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啟道君氣白了臉,“蠢貨!情況有變沒看到嗎?快去通知掌門!”


    景月衫與蒼越仙君的婚約是眾人皆曉的,任景月衫說什麽要退婚太虛元府都嗤之以鼻,要退也隻能蒼越仙君退,哪輪得到景月衫挑三揀四,既然蒼越仙君執意要娶,那必然是一定要娶到手的。


    太虛元府抱著參加婚禮的心理準備來觀禮,特地仙舟上便設置了法陣,隻待天柱一出現便立即啟動,直接將現場變成喜慶的婚禮現場,保管讓景月衫騎虎難下,隻得嫁給蒼越仙君。


    現在可好,騎虎難下的成了他們了,新娘換了個人,不知道蒼越仙君看見了會有什麽反應。


    與太虛元府的兵荒馬亂不同,歸元宗知曉內情的人饒是震驚了一瞬,過了片刻也淡定了下來。


    肥水不留外人田嘛,反正都是歸元宗弟子,誰嫁都一樣。


    景樂章甚至有些喜滋滋:“虧我還擔心蒼越仙君要硬來可怎麽辦,月兒自幼未離開過我身邊,日後再難相見我可舍不得……”


    以元嬰之身飛升上界實屬逆天之舉,這樣的操作一次就夠了,在修為未達到仙君的級別之前,是不要再妄想能來回穿梭上下兩界了。如此一來,母女分隔兩界,何日才能再見。


    薑修然麵色怔然,望著通天光柱不知在想些什麽。


    華池道尊卻是對著景月衫歎息,“這樣好的機會,你偏偏給錯過了。”


    景月衫麵上滿是放鬆,望著往上界之門飛去的申雁寧,眼中盡是笑意。


    “不可惜,這才是最適合每個人的安排。”


    原劇情中,申雁寧得到玉佩後也是毫不猶豫的就激活了它,在鸞鳥包圍中飛升了上界,此時與劇情唯一不同的就是,景月衫依舊還活著。


    此事已成,明明該滿心歡喜,然而不知怎麽回事,景月衫的內心油然而生一股不安,她按住沉悶的胸口,深呼了一口氣,暗暗安慰自己。


    劇情便是如此,她不過是順著劇情做了一個推手,事情本就應該這樣繼續進行下去。


    心中的不安被強行壓下,景月衫麵上又恢複了以往的風淡雲清。


    .


    申雁寧在片刻的慌亂後,很快就冷靜了下來。她身處高空,往下麵看的清清楚楚,太虛元府搞出來的動靜自然看的分明。


    回憶起她得到這塊玉佩的過程,再聯想到今日場景,申雁寧還有什麽不清楚的,她大概是代替景月衫飛升上界與蒼越仙君成婚了。


    通天之路不是作假,她確確實實是要飛升上界了,申雁寧深吸一口氣,眼神轉而變得堅毅。


    隻要結果是對的,過程再曲折又有什麽大不了的,她為了飛升上界已然放棄了酈無,方才在結嬰大典上說的話更是不留後路,此時饒是前麵是刀山火海也得硬著頭皮上了,何況隻是替嫁給蒼越仙君?


    她自認自己容貌資質哪一樣也不輸給景月衫,隻有家世上被景月衫壓得死死的。蒼越仙君與景月衫素未謀麵,想來也沒多深的感情,對她來說未必不是個絕佳的機會。


    更何況天柱不是那麽容易就開通的,將一個元嬰修士送上送下極耗費精力,這麽看即使蒼越仙君翻臉不認賬,她也有極大幾率謀求留在上界。


    想到這裏,申雁寧的眼睛越來越亮,腦海中已然在暢想她飛升上界後的美好生活。


    天門在頭頂轟然洞開,下一刻申雁寧就要脫離修仙界前往更高一層的上界,她回眸掃了地下眾人一眼,大家眼中的震驚羨慕令她身心愉悅。


    她出身普通,自踏入仙途的那一刻起便一直被人忽視,此刻終於體驗到了萬眾矚目的感覺,內心是何其的暢快。


    申雁寧的目光掃過那些無關緊要之人,在人群中尋找景月衫的身影,本該屬於景月衫的通天之路被她橫刀奪去,她太想看到景月衫此時的表情了。


    然而她看到了什麽,那張臉上依舊表情淡淡,仿佛萬事都不知被她放在心上,眼中竟還有一絲欣慰。


    申雁寧懷疑自己看花了眼,然而修士的眼神是何等銳利,饒是身處萬丈高空依舊能將地上的人看的清清楚楚。


    景月衫額間的細小碎發迎風飄動,她仰頭看向申雁寧,兩人的目光遙遙對上。


    天門瞬間將申雁寧吞沒,在最後一刻,她清楚的看到景月衫開口對她說了一句話,她苦苦思索了片刻,立馬反應了過來,景月衫說的分明是。


    祝你新婚大喜!


    申雁寧心頭一驚,然而還未來得及多想,她整個人便落到了一團雲霧之中,身後的天門轟然關閉,修仙界的人或物都被關在了門的另一頭。


    此時,她已經身處上界。


    精純的靈氣蜂擁而至,申雁寧隻覺整個人仿若都泡在靈氣漩渦離,叫人舒服的不想動彈。傳聞上界物資充沛,果真名不虛傳,連空氣中的靈氣濃度都比下界高了好幾倍。


    申雁寧心中暗喜,正待起身查探下一下周邊環境,下一刻一群火紅的鸞鳥已迎麵而來。


    鸞鳥在快要飛到她身邊時忽然化為人形,變成了一群妙齡少女,隻不過顯然她們的修為還不到家,化的人形不甚完美,裸露在外的肌膚上總有那麽幾根火紅的羽毛。


    “夫人。”領頭的鸞鳥少女朝她盈盈下拜。


    “快隨我來,仙君早已等候多時了。”


    申雁寧嘴巴有些發幹,問:“可是蒼越仙君?”


    鸞鳥少女各個捂著嘴笑得花枝亂顫,“夫人說笑了,自然是蒼越仙君,夫人自下界而來,不就是要嫁給仙君的嗎?”


    方才的欣喜頓時被澆滅了大半,跟蒼越仙君有婚約的可不是她,這該當如何解釋?


    尚未等她想出說辭,那群鸞鳥中有人直勾勾的看著她,嘴角流出了口水,嘴裏喃喃:“夫人聞起來可真香甜啊……”


    申雁寧悚然一驚,渾身的寒毛都要豎起,在剛剛的一瞬間她真的感受到那隻鸞鳥身上的殺氣。


    為首的少女渾身的氣勢頓時放出,冷哼了一聲,“這可是仙君的新夫人,克製著點。”


    身後的鸞鳥少女頓時麵色肅然了起來,方才的殺氣再無一絲蹤跡。


    為首的少女笑容滿麵:“夫人,走吧。”


    申雁寧臉色慘白,這隻鸞鳥方才的威壓已經可以比肩合道修士,即使剛剛對她露出殺意的那隻鸞鳥,看氣息也起碼在化神期。


    上界物資豐饒不假,然而僅僅是蒼越仙君的侍女便有如此修為,她僅憑元嬰修為真的能在此生存下去嗎?


    .


    申雁寧在眾目睽睽之下身著喜服飛升上界,太虛元府還那般作態,在場的修士都不是傻子,稍稍想想就清楚目前是個什麽情況了,眾多同情的目光不禁落在了景月衫的身上。


    “景師姐太倒黴了吧,好不容易修至元嬰,等來蒼越仙君前來迎娶,怎麽就突然換人了……”


    “申師姐近期變得很不一樣,先是在潼寧淵秘境大獲機緣,現在更是撬了景師姐的牆角,嘖嘖嘖。”


    “不知道景師姐心裏有多憋屈,這可是飛升上界的機會哎,就這麽被人搶了,想想都要嘔死了……”


    被眾人同情的景月衫內心毫無波瀾,甚至還有一絲絲喜悅,總算是回歸正軌了,希望以後她能跟男女主後會無期,再也不要見麵了。


    然而今日前來觀禮的修士不隻是歸元宗和太虛元府,修仙界其他叫得上名號的宗門也派了弟子前來觀禮,見了這等場麵,自是要問問太虛元府詳細緣由。


    “諸啟道君,貴派這般做派,可是蒼越仙君今日大喜,能否給大家個準話。”


    “就是就是,貴派都這般敲鑼打鼓大肆張揚了,還有什麽是藏著掖著不能說的。”


    “你們也不早點說,我等也好準備賀禮,恭祝蒼越仙君與申道君新婚大喜啊。”


    ……


    吃瓜群眾情緒高漲,此起彼伏的聲音讓諸啟道君避無可避。


    事已至此,太虛元府的人也沒了推脫的法子,誰讓他們自個搞出了這般大場麵,更是做實了蒼越仙君今日大婚的事實。


    諸啟道君嘴裏發苦,苦等掌門回信卻沒等到隻言片語,想必茂勳道尊此時也是急禿了頭。


    正待諸啟道君支支吾吾不知道怎麽回應時,華池道尊笑嗬嗬的道:“各位猜的沒錯,今日正是我派申雁寧今日正是與蒼越仙君的大喜之日。”


    諸啟道君怒視他,正要開頭反駁,華池道尊卻不由分說的說了下去。


    “太虛元府與歸元宗的婚約一直都在,隻不過能通過天門飛升上界的最低修為是元嬰,這才拖到了今日。天門開一次著實不易,我等也是怕出現意外,這才沒有聲張。”


    很快有人提出疑問,“與蒼越仙君訂婚的不是景道君嘛……唔……”他這話說的很不識趣,很快被人捂著嘴拖了下去。


    這裏麵不定有什麽彎彎繞繞,指不定是蒼越仙君違背婚約臨時換人,當著歸元宗的麵前,其他修士也曉得不好多問,得到華池道尊肯定的答複後便出聲恭賀。


    “原是如此,貴派思慮周全。”


    “恭喜太虛元府歸元宗喜結秦晉之好。”


    諸啟道君這才回過神來,不管今日出了什麽紕漏,此事萬不可在大庭廣眾之下抖露出來,蒼越仙君和太虛元府的顏麵要緊。


    再者說,歸元宗與太虛元府因為這場婚事利益牽扯極多,此刻著實不宜翻臉,好在頂替景月衫飛升上界的也是歸元宗弟子,兩派的友好合作還能繼續下去。


    隻不過是委屈蒼越仙君了,諸啟道君眼神微黯,還不知曉掌門與蒼越仙君聯係上沒有。


    眾修士原本是來參加結嬰大殿的,誰曾想還能吃到這麽個大瓜,各個興致勃勃感覺今日沒來虧。


    聲勢浩大的結嬰大典以這樣的結局草草結束,原本兩位主角隻剩下景月衫一人,她麵上卻沒有絲毫憤懣,語氣沉穩的向宗門長輩告別。


    “既已禮畢,月衫就先回去了,今日勞煩各位師伯師叔了。”


    她前段時日鬧著要退婚,把華池道尊攪得焦頭爛額,宗門其他長老也不是不知曉。


    申雁寧無端拿到那塊定親玉佩,要說不是景月衫故意做的手腳誰也不信,然而事已至此,申雁寧已然飛升了,再苛責景月衫也沒有意義了。


    然而還是有宗門長輩愛才心切,恨鐵不成鋼的看著景月衫歎氣:“你啊,竟白白損失了這個機會……”


    在場眾人哪個不是為了飛上上界得以長生而刻苦努力,大道艱難,最後能成功的又有幾個?景月衫明明有這個機會卻不知珍惜,在場的人或多或少的都覺她不知上進。


    然而那長老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景樂章喜氣洋洋的打斷了,“月兒辛苦了,典禮已畢,合該好好鬆快鬆快。娘親近日新得了些伶人,技藝與容貌皆是上乘,已經送到你屋裏了,快回去看看吧。”


    那長老不禁噎住了,狠狠甩了一下衣袖,丟下一句“上梁不正下梁歪”後就直接飛走了。


    在場的其他人雖沒表現的那麽明顯,但臉上或多或少帶出了那麽一絲。


    跟了個這麽不正經的娘,怪不得搞成今天這樣!


    景樂章無所畏懼,自她修行風月道,周圍人這種表情她見的多了。瞧這一個個假正經的,好像他們都是忠貞烈女冰清玉潔的沒經曆過男歡女愛一般,她自要走自己的道,旁人的風言風語隻當是空氣。


    薑修然臉色變得很不對勁,低聲嗬斥:“景樂章!你平時都教女兒一些什麽東西?”


    “什麽?不就是送了些美人。”景樂章滿不在乎的道:“月兒已然擺脫了這場婚約,難道還要後半輩子潔身自好守活寡不成?”


    “縱是另尋姻緣,也不能如此放縱!身為女修,自當潔身自好……”


    他話還沒說完,景樂章就冷哼一聲打斷了他,“收起你那些大道理吧,還潔身自好?月兒已為元嬰修士,隻要她願意,養幾個麵首算什麽。女兒長那麽大你也沒露過幾次麵,現在倒跑出來顯擺當爹的款了……”


    薑修然被她說的額間青筋直跳,低聲吼道:“景樂章!我為何閉關不出,還不是被你平日放蕩的做派給氣的,你還好意思說我,管好你自己吧,莫再帶壞我女兒!”


    “你是我的誰啊你,還管上我了,我平日如何生活關你屁事,你還氣的不出關了,你怎麽不幹脆氣死算了!”


    “你……”薑修然氣的臉色漲紅,指著景樂章的手指都在顫抖,半晌說不出話來。


    這幾百年間,薑修然隻要一出關碰到景樂章倆人還沒安靜片刻就要吵得麵紅耳赤,更甚者還會打起來,在場其他人見情況不對立馬開溜了,大殿之上轉瞬間就剩下他們一家三口。


    景月衫一頭瀑布汗,感覺自己好像就是吵架的導火索,然而現在問題的重點已經不在她身上了,趁此機會還是趕緊溜吧。


    父母的感情,小孩子還是不要摻和了,讓他們自己解決比較好。


    “父親母親,若無其它事,月兒就先回去了。”


    薑修然和景樂章此時正劍拔弩張,一時都沒注意到她,景月衫見狀趕緊一溜煙的跑了。


    原先的竹樓在外觀上並沒有什麽太大變化,隻是一進門便會發現內部空間被擴大了數十倍,裏麵擠滿了容色傾城的美人。


    景樂章辦事效率一向驚人,好容易發現女兒有這個喜好,忙不迭的搜刮了能歌善舞的伶人送來,此時新到的一批美人還麵色忐忑,原本的美人已然喜笑顏開的湧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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