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或許是他想錯了。


    不是不願意接受效忠,而是——不希望他進行效忠。


    “你能夠信任我,到現在還選擇幫我,已經足夠了,”夜鷹說,“但其實,我不要什麽忠心,也不要什麽部下,我和你——我們應該站在同一個位置,而不是讓我踩著你的犧牲走下去。”


    這是裘德的人生,不該以夜鷹為基點。


    ——或者說,任何人都無法左右裘德的人生。


    裘德怔怔看著她:“夜鷹……”


    “哈哈哈!”突然,一陣大笑打斷了裘德。


    兩人皆是一驚,紛紛看向聲音的源頭——歐拜亞公爵。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他垂下頭,低聲道,“這就是你們的不同……所以你才選擇了她嗎,裘德?”


    裘德驚疑地盯著語焉奇怪的歐拜亞公爵:“父親……你在說什麽?”


    歐拜亞公爵收起了笑容,他用一種意味不明的視線看著夜鷹,忽然側過頭,拉起裘德的手臂:“過來,裘德。”


    夜鷹立即想要上前,但歐拜亞公爵用手杖用力一頓地,警告她:“你在這裏呆著。”


    夜鷹不動了,警惕地盯著他,她就像一隻被迫關入籠中的野豹,虎視眈眈地盯著獵人。


    但沒有禁錮能困住獵豹。


    ——歐拜亞公爵深知這個道理,他深深看了眼夜鷹,才對裘德說:“你和我來。”


    裘德猶豫了下,回頭看了夜鷹一眼,才隨著歐拜亞公爵離去。


    書房的門在他們身後重重合上,幾秒後,幾根泛著金屬光澤的粗壯合金欄杆從門口伸出,密密實實封住了書房的門——也將夜鷹完全鎖死在裏麵。


    歐拜亞公爵帶著裘德,徑直來到隔壁的空房間。


    沒等他關上門,裘德就急切要開口:“父親……”


    歐拜亞公爵抬起一隻手,裘德麵色一滯,但將要出口的話收了回去。


    與剛才在書房那股鋒銳逼人的氣場不同,歐拜亞公爵一進房間,反而溫吞了下來,他走到一張軟扶手椅前,扶著手杖落坐,又微抬了下下顎,示意裘德在他對麵坐下。


    但裘德哪裏有心情?


    他像一根筆挺的竹竿一樣站在歐拜亞公爵麵前,硬邦邦道:“父親,您打算將夜鷹帶給蘇凡陛下嗎?”


    歐拜亞公爵微笑了下,將手杖輕輕橫放在桌上:“我可沒這麽說過。”


    聞言,裘德不由愣住了。


    父親這是……什麽意思?


    他驚異地看著歐拜亞公爵,後者則微微歎了口氣,身子半倚在椅背上,雙手交叉,置於膝前。


    “當然,關於我是否將夜鷹送走,”他微微抬眼,“還要取決於你的決定,裘德。”


    裘德越發迷惑了:“……我?”


    歐拜亞公爵垂下眼,淺黃的雙眸中像是含著茫茫大霧,叫人看不懂他的神情。


    “還記得一年前你還在軍校的時候,曾經給我撥過一條通訊嗎?”見裘德目露迷茫,他提醒道,“是關於夜鷹的事情。”


    裘德才想起來——那時候他不知道是否該效忠夜鷹,於是向歐拜亞公爵尋求幫助。


    “……記得。”他不明白歐拜亞公爵為何要突然提起這個,但還是回答道。


    歐拜亞公爵道:“你還記得我問了什麽嗎?”


    裘德低頭思索了下:“父親當時問我……如果夜鷹在做一件錯誤的事,我會采取怎樣的行動?”


    “是的,”歐拜亞公爵道,“現在我再問你一遍——如果有一天,你發現夜鷹在做一件錯誤的事,甚至會導致某些不可挽回的後果,你會選擇怎麽做?"


    他凝視著裘德。


    “是幫助她,還是選擇放棄她?”


    裘德幾乎都沒有停頓,不假思索道:“我不會放棄夜鷹。”


    “哦?”歐拜亞公爵的眼神閃了閃。


    “但……是否要幫助夜鷹,”裘德頓了頓,輕聲道,“我……我不知道。”


    “我沒法判斷夜鷹做的事情是否正確,但既然決定效忠於她,那我絕對不會對她產生任何的懷疑。”


    “就算全世界都站在夜鷹的對立麵,隻要她是正確的,我就選擇相信她。”


    “可是同樣的,如果她犯下了無可挽回的錯誤,那我就必須去糾正她。”


    “就算她不聽也無所謂,被討厭也無所謂,我一定會動用一切手段,打她也好,罵她也好,甚至以後斷絕關係也無妨,我一定……要拚勁全力將她拉回來。”


    裘德的拳頭緊了緊。


    因為……夜鷹是他自己認定的效忠之人。


    即使她犯了錯,那也是夜鷹的一部分,他會將這一部分全都包含在內……守護她。


    “哈哈哈哈……”


    裘德還沒說完,忽然被歐拜亞公爵發出的一串輕笑所打斷了。


    “是麽,怪不得啊……”他像是在自言自語,低微的語氣幾乎如同一陣風,“所以我和陛下,我們才失敗了……”


    裘德:“父親?”


    “裘德,我現在才發現,”歐拜亞公爵道,“你已經長大了啊。”


    不再是那個躲在父親身後的小子爵,他有了自己的主人,自己的認知,甚至是自己的思想。


    “從明日起,你將繼承公爵之位,成為歐拜亞家族的新任家主。”他忽然道。


    “等等……父親?”裘德愕然,“為什麽?我的資曆還不夠……”


    歐拜亞公爵拿起手杖,輕輕一扣地麵,發出“咚——”的一聲。


    “足夠了,孩子,”他的聲音裏透出一股溫和的語調,“有的時候,你遠比自己想象得要更為成熟。”


    甚至已經……超越了他的父親。


    歐拜亞公爵說完,忽然站起身,裘德條件反射地打了個激靈:“父親?”


    “隨我來。”歐拜亞公爵簡短道。


    兩人又回到了書房。


    歐拜亞公爵打開合金鎖,原處竟沒發現夜鷹的身影,父子兩皆是一愣,四下一尋找,才發現她坐在書架前,正低頭翻閱一本厚厚的書冊。


    聽到開門的響動,才抬起頭:“你們來了?”


    歐拜亞父子:“……”這股怡然自得之感是怎麽回事?


    歐拜亞公爵不禁奇道:“你就不擔心嗎?”


    “有點,”夜鷹將書冊放回書架,說道,“不過如果您真想把我交給蘇凡陛下,那憲兵隊早就來了。”


    聞言,歐拜亞公爵詫異看她一眼,倒是挺冷靜的孩子,遇事也能迅速分析。


    “不錯,我確實沒有這個打算,”他也不隱瞞,徑直道,“起來吧,我帶你回去。”


    夜鷹愣了一下:“回……?”


    “內宮,”歐拜亞公爵說,“還是說你已經打算離開皇宮了?”


    夜鷹才反應過來,但沒有輕易答應,警惕道:“您不是效忠蘇凡陛下嗎?為什麽要幫我?”


    歐拜亞公爵沒有正麵回答她這個問題。


    “其實……我自己都已經意識到,這是錯誤的了,”他抬起頭,目光穿過房間,似乎落在某個未知的點上,“所以如果不再去改正它……”


    那一切,都晚了。


    他不再耽擱,語氣轉嚴,對夜鷹道:“我現在需要進宮一趟,剛好送你一程,你願意隨我走嗎?”


    夜鷹猶豫了下,看向裘德。


    裘德說:“我可以陪你……”


    “算了,沒事,”夜鷹想了想,搖頭道,“你今天就別再進宮了。”現在蘇和還不知道她和裘德有聯係,如果沒有必要,還是不要將他牽扯進來。


    裘德不甘地看著夜鷹,但還是低低道:“……好。”


    “準備好了嗎?”歐拜亞公爵問夜鷹。


    後者點頭:“恩。”


    歐拜亞公爵便先走出門,夜鷹跟在他身後,停頓了下,回頭看向裘德。


    裘德以為她要改變主意,眼睛亮了起來。


    夜鷹:“……不,你別想了,今天必須留在這裏。”


    裘德的肩膀又耷拉了下來:“……哦。”


    瞥見他失望的表情,夜鷹一個沒忍住,輕輕笑了起來,但隨即收住笑聲,鄭重道:“裘德。”


    裘德:“?”


    “謝謝你,”夜鷹說,“……很高興有你這樣的朋友。”


    裘德注意到夜鷹的表情有些窘迫,她像是不習慣這種直白的表達似的,局促地衝他揮揮手,轉身一路小跑追歐拜亞公爵去了。


    裘德愣在原地。


    良久,他抬起頭,摸了摸自己的臉。


    ——燙的。


    ***


    身為蘇凡陛下的親信,帝國內最為尊貴的貴族之一,歐拜亞公爵擁有絕對自由的內宮出入權,夜鷹很順利地跟著他進了宮,兩人在一道三岔路口分別。


    歐拜亞公爵望著來往一些表情緊張的憲兵道:“他們在忙什麽?”


    夜鷹輕描淡寫:“沒什麽,我為了能逃出宮,在蘇和的寢宮上放了一把火。”


    但看目前的情形,大火已經被撲滅了,憲兵應該隻是在做一些善後工作,夜鷹遙目望向西區,能看到蘇和原本金碧輝煌的寢宮外表黑了一片,看起來好不可憐。


    歐拜亞公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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