璣玉對謝汝白道,“當然想讓她愛你,也不是沒有辦法。一種是讓她回歸到本體,然後蘇醒,用本體的姿態來愛你,當然這樣做的後果,你很清楚。”


    “另一種便是讓她變成一個人,就像是你們相識的時候,當她進入轉世有了人的身體後,便可以暫時擁有人的七情六欲。但這也隻是暫時的,當她自己的意識覺醒,人的軀殼,甚至是一般的神的軀殼都會很快就無法承受這樣的力量。要想讓她一直保有七情六欲,就必須要讓她一直進入輪回,讓她從一個神,便成永世承受輪回痛苦的人。當然這一切,也要她自己願意才行。”


    “我……”這一次謝汝白是真的不知該說什麽了。


    “我知道你現在的心情很複雜,但這就是現實,我希望你能想清楚對於這段感情,你究竟要怎麽做?”璣玉道。


    “那剛才阿淩她為何會突然那樣?”謝汝白問道。


    璣玉歎氣:“慕淩唯一一次產生類似與愛的感覺,是因為清衍。”


    謝汝白臉色下意識的一凝。


    璣玉無奈地笑了笑道:“你也不用這樣,先聽我說完。”


    “在清衍死後,慕淩為了保留住這種感覺,便把這個感覺和她一半的心竅一起封養在了清衍送給她的那株紫心蓮中。而很顯然,她對你也有類似的感覺。她給你的鎖環中的魂力可以喚醒她的記憶,而隨著記憶的蘇醒這種感覺也同時複蘇了。”


    “即便她把心分成了兩半,但說到底還是同一顆心。別看她平時花心的不得了,但當她心裏真正產生這樣兩股不同的感情撕扯的時候,那一瞬間她應該是真的很痛苦,尤其是在現在她身體裏的欲念本就失控的情況下。”


    “所以她是……”


    “對,她喜歡你,雖然遠遠達不到你喜歡她的那種感情。但或許這已經是她能夠對一個人產生最近似於正常的情感的感覺了。”璣玉道,“當然,按照這個標準而言,她也喜歡清衍。”


    謝汝白微微揚起的唇角瞬時凝固。


    “哎……你,認真的說,你應該感謝清衍。是他用了幾萬年的時光,一點點教會慕淩怎麽樣去‘喜歡’一個人。沒有他,慕淩隻怕連這點感覺都不會有。”璣玉道,“而且,之前我沒有想明白,現在我大概是懂了。”


    “原本慕淩和月陰神女約定的是,神女蘇醒時,她便暫時回歸本體休憩。因為神女蘇醒的時候,她體內神女留下的舊神之力,會有一段失效的時間。她若是不回歸本體,失控的欲念會給她帶來非常巨大的痛苦。”


    “可她這一次卻違反了和神女的約定,硬是用這個形態回到了天界,你覺得她這麽做的原因是什麽?”璣玉問道。


    謝汝白突然想起當初他和慕淩離開獄籠時,慕淩說的那句“我盡量完完整整的回來”。


    “所以她是為了我?”謝汝白心潮湧動,整個人被各種情緒所灌滿,喜悅、擔憂、不安……所有的情緒混雜在一起,叫他坐立難安,仿佛隻有立刻看到她,才能讓他稍稍安定下來。


    “我猜,應該是的。”


    璣玉說著,神情突然停頓了一下,仿佛是聽到了什麽,而後就對謝汝白道:“阿淩她醒了,她說要見你。”


    -


    璣玉帶著謝汝白到了密室的門口,幼雪引著謝汝白走進去,同時清衍也剛好從裏麵走了出來。


    “何必呢?”清衍從璣玉身邊經過時,璣玉突然說道,“當初阿淩都主動提出做一世人,陪你一世,你要是答應了,又怎麽會有今天的事?”


    慕淩現在保留下來的若是真正的喜歡的感覺,那麽很可能就不會有後麵的這些事。


    清衍停駐腳步,神色平靜就如天池之水:“人欲無窮,我不需要她用痛苦換來的情愛。”


    有了第一次,便會有第二次,清衍知道,當慕淩對他的愛意在輪回中變得越來越深的時候,她便會愈加放不開這些愛意,那麽她隻有不斷的進入輪回才能真正一直擁有這些愛意,從而陷入生老病死的無盡痛苦之中。


    凡人不斷修煉,便是為了脫離這樣的痛苦。


    而他難道要為了一點愛意,就讓她去承受這樣的痛苦嗎?


    若是這樣他寧願她永遠都不會真正愛他。就算她不愛他,他也可以讓她習慣他的愛,習慣到離開了就會不舒服,習慣到在麵對別的誘惑時,依然不舍得放下,這樣就可以了。


    他是天界最尊貴的上神,但她卻是他唯一的神明。


    從他在太古墟中第一次看到那雙歪著頭看著自己的眼睛開始……


    她喜新厭舊也好,見異思遷也罷,隻有欲望沒有真情也沒關係,從一開始他便就決定了,她隻有欲望,那麽他就讓她隻想對自己有欲念就可以了 。天長地久,他可以學會她所喜歡一切,慢慢的讓她的眼裏隻容得下他……


    三萬年的分離或許讓一些事發生了改變,但他的這顆心卻從未變過。


    作者有話說:


    第43章 [vip]


    長生宮的密室是用北海綺玉島上的黃玉築成的, 溫涼舒適,非常適合養傷。


    謝汝白進到內室時,慕淩正歪在李玄月的懷中, 身上籠罩著一層淡淡的水紅光華, 細看便知這是李玄月身上的那股純粹的欲念。


    李玄月和謝汝白曾在問心台幻境中見過, 對這個豔鬼皮囊的“小生”有些印象。見他進來了,便收了身上的紅光, 抱起慕淩,扶她坐好, 一邊為她打理了一下微微散開的鬢發,一邊帶著些寵溺的口吻說道:“沒良心的小冤家, 為了你我又要過好一陣子清心寡欲的日子,你倒好,我還沒走就把小相好叫來了。”


    慕淩對她笑笑,吸收了那層淡淡的紅光之後,蒼白的麵上終於有了些血色。


    “好好休息。”李玄月將輕薄的軟被蓋在她的膝上,染著鳳尾紅的指甲輕輕勾了一下她的下巴道, “好了, 來找姐姐喝酒。”


    這整個天界都沒有人敢對著慕淩自稱一聲姐姐,也就隻有這位凡間公主修成的小小鬼仙, 不止敢讓扶兮仙尊喊她姐姐,還敢賴在仙尊身上占便宜,著實是囂張的很。但叫人不得不服的是,她這樣囂張, 卻不會讓人覺得出格, 反而有種渾然天成的氣質, 仿佛她天生就能這樣做似的。


    “好。”慕淩微笑頷首。


    依舊穿著一身凡間錦繡華袍的李玄月這才起身往外走, 寬大及地的袍袖上的玉石和地麵擦出細細的聲響。背脊挺直姿態從容的李玄月的舉止做派依舊保持著身為公主時的樣子,雖然對著慕淩十分親昵,但麵對謝汝白時卻隻是禮節性地微微頷首,便徑自走出了密室。


    隻是她那雙鳳眼斜斜睨向謝汝白時,謝汝白倏然就想起了這個所謂的公主曾說過,比起男子她更鍾愛女子。


    而且那時候,他問了慕淩那麽多次,慕淩也從來沒有問過他願不願意跟她走的話。可那時在花靈族祭壇,慕淩一看到這個公主的魂魄,她便說本想問這個公主願不願意跟她走……


    清衍,妖帝,還有那個澤霄帝君還不夠。她竟連一個凡間公主鬼魂修成的鬼仙也……


    滿腔的擔心,瞬間被各種情緒傾蓋,有什麽東西蠻橫從他的胸腔裏撞出來。哪怕他極力製止,企圖讓自己冷靜下來,但得到的卻是更加的煩亂不安,甚至生出想要摧毀什麽的躁動。


    他隻能攥緊拳頭忍耐,用平波無緒的麵孔隱藏起洶潮湧動的嫉火。


    “幼雪,你先下去。”慕淩吩咐道。


    幼雪垂首一躬,退出了密室。


    隨著密室石門關閉的聲音,這密不透風的室內便隻剩下了謝汝白和慕淩二人。


    慕淩靠著軟枕抬眸望向謝汝白,而謝汝白卻隻是麵色陰沉,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看著她。


    一時之間,空氣像是凝固了一般,焦灼到讓人呼吸都覺得沉重。


    可慕淩卻還是一派自在懶散,隻是比平時瞧著虛弱了一些。


    “哎……”她低低歎了口氣,往常章口就來的哄人的話在見到人的一霎就被她拋到了腦後。她的這個汝白哥哥太認真了,或許這件事確實是她不該,不該招惹他,更不該輕許下承諾,現在還繼續哄著他的話,或許真就是……哎。


    她想了想,開口道:“璣玉她都和你說了吧,一開始這件事就是我錯了,汝白哥哥想要的真心……”


    話還沒有說完,她就被突然爆發衝過來的謝汝白抓著手腕按在了寬大的軟枕上。他那沉若淵海的眼瞳沉默著逼近,直到她的眼中隻容下他一人的身影為止。


    “汝白哥哥……”慕淩看著眼前這炙燙的眼神,下意識地輕喚了他一聲。


    可謝汝白卻沒有回應,隻是用這種恨不能將她拆骨吞肉的目光死死盯著她,然後突然如同宣泄一般狠狠咬住她的唇,直到甜膩的血腥味充斥整個口腔,他才抬起頭,將這混合著血水的液體咽下,雙眼赤紅地看著慕淩。


    “既然你隻有欲i望,那就把你全部的欲i望都發泄在我的身上!”


    直白到近乎瘋狂的話語直愣愣地砸入慕淩的耳中,就連慕淩都沒有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這話中的意思,不覺愣了一瞬。


    而待她回過神時,密室已經變成了謝汝白的法器獄籠,而她則高舉著雙手被謝汝白綁在了刑架之上。刑架的一邊還燃著一方業火,業火中燒著一根玄鐵烙具。


    她舔了一下被鮮血燃紅的蒼白的唇,笑道:“汝白哥哥,這是要做什麽?”


    “懲罰你。”謝汝白神色冷漠,隻有那雙烏黑的眼中燃著沉沉暗火,“必須要讓你長點記性。”


    銀白雪亮的長鞭從虛空中被抽出,繞在謝汝白修長白皙的手臂上,散發著詭異而聖潔的光。


    “哥哥真的忍心?”慕淩看了一眼掩藏在業火下的刑具,又看了看謝汝白手中的銀鞭。


    玉髓銀骨鞭也算是謝汝白在下界時的成名法器了。


    不過慕淩說是這樣說,但臉上卻沒有什麽想反抗的神色。就當是讓她的汝白哥哥泄泄恨,更何況以她的了解,她的這位汝白哥哥,十之有十一二,最後也是下不了手的。


    “知道錯了嗎?”銀骨鞭幽寒的觸感,像是一條銀蛇一般纏上慕淩的身軀,將慕淩牢牢捆綁在刑架的柱子上。


    慕淩看著謝汝白,略顯虛弱的臉上依舊掛著淺淺的笑:“知道,可汝白哥哥也知道的,我改不了。”


    “我知道。”謝汝白低低道了一句,語氣卻莫名地堅定,“所以我要你好好看著。”


    “好,如果這樣能讓汝白哥哥高興一點的話。”慕淩笑了笑,雖說業火烙身,痛苦異常,而且烙下的痕跡永遠無法消除。可誰讓她是主動招惹的人家呢,她師哥蕭意早就告訴過她謝家的這位二哥哥可不好惹,而她不但惹了,還把人惹到了天界。


    一陣裂帛之聲響起,但炙熱的疼痛卻沒有降臨在慕淩的身上。


    “噹”的一聲玄鐵落地,還未完全散去熱度讓其呈現出一種暗紅的狀態。


    謝汝白脫力地癱坐在他從前的輪椅之上,被撕裂敞開的衣紗之下白皙而結實的胸膛心口的位置上,被業火烙出一個殷紅刺目的“淩”字。


    他看著慕淩,被冷汗浸濕的透明發白的麵孔上浮現出一抹得意的笑,虛弱而偏執:“這樣,你就賴不掉了。”


    “哎……”慕淩指尖彈動,一道靈光落到銀骨鞭上,銀白的鞭身便像是被抽了骨節的軟蛇一般從她身上滑下。她輕盈落地,走到謝汝白的麵前,俯身用手指輕撫過他心口的字,“我真的不知道該拿你怎麽辦了。”


    她說著,指尖釋放出柔和的仙力,為他消去業火灼傷的痛楚。


    就在這時,她的手腕卻被謝汝白牢牢扣住,謝汝白一個翻身將她按在輪椅之上,烏黑如緞的發絲滑落,他直視著她淺淡的桃目:“那就對我負責。”


    慕淩一隻手搭在輪椅的扶手上,細細摩挲扶手上的青玉,感受著謝汝白曾經無數次撫著這個位置留下的溫潤手感。


    “哥哥的腿好了。”她忽然開口,目光意有所指地往下遊走。


    謝汝白一愣,卻發現自己又回到了密室的床榻之上,而他的法器獄籠竟然在他完全沒有意識的情況下被解開了。


    “怎麽會……”獄籠是他的本命法器,慕淩竟然可以在沒有他首肯的情況下解開獄籠。


    “連本命法器也這般親近我。”慕淩笑著將一串腰鈴掛到了謝汝白纖細,卻覆蓋著精實肌肉的腰上,“看來哥哥還真喜歡死我了。”


    說著,她的手就撥弄了一下鑲著朱玉的腰鈴上墜著的銀鈴,輕靈悅耳的鈴聲叮叮當當的響起。


    “南羅國有飛天舞姬,楚腰蠻蠻,好佩腰鈴,律動之聲尤為悅耳……”慕淩一邊說一邊慢慢架起謝汝白的腿……


    謝汝白知道她要做什麽,冷白的臉上泛起些紅,但卻還是咬著牙沒有偏頭去避開慕淩的目光,反而勾著她的脖子折起身吻上去……


    既然她注定是這樣的一個人,那就讓她把所有的欲念都耗費在自己的身上,讓她想無瑕去想別人,眼中看不到別人……


    ……


    -


    “想問便問吧。”慕淩倦懶地窩在謝汝白的懷中,手指上勾著他的一縷長發把玩著,對一直別別扭扭想開口又不開口的謝汝白道。


    “所以璣玉上神說,你……也喜歡……他,是真的嗎?”


    陰鬱的聲音從慕淩的頭頂傳來,慕淩抬了抬頭,看了謝汝白一眼,笑道:“如果你問的是清衍,你說的喜歡是指對你這樣的話,那確實是真的。”


    “你!”謝汝白募然凝住,環著慕淩的手臂也僵僵頓了一下。


    “我不想騙你。”慕淩抓過謝汝白的手,沿著他掌心的紋路慢慢的描繪著,“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很難不喜歡他。畢竟我‘喜歡’一個人的能力,是他給的。沒有他,我有可能也不會喜歡今天的你。”


    “什麽意思?”謝汝白垂眼看著慕淩在自己手心滑動的指尖問道。


    “璣玉應該也和你說了我的本體的事了吧。”慕淩道,“所以你知道上一個世界為何會突然失去‘我’的供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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