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隨口一說,並沒有真想跟魔尊大人學習的意思。


    陸執聞言,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眸中似乎融進暮色中迷離的霧氣,複雜難明,“死了就可以了。”


    死?


    寧窈打了個寒噤,她現在神經脆弱得很,聽不得死字。


    聽到就覺得陸執要殺她。


    陸執轉身朝著地牢的方向,風吹動他冷肅的玄黑衣袍。


    寧窈沒聽見警報聲,才後知後覺地明白。


    剛才他說的死,不是她,而是——道一宗那位師尊?


    麵前那道身影頓住,陸執側目看向她,目光微凝,像是在等她。


    寧窈振奮精神,小跑著追上去。


    兩人掐了隱身決,在陸執的帶路下,這條陰暗幽遂的地道竟沒有上次來時那麽恐怖,寧窈亦步亦趨地跟著他,為了不引起侍衛注意,他們一路都沒有交談,可就是充滿安全感。


    畢竟他剛才還疑似放話,要殺了道一宗的化神境宗主。


    她此刻充滿了敬畏。


    主要是畏。


    這樣比起來,一個破地牢頓時變得溫馨可愛。


    ……


    地牢的壁燈是煙熏色的淡淡幽黃,昏慘慘,靜悄悄。


    陸執以熟練的手法隨手迷暈了兩個守衛。


    寧窈顧不上太多,蹲下來在守衛身上摸到鑰匙,開鎖,用力拍了拍那倒黴大家夥的鐵籠子,“喂!別睡了!起來跑路!”


    藏在陰暗中,麵目模糊的大家夥微微抬起眼皮,露出金黃色瞳仁,眼睛黯淡無光。


    寧窈發現它傷得更重了,沒處理過的傷口開始潰爛發臭,這次近看才看見,原來不止背上,就連手腳指甲都被拔掉了。


    應該是防止它暴起抓人。


    “不……不……”大家夥費勁地開口,吐詞不清,他舌頭斷了一截,急得傷口滲出血了,還是隻說清一個不字。


    “不走?你會死得很慘的。”寧窈板著臉嚇唬他。


    它笨拙地閃躲著眼神,和人對視時顯得很害怕:“不……不……”


    很神奇,自從寧窈無師自通地學會使用幻術後,她能看得更遠,聽得更清晰,感知力變得更強。


    ——比如現在,她就能聽懂這家夥在說什麽。


    “不能走,我沒有殺人,沒有吃心髒,沒幹壞事,他們不能冤枉我。”


    這家夥的智商放在魔祟裏都隻能排倒數,難怪會倒黴催的被抓到。


    她是沒那麽無聊,非要管它死活,可它真頂了罪,就沒人會全力追查真正害人的魔祟,她就還有危險。


    她哼了聲,擺出凶巴巴的表情:“今天你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本公主帶你去找真正幹壞事的魔祟!”


    它的眼睛緩慢地眨了下,片刻的猶豫後,終於被說服。


    它在逼仄的鐵籠裏艱難地站了起來,雙腿發顫,粗長的鐵鏈發出輕響。


    ……還真是,意外的好騙。


    鐵籠是特製的,沒有鑰匙能打開,四麵都貼著符咒,得先毀了四張符咒才能放它出來。


    寧窈緊張地搓了搓手,期待地看向陸執。


    他從剛才便一言不發,麵容平靜不帶一絲情緒,他垂著狹長深邃的眼眸,問,“它是隻魔祟,你確定要救它?”


    “確定啊。”


    “你怎麽知道不是它幹的?”


    地牢裏溫度陰冷,寧窈忍不住搓了下冰涼的手臂,她體質屬陰,溫度比常人低,何況是在這不見天日的地下。


    現在她隻想速戰速決,她不知道為什麽陸執一而再要她回答。


    可她知道,如果說服不了陸執,她今天帶不走任何東西。


    寧窈清澈的眼眸裏映著光,靠近陸執說:“我是霸道公主啊,公主就是為所欲為的……而且他沒害過人。”


    醜是醜了點,看久了竟還有幾分可愛,而且從它身上感覺不到絲毫惡意。


    “那以後呢?”


    “以後害人再說,”寧窈目光澄澈,連一絲閃爍都不曾有過,她微微笑著,“而且我相信它。”


    陸執的身形半邊都在陰影裏,煢煢孑立,麵上出現一絲迷惘。


    相信……嗎?


    他抬起眼,黑眸從那張鮮活的笑臉上劃過,心裏一時間複雜難明,他從沒試過被相信,不懂那是種什麽滋味,更沒試過去相信別人。


    壓下情緒,陸執下頜微抬,看向外麵的方向:“來人了。”


    寧窈眼神驚恐,是真的,她聽見腳步聲了,“你怎麽不早提醒!”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聲。


    笑笑笑,還有心思笑……寧窈咬緊牙,聽見腳步聲越來越近,她瘋狂朝陸執打手勢,示意他別出聲,別輕舉妄動,下次再來劫獄。


    陸執麵色淡淡的,自帶冷清的矜傲感,“公主不是為所欲為嗎?”


    轉眼間,肖惟風帶著幾個隨從已趕到麵前。


    “阿寧?真的是你!”他震驚地看著寧窈,“夜闖地牢,就算是公主你也……”


    寧窈氣呼呼地瞪大了眼,語氣蠻橫:“怎麽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這裏是我家,我愛什麽時候闖就什麽時候闖,用向你請示嗎?”


    肖惟風審視般地掃了眼四周,魔祟還在,幸好他趕來及時,沒出大亂子。


    他隻是想不通,憑寧窈三腳貓的本事,她怎麽可能衝破禁製?


    他看著寧窈,頭疼不已,又怕語氣太衝讓他們之間關係更遠,隻好放緩了語氣,問:“阿寧深夜來做什麽?怎麽不叫我陪著?”


    從前寧窈去哪裏,無論是踏青,還是女孩家的宴會,都要巴巴地叫上他相陪。


    肖惟風突然發現,自動這次北伐回來,再沒聽見她期期艾艾地跟在身後,喚他惟風哥哥了……


    想起上次在公主府,寧窈跟護崽似的維護那冷麵公子的架勢,肖惟風心裏很不舒服。


    寧窈從背後掏出小皮鞭,揚手重重一甩——


    她倨傲的抬起小臉,憤恨地盯著魔祟:“它在我身上留疤,害得我夜不能寐,想起來就恨得牙癢癢,一定要來教訓教訓它。”


    揚手又是一鞭。


    她假裝失手,甩在鐵籠邊上,揚起一地血塵。


    “好了,別甩到自己。”肖惟風抓住她的小皮鞭,搶過來,他目光一柔。


    這隻皮鞭是他送的,小寧窈表示過會永遠帶在身上……


    她心裏果然是隻有他的……


    這位四處征戰,向來以冷硬作風示人的小侯爺心中霎時柔軟一片,他走近寧窈,溫柔地抬起手:“在哪兒瘋了?頭上都是葉子。”


    寧窈下意識要躲,卻來不及。


    手的陰影覆蓋在她臉上,她睜大眼睛,那一瞬心裏閃過的念頭竟是陸執。


    這竹葉是剛才園子裏弄的吧?陸執明明看到了,怎麽不幫她拿掉???


    寧窈呆滯了,所以她就頂著滿頭破樹葉一路飛過來,肯定是因為那個定身術,那麽大的風都沒吹走樹葉……


    好丟人哦,她有點崩潰……


    陸執他欺負人!


    陸執站在暗處,眼見肖惟風伸手要碰到寧窈的頭發,眸中促狹的笑意一閃而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陰沉。


    烏雲滾滾,乍然響起一聲驚雷!


    轟——!


    隻聽得一聲巨響,震耳欲聾,循著聲音看去,那重達千斤貼著封印的鐵籠子突然四分五裂,而方才囚在籠中的魔祟已然不知所蹤!


    就好像憑空消失一樣!


    寧窈都懵了一瞬,才反應過來,這一定是陸執幹的……


    他太大膽了,完全沒有把肖惟風放在眼裏,當著他的麵都敢劫囚,這跟在人家的祖墳起舞有什麽分別?


    大佬做事,果然非同凡響。


    果然,肖惟風氣得狠狠一掌拍在鐵杆上,震得寧窈腦瓜子嗡嗡的。


    她揮開揚起的灰塵,睜大眼睛明知故問道:“那醜東西呢?去哪兒了?大膽!竟敢當著本公主的麵……啊!”


    話說到一半,寧窈突然身子一輕,騰空而起,她嚇得死死閉上眼睛,心跳沒命的跳動。


    耳邊傳來一聲輕嗤:“膽子這麽小,還劫獄。”


    是美人大魔頭的聲音!


    寧窈睜開眼,她已經身在空中,卻不見陸執在哪裏,她被一團迷離的黑霧緊緊包圍,仿佛被一股力道裹挾著向前。


    “陸……陸公子?”


    那團黑霧冷淡的“嗯”了一聲,忽然伸出手,在寧窈頭發上輕輕一掃。


    兩片細窄的竹葉自空中悠悠蕩蕩墜下。


    “早一點不幫我弄掉,丟死人了。”寧窈不高興地抱怨著,她這下細看才發現,裹著自己的哪裏是黑霧?那是陸執!


    作者有話要說:  大魔頭好幼稚哦哼。


    18.第 18 章


    他速度太快,加上天色晦暗不清,雲霧繚繞自帶煙霧效果,看上去就像被一團黑霧包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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