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南柯頭疼欲裂:“都是一家人,有話不能好好說?”


    這要擱在他們簡家,別說對家人動手,哪怕口舌之爭,都會被罰抄家訓一千遍。


    “人家兄弟倆打架你管什麽?”兩個人耿陳都不喜歡,隨便打去。


    簡南柯快被氣死:“等會兒打個半死,怎麽去闖將軍的老巢,怎麽抓蹀躞邪性?”


    “啊呦!”耿陳險些忘了這茬,他們三個都是“輔助”,青光劍才是打手。打手倒下了他們玩個屁。


    耿陳將背後的黑木匣子扔給白小禾抱著,衝上去:“你倆別打了!”


    簡南柯也將珍珠傘遞給白小禾:“有話好好說。”


    兩個打架的,加上兩個勸架的,場麵越來越熱鬧。


    “哥,你快勸勸他們別打了!”顧纏在一旁幹著急。


    顧嚴才不管。


    “蘑菇啊蘑菇。”顧纏指著那些慘遭破壞的蘑菇,“蘑菇被殺了好多!”


    這話提醒了顧嚴,他正經起來,喝道:“你們別打了,這是我家院子,毀壞東西照價賠償的,一朵蘑菇十塊錢,聽到沒!”


    又大聲嚷道,“裴東越你到底行不行?還繼承人呢,連個野路子都打不過,趕緊回山修煉去吧!”


    一通火上澆油。


    “別隻顧著看,數著點兒蘑菇。”他推了看戲的唐勵堯一把


    “哥你……”顧纏無奈極了。


    顧嚴抬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笑了笑,收回來的那隻手將帽簷一壓,笑容旋即消失,轉身回去宅子裏。


    牆上有道影子追著他在移動。


    顧嚴邊走邊道:“你也別抱太大希望了,這夥驅魔人除了簡南柯勉勉強強,其他一個也指望不上。”還不如指望我,他在心裏說。


    “無所謂的。”牆壁上的臉孔聲音淡淡的,“我並沒有特別強烈的欲望回去身體裏,其實這樣也挺好,雖然人不人鬼不鬼的,至少還可以幫你一些忙。


    “你若隻是個幽靈,確實挺好。”顧嚴說,“但你是被蹀躞邪性操控的傀儡,你有真正的自由?今天可以幫我,指不定明天就會被操控著捅我一刀。”


    “不會的顧嚴。”譚夢之道,“即使我魂飛魄散也絕對不會傷害你。”


    顧嚴頓住腳步,微微蹙起眉頭。


    “你不信?”


    “我當然信。”想起少年遇險時她每一次的奮不顧身,顧嚴轉頭看向牆壁,“但我不會讓你魂飛魄散的。”片刻,又補一句,“盡管放心吧,譚阿姨。”


    ……


    顧嚴從身邊離開好一會兒了,顧纏突然愣一下。


    她抬起手,摸著自己的頭,流露出難以置信的模樣。


    “怎麽了?”唐勵堯發現她不對勁兒。


    “我哥剛才輕輕拍了我的腦袋,還對我笑了。”顧纏有些懷疑自己剛才是不是在做夢。


    唐勵堯啼笑皆非:“這也值得大驚小怪?”


    與之前唐勵堯用金錢帶來的快樂不同,她現在的快樂中夾著一絲絲酸楚:“這是他第一次拍我的腦袋,對我笑。”


    仔細想想,外婆性子冷淡,好像從來也沒有這樣親昵的對待過她。


    顧纏摸著自己的頭,有點舍不得放下手。


    她也跑回宅子裏,顧嚴已經將房門關上了,她敲門:“哥?”


    “幹嘛?”顧嚴,“他們打完了?”


    “還沒。”顧纏想了想,“晚安。”


    顧嚴罵一句“神經”。


    ……


    外麵打半天也沒分出勝負,全員掛彩。勸架的耿陳最實在,也傷的最重。


    還是讓阿洋拿走了青光劍。


    簡南柯迫於無奈,來找顧纏當說客,希望她能去勸一勸阿洋。


    阿洋已經脫離裴家,而且從他的態度來看,完全不將自己當成驅魔家族的人了。


    白家的戒指看來不在白蛾子山,線索斷了,一時半會找不著,必須帶走青光劍。


    “就算我、耿陳,白小禾不出手,裴東越也會喊他家裏人來的。”簡南柯苦口婆心,“他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


    見這些理由說不動顧纏,簡南柯再接再厲,“現在咱們麵臨的問題,不隻是蹀躞邪性,還有對你們油人虎視眈眈的將軍。你哥要幫譚夢之,是打算和我們一起去的。”


    “我們的勝算大一點,你們兄妹倆風險相對就小一點。”


    “就當我們借的,等辦完事情,再把劍還給他。之後裴家的事情讓他們自己去解決。”


    這才將顧纏說的動心。


    第二天一大早,顧纏去找阿洋。來到他的茅草屋外,他剛從地窖裏出來。


    阿洋垂下頭,有點不太敢去看她,小聲說:“對不起。”


    顧纏走過去:“你又沒有傷害過我,說什麽對不起啊?”


    阿洋說:“我隱瞞了許多。”


    “我也有好多事情沒有告訴你,比如我是油人。”顧纏不認為這有問題,兩個人關係好,不代表什麽都要說。


    她的邏輯非常簡單,隻要對方對自己無害就行。


    “那你等我一下。”阿洋放心了,轉身進屋,再出來時手裏拖著那柄青銅劍,遞給她,“拿走吧。”


    顧纏還沒說,甚至在猶豫要不要說。


    “該說的簡南柯全說了,你們現在需要它。”阿洋對這柄劍早沒了執念,殺豬刀他多得是,“我不給他,單純因為我討厭驅魔人,等著拿給你。”


    屋內傳出聲音:“阿洋?”


    “阿媽沒事,是小纏。”


    昨晚顧纏聽譚夢之講過他阿媽的事,將他拉去一邊,悄悄問:“你阿媽究竟是什麽情況?你不想讓她死,強行續命?”


    這種續命法顧纏聽外婆講過,八成是外婆教他的,“這樣活著不是比死了還受罪麽?你是害怕你阿媽死了,剩下你孤零零一個人?”


    “不是。”阿洋搖頭,又將她往側邊拽了拽,遠離茅草屋,“是我阿媽自己不想死,一直求我幫她續命。”


    “為什麽啊?”顧纏不理解,讓她變成這樣,她寧願死掉。


    “阿媽一直等一個人,等那個將她從巫女教育成醫女的師父。”阿洋說,“我懷疑這個人,是白家失蹤的白鏡泫,你們家住的那棟老宅子,其實就是他的舊宅。”


    第34章 孟白


    顧纏雲裏霧裏:“你阿媽的師父,可能是白家那位失蹤的繼承人?怎麽還和我家老宅子扯上關係了?”


    “那個男人自稱孟白,是你外婆從前的舊情人,你家那宅子看著舊,其實沒多少年曆史,是他出錢蓋的。沒蓋之前,和我家一樣也是茅草屋。”


    阿洋昨晚受了傷,見顧纏一直不接青光劍,便隨手扔在地上。


    他則在柴火垛上坐下來,將身邊整理一下,“坐麽?”


    顧纏剛剛起床,一點兒不累,搖搖頭:“我站著就好。”


    阿洋輕輕“哦”一聲:“看來是跟著小唐先生學精致了。”


    “你又來。”顧纏這會兒心裏正好奇,催促道,“你都知道些什麽,告訴我唄?”


    “我也是猜的,萬一猜的不對,豈不是誤導你。”阿洋不準備說太多。


    “那你憑什麽依據猜的?”顧纏想起來簡南柯常說的“拉扯”,邪性之間會相互拉扯,“是不是靈性之間也會相互拉扯,你帶著青光劍,你阿媽跟過的師父有白家戒指,拉扯著你阿媽與你相遇?”


    阿洋難以置信地看向她:“這……你都懂了?”點點頭,“但這隻是非常小的一個原因。”


    顧纏問:“你阿媽是多大年紀拜的師父?”


    阿洋:“十歲。”


    “那你八成猜錯了。”顧纏記得白鏡泫失蹤六十年了,也就是六零年左右,“阿媽又不到六十歲,拜師最少在七七年上下。”


    倘若孟白是白靜泫,又沒死,幹嘛一直不回家?


    又不像阿洋是和家裏鬧了矛盾。


    看她越猜越起勁兒的模樣,和腦海裏呆呆的姑娘相差甚遠,阿洋適應了許久才道:“你說的不錯,我阿媽是在七七年遇見孟白的。”


    “這些,都是我阿媽告訴我的……”


    阿洋的阿媽秀瑛祖籍湘西,出生在一個小村莊裏。


    就因為出生當晚村裏不知進了什麽野獸,將村民養的家禽咬死大半,她被視為不祥之人,和那些死掉的家禽一起被扔去了亂葬崗。


    被一個修巫術的孤老太婆撿走了,成為小巫女,平素幹的都是一些害人的勾當,直到被孟白抓住。


    秀瑛從來也沒見過這樣極端的人,既像不食人間煙火的清冷貴公子,又似餐風露宿的江湖俠客。


    疲憊的臉上寫滿絕望,溫柔的眼睛裏卻又充滿希望。


    孟白沒有傷害秀瑛,反而帶她一路同行。既指引她改邪歸正,也以她為向導。


    他在這片土地上四處尋訪奇人,探聽異事。見山便爬,見洞就鑽,但凡心存疑惑的險地,總要來回探上幾遍,遍體鱗傷也義無反顧。


    秀瑛發現他對隋唐和民國兩個時代的奇聞異事最感興趣。


    其中還有一個關鍵詞——“油人”。


    顧纏隱隱明白了:“孟白是在找‘油’的出處?”


    “嗯。”阿洋說,“孟白告訴我阿媽,他的師門是修正道的,他從小很少出門,誰知第一次出門就被人騙了。”


    騙他的算是同行,說是求他相助降魔,誰知道走半路趁他不防備將他迷昏了。


    醒來之時,他人在一個山洞裏,同時洞裏還有好幾個男人。


    “是你外婆的兄長自知命不久矣,在幫你外婆挑傀儡。抓了不少候選人,全部都是天師和驅魔師,讓他們相互比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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