝滅了。現在換了新帝不知如何,他們也收斂了不少。但武成王府勢力大,舊黨們心中還是有一杆子稱的。


    新帝睡意瞬間沒了心中有些不順,這江山是他的江山還是他武成王的江山?


    他想著心中忍不住埋怨起地下的老皇帝了。自己道貌岸然、婦人之仁,得到江山之時怎麽沒有將這群餘孽都殺了?


    皇帝不像皇帝,臣子不像臣子,著實窩囊!


    但到底忌憚武成王府的勢力還是去傳了……


    第73章 告禦狀   衛卿彥身著紫色親王服,發束玉……


    衛卿彥身著紫色親王服, 發束玉冠,手持玉笏在一眾大臣或不解或看戲的眼神中不卑不亢的進殿了。


    他步伐和緩沉穩,態度從容不迫, 沒有絲毫的膽怯和緊張。


    “微臣見過皇上, 五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衛卿彥彎腰拱手行著禮。他聲音恭敬臣服,但哪個恭敬的臣子連個跪拜禮都不行的?


    但先帝在時都免了他行跪拜禮, 難不成做兒子的比做爹的都能耐?


    最氣人的是那挺拔如鬆柏的軀體現在即便是彎著都壓不住骨子中的貴氣。


    皇帝麵色微變,眸中閃過一絲不悅。


    “武成王平身。不知武成王為甚敲登聞鼓?可是受了什麽委屈?”皇帝到底是老皇帝的親兒子, 這一份忍耐力就著實相似。


    即便是心中恨不得將人千刀萬剮,但麵上仍是仁和愛民的好皇帝。


    “吾皇聖明。微臣確實受人所欺。還望皇上為微臣做主。”衛卿彥溫聲道著。


    誰敢欺負你?皇帝非常想反問他。


    但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皇帝隻能硬著頭皮關心著問道:“哦?何人欺負了愛卿?”


    “微臣府中孺人鬱氏回鄉探親不過半月便慘遭歹人追殺。萬幸她命大死裏逃生撿了條命,但其母卻為歹人所害。微臣要告的人正是皇上胞妹元宜公主。公主身為高高在上的天之嬌女,但品行有虧背地裏竟勾結江湖草寇做出些殺人放火的勾當來。殺人償命,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還望皇上還微臣一個公道,還百姓一個公道。”


    衛卿彥說完這一席話整個朝堂瞬間靜的如一潭死水一般。


    雖說他們猜想這武成王今日來者不善, 誰知他張口告的便是備受寵愛的皇上親胞妹。


    此時此刻他們恨不得自己變成個木樁子以防戰火波及。


    “後宮婦孺之事於朝堂審訊不合規矩。不若由朕私下先好生詢問詢問公主再作定論。”皇帝吐了口氣死死地壓下心中的怒火提議著。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妹妹的心思, 背地裏做的那些事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隻是他沒想到這衛卿彥竟是如此不知好歹,為了個女人明晃晃的當著文武百官打他的臉!


    皇帝發話了, 下麵大多數官員也跟著插科打諢應著話。


    “皇上坐擁天下,富有四海。婦孺亦是你的子民。子民受了傷害難道審訊便是不合規矩嗎?”衛卿彥反問道。


    誰不知皇帝這是給他找個台階下, 誰知人家竟是毫不相讓,真真是一點麵子都不給啊。


    時間一點點過著, 皇帝扶額作身體不適就是不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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