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窈盯著他,一瞬不瞬,表情固執裏帶著十足的委屈,胸中揮之不去的煩躁漸漸在血脈裏滋長,她能感覺到,她越是動氣,就越是難受。


    沒藥吃,想舒服點,就得心平氣和。


    “莫生氣,莫生氣,氣出病來沒藥醫。”她嘀咕幾句,也不理陸執了,手臂擱到桌上,趴下就睡。


    她想好了,反正練劍就這個水平,不可能讓大魔頭滿意的,不出去就不出去吧,等到這廝血魔咒發作,還是要找她。


    陸執在旁靜靜等了會兒,以為這嬌氣小公主很快會撒嬌求饒,不料她一睡不起。


    呼吸均勻,時不時發出幾聲小鼻音,像貓咪打呼嚕。


    足見她睡得有多香甜。


    那一聲聲像貓爪,撓在他心窩上,又像一陣暖意融融的風,吹散他被她激出的鬱氣。


    陸執走近,方才還冷若冰霜的臉悄然冰釋,唇邊勾起一抹無奈的笑。


    他解開外袍,那件衣服自動落在熟睡的少女身上,她沒有一絲察覺。


    須臾之間,風歇雷止,時間流速拉快,天邊若有若無的太陽漸漸落下,一片黯淡的霞光之後,一輪圓月悄然升起。


    光線昏暗中帶一縷餘光,像極了寧窈房裏那盞明珠小夜燈。


    陸執繞過寧窈,悄無聲息取了案上一摞紙張,又拿起她隨意擱下的筆,運用法術三兩下將案上的墨跡擦淨,連同她輕紗衣袖上沾染的。


    他靠著一隻竹子坐下,紙張自然的浮立在空中。


    萬事俱備,隻待他將劍招畫在紙上,陸執麵容如月色清冷,看不出一絲情緒,隻微微露出思索的表情。


    片刻後,他便即有了想法。


    寧窈基礎薄弱,太淩厲的劍招不適合她,不妨從最基礎的動作學起,還得讓她學會如何運氣……


    白紙上很快有了畫麵,陸執麵色鎮定,下筆如有神,漸漸找到感覺。


    他從未學過畫畫,原以為不太容易,落筆後卻很快上手,他畫了一張又一張,幾乎停不下來。


    想到待會兒寧窈醒來看到這些畫,肯定特別驚訝,看她到時候還有什麽理由好扯。


    陸執心中微微得意,動作更快。


    而這頭,寧窈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她伸著懶腰坐起來,扭了扭脖子,忽然發現天黑了。


    她腦子懵了一下,不過說時間由他控製嗎?怎麽會天黑?


    一時間有些分不清是在秘境內還是秘境外,寧窈起身茫然四顧,還以為被他扔下了,心裏瞬時湧起無限酸楚。


    “陸執……”寧窈喃喃自語,“你這個壞人,居然扔下我…… ”


    “罵誰呢?”一道聲音夾霜帶雪,在她耳邊涼涼地響起。


    是陸執的聲音!


    寧窈驚喜地回過頭,果然是他,垮著張臭臉,還是熟悉的配方。


    罵人被逮到她卻一點不害怕,仿佛被加了真話buff,大實話脫口而出:“我醒來看你不在,烏漆麻黑的,我肚子又餓了,你到底什麽時候放我出去?”


    外頭時間僅僅過去半個時辰,寧窈自打上路嘴巴就沒停過,要說她餓了,陸執怎麽也不信。


    她就是嘴饞罷了。


    “殿下整天隻顧著吃,什麽時候能練好劍,打算一輩子築基了?”陸執半張臉陷入昏暗中,臉色越發深沉。


    “築基有什麽不好,我又不想飛升成仙。”


    陸執嘴角一扯,語氣不悅:“既然不想飛升,當初為什麽修道?”


    寧窈大剌剌地說:“之前不是喜歡肖惟風,為了追他才入道一宗的呀,你忘了嗎?”


    被她漫不經心的語氣一噎,陸執眼神冷了幾分,掃到地上那件外袍,眼見心煩,索性一把火給燒了。


    他沒好氣地把畫好的劍譜扔她懷裏:“好好看,這回看你還有什麽理由。”


    寧窈愣了一下,反應過來,眼中驚喜萬分:“哇,真的有圖畫版的。”她就說嘛。


    陸執淡淡“嗯”了一聲,目光微動:“你看看怎麽樣。”


    “我們陸公子辛苦找來的劍譜,那肯定……”寧窈翻開第一張,笑容卡在臉上,眼神先是迷惑,忽而發出一長串笑,“噗哈哈哈哈,這什麽東西,這是人嗎?畫得好難看哈哈哈。”


    畫上那個身子扭曲,男女莫辨的小人五官模糊,隻有一雙眼睛畫得最仔細,大大的,睫毛長而且根根分明,十分呆板地貼在眼皮上下,毫無美感不說,甚至有幾分驚悚。


    寧窈笑得停不下來,攀住陸執手臂:“我五歲的小表弟都比他畫得好,笑死了。”


    陸執咬緊後槽牙,麵無表情地將她手指一根根掰開:“不好笑,我覺得畫得很好。”


    “不是吧,”寧窈難以置信地睜大眼,把那幅畫貼到他麵前,“哪有人長這樣的?”


    陸執乜她一眼:“你不就長這樣嗎?”


    “……”寧窈櫻唇微張,使勁眨了幾下眼,感覺她和陸執之間,一定有一個人被雷劈了。


    她垂著頭,納悶了一會兒,忽然靈光乍現,心中一個不詳的預感。


    “這該不會……是你畫的吧?”


    陸執薄唇深抿,素來冷若冰霜的臉上頭一次出現羞惱的表情。


    他麵上一片陰霾,遲疑片刻後,淡然道:“這種玩物喪誌的東西,怎麽可能是我畫的?”


    作者有話要說:  陸黛玉:畫畫好開心我簡直是個小天才!(放飛自我,逐漸忘記反派人設)


    被老婆笑話以後——


    陸黛玉:……玩物喪誌。(還是老老實實當反派算了)


    我們黛玉真的好玻璃心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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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7.第 47 章


    “這個畫師簡直了, 毫無自知之明!”寧窈捧腹蹲下,笑到打嗝。


    烏雲悄悄遮住月亮,陸執臉上覆上一層陰霾。


    他尷尬又生氣, 一句話也不想跟她說,輕輕抬起手, 寧窈捏在手中的劍譜便化作齏粉。


    糟糕, 他生氣了。


    寧窈咬著唇, 笑得臉色漲紅,一雙杏眼裏淚光盈盈, “對,對不起, 你知道我中毒了,我不想笑,但我控製不住我自己。”


    她模樣本就生動漂亮, 笑起來眼如彎月,可恨之餘, 又說不出的勾人。


    陸執:“……”她倒有理了。


    “還是給顆藥我吧,我吃了就不笑了。”寧窈抬眸期盼地看著他,拚命忍住笑。


    肩膀一抽一抽的。


    “別想了。”陸執冷冰冰地, 眼中一片陰翳。以後別想再讓他畫畫了。


    寧窈愣住, 她都忍住笑了, 這人怎麽還翻臉?她急忙要爭辯, 忽然看見陸執抬臂輕輕一揮, 眼前世界天旋地轉,雲和月,天空大地,密密幽幽的竹林, 還有陸執……


    眼前一切被吸進一個高速的漩渦裏,像夢境一樣。


    再睜開眼,寧窈又回到了飛舟中,陸執就在她旁邊,他臉色平靜,好像什麽也沒發生過。


    小七手裏捧著榛子糖,吃相特別斯文。


    寧窈忽然驚了,原來她在那秘境裏從白天到黑夜,現實中才過去這麽一小會兒,看來陸執的話不是在恐嚇她。


    隻要他願意,他真的能把自己一輩子困在裏麵。


    雖然現實中這個自己才是真實的,可她在秘境裏的感受也是真的,在旁人看來她僅是睡了一覺,秘境中卻已過百年……這能力簡直bug。


    “殿下你怎麽了,臉色好差。”小七放下榛子糖,給寧窈倒了杯玫瑰清露。


    “沒事,我,突然想起來肚子餓了,嗬嗬。”寧窈揉了揉耳朵,暗中瞪陸執一眼,他真的好小氣。


    榛子糖散發出果仁的香氣,寧窈拿在手裏剝了幾粒,邊吃邊和黃婷玉周允梁聊天,餘光偶爾瞥見陸執,就會想起那本畫風詭異的劍譜。


    “撲哧。”寧窈忍不住笑出來,趕忙捂住嘴。


    耳朵不出意外又被捏了下,力道不重,寧窈隻覺得他惱羞成怒,卻不會真正傷害她。


    寧窈傳密音給他:“陸公子?”


    他不理。


    “好了別生氣,你知道我的,不是故意,是我現在嘴上沒把門嘛,”寧窈語氣真誠。


    他一聲冷哼,沒打算原諒她。


    寧窈小心地剝開榛子糖,一連三顆,自己吃了倆,剩下一顆放在掌心裏,聲音甜甜地問他:“請陸公子吃糖,就當我賠罪了。”


    榛子仁裹了層琥珀糖晶,聞著就夠甜了,卻不如她兩頰時隱時現的小梨渦清甜,陸執目光微動,壓平翹起的嘴角,“你會有這麽好心?”


    寧窈:“當然沒有啦,我隻是想讓你拿藥來換……”


    媽呀,怎麽又說了大實話!


    陸執:“……”還不如給她藥吃,再這麽下去遲早被她氣死。


    他冷冰冰地開口:“我吃完再考慮一下。”


    寧窈“哦”了一聲,抬起手遞到陸執嘴邊,姿態無比親昵,“張嘴,啊——”


    在旁人眼中,陸執和公主之間的關係本就不清不楚,喂個吃的也不算什麽。


    隻是玄明門門規森嚴,黃婷玉和周允梁也沒接觸過這等曖昧場麵,不禁尷尬地低下頭。


    陸執擋開她的手,密音告訴她:“不用你喂,放下,我自己拿。”


    哦,忘了他是個潔癖患者,講究人,不需要她喂。


    寧窈莫名其妙被凶了,心裏挺不樂意,直接把榛子糖倒進自己嘴裏,不給他吃了。


    距離離島還有一個時辰,寧窈靠著小七睡了一覺,她不去跟陸執講話,免得那句話又得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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