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下一秒,他們就聽見騎著黑鬃靈獸的少年萬分感動道:


    “多謝仙君!!”


    說完就帶著謝無歧一道跑了。


    ……竟真的如此順利。


    江臨淵眉頭緊皺,似是對謝無歧如此莽撞而不滿:


    “……太冒失了。”


    那少年一看就身份貴重,他們來此探查本該低調行事,怎麽能如此張揚。


    他想得沒錯,沈黛同他一道,必然不安全。


    方應許雖然也不讚同謝無歧的行動,但對他的實力也了解一二,因此隻對眾人道:


    “謝無歧獨自一人去,定是想著若他此計不通,也有我們繼續往下查,他人機靈,不用為他擔憂,我們兵分兩路,繼續查我們的……師妹?”


    方應許回頭一看,本該站著沈黛的位置如今空空如也。


    他師妹呢!?


    那麽大一個師妹怎麽又沒了!!


    唯有江臨淵瞬間便知道沈黛去了哪裏,他沉下臉,眸中閃爍的有擔憂,也有更複雜的妒火。


    從前她便是這樣,若是她在意的人有危險,她比誰都要不怕死。


    隻不過,這一次她如此毫不猶豫地護著的人,不再是他了。


    *


    那邊的段采和謝無歧騎著黑鬃靈獸,速度極快,眨眼間就擺脫了身後魔修的追趕。


    段采還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擺脫了父親安插在他身邊護著他的那些魔修,剛要興奮嗚呼一聲,冷不丁被身後那人拍了下後腦勺。


    “停下!”


    段采被拍得一愣。


    “什麽?”


    身後的謝無歧又是一巴掌:


    “叫你停!我師妹在後麵呢!”


    師妹?


    段采這才回頭,驚愕發現黑鬃靈獸的尾巴上竟然不知何時多了一個小姑娘!


    黑鬃靈獸速度如此之快,這小姑娘怎麽穩穩扒拉了這麽久的!?


    沈黛要早知道這靈獸能跑這麽快,也是不敢偷偷抱住它的大尾巴這樣跟上來的。


    她隻覺得自己這一路上仿佛是被吊在火車上甩了一路,連腦花都要搖勻了,好不容易落地,卻感覺腳步都是虛浮的。


    “你、你沒事吧……”


    段采製住靈獸後,連忙跑來查看沈黛的情況。


    方才這位道君那一劍如此厲害,要是他師妹被晃出了什麽問題,他恐怕也沒什麽好下場。


    走進了一瞧,段采才發現竟是一個十分漂亮的紅衣姑娘。


    暗巷裏光線昏暗,偏巧外麵燈籠亮起一抹昏黃亮色,斜斜落在她臉龐。


    少女杏眸明亮溫潤,一身紅衣卻不顯豔俗,宛如夜色中悄然盛放的赤色茶花,妍麗又端莊。


    段采像是被燙了一下,腳步一滯。


    “師妹——”


    謝無歧扶住了走路搖晃不穩的沈黛,蹙眉責問:


    “你怎麽跟來了!”


    沈黛知道自己要挨罵,雖然現在看謝無歧都帶重影的,還是能背出想好的說辭:


    “……你不是說要護著我嗎,你都不帶著我,怎麽護我?”


    謝無歧失笑:“這個時候,你倒是挺伶牙俐齒的。”


    段采這才回過神來,小心翼翼,又還有點小羞澀地靠過去,剛開了口:


    “這、這位仙君……”


    下一秒,被瘋狂顛了一路的沈黛沒忍住,一歪頭哇的一聲——


    吐在了段采的鞋上。


    “啊啊啊啊啊!!!”


    段采淒慘地叫了起來,沈黛也嚇了一大跳,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吐到路人口中那位三殿下身上了,格外自責的慌忙道歉:


    “對、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你,我、我待會兒賠你一雙鞋吧……”


    段采嬌生慣養,還沒被人吐一身過。


    想要生氣,卻聽那少女誠懇內疚地連聲道歉,剛要升起的怒火一下弱成了小火苗,又抬眸對上少女那雙杏眸,小火苗也被澆熄了。


    “……就一雙破鞋,哪用你賠。”


    段采撓了撓臉,語調弱弱的。


    謝無歧沒什麽表情地瞥了他一眼。


    “今日你師兄幫了我好大的忙,我還要感謝你們呢……”


    謝無歧皮笑肉不笑地打斷他,微微側身,擋住段采的視線。


    “謝我可以,倒也不必看著我師妹說。”


    他比段采高一個頭,麵對麵時頗有些壓迫感,段采腦中又想到方才他那絕殺一劍,打了個哆嗦,連忙認慫:


    “多多多多謝道君俠義相助!我叫段采,日後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我定結草銜環相報——”


    “不必日後了,你現在就能報。”謝無歧直截了當地拋出問題,“你認識一個叫刑無的人嗎?”


    “刑無?認識啊。”


    段采年紀不大,常年生活在空桑佛塔內,不怎麽接觸外人,也就沒什麽防備心,很快就被謝無歧套出話來。


    “是我父親身邊的將領之一,在整個神仙塚也是有名的人物,你們竟不認識嗎?”


    “我們今天才入神仙塚,很多事情都不太了解。”沈黛頓了頓,“比如說空桑佛塔外的那結界,每個人出入的符咒都不一樣,我還是第一次見。”


    大約少年人在有好感的人麵前,總會忍不住那股孔雀開屏的勁。


    段采完全忘了自己離家出走想要施展的宏圖大業,他看著對這裏一無所知的沈黛,頓時腦補柔弱小師妹被狗逼修真界迫害,不得不背井離鄉來到這裏的故事。


    在他眼裏,沈黛來神仙塚完全是羊入虎口。


    他並不知道這個在他眼中弱小可憐又無助的小姑娘,其實一拳可以把比他還高的大石頭砸成粉末。


    “原來你們才來這裏啊……這裏最近戒嚴,你們初來乍到不懂規矩是會遭苦頭的,這樣,我帶你們找個地方安頓一下,和你們仔細說說……誒對了,你們問刑無做什麽?”


    沈黛不會撒謊,聞言下意識看向謝無歧。


    謝無歧走在她身旁,唇邊漾開一絲從容笑意。


    “你覺得,刑無這人怎麽樣?”


    段采老實答:


    “不怎麽熟,隻聽說刑無將軍好大喜功,沉迷修煉魔功,時不時就要出去大肆殺戮一番,因此修為提升得很快,很受重用。”


    “哦。”謝無歧聽完,便飛快編造了一個借口,“其實說起來,刑無將軍對我們師兄妹有恩。”


    “有恩?”


    “是啊,我們師兄妹運氣不好,入了一個黑幕重重的師門,幸好有刑無將軍替我們殺了師門裏那些狗賊,我們這才得以脫身。”


    沈黛在一旁聽了,默默向師尊蘭越道了聲對不起。


    “我們也想通了,與其跟修真界那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同流合汙,不如來神仙塚逍遙,若是有幸投入刑無將軍麾下,為將軍效力,那就更好了。”


    段采在路邊小攤上隨便買了個麵具給自己戴上,掩人耳目,聽了謝無歧的話,他不太感興趣道:


    “給刑無效力有什麽好的?不過是當小卒子,我瞧仙君實力不俗,神仙塚各方勢力混雜,倒不如自己打拚,過了幾年聚集起自己的勢力,或許也可以入主空桑佛塔,成為伽嵐君的同盟之一……”


    “伽嵐君?”


    謝無歧捕捉到了什麽關鍵的字眼。


    原本跟個漏風篩子一樣什麽話都往外倒的段采說到這個伽嵐君,忽然就變成了個鋸嘴葫蘆,一個字不敢再提。


    他匆忙調轉話頭,指著路邊一處紅粉樓閣道:


    “咳咳,你們要找刑無,三日後來此處見他就行,每到月圓之夜,刑無都會召集一些魔修大妖之類的朋友,來此處連擺三天三夜的筵席,到時候他喝開心了,說不定就答應你們了。”


    順著段采所指的方向,沈黛看向一旁格外醒目的樓閣。


    這一座樓閣和之前看過的全都不同,裏裏外外柱子房梁都是紅色的,從裏麵飄來穠豔的脂粉香味,濃而不烈,和門口迎來送往的漂亮姑娘給人的感覺一樣。


    沈黛眨眨眼,瞧了半天,似乎隱約明白了這是個什麽地方。


    既然他們要找的刑無三日後就會來這裏,不如他們提前潛入,到時候趁他不備……


    沈黛拽了拽謝無歧的袖子,墊著腳在他耳邊悄悄道:


    “我好像想到了一個好主意。”


    謝無歧看了看眼前這勾欄瓦舍,再看了看沈黛這冒著光的眼神。


    “不管你想到了什麽,我覺得一定不是什麽好主意。”


    沈黛:?


    *


    另一頭,蕭尋等人也打探到了一些消息。


    蕭尋:“……根據以往神仙塚抓獲奸細的處理方式來看,生死門和蓬丘洞府的弟子,應該還有一線生機。”


    江臨淵蹙眉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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