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靠著王遂枝這樣的錢垛子,沐冉舞離開皇宮後的日子也算逍遙。


    可惜王遂枝隻有錢財,而無左右天下的通天權勢。於是,她想到了高坎的新王夷陵王。他還是太子的時候,曾經跟沐清歌有過交集。


    當年夷陵王想請沐清歌做國師,由他向父王保舉。不過沐清歌卻冷淡拒絕,直說自己乃仙修之人,不貪慕這些紅塵的富貴。


    沐冉舞還頗為遺憾,因為夷陵王乃是高坎最受寵的王子,將來必定登上王位的,何苦得罪這樣的人。


    可是後來,沐清歌還是自食其言,卷入了紅塵俗務裏,扶持蘇域做了大齊的新皇。為此夷陵王一直耿耿於懷,同時也更肯定了沐清歌改天換命的本事。


    這個夷陵王的野心甚大,還是王子時,就幾次三番挑起邊關戰火。現在他成了夷陵王,更是增長了貪欲,一定對大齊這塊肥肉饞涎欲滴。


    沐冉舞如此打算之後,便決定利用好這個夷陵王,狠狠地報複蘇域和蘇易水這兩個可惡的男人!


    而夷陵王雖然殘暴,卻比蘇域那種胸有城府之人好利用多了。


    她頂著沐清歌的臉出現時,就算臉上帶了疤痕,也讓夷陵王激動萬分。


    當年的樊爻大戰時,夷陵王還是王子,曾在遠處觀戰。沐清歌騎著巨龍,指揮白虎馳騁沙場的樣子當真讓人不能忘。


    這樣的戰娘娘來投奔自己,就算夷陵王惱她當初拒絕了自己,也不會表露出來。有了沐清歌,他踏平大齊山河,成為天下獨尊的日子就不遠了!


    至於蘇域,她也絕不會放過。他最看重的不就是萬裏江山嗎?丟了江山,他就是個半死不活的病癆鬼,丟在大街上都沒人可憐!


    不過想要在高坎立穩腳跟,就得拿出些本事來。正在這時,赤門的屠九鳶突然找尋到她,還奉上了治療臉傷的靈藥,直言他們尊上要與她合作一番。


    沐清歌覺得自己跟魏糾沒有合作的必要,自然一口回絕。她有些忌憚那個魏魔頭。他也是洗髓池的獲勝者,又是修煉魔道,稍有不慎,被他算計的話,靈力都會被吸得一幹二淨。


    可是魏糾倒是很會拿捏她的心思,隻說抓了替薛冉冉畫符的酒老仙,又說了他的計劃後,沐清歌不由得動心了。


    幾番商討後,兩人終於達成合作,於是她便做了中間人,給魏糾和夷陵王牽線搭橋。


    再然後就是發動高坎安插在大齊軍營裏的暗線,給營裏的馬兒貼上符咒,由沐清歌操縱馬匹。先前他們小試了一下,貼了符咒的馬果然聽話得很,竟然將一個將軍摔成重傷。


    若是陣前打仗的話,沐清歌突然對齊軍的馬匹進行操縱,戰果必然驚人。可惜聽說大齊的軍隊裏這幾日來了不少異人館的能人,沐清歌擔心此招被人看破,索性今夜裏一股腦將大齊的戰馬盡數召來,以此動搖大齊軍心。


    至於魏糾,應該是在齊國和高坎間左右逢源,也不知他在蘇域那邊許了什麽。沐冉舞心知肚明,大家不過互相利用,各取所需罷了。就看誰的心眼子更多,能玩得更明白。


    冉冉在帳子外聽得明白,不由得轉頭看向蘇易水。


    她萬萬沒有想到沐仙師竟然到了如此是非不分,膽大妄為的地步。


    沐仙師這可不光是攪入紅塵俗務,更是助紂為孽,繼承了申公豹的衣缽啊!


    她不敢在此停留太久,倒不是因為害怕。隻是現在師父乃是人形符瓶,性情陰晴不定。若是一會真動起手來,她怕引起殺戮,靈泉魔性激發反而控製住了師父。


    於是她又拉著師父離了高坎大營。


    等出來時,薛冉冉小聲問師父的意思。蘇易水說道:“人間天命不可違,攪入這些俗務裏,對於仙修的道行都是有折損的。魏糾他們喜歡攪合,就讓他們自己去攪合吧。”


    冉冉覺得師父沒有抓住重點:“可是他們明明是準備用馬匹丟失的事情來陷害西山,讓我們背負天下罵名啊!而且酒老仙似乎也在他們的手上,我們豈能見死不救?”


    蘇易水似乎並不怎麽在意別人的眼光,他現在無父無母,無牽無掛,原本就不是在意別人看法說辭的人。


    至於他一直居住在西山也完全是因為沐清歌曾住在那的緣故。若是西山不能回,自能重新尋得東山、北山,南山來住。仙修講究離群索居,而他在人界的財物也一直由曾易代為照管,再尋山頭修建宮宇都不成問題。


    不過冉冉既然在意,那麽他也會幫著她的。她跟他的硬冷心腸不同,她是至性重情之人,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這一點從來沒有改變。


    就連當初利用了她,盜取了靈泉的他,清歌也從來沒有輕言放棄過。他可以對不起天下,卻虧欠了清歌還不完的情債。


    當初的他,一心隻想成為天下最強者,無所不用其極,願意幫助父親奪取天下然後再取而代之。


    因為靈泉曾經說過,隻要滅情絕愛,他就是睥睨天下的一代霸主,超越盾天的九天大能。


    當年在洗髓池邊,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黑池,情愛這種東西,是比雞肋還無用的東西。他壓根就不需要。


    可是到底還是動了心,卻不自知,直到沐清歌替他背負了偷盜靈泉的惡名,在他麵前魂飛魄散的那一刻,他才知自己曾經舍棄不要的東西,是多麽的讓人撕心裂肺……


    蘇易水到現在都想不起,那段時間他是怎麽度過的。隻是任憑身體的驅動,麻木地往返照看那不知能否成功挽救殘魂的轉生樹。


    每次看著它枯萎的枝幹上長出一片新葉,他便會心跳悸動一下。直到它慢慢結出羸弱的小果,那果裏蘊含著熟悉的靈力,他冰冷許久的心終於在寒冬裏一點點緩和了過來。


    當時他就發誓,願她這一世,不必再為任何人背負沉重的枷鎖,就算是沐清歌自己的,也不可以!


    他雖然對友情一類無感,可是他不願她這一世有半點的憂傷。


    既然她放心不下老酒鬼,還擔憂自己的爹娘和師兄們受連累背負叛國的罵名,那他就不會讓這些人的奸計得逞。


    想到這,他淡淡道:“你說得對,你要怎麽做,說來聽聽……”


    再說大齊的軍營,半夜的時候就已經亂成了一片。


    那些關在馬棚裏的戰馬毫無預警地集體暴走,不斷地衝撞柵欄。也不知哪裏生出的氣力,竟然將粗大的木柵欄都給撞斷了,然後便狂奔出軍營。


    許多阻攔的兵卒躲閃不及,被馬撞倒踏傷。


    眼看著這些馬匹狂奔,他們卻無馬可用,連追都追不上。


    就在大帥和手下一眾將軍看著馬群奔馳的煙塵急得跺腳歎氣的時候,有人撿拾到了散落在馬棚裏的符文。


    秦玄酒因為軍中調配,正好是騎兵營的統領,看了這符,立刻瞪圓了眼睛。


    這種馭獸符,跟蘇易水和薛冉冉他們用過的簡直一模一樣。再想到最近影傳的蘇易水帶著徒兒大鬧京城皇宮的消息,秦玄酒越想越驚,越驚越氣。


    蘇易水這是想幹什麽?先是行刺陛下,然後又要背叛大齊,幫助高坎蠻軍?


    按照蘇易水的尿性,這麽做簡直順理成章。畢竟他是叛王的兒子,當年他可是差一點就恢複了皇子的身份的,若是再扶持平親王做了皇帝,說不定他也有機會繼承皇位呢。


    秦玄酒越想越氣,徑直呈報了元帥。


    此時京城異人館的老馮也帶人前來了,另外還有三大門派的人。


    這次高坎大軍來勢洶洶,生靈塗炭在即。雖然三大門派乃修真之士,可是九華派的開元真人一向醉心俗務,和大齊皇室有著深厚的的私交。


    對於止戰這樣積攢功德的事情,更是熱心得很。所以這次他是帶領弟子親自前來的。


    至於其他兩大門派,對於這些事情並不感興趣,但是礙於開元真人遊說張羅,他們也隻能應景出些弟子前來。


    原本也不過是走一走過場的事情。沒想到他們剛來到軍營,就碰見了有人用靈符操控馬群離開軍營這樣的事情。


    開元真人皺眉聽著秦玄酒磕磕巴巴的講述,氣得一拍桌子。


    “西山蘇易水實在是不像話!原本以為他跟他那入魔的師父不同,為人也算正派,可是現在看來,簡直是青出於藍,大有超越女魔頭沐清歌之勢!,高坎新王為人暴虐,他卻要助紂為虐,簡直是仙修之恥!”


    “開元真人,此言差矣,我何德何能,能跟蘇易水那等心思深沉之輩比肩”伴著清亮的聲音,沐清歌帶領著前來投奔她的弟子們款款走了進來。


    這下子,三大門派的人全都亮出了寶劍,對進來的女人怒目而視。


    沐冉舞早有準備,從容鎮定道:“那日在天脈山,薛冉冉那丫頭混淆視聽,顛倒是非黑白,勾結溫紅扇汙蔑著我,我百口莫辯,隻能先行離開。”


    空山派的新任長老溫純慧聞言冷笑:“溫紅扇雖然是空山派的逆徒,可是她若不是受人指使,又怎麽會如此行事?如今她被人趁亂殺死,你便可以在這滿嘴胡言了嗎?”


    沐冉舞蹙眉道:“我當時也不知緣由,可是後來才發現自己的後背被人貼了靈符,再細細回想,定然是在天脈山上時,被人操控,這才做出了投下嗜仙蟲的舉動,這件事,秦將軍可以為我作證。”


    聽到師父點名,秦玄酒立刻點頭道:“對,師父的身上的確粘了靈符……”


    其實秦玄酒也不大清楚天脈山的事情。隻不過後來他追問師父外麵謠傳的事情是不是真的時,師父就是這般解釋的。


    秦玄酒當然相信師父的話,而且那個該死蘇易水不也在他的腳下畫了什麽狗屁靈符了嗎,害得他當時竟然忘了將靈泉的事情講給師父聽。


    開元真人心裏冷哼了一聲,不過麵上卻和顏悅色道:“若真是如此,倒是我們誤會沐仙長了。隻不過他到底曾經是你的徒弟,如今如此膽大妄為,沐仙長是不是該協助我們,降服了西山的妖孽?”


    若是能拉攏沐清歌這個婆娘對付西山,那是最好的了。眼看他們師徒惡鬥,而他坐收漁翁之利豈不美哉?


    所以,聽了沐清歌這種蒼白的解釋,開元真人竟然很輕易地接受了,隻想現在先將矛頭對準蘇易水他們。


    三大門派在上次天脈山洗髓池會裏損兵折將,元氣大傷,唯有西山一派全身而退,受益匪淺。最近更是有許多傑出的修真之人向往西山,前來投靠九華的數量大為減少,讓開元真人心裏很不舒服。現在他隻想先滅了西山,其他的再從長計議。


    其它門派對西山派的態度也很是微妙。人心大抵如此,若是對某人有了成見,自然也就聽風便是雨,抓住了個由頭,便忍不住臆想出了全部的罪證。


    開元真人起了頭,其他門派之人也隨聲附和,一個個氣憤填膺。就算他蘇易水再高的修為,也難惹眾怒。


    當年的沐清歌也算有本事的,最後又怎麽樣?不還是在三大門派的圍攻裏伏誅了嗎?


    若是蘇易水被敲定了挑唆天下大亂的罪名,那麽他便成了天下正道的公敵,人人得而誅之!西山也就徹底臭了名頭,很難東山再起!


    沐冉舞早就料到了這幫正道們的小算盤,所以聽了開元真人的話,便心知自己的算計成了一半,這時,她幽幽歎了一口氣,凝眉道:“這是自然,說起當年,其實我也是為蘇易水背負了許多的罵名……諸位也許都不知道吧?當年那個從陰界裏出來的魔子,其實就是蘇易水!”


    什麽?


    這下諸位修真正道的臉色全都變了!沐冉舞一副為了逆徒忍辱負重的樣子,將當年蘇易水偷取靈泉出陰界的事情,又都說了一遍。


    “我當年一直覺得他是我的徒兒,我沒有教好他,反而讓他有了如此吞噬天下的野心,這全是我的錯,所以我索性背負罵名,讓諸位誤會,最後以死來感化他。可沒想到,我做出的種種犧牲全然無用。蘇易水膽大妄為,還是野心不死,居然潛入皇宮行刺皇帝,妄圖逆天改命。在他做出更多的錯事前,我隻能忍痛揭露了他的罪行,免得諸位再被蒙在鼓裏。”


    其他兩大門派的長老聽了這話,也麵麵相覷,追問道:“你這麽說,可有證據?”


    沐冉舞假裝歎了一口氣:“待諸位看見了蘇易水,便知我所言非虛,因為藏匿人間二十年靈泉此時就在他的身上……”


    這話一出,所有的人全都坐立不安了。


    靈泉這等邪物,從古至今,隻要在人間露麵,必定是塗炭生靈的大災一場。


    再想想,當年沐清歌若真是與魔子狼狽為奸,為何從不見她用過靈泉的力量?


    倒是那個魔子,每次露麵時,都是臉帶麵具,從來不曾以真麵目示人。


    所以沐清歌所言很有可能都是真的,蘇易水居然欺世盜名,隱瞞了魔子身份。


    就在這時,陪在沐冉舞身旁的王遂枝也開口說道:“王某的錢莊遍天下,這些年來,一直遵從恩師當年的遺願,找尋陰界入口。以待送回靈泉。當年師父囑托秦玄酒將軍看護靈泉,可是後來,這靈泉似乎也被蘇易水給帶走了。最近魔教梵天教也有死灰複燃的跡象。天下危矣,就要靠諸位扭轉乾坤了。”


    這個王遂枝雖然沒有什麽修為,卻依靠富可敵國的財力收集天下的修真古器。而且他當年也甚是明白事理,並沒有因為師父的慘死而歸罪三大門派。


    所以三大門派之人,都跟這位王遂枝打過交道,接受過他的財力捐助。現在聽他這麽一說,當年關於突然消失的魔子的種種疑點,一下子解釋得清了。


    “蘇易水到底還是入了魔道。既然如此,我們也不能姑息養奸,任著他荼毒天下百姓了。待天亮時,老朽便替大家草擬了征討邪佞的檄文,天下仙修正道,對蘇易水一門得而誅之……大家可有意見?”


    開元真人這兒說了,眾人自然點頭依從。隻不過秦玄酒這時有些疑慮。在他看來,蘇易水的確可恨,可是他收的那些徒弟們倒是本性純良,尤其是薛冉冉,多麽可愛幹脆的小姑娘。


    第61章 (白忙一場)


    若是因為蘇易水,而讓這些誤入歧途的孩子們也跟著受牽連,秦玄酒實在有些於心不忍。


    當他出言阻攔的時候,沐冉舞含笑瞪著他道:“玄酒,那個薛冉冉在天脈山刻意陷害我時,可看不出什麽純良無害?你如此阻攔,難道是想助紂為虐嗎?”


    聽師父這麽一說,秦玄酒登時無話。至於沐清歌的其他弟子們,壓根就沒有見過薛冉冉,自然也不會替她求情。


    可就在眾人草擬著檄文的時候,突然聽到大營外有人高呼:“快看啊!回來了!回來了!”


    接下來,帳子裏的眾人便聽到了如雷一般馬蹄子紛遝而來的聲音。


    待大家出了營帳的時候,全都驚呆了。


    遠處的原野上的確有馬群奔來的身影,可是那馬背上全都坐著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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