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肖惟風臉色微變,抱住秦瑟瑟閃避攻擊,“阿寧!你胡鬧也得有個限度!”


    平日隻要他叫一聲阿寧,寧窈再大的氣也消了。


    寧窈彎起唇:“停。”


    四個暗衛於一刹那間收回攻勢,安安靜靜立於她的鑾駕旁。


    肖惟風鬆了口氣,到底是多年青梅竹馬,他還是在乎寧窈感受的,“阿寧,我知道你也想要綠靈石,可那天恰好是瑟瑟的生辰,那隻水妖也是我和她合力擊敗的……你若是想要,我以後再尋來贈你便是。”


    秦瑟瑟刷地流下兩行清淚。


    “公主殿下恕罪,民女不知這是殿下所愛之物,您千萬別怪罪小侯爺啊,民女這就還給您……”


    寧窈有些不耐煩,貓兒眼睨向小七:“你來說。”


    “是,殿下。”小七眼睛一亮,暗搓搓捏緊小拳頭,上前一步繃緊小臉道,“根據咱們大月律法,特品仙石包括赤、綠、藍、黑、紫五種,僅供陛下和皇後娘娘、公主殿下以及各位親王使用,違者,以謀反罪論處!”


    肖惟風聞言臉色劇變,他向來不靠靈石修煉,竟忘了有這條嚴律!


    秦瑟瑟無助地看向肖惟風。


    寧窈揉了揉咕咕叫的肚子,餓了,想幹飯。


    沒這閑功夫陪這對小情人閑聊。


    於是,她直截了當地下結論,手捧下巴,笑容天真中帶一絲邪氣:“公主她是當不成了,秦姑娘莫非是看上了我母後的位置?”


    “不……”


    “還是說,其實是小侯爺看上了我父皇的寶座,打算日後冊秦姑娘為後,提前送的冊封禮物?”


    “臣不敢!絕沒有半點僭越之心!”肖惟風猛地跪下,膝蓋在堅硬的青石板上發出咚地一聲。


    少女拍了拍手,笑著靠回軟墊上,聲音清脆如銀鈴撞擊:“沒有就好,相信小侯爺懂得安守本分,不會恃寵生嬌,踐踏皇家尊嚴……小七,我們走!”


    “阿寧——”肖惟風麵色深深凝著,刀刻般的容顏如冰雪凝固。


    公主鑾駕絕塵而去,車沿上掛著的平安鈴叮叮作響,像是少女方才清脆悅耳的聲線。


    肖惟風忽然生出股無力感,今天的阿寧讓他格外陌生。


    她變了個人,不再撒嬌賣癡,無理取鬧,而是帶著毫無溫度的笑,冷冰冰地,居高臨下地讓他臣服。


    仿佛北境極夜開出的花,美得不可觸碰。


    肖惟風眼神茫然。


    還有,她剛才說的,她家美人公子……是誰?


    秦瑟瑟扶著膝蓋站起來,裙子上沾了灰,她臉上的驚慌一閃而過,望著公主離去的方向,眼裏若有所思。


    ……


    伴隨著戌時佛塔的一聲鍾響,悠悠蕩蕩,天上那枚鴨蛋黃沉入天際。


    她寧窈小公主帶著大包小包回來啦!


    逛了半天,寧窈走街串巷,看到什麽都想買。


    這不,她捧回了滿滿十幾包小點心,其中包括但不限於八寶糕、糖葫蘆、小羅酥,還有西市包子西施剛出爐就哄搶一空的羊肉蘿卜包……


    她捧著包子吃得滿嘴流油,看得小七睜大了眼睛,以為她家公主受刺激太大,越來越不正常了。


    寧窈反手就往小七嘴裏塞了個包子。


    小七含著淚吃了三大個,打著嗝勸小公主不可多吃以免積食,寧窈挑挑揀揀,分出一部分她不太愛吃的,讓她拿去分給府裏的下人。


    “要送去給鳳仙居那位嗎?”


    寧窈托著半邊香腮,想了片刻後說:“不必了,送給他也是浪費。”


    小七歎了口氣,她猜對了,那位公子果然失寵了,要不怎麽連送點不值錢的民間點心給他,都說是浪費呢?


    寧窈一頭紮進點心的海洋裏大快朵頤。


    壓根不知道這小丫頭又腦補了些什麽。


    她隻知道,送去那位爺也不會吃,說不定還給扔了,這不是浪費是什麽?


    ……


    寧窈在公主府過了幾天,小肚子上都能揪起肉肉,小七自作主張地停了她的夜宵。


    “殿下啊,就算小侯爺讓你不開心,也不能自暴自棄,小七可心疼……”


    寧窈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我什麽時候自暴自棄了……”


    小七搖搖頭,眼中含淚:“殿下別騙我了,小七從小伺候您,最清楚您在想什麽了。”


    寧窈:“……”不,你不清楚。


    “要不,我們就讓小侯爺進來吧?”


    從街上回府那天,寧窈明令禁止任何人放肖惟風進府,也不許收他的拜帖或禮物。


    那枚綠靈石想必已成了燙手山芋,她偏要他多握些時日。


    “說了不讓進,就是不讓進。”


    寧窈煩的是另一件事。


    她養在陸執那裏的小黑心蓮,幾天過去,一點動靜都沒有,還是小白菜地裏黃的狀態。


    陵山君是不是還想殺她?


    他是不是根本不想給她做花匠?


    寧窈對此頗為苦惱,煩得夜裏隻幹了三碗飯。


    她坐不住了,決定親自去看看他。


    夜探鳳仙居,找他談談人生。


    4.第 4 章


    夜裏起了層薄薄的霧,庭院裏朦朦朧朧,四處點著照明的燈籠,然而越靠近鳳仙居,光線就越暗,直到進了院落,烏漆麻黑的,像一座廢棄的冷宮。


    初秋季節,依稀飄來淡淡的桂子香,氣味清幽。


    院裏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門口廊上就一個小廝,他睡得正香呢。


    小七是公主身邊的貼身侍女,在府裏地位卓然,她最看不得這種偷奸耍滑的,抬腳就要踢醒他。


    寧窈即時製止了小七,伸出手指比了個噓,又意味深長地指了指裏頭那間屋子。


    她不想驚動那人。


    主仆倆互相靠著走進院裏,冷風陣陣,黑漆漆的屋子像座荒廢的墳塋,小七從不知道華麗的公主府還有這般冷清的地方,她有些怕。


    寧窈小聲問:“怎麽回事?上次來還不是這樣。”


    小七顫抖著和小公主咬耳朵:“白公子失寵了,這些人見風使舵,自然不拿他當回事。”


    “誰說他失寵了?”寧窈莫名其妙,她什麽時候寵過他了?又何談失?


    小七呆呆地“啊”了一聲,“殿下不給送吃的,也不管他受傷,看都不來看他……和前朝宮裏失寵的妃子一個待遇啊。”


    寧窈張了張嘴,啞口無言。


    ……這樣說來,好像,跟她有那麽一點點關係?


    雖然她避開了劇情裏的做法,並沒有折磨欺辱他。


    可就這麽坐視不管,任由他被府裏的下人欺負,說不定他黑化後也會報複。


    可有可無的廢柴係統出聲了:宿主你可真聰明!


    寧窈翻了個白眼。


    “走,進去看看。”


    小七有些怕,可公主要進,她隻得硬著頭皮進去。


    推開門,吱呀一聲,撲麵而來的空氣沉悶難聞。


    寧窈壓著步子,繞過一扇屏風,緩緩靠近床邊。


    小七手裏提著琉璃燈盞,借著這層微光,寧窈依稀看見男人沉睡的側臉,高鼻深目,眉頭微微皺著,一張薄唇抿著,睡著的模樣倒是減了幾分攻擊性。


    身上的血跡早已幹涸,仍舊穿著那天的紅衣,黑發恣意地散落,在瑩瑩幽光下,像是暗夜裏最稠麗詭豔的色調。


    “殿下,他是睡著,還是昏迷啊?”連呼吸聲都聽不見,說是死了也不為過。


    【滴——!!!】


    寧窈眼前一黑,差點又是一口血吐出來。


    他沒昏迷!他醒著!他還是想殺她!


    寧窈緊張得手心出汗,一刻也不想待在這裏,她沉下臉,有些生氣地吩咐道:“傳令,以後鳳仙居飲食用度一律參照本公主的標準,你親自挑幾個機靈的丫頭小子來伺候,不許冷落苛刻他,請太醫來給他治傷,公子要是不同意,就每天來,直到給他治好為止。”


    “殿下你……”小七嘴裏像塞了隻雞蛋,“殿下果然還是疼公子的!幹脆讓公子搬去殿下房裏……”


    【滴——!!!!!!!】


    寧窈氣得差點要跳腳,她凶巴巴地戳了戳小七的腦袋:“我疼他?太好笑了,我對他可沒有非分之想,隻是看他可憐,留下來給我做個花匠罷了,等幫我養好了花,我立馬放他走人。”


    “就這麽簡單?”小七不信。


    “就這麽簡單!你懷疑本公主?信不信本公主下次出去玩再也不帶你?”


    小七圓頭圓臉的,嘟著嘴縮了下,“知道了,小七這就去吩咐管家照顧白公子。”


    那股強烈到讓人幾欲嘔血的殺意平息了少許。


    看來她那番話是奏效了。


    寧窈聰明地想到,隻要讓仙君知道,她對他根本沒興趣,就不會有殺身之禍。


    寧窈得意地笑了笑,她隨口問:“他姓白嗎?幹嘛叫他白公子?”


    “是殿下那天叫他小白臉,小白臉的,小七也不知道他姓什麽,索性就當他姓白吧,”小丫頭盯著那張熟睡的臉,臉微微發紅,“是挺白的,難怪殿下喜歡……”


    寧窈懷疑這小丫頭是敵人派來專門害她的,她瞪了一眼:“胡說八道!本公主喜歡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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