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二郎, 善妒成性,作為正夫, 竟然嫉妒小侍有孕,意欲加害妻主子嗣。”緩緩走入院中的樂盈麵色嚴謹義正言辭, “此外,還有意欲勾引族君,意圖毒殺妻主幾條大罪,此毒夫簡直敗壞男德,為人所不齒。”


    樂盈這一通話,對慕淩而言信息量有些大了。前半段她大約也能琢磨明白是怎麽回事, 不過就是人間那些後宅爭鬥的話本子裏的戲碼罷了。但這後麵的幾句, 勾引族君?這個族君指的是誰?


    她側過頭問身邊的婦人道:“咱們這兒有幾個族君?”


    婦人垂首小聲道:“族君說笑了,族君乃是我們花靈族的首領, 自然隻有您一位。”


    “那小姑娘說這溫二郎意圖勾引的人,是我?”慕淩用手指點了一下自己的鼻子,有些想笑。


    見她一副看熱鬧看到自己頭上的神情,婦人嘴角微抽, 但還是畢恭畢敬地回答道:“是。”


    這設定, 還真是絕了。


    慕淩看著一臉入戲的樂盈, 才想起一般人進問心台幻境之後, 會失去自己的意識,融入幻境為她設置的角色之中。若是試煉者被幻境所迷,入角色太深,無法靠自己的心境走出幻境,便會動搖道心,折損境界。反之則能澄心明鏡增進修為。


    這幻境中雖然隱隱有一股力量在壓製她體內的仙力,但卻並沒有讓她暫時失憶,進入這已經設定好的角色。但樂盈顯然是已經進入了幻境中的角色了。


    想到這兒,她又掀起眼眸瞥了一眼一直沒有吭聲的溫從雪,不知道他這個澤霄帝君的神力是否也被影響了?


    不過即便沒有,她也不怎麽關心。她真正關心的是,她的這位謝二哥,現在是不是也入了這幻境的角色之中。


    若是,她既然是他的妻主,是不是便意味著她就能對他為所欲為了?


    要是這樣的話,她可就不困了哦。


    “既然這溫二郎犯下這麽多罪行,該怎麽辦就怎麽辦,反正你們看著決定就行。”慕淩懶洋洋地說著,目光有一下沒一下地點在堂口外樹蔭下輪椅上的男子的暗花繁複衣擺上。


    這樣的機會,機不可失,她哪裏還有什麽心思管溫從雪如何?


    不過在慕淩這話一出口,在場的人的呼吸都似乎是靜了一瞬,仿佛都在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


    而此時,跪著的溫從雪也默然抬起了頭,目光中有一絲茫然。


    他感到有一股力量正在將所謂的溫二郎的記憶往他的腦海中灌,讓他一時覺得自己是溫從雪,一時又覺得自己是溫二郎,還有那麽一息之間他又似乎恍恍惚惚的想起自己是澤霄帝君。


    就像是有三個思想在身體中,爭奪著這個身體的控製權。但隨著一股奇特的力量壓下來,他身體中殘留的神力連同澤霄的記憶漸漸消失。身體被溫二郎記憶主導的同時,卻又殘留了一些模模糊糊的溫從雪的意識。


    “你不能這麽對我……”他低著頭,鎖在身上的鐵鏈忽然發出了細碎的摩擦聲,“你不能這麽對我!”


    跪在地上的溫從雪忽然抬起頭,用發紅的雙眼死死盯著上首的慕淩:“我和你自小相似,兩情相悅。他算是個什麽東西?他不過是個廢物罷了!”


    溫從雪咬牙切齒地抬手指著一旁樹蔭下的謝郎君:“他憑什麽做族君主夫!”


    慕淩一看這情況,就知道溫從雪也應該是中了幻境的招了,目光微微一沉,心裏便對這情況有了大致的猜想。


    不過那些事暫時不急,入了問心台幻境,即便恢複了自我意誌,也要在解決幻境中的事件或是謎團後才能出幻境,所以還是要看看眼前事情的發展。


    隻是慕淩沒有進入幻境中這個身份的角色,也沒有身份相應的記憶,眼下反而有些苦惱了。


    為何這幻境偏偏就不讓她與角色相融,難道是這個角色有什麽記憶是她慕淩看不得嗎?


    “你們都愣在這兒做什麽?還不把他的嘴堵上!族君何等尊貴的人品,也由得他這樣一個毒夫信口攀誣?”不等慕淩開口,樂盈便已經怒喝左右道。


    但左右的侍衛也隻是為難地看了看上首的慕淩,誰都知道族君在繼位前和這位溫郎君是青梅竹馬,曾經還一度許過婚嫁。


    雖說後來因為這位木家老大重病險些失去繼承人資格,溫郎君轉投了木家老二木婉月的懷抱,成了木家的二郎君,木大自己也娶了謝家的郎君。但她們族君這些年來一直對謝郎君都是淡淡的,反而對這位曾經的竹馬舊情難忘。


    這回溫二郎敢做出這種事,多少也是仗著族君的勢。


    即便族君先頭隨口說了一句該怎麽就怎麽辦,但以以往她們族君對這位溫郎君的態度,沒有族君的明示,她們還真是不大敢處置這位溫郎君。


    “怎麽了?我說的話都不好使了是嗎?”樂盈怒斥,言語中透著一股渾然天成的威勢,倒是與她原本的身份非常一致。


    侍衛們聞聲皆垂首恭立,噤聲不語。木家這三位當家,老大木靈溫吞難琢磨,老二木婉月心機深沉,老三木樂銀手段淩厲,哪一個都不是好惹的。但族君到底是族君,在花靈族,族君如君主,即便她們也害怕木老三的手段,可也不敢輕易在族君麵前造次。


    “她說的挺有道理的,你們怎麽還不動手?”這時慕淩在上首懶懶散散地發了話。她這一時半會兒也摸不清這地方的規矩,有人能出來主持局麵倒是省了她的事。


    況且她還真不關心溫從雪的死活,就算她們要將溫從雪關進鴨籠子裏沉塘,她也無所謂。


    “就按她說的做罷。”慕淩打了個嗬欠,餘光卻瞟著樹蔭下的人看。


    “木靈你怎麽能……”


    “還不給我堵住他的嘴!”這次樂盈一開口,侍衛就立刻上去用刑木堵住了溫從雪的嘴。


    在溫從雪難以置信的痛恨的眼神中,慕淩笑著指了指樂盈道:“這件事就由她來處理,她說該如何判決便如何判決吧。還有旁的事嗎?若沒有,今日就散了吧。”


    樂盈懂就讓樂盈去處理,反正都是自己人,她眼下心中可沒什麽興致關心這些。


    “族君,不可。”慕淩身旁的婦人見狀,俯下身來對她耳語道,“族君還有祭祀一事。溫二郎身體特殊,不能死在這裏。”


    這是這個幻境的主線線索?祭祀?慕淩轉動眼皮望了望樂盈。月盈國確實有祭祀神女的節日,但聽這個婦人所言,大有將溫從雪活祭的意思,這倒不像是月盈國的習俗。


    但既然有可能是主線線索,慕淩就眯了眯眼,笑道:“那就無所謂用什麽刑罰,隻要別把人給我弄死就行。”


    “嗯……嗯!”慕淩的話音一落,被押著的溫從雪便開始瘋狂地掙紮起來,那難以置信的眼神,仿佛要在慕淩身上灼出兩個窟窿來。可惜他還來不及鬧出什麽動靜,就被樂盈派人給押了下去。


    而院中的那些花靈族長老們也都是倒吸了一口氣,明明昨日她們這位族君還恨不得將這溫二郎捧上天去。若不是溫二郎害人的證據確鑿,由三當家手下的暗衛將人逮捕捅到了長老院,今日都未必能有這一番審訊。


    她們這位族君是怎麽了?怎麽突然就轉了性了?


    還是從一開始,這位族君就是在扮豬吃老虎?花靈族雖然實行嫡長製,但這位族君自幼體弱,曾經一度都以為要去了呢?上一任族君確實也動過更換繼承人的心思,就連上一屆本該由族君繼承人輔助族君的祭祀大典,也讓木二代為掌理了。


    即便後來木大順利繼承了族君之位。但這位族君自己體弱,與正夫謝郎君又琴瑟不合,據說二人成婚這麽多年,族君都隻在書房留宿,二人一直沒有誕下子嗣。如此族中原本支持木二的那些勢力便又開始不安分了起來。


    而偏偏就在這個時候,木二出了意外昏迷在床。才又鬧出了溫二郎加害木二小侍腹中孩子,甚至想要毒殺昏迷的木二的事。


    難不成這一切背後都是她們這位族長在……眾人都看了一眼上首的那位麵容煦然微笑溫和的人一眼,心中不由自主的都打了個寒顫。


    “還有別的事嗎?”慕淩又問了一遍,語氣中似有些不耐。


    眾長老心頭一緊,但也不敢多說什麽。花靈族的祭祀是關係全族存亡的重要儀式,而儀式內容隻在各代族君間口耳相傳。原本木二還在時,因她曾代替木大扶住上任族君主持過儀式,也知道儀式的秘密,她們還有的選。


    現在木二廢了,她們便也有木大這唯一的選擇了。


    “回族君,溫二郎一事既然已經有了定論。族君若無別的吩咐,我與眾長老便先行退下了。”為首的大長老起身恭敬道。


    “那行吧,都退了吧。”慕淩擺手。


    一眾長老便都退了出去,而等女人們退出去之後,男人們才小心地低著頭跟在女人們的身後退出去。


    這時,小廝也要推著謝汝白離開,卻被慕淩擋住。


    慕淩接過輪椅的推手,笑若春風:“你在前麵領路,我親自送郎君回去。”


    作者有話說:


    女主:這我能不上?(必須得在這幻境把謝二給按下)


    這兩天加班多又熬夜碼字,有點困,調整一下作息,明天再更六千。


    我覺得還是預警一下,這個幻境完全女尊背景,男生子那種。溫不是想要子嗣嗎,恭喜他可以自己體驗了。這個幻境就是真·溫從雪的噩夢。而且意識是溫從雪+溫二郎,不是澤霄。但雷這種情節的,趕緊避開。


    另外這個幻境就是根據進來的人身上的特點組合起來的,比如樂盈就是女尊背景,溫江和女主類似但不相同故事線等等,以及謝二折磨人的手段(雖然這個世界掌刑獄的是樂盈,但刑罰殘忍的一麵是謝二的特質)


    而且幻境中的一切雖然是幻象,比方所這裏設定溫已經懷了,現實他肯定不可能懷,但在幻境中他所有的生理反應包括痛楚就是懷了那樣的。


    第26章 [vip]


    小廝叫清茗, 自小跟著謝郎,忠心的很。


    見慕淩湊過來接了推手,心裏想著先前這位當家的縱著二房那溫郎君欺負自家主子的事, 雖不敢忤逆族君, 但卻也沒給慕淩什麽好臉色。


    隻鼓著腮幫子站一邊, 半點不見他有乖乖帶路的意思。直到輪椅上的人清清冷冷地開口:“清茗,帶路。”


    他才撇撇嘴, 暗暗踢了一腳走廊邊的牆根,不情不願地走在前麵。


    慕淩瞧著這主仆倆對自己的態度, 再結合了一下方才審溫從雪時,那幾句關鍵的話, 約莫悟出了一些情況,看來她這個身份原來與自己的這位謝郎君之間怕是有些齟齬,而且十有八九還與那個被指控勾搭自己的溫二郎有關。


    她不在意的笑了笑,停下腳步,往前一邁,攏了衣袖躬了下身, 決定拋句哄人的話探一探:“謝郎, 從前有些事是我做得不妥,今日我在這裏與你賠個不是, 還望謝郎大人大量,不與我一般見識。”


    聽到這話,走在前麵的清茗有些詫異地回過頭,再見慕淩這一副做小伏低的模樣, 呆呆地看看慕淩又看看自家主子, 張大了嘴十足不知所措的樣子。


    族君今日是怎麽了?不但懲治了那個溫二郎, 還主動與他家主子認錯?莫不是這天要下紅雨了吧。清茗想著又探出頭望了望廊外的天色, 見外麵天高雲清,一片晴色,心裏更覺得怪異了。


    不同於清茗大驚小怪的模樣,輪椅上的人卻隻是輕輕抿了一下唇,豔若浮丹的臉上仍是清奕奕的一片謙遜雅淡:“妻主言重了,人夫者,恭順謙忍乃是本分,如白不敢責怪妻主。”


    如白?這是謝二幻境中的名字?看來謝二哥還真是與他人一般入了角色了。


    這倒是有趣,隻是他這說話的態度有些糟,慕淩摸了摸鼻尖。


    這夫妻之間,小打小鬧是情趣。再不濟,受了委屈還肯與你吵鬧的,那心裏就還有你。可若是這般直接拿條條框框的規矩說事的,態度看著謙遜,實則就是真的懶得搭理你了。


    雖說強扭的瓜不甜也能解渴,但多少缺了些趣味。況且慕淩眼下興致正濃,也想看看,這朵曾一見麵就將她拉入滿是殺意的幻境的全身帶刺的白骨花,成了眼前的謝郎君之後,能多出幾分小意溫存來。


    “哎,看來如白是不信我說的真心話了。”慕淩狀似苦惱的歎了一聲,也不做多糾纏,隻默然走回謝汝白身後,繼續推著他前行。


    到了謝汝白的房門前,也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跟著主仆二人進了屋。兀自往屋中的羅漢榻上大喇喇地一靠,一副你自便的樣子。


    清茗不知該用什麽態度對待這位曾一點好臉色都沒給他家主子的妻主,隻能抬眼望了望自家主子的神色。謝汝白看著靠在錦靠上已然摸了本詩冊看起來的慕淩,嘴角微繃,對清茗道:“上茶。”


    隨即自己扶了椅輪到了房中的落地罩隔斷的外間的書案前,處理起每日府內的事務。


    木府在花靈族,就如同一個小小的宮廷,上下僚官隨從上千人。女子不涉內事,每日要這位族君主夫處理的庶務著實不少。慕淩堪堪翻了兩頁,青岩便領著一群內官進來走了進來。


    這些人進屋時,一眼瞥見坐在裏廂的族君,皆是先愣了一瞬,而後才想起行禮。


    慕淩隨意地擺擺手,示意他們自便。心裏卻也算是看明白了,她這原來的身份對這位謝郎君的確不好,一群人光是見她來自己的正夫屋裏坐坐便都驚成了這個樣子,可見她這身份往日裏對謝郎有多冷淡了。


    內官們所報的無非是木中每日用度,當季節日對府中下人的賞賜,和一些府內操辦宴席之類的雜事。


    若是慕淩,大約聽上兩句也便煩了。但那裹在素錦中的人卻是一臉的認真,樁樁件件都仔細聽過核實,若覺不妥便當下做出調整,每件重要的瑣事都叫人記錄在冊……那模樣比詭殺豔麗的謝二柔和,比方才疏離冷淡的謝如白有人氣。慕淩垂下握著書卷的手擱在腿上,支起下巴饒有興致的看起來。


    好不容易等到屋裏報事的內官都走了,她索性撩擺下榻,拉了隻錦杌坐到了書案的一側,順手還打發了屋中伺候的一幹人。


    此時,謝汝白認在核對賬冊,做得認真,竟也沒有察覺到身邊人的變化。


    自然這也有慕淩刻意用靈力壓低了原本屋中的人的存在感的緣故。不過說來有些奇妙,這幻境中的世界雖也有些靈力存在的跡象,但其中的人比起修士,倒是更像凡人。


    慕淩托著腮在瞧著謝汝白,心裏卻想著那夜幻境中的畫皮豔鬼,分明是一樣的臉,怎麽看著就這般不同呢?


    這時,埋首核帳的謝汝白忽然抬了抬手,慕淩看了一眼他手邊的茶杯,便明白了意思。不動聲色地拿起那隻白瓷青竹的茶杯,換了茶水,將杯子送到了他的手上。


    那人也沒有看一眼,一雙用最細致的毫筆勾勒一般的眼始終都注視在賬冊上,接過杯子,便飲了一口。數息之後,那雙極豔卻透著清冷的眉眼便蹙了起來。


    “怎麽,很苦嗎?”慕淩嘴角微翹,說話間人已經坐在了他麵則的書案上,居高臨下俯下麵直接望進謝汝白的眼中。


    “妻……”


    “別擔心,再忍耐一下就好。”


    溫溫吞吞的語調打斷了謝汝白的話音,他還來不及再說什麽,他的下巴就被雙指捏著抬起,雙唇便被一片溫熱的柔軟封住。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仙尊和她的前道侶們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殊明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殊明並收藏仙尊和她的前道侶們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