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放衛生間快進鏡頭的時候,他看到了雨兒,童年立刻又恢複了播放的正常速度,清楚地看到了鏡頭裏雨兒厭惡地看著探頭的神情,她拿了一塊毛巾,踩著抽水馬桶爬了上去,把毛巾蓋在了攝像鏡頭上。鏡頭裏立刻一片黑暗,童年再按快進鍵,直到那塊毛巾被雨兒取下。鏡頭裏,雨兒的頭發上冒著熱氣,她裹著一件睡衣,裸露著肩膀,看上去很美。


    就在此刻,童年身後的房門忽然打開了。雨兒闖了進來,她顯得異常疲憊,也有些怒氣。當她看到了電視機屏幕裏的她的身體時,這憤怒就顯得更加強烈了。她搖了搖頭說:“童年,你什麽時候有了這種嗜好?”


    “對不起,我不是想監視你。”


    “那你想拍什麽?拍攝黑房子裏的鬼魂?”


    童年居然點了點頭說:“也許是吧。”


    “你真是不可理喻了。我問你,下午我們去米醫生的診所,出來以後你跑到哪裏去了?你知道嗎,我找了你整整半天。”


    童年淡淡地說:“對不起,我隻是想出去透透空氣,後麵那個小花園很美。”


    “我不想聽你解釋。”雨兒搖搖頭。


    “雨兒,讓我單獨呆一會兒好嗎?”


    雨兒看了看電視屏幕,黑白的監控影像在繼續著,她不想再和童年爭吵了,輕聲地說:“晚餐我已經放在樓下的桌子上了,早點吃完早點睡吧。”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間,重重地關上了房門。


    童年有些無奈地看著雨兒離去,然後盯著電視機,繼續切換錄像帶和鏡頭。終於,他把鏡頭切換到了三樓的走廊,這裏一片漆黑,鏡頭裏看不到什麽,隻能不斷地快進,直到他發現有一扇門被打開了。被打開的門裏透進來一絲微弱的光線,一隻手出現在監控鏡頭裏。


    童年立刻定格住了帶子,心頭一陣狂跳,他先看了看監控顯示的時間:01時25分。然後他仔細地觀察著這隻鏡頭裏的手,可惜光線太暗了,實在看不清楚。


    他小心翼翼地按了慢進鍵,瞪大了眼睛看著鏡頭裏緩緩發生的一切,那扇門越開越大,從門裏透進來的光線所照亮的麵積也越來越大。終於,童年漸漸地看清了一個背影,那個人影正在開門,並在緩緩地轉身,那個人(或者是?)的臉就要出現了——


    童年禁不住坐倒在了冰涼的地板上,並往後退了退,直抵在牆壁上,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緊緊地按著遙控板,以最慢的速度播放著監控錄像。


    忽然,鏡頭猛地閃了一下,就在那個人影即將轉過來的關鍵時刻,鏡頭就變得越來越模糊起來,畫麵裏的“雪花”也越來越多,影像就像被扭曲了一樣,直到什麽都看不清了。


    童年立刻就急了,他又按了幾下遙控板,想要使畫麵清晰,但無濟於事,又過了幾秒鍾,電視機屏幕上什麽也沒有了,竟然變成了藍屏。他驚訝地看著這一切,他想也許是電視機壞了,立刻撲上去調試了幾下,卻發現電視機沒有任何毛病,監控器也沒問題。


    童年又重新播放了剛才那盤帶子,但到了最關鍵的時刻,那個人影即將轉身的刹那,畫麵就開始模糊了,不一會兒,監控畫麵就完全消失了。童年沒有切換鏡頭,而是任由帶子繼續放下去。大約過了半個小時,鏡頭又出現了,此時監控顯示的時間是01時55分。走廊裏還是一片漆黑,似乎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童年繼續快進,直到清晨時分,一縷微弱的光線從天窗射下來,走廊裏空空蕩蕩的。


    他不想再看了,關掉了監控和電視機,很顯然,剛才那段最重要的鏡頭被抹掉了,這又是誰幹的呢?他有些驚恐地看著這台機器,腦子裏又浮現起了黑夜裏三樓走廊裏的那個神秘人影。


    此刻,夜幕完全籠罩著這間房間,童年的臉隱藏在黑暗中,他忽然有一種呼吸新鮮空氣的渴望,於是,他把頭轉向了窗外。


    瞬間,他看到了一線幽光。


    就在對麵的那棟空關著的房子的三樓,一扇黑暗的窗戶裏發出了光亮,童年覺得那是幽靈般的閃光,正對著自己的眼睛。


    但轉瞬之後,那扇窗戶裏又恢複了黑暗,什麽光亮也沒有了,和平時一樣沉睡了下去。童年把頭探到窗外,看了看對麵那棟房子,雖然在晚上,但在月光下看起來依舊一切正常,似乎並沒有人活動過的跡象。他又看著對麵三樓的那扇窗戶,心裏一陣莫名其妙的驚慌,難道是自己看走眼了?不可能,他否定了這個想法。


    然後,童年立刻離開了這個房間,衝下了樓梯。他走出了外麵的鐵門,跑到了黑房子後麵的那棟房子前,然後猛地推了推門,大門緊鎖著,推不開,他又猛敲了幾下,房子裏麵沒有任何反應。他搖了搖頭,難道自己真的看錯了?或許,真的是幻覺?


    童年帶著一肚子的疑問離開了這裏,回到了黑房子的客廳裏。麵對一桌子的晚餐,他感到了饑餓,於是便狼吞虎咽了起來。


    童年醒了。


    一陣風從敞開的窗戶裏吹進來,拂動著他的頭發,也鑽進了他的耳朵裏,風聲在耳道的崎嶇山穀中穿梭,越來越響,直到使他醒來。


    童年還躺在床上,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身邊,空空的什麽都沒有。他立刻有了些警覺,睜開了眼睛。房間裏一片黑暗,他看不清,隻是覺得身下的這張床睡得不太舒服,似乎小了一些,他又摸了摸身邊,雨兒確實不在。她會去哪兒了?童年輕聲地呼喚了幾下雨兒的名字,沒有人回答,隻有一些可怕的回聲從房頂上反彈下來,又重重地砸在他的耳道裏。


    難道雨兒出去了?童年疑惑地下了床,感到房間裏隱隱有些異樣,但究竟是什麽不同他也說不清。他忽然感到現在房間裏的空氣有些令人窒息,於是他急切地趴到了窗戶邊,看著窗外的夜色,他眺望著月亮,明白現在已經是下半夜了。


    他想到了什麽,向對麵房子的三樓望去,對麵那扇窗戶裏依然一片黑暗,什麽都看不見。忽然,童年感覺有點不對,是視角上不對,當前麵他在看監控錄像的時候,他記得自己是略微仰著頭看著對麵三樓窗戶的,但現在他是正麵平視著那扇窗戶。他懷疑是不是看錯了?除非,這裏是三樓。


    童年又一陣驚恐,後退了幾步,環視著整個房間,現在他的目光已經適應了黑夜。果然,這裏不是他的臥室,沒有梳妝台,沒有大衣櫥,沒有電視機和電腦,就連眼前這張床也不是他和雨兒睡的床。


    現在他可以肯定了,這裏是三樓的房間,他不明白自己怎麽會睡到這裏來了?他明明記得自己吃完晚飯以後,就上了二樓的臥室,睡在了雨兒的身邊,雨兒還和他說了幾句枕邊私語呢。


    此刻,雨兒還應該安睡在樓下的臥室裏,而他,則驚恐地站在這間房間裏坐臥難安。他抬起頭,看到了門角上隱藏著的監控探頭。童年反複地踱了幾個來回,最後又回到了床邊坐了下來,風繼續吹著他的頭發,非但沒有使他冷靜下來,反而更具有了一種催眠的作用。他平躺了下來,腦子裏幾乎一片空白,什麽都不去想了,閉上眼睛,很快就又睡著了。


    忽然,又一點幽光從對麵的黑暗的窗戶裏閃起。


    清晨,雨兒又一次發現童年失蹤了,這次她沒有驚慌失措,她立刻就想到了三樓。她小心地走上三樓的樓梯,來到走廊裏,頭頂的天窗裏射下來一道天光,她抬起頭,想象著此刻屋頂上被清晨的光線照亮的一排排瓦棱的景象。


    雨兒推開了三樓那扇房門。果然,她發現童年正躺在床上睡著。她忽然想起來,昨天深夜裏,她聽到從樓上傳來一些沉悶的腳步聲,這些腳步似乎在來回地走動著,現在,她終於明白這是誰發出的聲音了。


    雨兒並沒有直衝過去,而是輕手輕腳地走到了他的身邊。她看著童年的樣子,他顯然睡得很安詳,似乎比在樓下睡得還要香。


    雨兒真的無法理解他了,她又環視了房間一圈,感覺這裏比她上一次闖進這裏的時候多了一些人氣。但是,她又下意識地看了看地板,這塊地板上曾經有過一灘來曆不明的血跡,讓她驚恐萬分的血跡。現在,已經絲毫都看不出任何痕跡了,然而,雨兒還是微微顫抖了一下。


    忽然,童年醒了。


    他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看到的第一眼是雨兒的背影在清晨的光影下微微顫抖。他忽然產生了某種錯覺,覺得站在他身前不是雨兒,而是另外一個人,同樣完美的軀體,誘人的肩膀和腰胯。於是,他的心跳開始加快了,一些衝動蕩漾在胸口,他實在無法阻止它們泛濫出來。他終於控製不住自己的手,極其貪婪地一把抓住了雨兒的腰肢。


    雨兒的腰開始劇烈地扭動,她不想讓童年這樣,她在反抗,但越是這樣童年越是感到興奮。手裏的感覺就像是捕獲到了一尾活蹦亂跳的鮮魚,光滑的魚鱗耀眼奪目,很快,這些魚鱗都要被貪婪的漁夫刮去。


    終於,雨兒無力抗拒了。


    童年加大了力量,嘴巴裏不斷地喘著粗氣。現在新鮮的大魚已經到手了,漁夫操起刀,點起火,美麗的大魚將被他煮熟,成為一頓美味的早餐。


    此時此刻,在這個房間的正對麵,十幾米開外的一扇窗戶裏,隱藏著的一雙眼睛閉了起來


    第二夜,童年決定就睡在三樓的房間裏。


    他告訴雨兒:“我已經決定了,我搬到三樓的房間裏住。”


    “為什麽要這樣?說出你的理由。”雨兒無法理解他了。


    “沒有理由。我隻能說,我必須要睡在上麵的房間。”


    雨兒近乎絕望地說:“童年,你要離開我嗎?”


    “不,雨兒,你不要害怕,我不會離開你的,我發誓,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童年說這番話的時候,表情異常堅決,讓雨兒不得不信。


    “那我呢?你就讓我一個人睡在這裏?”雨兒指了指臥室裏的床。


    童年搖搖頭說:“你可以選擇和我一起去三樓。”


    雨兒睜大了眼睛,後退一步說:“不,我不行,我不敢走進那個房間,我害怕,對整個三樓我都害怕。”說完,她抬起頭看了看天花板。


    “你究竟有什麽可害怕的?看一看那裏——”他用手指了指門角上的監控探頭。


    “夠了,我討厭那個東西。”


    “但是,它能夠告訴我們真相,這棟房子的真相。”


    “我不信。”雨兒轉過身說,“童年,我求求你了,就留在這裏吧。”


    童年的臉上忽然露出了一股奇怪的表情,說:“你是不是對今天清晨在樓上房間裏發生的事情害怕了。”


    聽到了這話,雨兒感到自己的臉頰有些發熱,她輕聲地說:“那都是你不好。”


    “對不起,是我不好。不過,你不也一樣嗎?”


    雨兒的臉上更熱了,她低下頭,不再說話。


    “難道不是嗎?這說明我們在樓上的房間裏同樣也可以得到快樂。好了,我上去睡覺了,你自己考慮。”說完,童年隻帶了一條毛毯,就走出了房門。


    他來到了三樓的房間裏,又向對樓的窗戶看了看,對麵的窗戶裏還是一片黑暗。童年搖搖頭,仰天倒在了床上。他在心裏暗暗對自己說:但願屋頂上不要再有腳步聲。


    很快,童年就被夜色包裹了起來,一開始他有些煩躁,在床上翻來覆去,畢竟這間房間曾讓他感到恐懼。然而,今天清晨他也曾在這裏感到快樂。終於,他漸漸地睡著了。


    他沒想到自己睡得如此安寧,連夢都沒做一個。直到下半夜,身邊一種熱乎乎的感覺使他緩緩醒來。


    那是什麽?


    窗外依舊明月高懸。童年感到溫度不對,半邊身子像燒起來了。有種氣流湧到他臉上,並傳來了另一種奇怪的呼吸聲。他的心跳立刻劇烈地衝動了起來,他不敢睜開眼睛,生怕發現他想象中的可怕的景象。當他確定是有個什麽東西正在他身邊的時候,他輕輕翻了身,他感到身邊毛茸茸的,於是,他伸出了手。


    童年觸摸到的卻是一團光潔柔軟的皮毛。


    是那隻白色的貓。


    他忽然記起門窗都關得死死的,真不知道它是怎麽進來的。童年終於睜開了眼睛,借著窗外射進來的月光盯著身邊的貓。它躺著,閉著眼睛仿佛睡著了的樣子。它睡覺的樣子很美,尤其是它那張臉,就像從某幅古代畫卷中美女的臉濃縮變形而來的。


    童年忍不住又要動手了,他怕貓會從他身邊逃走,但他無法自控。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按在它的背上,仿佛已感覺到了它的骨頭,貓骨頭是很輕的,又圓又滑,盡在他的手掌之中。童年的另一隻手則抱住了它的腰,他能感覺到他的手指正穿過它的胯骨,緊緊摟住了它苗條的腰身。


    這時,它睜開了眼睛。出乎意料,它沒有任何驚慌失措的表現,目光有力地注視著童年。它幾乎一動不動,鼻子裏噴出的熱氣與他的呼吸混雜在了一起。它真熱,童年有些出汗了,但他反而把它抓得更緊,直到擁入懷中。


    它竟然沒有反抗,溫順地躺在童年懷裏,並順勢用兩隻前爪搭住了他的肩頭。他知道這隻白貓現在已經把利爪縮進腳掌裏去了,童年隻感到它爪掌心的幾塊軟軟的肉墊。貓仍然盯著他,但目光柔和了許多。從它那黃棕色貓眼寶石般的眼睛裏,童年敢發誓,它一定認識自己。


    童年已確定這並不是做夢。


    它是美的,它小小的身軀內仿佛注入了生物界一切的美,包括人類。他大膽地撫摸起它的全身,從它兩隻薄薄的耳朵到透過長毛纖細可人的脖子,從兩排輕靈的貓肋到它變化多端最不順從的尾巴。他就像撫一把古桐琴一樣,撫遍了它身體的三匝,就差在它嘴唇上輕輕一吻了。


    他忽然發現自己是在一幅古典風格的畫卷中了,就像《聊齋誌異》裏的插圖。他能想象這裏並不是黑房子的三樓,而是它(她)的閨閣。大膽地闖進來的人是童年,與它(她)一同躺在這床上,月光灑進來照著童年和他的秘密情人。它(她)全身沒有一絲衣服(這是事實),被他摟在懷裏,順從地被撫摸被擁抱,沒有一絲保留地向他敞開。並且含情脈脈地(這是想象)看著童年,盡管沒有一句枕邊細語。


    童年終於開始相信,他與它(她)是青梅竹馬的,在他們小時候,就曾這樣親密過了,盡管童年的它(她)早已死去了。但童年忽然相信貓這樣的動物是會死而複生的,而現在,他和它(她)都已經長大了。


    就這樣,童年又在不知不覺中睡著了,直到清晨的光線照射在他的眼皮上。他緩緩地睜開眼睛,和過去一樣,他習慣性地摸了摸身邊,隻是這次他要摸的不是雨兒,而是那隻貓。


    它不在。


    童年又環視了一圈房間,然後他站起來,趴到窗口深呼吸著,忽然覺得這一切都像是一場夢。


    又是一夜。


    此刻,雨兒正一個人孤獨地躺在床上。


    昨天晚上她又沒有睡好,一個人睡在床上,翻來覆去,她總是聽到樓上傳來某種奇怪的聲音,不像是那晚聽到的腳步聲,而是另一種,像是說話的聲音。於是,今天早上她又起來晚了,急匆匆地跑下樓,看到童年正在慢條斯理地吃著早餐,而且已經準備好了她的那一份。她覺得童年似乎也沒睡好,但他看起來心情還不錯,可雨兒沒有那麽好的情緒,她有些焦慮不安,隻吃了幾口就小跑著出了門。還好,上班沒有遲到,不過隻差了半分鍾,讓她驚出了一身冷汗。


    在公司裏,許文明似乎對雨兒有些無動於衷,隻是指示了幾句要她快點完成米若蘭的廣告。雨兒總覺得他看她的眼神有些怪,似乎在躲避著她,不過她也樂得如此,不要每時每刻都在許文明嚴厲的眼皮底下。


    今天的工作特別累,使雨兒的身心都幾乎崩潰了,等回到家的時候,她發現童年已經把晚餐準備好了。童年對她出乎意料地好,他甚至還說要給許文明打電話希望能夠給雨兒輕鬆一點的活。雨兒問他為什麽,他的回答讓雨兒吃驚,童年說許文明其實隻聽米若蘭的,而米若蘭則聽他童年的話,因為米若蘭喜歡他的傾訴。當雨兒問童年他向米若蘭傾訴了些什麽,他卻回答說自己也忘了。


    吃完晚餐,童年就走上了三樓。雨兒幾乎是含著眼淚乞求他不要上去,但童年似乎無動於衷,從他的眼神裏可以看出,他現在似乎已經對三樓充滿了向往。


    在他上樓梯的時候,好像並不是他自己在走,而是一股無形的力量在召喚著他上去,拉著他上去。雨兒覺得他上樓梯的樣子就好像是丹東走上斷頭台,她嚇得不敢再看他,躲回到了臥室裏,渾身癱軟地倒在了床上。


    現在,雨兒又聽到了那種聲音。


    不但有說話的聲音,而且,似乎還有書頁翻動的聲音,這更加讓她不寒而栗,因為她覺得這聲音不再從樓上傳來,而是來自於隔壁的書房。雨兒渾身蜷縮了起來,幾乎不敢喘氣了,這一牆之隔的聲音讓她感到了深深的恐懼。她終於睜開了眼睛,緊緊地盯著靠近書房的那麵牆,也許恐懼就在那麵牆的後麵,它會不會穿牆而過呢?


    想到這裏,雨兒又打了一個冷戰,她不敢再想下去了,連忙從床上爬了起來。她小跑著打開了房門,來到了走廊裏,然後,她幾乎控製不住自己的腳步,走到了隔壁的書房門前。


    一隻眼睛正在看著她。


    那是門上的貓眼。


    她也想往貓眼裏看,是的,她無法控製自己了,於是,她把眼睛貼到了貓眼前。


    視線穿過貓眼,房間裏的寫字台上依稀閃爍著一支幽暗的燭光和一本攤開著的書。


    忽然,貓眼前麵一片黑暗,似乎是一隻手或者是別的什麽東西堵住了貓眼在門裏的那一麵。在一門之隔的後麵,究竟藏著什麽?


    雨兒幾乎要瘋了,她立刻轉身就跑,摸著自己的胸口,慌不擇路,竟然跑上了三樓。她一把推開三樓的那扇房門,驚醒了床上熟睡的童年。


    黑暗裏,驚魂未定的她能看清童年閃爍的眼睛,就像是樓下貓眼裏所看到的燭光。


    “雨兒,你終於上來了。”童年微笑著說。


    雨兒不顧一切地撲到了童年的懷裏,恐懼使她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隻有眼淚盡情地在臉頰上奔流。童年溫熱的手掌,幫她輕輕地抹去了眼淚,他在她耳邊輕聲地說:“別害怕,我的雨兒,隻要我在你的身邊,就沒有任何人能夠傷害你。”


    雨兒點了點頭,身軀不停地顫抖著,睡到了童年的床上。床雖然小,但還是能勉強容納童年和雨兒,他們互相擁抱著,以體溫來驅趕黑房子所帶來的恐懼。


    長夜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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