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卿彥知他秉性也不再逼迫,兩方僵持誰都不肯相讓。


    忽而一道溫潤聲音打破了平靜, “武成王說話可是要講證據呢。你告元宜公主草菅人命若是拿不出證據豈不是在折辱公主清譽?武成王可敢承擔後果?”


    徐知上前一步挑了挑眉望著他,頗有些挑釁的意味。


    徐大人和先武成王可是老對頭了,現在熬死了老子連兒子都不放過?


    可明眼人誰看不出來皇上是故意不想再繼續的。徐大人平日裏最得聖心現在竟是為了心中的仇恨失了分寸?


    是了,哪個男人能忍受得了被當做花樓小倌羞辱?眼見的武成王府就要得罪皇帝了, 怎麽能不好生的踩上一腳。


    可是理解歸理解,皇帝現在卻是恨不得要掐死徐知了。平時多精明圓滑的人怎麽一遇到武成王府的事就克製不住衝動呢?


    不過人有缺點才好把握,皇帝心中安慰著自己。


    “自是如此。”衛卿彥眨了眨眸子應了徐知的話,轉頭又對著皇帝道:“不知皇上可否傳證人上殿?”


    不傳,當著文武百官的麵定會落人口實,他這個皇帝還談何威信?傳,怕是元宜的聲譽便要毀了。


    皇帝威信和公主聲譽哪個重要,皇帝心中糾結了會兒有了定論。


    反正毀了聲譽也是公主,大不了以後他多給些體麵便是了。


    皇帝點了點頭也不再攔著了,一會兒幾個人便被壓著進殿了。


    那幾個人精神萎靡,身上遮不住的新傷疤,顯然是之前已經一番審訊了。


    “元宜公主買凶殺人在先,假傳聖旨在後。夥同江寧知府擅自封城追殺臣府中人。”衛卿彥道著瞧了旁邊跪著的人幾眼,那幾人瑟瑟著身子紛紛點頭應是絲毫不敢猶豫。


    進去了武成王府的暗室的人就沒有不敢聽話的。


    “這是公主的玉牌。”衛卿彥從衣袖中取出一塊玉牌呈給了皇帝。


    皇室中人從一出生都有一塊象征著身份的玉牌。牌象征著身份,絕不可能丟失。


    而現在玉牌出現在衛卿彥手中,可想而知了。


    皇帝手中捏著那玉佩直道元宜蠢笨。追殺也不做的幹淨些,還將這麽重要的東西落到了人家手中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皇帝沉吟了片刻問道:“元宜乃朕胞妹,沒想到竟如此枉顧王法。武成王想怎樣?”


    “不是臣想怎樣,而是欠債還錢,殺人償命自古如是。”衛卿彥提醒道。


    “元宜有失德行,不堪享萬民供奉,傳朕旨意收回元宜封地食邑。著規矩嬤嬤好生教習幾年再行婚配。”皇帝思量了會兒公布了結果。


    雖說封地食邑代表了尊榮和身份,但說到底也不過是些銀錢。隻要她人好好的縱使這些身份都不在了,卻還有一個永遠都無法否認的事實——她是皇帝一母同胞的妹妹!


    不過為了一個庶民皇帝肯這般懲罰也算是給了麵子了。百官心中不由得感歎道。


    衛卿彥心中了然,也不再裝尊敬。他嗤笑了一聲,“區區封地食邑竟是比得上數條人命,皇上也未免太欺辱我武成王府了吧。”


    “放肆!衛卿彥你到底想怎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難不成要威脅皇帝?”一道威嚴的女聲從殿外傳來,眾百官紛紛讓出一條路來。


    隻見正主元宜扶著一身鳳袍的太後向殿中走來。剛才那話自是出自太後之口。


    她進宮數年一直作溫柔賢淑之態,好不容易熬死了老皇帝再也裝不下去了。尤其是看著眼前的那熟悉的眉眼,心中更是止不住的反感厭惡。


    衛卿彥給太後行禮,直言道:“太後此言差矣。微臣不敢逼迫皇上。正如太後所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微臣身體虛弱,自是無法如先父一般馳騁沙場。兵符在微臣手中確實有些浪費。微臣受先帝鍾愛,臨終前囑托臣好生輔佐皇上。微臣還想著尋個時間交於皇上,但現在看來確實得再做商議了。”


    說來說去皇帝是打算小打小鬧一場,衛卿彥也不想再費口舌,直接祭出兵符脅迫。


    皇帝一聽果真眸中又驚又喜。若真犧牲元宜一人換來兵符,那也算她的造化了。


    但衛卿彥真能舍得兵符?


    太後也不再多說,眼巴巴瞧著衛卿彥。於皇家來說親情是最不重要的東西,這皇位上不知沾了多少親人的鮮血,也不在多一個。


    “朕思來想去,武成王所言有理。朕雖是元宜胞兄,但朕更是天下之主。朕要為子民負責。依著武成王看?”皇帝還是決定試一試,畢竟那兵符可是他爹一輩子都沒完全收回的東西。


    衛卿彥嘴角微勾,滿意的笑了笑,“公主做出害人性命之事若不懲戒則定會引君臣離心、百姓心寒。但微臣知公主是太後皇上的掌上明珠。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微臣懇請將元宜公主廢黜庶人,前往清河守皇陵。終身不得回京。”


    “終身囚禁?衛卿彥你就這般厭惡我嗎?為了個區區庶人這般刁難我。”元宜眸中含淚又倔強又傷心不可置信的望著他。


    “區區庶人?公主那是人命!”衛卿彥冷冷的道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


    皇帝沒有反對他的話,而是問了自己心中最關心的事情,“那兵符?”


    “但微臣擔心若是公主再……”衛卿彥停頓了一下,瞧了皇帝一眼沒有繼續說下去。


    “你怎麽看?”皇帝上道的將選擇權直接甩給了衛卿彥。


    “皇上下一道聖旨吧,保證鬱氏不為人所害。”


    怎麽保證?聖旨一下也就是昭告天下了。


    若是鬱氏以後被人暗殺,世人皆知和皇室脫不了幹係。


    皇帝太後以後就算是想追殺鬱歡也得思量思量了。


    皇帝心在兵符現在隻要衛卿彥不提出要他皇位啥事情都願意答應,何況僅僅是一張聖旨。


    太後也默認了,母子倆態度很一致眼中就隻看到了唾手可得的兵符了。


    元宜看著母親和哥哥的反應心中氣急攻心直接氣昏過去了。


    皇帝吩咐了將人抬走傳禦醫診治也不再多問。當然殿中人怕是沒有人關心她,而都緊緊地盯著衛卿彥。


    這兵符交出去了可就收不回了,武成王真能給嗎?他們不信!


    衛卿彥從衣袖中取出了一塊玉牌呈給了皇帝。這正是號令鐵甲軍的令牌。鐵甲軍作為早年跟著皇帝打江山的一支軍隊,還是先武成王一手操辦訓練出來的。


    父皇當年想盡法子都沒能得到的東西,沒想到現在輕而易舉到了他的手中。


    皇帝心中狂喜,恨不得大笑出來。他奪回了令牌,還怕舊黨的那些老東西?


    第74章 爭吵     要說這告禦狀的結果誰不滿意……


    要說這告禦狀的結果誰不滿意, 那自然是舊黨了。


    衛卿彥剛出殿便被馮將軍攔了下來。他是個粗人,二話不說一拳頭便捶在了衛卿彥肩膀。


    衛卿彥躲也不躲任由他捶了兩拳才被旁邊的官員攔下來。


    “豎子!我等一心信賴武成王府沒想到今日竟是在你小子身上栽了跟頭。”馮將軍氣憤的罵道。


    本以為他比先武成王強的多,由他掌管武成王府定能為他們舊黨一派帶來更多的榮光富貴。


    誰知他剛掌權便拱手相讓了。


    以後他們這些人不得看小皇帝的眼色?拚命半輩子到頭來還得受憋屈。這讓他們怎麽不氣?


    衛卿彥輕咳了一聲咽下了口中腥甜氣, 又和旁邊的幾個大人拱手行了一禮, 溫聲道:“算起來卿彥得稱呼各位一聲叔伯。今日之事多謝諸位叔伯幫助。”


    那幾位大人忙還了一禮連連道不敢。他們這些人有今天的榮華說到底當年還是多虧了先武成王的賞識提拔。


    雖說今日之事他們氣歸氣但確實沒有馮將軍他們這般理直氣壯。


    “你們先回去,本將有話和這小子說。”馮將軍見他們麵上有些猶豫, 氣的心肝疼。


    “你到底什麽意思?難不成真的將兵符給出去了?”馮將軍發泄過了之後仍是想不明白。誰能舍得下這樣的富貴?


    衛卿彥望真誠的道:“真的給了。先父也是這個意思。”


    “元謙糊塗啊。他也不想想交出去了我們舊黨的路怎麽走?豈不是為人魚肉任人宰割。”馮將軍一拳捶在了旁邊的漢白玉欄杆上,長歎一口氣。


    “臥榻之側其容他人酣睡?馮伯, 舊黨多少人手上是幹淨的?”衛卿彥意味深長的道了一句。


    “你什麽意思?”馮將軍眼神有些閃躲,也不如之前那般興師問罪的態度了。


    “皇帝在太明年代也算得上是守成君主了。”目前來看自皇帝登基後先是撥款邊疆為將士們添冬裝,再是減賦稅添恩科。


    “可那是我等奔波一生換來的榮華,我不甘心啊。”馮將軍手扶著旁邊的欄杆, 滄桑的臉上也已經布滿了皺紋。他也老了,來年都是知天命的年歲了。


    “叔伯們的累累軍功是事實。隻要無愧於天, 皇上要動諸位也得顧忌天下悠悠眾口。”換句話說, 隻要自己不作死,皇帝要動這些元老們也得顧忌顧忌名聲。


    其實他不得不承認有些政令他和老皇帝有些相同。


    一個朝廷幾個派別, 長期意見分裂,決策不統一最後受苦受難的隻有百姓。


    尤其是世家坐大, 好多子弟不務正業但由於家族庇佑卻可以得到高位,屍餐素位。


    而對策就是削弱世家勢力扶持寒門子弟。一來寒門子弟沒有那麽多複雜的關係鏈, 二來通過相對嚴格的科舉選拔人才更加的公平。


    但不好在老皇帝動機不純,不是惜才而是將寒門子弟作為與世家抗衡的工具。


    “你說的我記在心裏了。我,我再想想吧。”馮將軍心裏很複雜,又長歎了口氣。


    他們這一輩生在亂世,路有凍死骨並不稀罕。他們當時也是因為家中實在沒了糧食才參了軍。將心比心,他也不希望再重複當年的世道。


    罷了罷了, 若是皇帝容得下他們舊黨,他們也讓一步就是了。


    馮將軍朝著大殿拜了一拜……


    衛卿彥視線劃過拱橋下由於陽光映射隱隱露出的人影心下了然。他和馮將軍行了一禮便回去了。


    **********


    衛卿彥回到府中便來去見鬱歡了。鬱歡躺在榻上,見他來了忙起身相迎。


    但她腳下沒注意被絆了一下,若不是被他扶住怕是摔在地上了。


    “當心點。”衛卿彥將人扶正了柔聲叮囑著。


    鬱歡心中惦記著事兒,忙不迭的應下。一雙紅腫的眸子緊緊地盯著他。


    “元宜貶為庶人,前往清河守陵終身不得回京。”衛卿彥輕聲道著。


    鬱歡心中一揪,黛眉簇成一團。果真是公主啊,爵位換一條命。


    衛卿彥歎了口氣,大手輕輕地撫著她的眉,直到蹙起的眉毛平緩了才試探的問道:“鬱歡,你有沒有想過鬱夫人身體確實,確實不太好?”


    那日暗衛來信說埋葬鬱夫人之時檢驗了一下遺體,隻身上有些簡單的劍傷但並不致死。


    應是黑衣人想脅迫鬱夫人來等著鬱歡自投羅網。鬱夫人愛女心切催發了體內的毒。


    鬱歡眸子微怔,玉手推開了他的大手,身子也往後退了一步,“我親眼所見我母親氣色極好,比往日我未出嫁時都好。她那日……”


    鬱歡話語一頓,腦海中不由得回想起那晚母親慈愛的笑容和——一閃而過的不舍?


    鬱歡腿有些軟,身子有些踉蹌的坐在了凳子上。


    “我母親那日還和我聊了一夜,她怎麽會身體不好呢?不會的……”她垂著眸子鼻間酸澀難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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