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雄站起來的動作很平和,和普通人沒有半點區別。


    但他“站起來”這個動作卻非常詭異。


    因為,他整個人不僅越“站”越高,體型也在發生劇烈的變化,當他完全站定的時候,已經化成了一隻比尋常屋子更高的豬頭人。


    和正在打得不可開交的豬人們不同,隋雄變的這個豬頭人腦袋真的就是個豬頭,身體卻跟常人無異,儼然是一個頂著豬頭的大胖子,看起來煞是怪異。


    豬人們都呆住了,也不打了,一個個目光呆滯地看著他。


    “我想想啊,該用什麽兵器……”隋雄嘀咕著,眉頭一挑,一腳跺下,身邊的泥土蠕動著升起,化為一杆巨大的釘耙,九根利齒寒光閃爍,令人望而生畏。


    他就這麽提著釘耙,大搖大擺朝著正在激戰的豬人們走去,一邊走一邊還笑嗬嗬地說:“看你們打得這麽激情洋溢,我也有點手癢了,讓我也湊點熱鬧怎麽樣?”


    看著那巨大釘耙上的冷然寒光,黑豬人的首領忍不住大叫:“用利器是犯規的!我們豬人從不用利器!”


    隋雄低頭看了看,隨手倒提釘耙,嘴巴猛的一張,整個腦袋都大了兩倍,竟然將鋒利的九齒送進了嘴裏,吱嘎吱嘎一陣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之後,再從嘴裏拿出來的時候,已經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圓頭木棒。


    看著那比自己肥腰更粗的木棒,白豬人村長滿臉的肥肉抖動了一下,咽了口吐沫,小生說:“這個太狠了……我們打仗不出人命的啊……”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們囉囉嗦嗦的究竟還打不打!”隋雄作惱怒狀,深深地吸了口氣,塊頭又大了一圈,掄起也跟著一起變大的木棒,一揮手就在地上砸了個大坑。


    這下豬人們更慌了,白豬人村長和黑豬人首領對視一眼,一瞬間智力上升兩百個百分點,無師自通掌握了用眼神對話的技巧,迅速取得了共識。


    “不打了!”


    “是啊!不打了!我們都是愛好和平的……”


    在他們的帶領下,剛才還打得熱火朝天的兩夥人直接扔掉了手裏的各式武器,一個個勾肩搭背,也不管身邊那個是不是害自己鼻青臉腫的罪魁禍首,紛紛裂開嘴,笑得宛若從遊客手裏搶了照相機的猴子。


    隋雄大笑三聲,隨手一扔,將大木棒扔到路邊,轉眼變成一堆泥巴,自己則伸了個懶腰,轉身朝著旅館走去。


    每走一步,他的身材就縮小一分,等來到旅館門口的時候,又重新變回了進村時候那看似人畜無害的胖大叔。


    “我睡覺去了。”他走進旅館,卻沒急著回房,在門口停了一下,回頭說,“為了慶祝和平以及豐收,你們不覺得應該開個晚會,大家唱唱跳跳吃吃喝喝,好好娛樂一下嗎?”


    於是他真的去睡覺了,而慶祝晚會也如期舉行。


    當隋雄被喧鬧聲吵醒的時候,從窗戶向外看去,隻見黑豬人和白豬人不知道為什麽,又亂七八糟地打成了一團。宴會的篝火還在熊熊燃燒,架子上的烤肉已經快焦了,不時還能看到潑灑一地的湯汁和酒水,一片狼藉。


    “這是怎麽回事?”他不由得暗暗皺眉,“這些家夥好大的膽子!完全不把我的話放在眼裏嘍!”


    他正想要出去怒斥這群混賬,轉念一想卻沒有出去,手一招,把一個被打翻在地哼哼唧唧爬不起來的白豬人抓到了房間裏麵,詢問究竟。


    “真不是我們的錯!”那白豬人已經被打成了“青紫豬人”,嘴巴卻頗為硬氣,一直在強調都是黑豬人的錯,村民們隻是無辜的受害者。


    按照他的說法,原本黑白兩族就是世仇,這次雖然在隋雄的暴力壓製下不打架了,但心中的怨氣反而越積越多,宴會的時候,一個黑豬人大約是喝多了,就嘲笑白豬人們種田雖然是把好手,打架卻是外行,這樣下去簡直跟豬一樣,養肥了就要被人殺。


    白豬人們怎麽可能就這麽忍氣吞聲,立刻反駁說黑豬人空長了塊頭,卻不懂得生產。一年到頭不是吃樹根草皮,就是到同族這裏來打秋風。可要說他們凶悍能打吧,其實也就是半吊子,每到春荒之際,總要在獸人們的聖戰大軍裏麵當炮灰,簡直衰到聽者傷心聞者落淚,死了都沒人幫著收個屍——沒準還要被人類切了當豬肉烤來吃……


    “臥槽這誰啊!嘴巴忒毒!”隋雄聽得暗暗咋舌,問,“於是就打起來了?”


    “是啊,打起來了。”白豬人說,“那些不學好的家夥們本來就粗魯沒文化,整天隻知道打架。沒事都要找事的,找到了機會,怎麽可能不大打出手!”


    隋雄點了點頭,手一揮,這白豬人頓時沉沉睡去。然後他又施法將一個黑豬人也抓到了房間裏麵來,詢問究竟。


    黑豬人的說法則和白豬人大相徑庭,他說黑豬人本來就有吃飽了之後打打架,運動順便消食的傳統。但這種打鬥隻不過是消遣而已,當不得真。可卑鄙的白豬人們竟然趁著大家吃飽喝足沒力氣的時候大打出手,簡直陰險卑鄙到了極點,活該一輩子沒出息,成天隻能跟泥巴打交道!


    隋雄又一揮手,把這家夥也迷昏了。


    他看得出來,兩個豬人都沒有說謊,隻是他們的思考重點完全不一樣,兩族人的生活習性也好、價值觀道德觀也罷,都有巨大的差異,縱然大吃大喝,也不能緩和他們之間的矛盾。


    “這可不好啊!”他忍不住歎了口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大家都是豬,野豬何苦要難為家豬呢?”


    望著廣場上那一片亂糟糟拳打腳踢的混亂場麵,他不由得苦惱起來。


    該想個什麽辦法,才能讓這些家夥老實下來,以後不這樣逮著機會就打呢?


    他當然可以現在出手,逼迫這些家夥老實。但他總不能一直住在這裏,遲早還是要離開的。等他走了之後,這群家夥豈不是又要大打出手?


    坐在窗台上,隋雄陷入了沉思。


    廣場上,黑白兩族的豬人們打得越發熱情奔放,一邊打一邊還在破口大罵。


    白豬人的文化水平較高,罵的話也比較有水平,諸如“你這個死了爹媽沒教養的瘟豬”、“你這坨老二小到看不見的蠢油”之類,著實讓人火冒三丈。


    黑豬人的教育水平很低,罵人的時候翻來覆去無非那麽幾句,諸如“幹你”、“幹你全家”之類,倒也是剛健樸實,大有重劍無鋒大巧不工的意味。


    聽著他們的對罵,隋雄突然眼前一亮,有了主意。


    他手一揮,複雜的魔法陣浮現在空中,施展出了一個召喚法術。


    淡藍色的光芒亮起,轉瞬間,絲蒂爾的身影由虛到實,出現在了魔法陣裏麵。


    她臉色潮紅,身上連一塊布片都沒有,卻頗有一些可疑的白濁物,散發出某種很糟糕的氣味。


    “陛下啊,您怎麽這時候召喚我呢?”她有些不高興地說,“再遲十分鍾……不,哪怕是五分鍾也好啊!”


    隋雄懶得問她剛才究竟在幹什麽,也懶得深思“十分鍾”、“五分鍾”的深層次含義,指了指下方亂糟糟的場麵,說:“我記得你有一招‘大發情術’對吧?”


    “呦?!您這可真是……”絲蒂爾頓時眼前一亮,拍著翅膀飛到窗外,但隨即就一副索然無味的樣子,歎著氣說,“原來是豬人啊,沒意思!這些家夥尺寸雖然大,耐力卻很成問題。一個一個的,也不知道全輪一遍,夠不夠我爽快一回呢……”


    隋雄深深地吸了口氣,將心中那不知道是該怒吼還是該吐槽的衝動壓下去,說:“我不是讓你幹他們!我是讓你施法,讓他們互相幹!”


    絲蒂爾又眼前一亮,猶如被打開了通往新世界的大門一般,頓時煥發出了閃亮的光彩。


    “這個主意好!我以前怎麽沒想過呢!”


    說著,她飛到了差不多是村子中央上空的位置,高高舉起了左手,一邊繪畫著奇妙的符文,一邊唱起了奇異的歌謠。


    她的歌聲柔軟嬌媚,就像是一雙無形的手,從耳朵裏麵一直伸到心裏,牢牢地牽住了聽眾們的心靈。伴隨歌聲而來的,是從那迅速成型的魔法陣裏麵蔓延出的粉紅色香味。


    豬人們本來就已經被她的歌聲魅惑,陷入了難以言喻的興奮之中,此刻又聞到那具有強大催情效果的香味,哪裏還按捺得住!


    一時間他們也顧不得深究身邊族人究竟是白是黑,隻要是一公一母,就迅速地湊了對,開始努力地做起繁衍工作來。


    “這法術可以維持多久?”等廣場上的戰鬥全部換成另外一種形式,隋雄才滿意地點點頭,飛到了絲蒂爾的旁邊,問道。


    絲蒂爾估算了一下,說:“大概兩三天吧。”


    “兩三天?!太久了,會出人命的!”


    “那我縮短一些……或者這樣吧,我把魔法陣的功率調小一點,再加快它的損耗。這樣他們明天早上就能恢複一半左右的清醒。但還是會處於發情狀態,等到後天才能完全恢複。”絲蒂爾問,“這樣如何?”


    “好,就這麽辦!”


    夜色漸漸深了,廣場上的篝火依然在熊熊燃燒,黑白兩色的豬人們歡快地“運動”著。


    或許經過這次之後,他們的關係便會真正地緩和下來吧……


    “陛下。”


    “怎麽了?有什麽想說的嗎?要我現在送你回去?”


    “不急,那隻大鳥強得很呢,讓他等等沒關係,反正有的是時間慢慢搞。”絲蒂爾笑著說,“我突然發現,您真的是很有想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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