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挽月剛轉過身,就看到一個看起來不超過三十歲的男人向自己發方向走過來,他身穿一襲淺藍色的袍子,身後跟了七八個年輕人,停在自己的麵前,向自己問道:“這位可是喬家主?”


    “正是,”喬挽月點點頭,問道,“請問閣下是?”


    柳三下意識地看了明決一眼,對方神色淡淡,一片清冷,像極了他們天闕峰上那位冷若冰霜喜怒不形於色的尊上,或許不該這樣說,應該說這活脫脫的就是他們尊上。


    然這位明公子隻要一轉頭看向喬家主,目光便會在一瞬間柔和下來,裏麵滿是淺淺的笑意,百煉鋼成繞指柔,大概就是這樣了。


    在注意到這一幕時,柳三腦中先是產生了一個極為詭異的想法,難不成他們尊上修煉途中出了岔子,走火入魔失去記憶,後機緣巧合之下,為這位喬家主所救,才以身相許報答恩情。


    不會吧,這麽狗血的劇情也會發生在他們尊上的身上嗎?


    柳三不敢再看明決,他怕自己再看下去,於道心有損,他向喬挽月報上自己的名號,道:“天辰宗,柳三。”


    喬挽月雖不曾見過他,卻對柳三這個名字是有些印象的,她拱手道:“見過柳三長老。”


    站在她身後的喬家弟子們學著喬挽月的樣子,異口同聲道見過柳長老。


    柳三有些不自在地看了明決一眼,隻見他也和其他弟子一樣拱著手,柳三瞬間更不自在了。


    喬挽月記得昨日有弟子說有一行道友來到玉京城內,應當就是眼前的這些人了,她那時倒是沒有想到,來到玉京城的竟然會是天辰宗的弟子們,她道:“不知柳三長老大駕光臨,多有慢待,還望見諒。”


    柳三心道,他算是什麽大駕啊,他們尊上那才是大駕,話說回來,這到底是不是他們尊上啊。


    長相那是真的像,麵無表情不說話的時候他都恨不得跪在他的麵前叫一聲尊上,然他一看見喬挽月,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


    柳三道:“無礙無礙,是我不想驚動你們。”


    喬挽月問道:“長老來玉京城所為何事?”


    柳三低聲問道:“我聽說有魔修昨天晚上在喬家出現了?”


    “確有此事。”喬挽月點點頭,隻是不知道天辰宗是從哪裏得到的這個消息。


    柳三道:“我帶著弟子們從東州府一路追趕而來,為的就是這兩個魔修。”


    喬挽月點了下頭:“原來是這樣,正好我們今日也查到了一些線索,柳長老要跟我們一起去看看。”


    正好喬挽月也怕自己如果真的找到了那兩個魔修的下落也抓不到他們,如果有天辰宗相助,應該會好很多。


    “也好。”柳三應下來,他正好也想弄清楚這位喬家主的夫君到底是誰。


    天辰宗的弟子們好奇地打量著喬挽月與她身後的那些弟子們,他們不敢直視明決,隻好將目光放置別處,在餘光中稍微帶了一點明決的身影。


    即使是天辰宗的弟子,見過尊上的次數也是屈指可數的,不過尊上的樣貌早已深深地印入他們的腦海之中,在沒有見到明決以前,他們一直堅信,就算是隻有一個背影,他們就能認出他們的尊上來。


    如今看來,他們實在太年輕,太自大了,那個時候的他們完全沒有想過還能有這等離奇之事發生。


    明明尊上就在他們的眼前,他們卻不敢上前相認。


    太離譜了,這件事要是讓天辰宗的其他師弟師妹們知道,恐怕是得笑話死他們。


    但是……這似乎也怪不得他們。


    他們尊上怎麽會和那些故事裏的小白臉扯上關係呢?怎麽可能!


    喬挽月與明決走在前頭,原本柳三是與他們並肩而行的,但不知為何總是會在不久之後落後半步,喬挽月曾放慢腳步等過他,但是她慢下來,柳三便更慢,如此喬挽月也明白這位柳三長老是鐵了心要這樣走的。


    喬挽月很快就發現了來自身後的那些若有若無的視線,她起初以為他們是在看自己,後來發現他們確實是在看自己,不過卻是用來掩飾他們真實的目的,她輕聲向明決問道:“他們總看著你做什麽?”


    明決自然是知道原因的,他輕輕搖了搖頭。


    喬挽月幹脆直接向柳三問道:“柳長老,能冒昧地問一下,天辰宗的諸位道友為什麽一直看著我的夫君?是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嗎?”


    柳三回頭看了一眼,這幫小子一點還真是也不知道掩飾,再轉過頭時,正好對上了明決似笑非笑的表情,一時間柳三的舌頭都有點打結了,差點連話都說不清,他對喬挽月道:“因為明公子看起來很像我們的……”


    像什麽呢?柳三自然是想說向他們的尊上,隻是看著明決那副漫不經心的神情,突然意識到後麵的話此時或許不應該說出來。


    柳三覺得這就是他們尊上了,若是別人,自己絕不會露出半點與狼狽有關的姿態來。


    他抿了抿唇,對喬挽月道:“一位長輩。”


    “原來如此。”喬挽月點點頭,柳三也不確定他是否相信了自己的這番話。


    喬挽月心裏琢磨,在天辰宗能在這位長老麵前稱長輩的不就隻有那位尊上嗎?


    喬挽月驀地想起在白雲城的時候,那位文光長老初次見到明決的時候,反應好像也稍微有點激烈,如此好像也說得通了。


    明決看了柳三一眼,柳三一臉無辜,他剛才的說法有什麽問題嗎?


    沒問題吧。


    明決想著下回再回天辰宗的時候多給他們帶點核桃回去,讓他們好好地補一補。


    好在她娘子似乎並沒有把柳三的這番話放在心上。


    他們一行人將秦凡說的幾個地方差不多都走了一遍,但都未曾發現魔修的蹤跡,直到來到玉京城最西邊的一條小巷子裏,秦凡說這裏從前是條煙花巷,後來漸漸荒廢,但仍會有一些男女在這裏經營那方麵的生意。


    不得不說,在這方麵,秦凡懂得是真多,思想一看就不是很健康。


    他們一直查到巷子的最裏麵,在這裏發現了一具女子的屍體。


    第72章


    屍體被分成了三段,她的脖子受了一刀,膝蓋上受了一刀,地麵上暗紅色的血已經幹涸。


    能夠看出對方並不是想要故意折磨死者的,隻不過凶手所用的招數就是這樣毒辣,這兩下一擊斃命,死者死前並沒有承受太多的痛苦。


    然而一個生命的結束已經算是最大的痛苦了,喬家的弟子們很少見到這樣慘烈的場景,一時間有些不敢向前。


    天辰宗的弟子們倒是什麽妖魔鬼怪都見過了,不過雖說他們向來自詡自己是名門高徒,見多識廣,可見了剛才在酒樓裏茶裏茶氣的尊上一時還是相當難以接受的,在這個時候他們多多少少會有些羨慕喬家的這些弟子們。


    就算那位明公子不是他們尊上,能夠每天這樣近距離地看到同他們尊上一模一樣的臉,那也是值了。


    天辰宗的弟子上前檢查死者的遺體,喬家的弟子則在屋子裏搜索起來,看是否能有其他的發現。


    “他們來過這裏。”柳三道。


    “那兩個魔修?”喬挽月問道。


    柳三點點頭,道:“對。”


    喬挽月看向四周,弟子們垂下手,對她搖了搖頭,他們一無所獲,隻能在衣櫃裏找到一點殘留的紅袖香的味道,喬挽月低下頭,看著地上的屍體,死者在臨死前都不知道自己即將死去,她的臉上顯露出一副十分驚愕的表情,她與來人或許並不相熟。


    喬挽月自言自語道:“為什麽會來這裏呢?”


    即便是想要找個女人快活快活,玉京城裏有更好的地方,比如花惜樓,完全不用委屈自己在這種又髒又亂的巷子裏。


    不過死者的衣服完整,那兩個魔修並沒有想要與她發生關係,那這件事就更奇怪了,好端端殺一個普通人做什麽,對普通人出手往往會使修煉者沾上更多的因果,誠然魔修身上的因果沾了不少,大多是處在一種債多不壓身的狀態中,但著實沒必要做得不到好處的事情。


    喬挽月覺得這件事一定有古怪,她交代下去說:“先查一查死者是什麽身份吧。”


    喬家的弟子們立刻出去向死者的鄰居家打聽去了。


    如此這裏便剩下天辰宗的人和喬挽月,以及明決,天辰宗的這些弟子們到現在還沒有確定這到底是不是他們的尊上,隻是眼神總是不自覺地往明決的身上飄,如果這真是他們尊上,應該不會和他們一樣束手無策,總會找到點其他的線索吧。


    明決蹲下身,麵色平靜地看著眼前的屍塊,因是冬天,且死者死去的時間並不久,屍體還沒有腐壞的跡象,隻是那股血腥味有些濃烈,不太讓人喜歡,明決伸出手,將屍體往另一側輕輕推了推,映入眼簾的竟是一灘還沒有幹涸的血泊,隱約能夠看到一團黑影在其中流動,不久後那黑影停止流動,像是一串符咒浮在血泊的表麵,明決對喬挽月道:“挽月,這裏。”


    嘖,挽月。


    天辰宗的弟子們忍不住去想,要是他們尊上什麽時候能叫他們祁風亭祁宗主一聲風亭,他們宗主應該都能樂得昏過去。


    喬挽月走過去,蹲下身,隨後便看到了漂浮在血泊上麵的奇怪符號,她的瞳孔一縮,正要身後將屍塊往另一側再推動一些,明決伸出手攔住她,道:“我來。”


    隻是到最後也沒用的上明決來動手,柳三連忙過來,道:“我來我來。”


    他都出了手,其他的天辰宗弟子自然也不能幹看著,趕緊過來將剩下的兩塊屍塊移開,屍體下麵藏著的奇怪符號完全顯露在他們的眼中。


    柳三低頭看著這個符號,卻沒看出什麽東西來,天辰宗的其他弟子們就更不要說了,他抬頭看向對麵的明決,想要聽聽他有什麽看法,可是明決並沒有開口。


    柳三抿著唇,他心中已經有了七成把握,這位明公子就是他們的尊上,但是他也不清楚他們尊上現在到底是在搞什麽,所以輕易不敢開口,同時也暗中警告了跟他一起過來的弟子們說話要小心些。


    明決側頭看了一眼身邊的喬挽月,發現喬挽月此時的情緒似乎有些不大對勁,明決問道:“怎麽了?”


    喬挽月輕聲說道:“這個符號我認識。”


    她曾經在喬老爺子的書房裏見過好多次相同的符號,小時候喬挽月曾問過喬老爺子這個符號是什麽,喬老爺子一直閉口不談,直到後來她突破了第二重境界,喬老爺子告知了她的身世,她才知道這符號是他在他的孩子屍體上麵發現的,他想要通過這個符號找到將他殺害凶手,然而直到去世也未能如願。


    喬挽月這些年也一直留意,卻同喬老爺子一樣,始終毫無收獲。


    而今日這個記號就這樣猝不及防地出現在喬挽月的眼前,或許是上天給出的昭示,讓她繼續去追尋當年的真相。


    死者就這樣成為幾塊沒有生命的血肉橫在她的麵前,那她爺爺唯一的兒子,一直護著她的喬叔叔,在死去時候是什麽樣子,她爺爺見到了又該有多傷心。


    現在有機會找到殺害他的凶手,為他報仇,喬挽月不可能放過,她一定要去做。


    喬挽月深吸了一口氣,她向柳三問道:“柳長老可知這是什麽符號?”


    柳三搖搖頭,對喬挽月道:“我也不曾見過。”


    喬挽月低下頭,看著血泊上的記號發呆,明決輕聲開口說:“我好像在一本古籍上有見過這個。”


    “這是什麽?”喬挽月問他。


    明決道:“是一種獻祭魂魄的符咒,將死者的魂魄轉化成天地混沌之靈氣,有助於魔修的修行,不過……”


    “不過什麽?”喬挽月追問他。


    明決看了喬挽月一眼,本想抬起手抱一抱她,想到自己剛剛碰了那屍塊,隻能打消這個念頭,他對喬挽月說:“不過死者在死後也要承受一段時間巨大的痛苦。”


    他剛剛忽然想起二十多年前天辰宗的宗主曾拿著這個符咒來問過自己,那時他並未放在心上,如今算來,那個時候或許是喬老爺子托祁風亭過來詢問自己的。


    喬挽月低低地嗯了一聲,她不知道這些東西她已經過世的爺爺是否知道,失去的獨子的痛苦已經讓他難以承受,在後來的幾年此事一度成為他的心魔,讓他修為停滯不前,直到最後將元壽耗盡。


    柳三偷偷看了明決一眼,他越來越覺得此人就是他們的尊上了。


    可他又實在想不明白,他們尊上才下了天闕峰多久,竟是都成親了。


    “那為什麽會是這個人?”喬挽月又開口向明決問道,為什麽偏偏是她呢?這個人不是不算特別的貌美,也不是修士,在芸芸眾生當中毫不起眼,那兩個魔修又何必專門來到這種荒蕪破落的巷子中取她的性命。


    “可能與她的生辰八字有些關係,”明決頓了一頓,左手捏了個決,柳三的目光停駐在明決的手指上,聽他繼續緩緩說道,“修煉了這種魔功的人,會對這些人有格外的感應。”


    喬挽月哦了一聲,道:“你說那兩個魔修現在還在玉京城內嗎?”


    明決心中清楚他們應當已經不在了,但是這話他還不能有理有據地對喬挽月說出來。


    喬挽月抬頭看向對麵的柳三。


    柳三心裏一突突,心道看我幹嘛啊?我還什麽都不知道呢!


    隻是想到他們尊上或許就在這裏看著自己,柳三也不敢隱瞞,開口道:“我雖然不確定那兩個魔修現在在什麽地方,但知道他們或許正在前往圖山城的路上,這段時間圖山城有異動,修真界的很多魔修妖修都在往圖山城去。”


    “圖山城?”喬挽月從地上站起身,問柳三,“柳長老也要帶著弟子們到圖山城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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