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璣玉上神說,是因為你突然從夢中醒了。”謝汝白道。


    慕淩淺淺一笑:“其實那並不能叫睡夢,那隻是一種狀態,一種無序而混沌的狀態。而我,其實更準確的是我的本體,天然就是處於這樣的狀態之中的。也隻有在那樣的狀態下,我的本體才能從將虛空化為混沌。所謂的夢醒,不過是從無序變為了有序的形態。”


    “有序?”


    “是的,無序能生出的隻有混亂的原始的欲望,隻有在有序的狀態之下,才能生出克製的情感。”慕淩道,“月陰神女她們一直以為,我的本體是因為感到無聊才會‘醒來’,所以她們創造出了我的這個形態。但事實上,即便沒有月陰神女,我也會存在,隻是可能會換一個形態罷了。”


    “你的意思是……”


    “在上一個世界中,也有一個這樣的‘我’。”慕淩道,“隻是他遇到的‘清衍’,不是我的清衍。”


    “什麽……意思?”


    “這世上從來都隻有‘我’有這個能力改變我的本體的狀態。”慕淩道,“雖然‘我’沒有你們的意義上的情感,但‘我’對待和處理這些的方式,往往和‘我’選中的第一個人有很大的關係。”


    “我選中了清衍,他幾近奉獻從不要求回報的感情,讓我變成了現在的樣子,同時他對蒼生重視和責任,也讓我不會做出為了想要體驗真正的情感而‘喚醒’本體的事。”


    “但上一個世界的‘我’,遇到的不是清衍。所以那個‘我’在厭倦了單純的欲望之後,為了體會真正的情感的滋味,讓無序的本體轉變成了有序有形的身體,直到上一個世界毀滅,那一個‘我’也消失了為止。”


    “那個‘我’和現在的我,都是無序的本體中生出的意識,我們都是本體,但又不完全相同。這也是我之前為什麽無法給你保證的原因,因為當我回歸本體之後,再覺醒的意識,可能是我,也可能不會再是現在的這個我。”


    謝汝白聞言,不覺抱緊了她。他不敢想象,若是那樣的事真的發生了,這世上再也沒有眼前的這個人了,他現在會瘋成什麽樣子?


    “我喜歡你,所以才願意和你定下約定。但我的喜歡,我重視約定,卻是清衍用很長的時間慢慢教會我的。”慕淩總是帶著笑意的臉上,忽然蒙了一層薄薄的鬱色,她撐起身子,看著謝汝白認真的說道,“所以我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麽不‘喜歡’他。”


    慕淩說完,看著謝汝白問道:“你會生氣嗎?”


    確實是應該生氣的,可他看著慕淩的神色,卻覺得心疼。可他又不知道該說什麽,他心中嫉妒清衍可以在最早的時候遇到慕淩,可也清楚,若是慕淩一開始遇到是他,那麽這個世界很可能會重蹈上一個世界覆轍。


    蒼生,天下,這些在他的心裏永遠都不可能比慕淩重要。


    而另一方麵,他卻又覺得慕淩可憐,一點點被教會了如何“喜歡”一個人,習慣一個人,為了回應這個人的喜歡違背本性讓自己變得專一,但最後卻輸給了蒼生,被獨自拋了下來。


    可最後她還要因為那個人對蒼生的愛,而克製自己對得到真正的情感的欲望。


    “你想喜歡就喜歡。”謝汝白抱住她,“反正我絕不會放手,有本事他就來搶。”


    作者有話說:


    被逼紅眼的謝二直接就a了上去,並對自己痛下狠手!(壓根舍不得傷害慕淩)


    -


    慕淩的本體,沒有善惡之分,對蒼生沒有善意也沒有惡意,一切都看覺醒意識的選擇。


    慕淩這個情況有點像是,感情上的印隨,雖然不完全懂,但是被選中的第一個人對其影響確實很大。


    -


    從某種程度上清衍真的很讓人歎息,他是真正意義上的神,一直在履行著自己作為一個神對蒼生的責任。因為他慕淩變成了現在慕淩,這個世界也變得安定,但也因此舍下了慕淩三萬多年,導致了現在的局麵。


    -


    小劇場:


    如果蕭意在觀看獄籠現場直播的話。


    看到謝二突然拿出銀鞭和烙鐵。


    蕭意:暗室、鐵鏈、小銀鞭,師妹你看,被師兄我說中了吧,這謝二惹不得啊!你等著,師兄這就來救你!


    接著他就看到謝二直接給自己烙了個“淩”字。


    蕭意:哦,那沒事了。


    -


    第44章 [vip]


    慕淩卻在這個時候鬆開了抓著謝汝白手掌的手, 抬頭一瞬不瞬地看了半響,最後淺淺的笑了一下。


    謝汝白怔住,他還從未在她的臉上看過這樣如同被鬆竹上的綿霧一般清淡的笑容。總覺得她有什麽想說卻又不說似的。


    “阿淩。”他輕輕叫她一聲。


    “嗯?”慕淩輕聲應他, 一雙眼卻沉沉地合上了, 隻是睡過去的神情很不像她平時的那種灑脫懶散, 透著一股叫人不安的疲倦和正經。


    謝汝白看著她,少頃, 才道:“沒事,睡吧。”


    “嗯……”


    -


    “還以為你會讓人留在長生宮呢。”


    天脊山崖頂之上, 璣玉和慕淩並肩靠在問天石上,手中捏著瓷白酒壺的小頸晃了晃, 看著不遠處三十三重天卷起又散開的浮雲說道。


    慕淩仰頭喝了口酒,笑道:“他在天刑司,有些自己的事幹也挺好的,反正想見的時候隨時都能見到。更何況……”


    “怎麽了,這麽猶猶豫豫的可不像你。”璣玉扭頭看著慕淩。


    慕淩道:“沒什麽,就是看到謝汝白的鎖環, 想起在下界的事的同時, 也想起了一些在太古墟深淵中發生的事。”


    她一直以為她是因為沒有回到本體休憩,體內的欲念失控才會失憶的。但當她看到她留給謝汝白的鎖環時, 她才想起來,太古墟深淵下發生的事。


    “魔界馬上會有大動靜了,天界最好也有點準備。”慕淩對璣玉道,“月陰神女的力量牽製不了他太久的。”


    “你說的‘他’是誰?”璣玉不由問道。


    慕淩的目光漸遠:“另一個‘我’。”


    “什麽意思?你難道背著我在外麵還有什麽雙胞姐妹?”璣玉的酒意一下子就醒了, 折過身子看著她道, “你可別嚇我, 有你一個小祖宗就夠我頭痛的了。”


    慕淩轉頭看她, 笑道:“他隻怕會讓你更頭痛。”


    慕淩把上個世界的那個“自己”的事和璣玉說了一遍。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說的這個他是你的本體在上個世界的覺醒的意識?他不是早該消失了嗎?”璣玉問道。


    “我原也是這樣認為的,但在太古墟深淵之下,這家夥突然出現,還奪走了我的一部分力量,陰了我一把。要不是月陰神女,我現在還不知會是個什麽狀態。”慕淩道。


    “我的祖師爺,這麽厲害的麽?”璣玉有著緊張地望著慕淩道,“那你是怎麽想的?”


    “我?”慕淩突然認真的想了想,突然笑開道,“想上他。”


    “哦,你有想法就好……你說你想幹嘛?”璣玉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這個亦友亦女的仙尊祖宗。


    慕淩不在意地笑笑:“這不是從來沒試過嘛。”


    “你現在是有夫之婦!”璣玉提醒道,“別忘了你的那個小仙君,人家可是飛升都要帶著你的肉身的癡心孩子。還有清……哎,反正你給我收斂著點。”


    “別瞎說,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娶了我留在下界的肉身,這婚事也做不了數吧。至於清衍,都三萬多年的事了,還提來做什麽?”慕淩理直氣壯,毫不心虛。


    “祖宗,不帶你這樣的。”璣玉哭笑不得,“清衍還好說,你那小仙君可不是那麽好打發的,你也不怕人家被你逼急了,做出什麽來。”


    “早就急了。”


    身上都烙了她的名字,她就是想抵賴也賴不了。


    “我也沒打算賴賬,隻要他願意,他什麽時候要我,我都奉陪。”慕淩眯著眼,語氣一點兒都不像是喝多了胡言亂語的樣子。


    聽得璣玉直想問她這說的是人言否,但認真想想人家也確實不是人,而且現在也不是在意這些的時候。


    “對了,你怎麽知道他會去魔界,難不成你們之間有什麽奇怪的感應不成?”璣玉問道。


    “沒有,不過他原本就是以魔的形態出現在世上的。”慕淩的本體從來無所謂善惡,對仙魔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偏向,另一個“自己”是魔也很正常。


    “而且,雖然我和他是從一個本體中覺醒的,但這並不意味著我和他的心意就能相通哦。若是我與他真是心有靈犀,他現在就該在我的榻上,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悄悄躲起來,慢慢的蠶食我的力量了。”


    “什麽?!你說他在吞噬你的力量?”璣玉連忙握住慕淩的肩,上下仔細的看了一遍,“那你現在怎麽樣?難不難受?”


    “別著急,這本來就是很正常的事。雖然不知道他是依靠什麽辦法將他自己的意識保留下來的,但從上一個世界消失開始,他的意識應該已經不再受到本體的認可了,他想要奪回對本體的控製權,就必須要先奪取的我的力量才行。”


    慕淩說得雲淡風輕,但璣玉卻是急得不行:“你別說的這樣無關痛癢的樣子行不行?要是你的力量都被他吞噬,你會怎麽樣?會消失嗎?還有他之前已經毀掉過一個世界了,這一次他又想幹什麽?”


    “我不知道他想做什麽,不過我能感覺的出他似乎並不想要我的命,隻是想要從我手中奪回本體的控製權。”慕淩道。


    “那你打算怎麽做?你能贏得了他嗎?我們天界又能做什麽?”璣玉簡直心急如焚。


    可慕淩卻依舊慢條斯理的,一點都不著急,先喝了一口酒,才微微笑道:“不好說,即便現在本體的控製權在我的手上,但他若是一直躲著,我確實也沒什麽辦法。而且另一方麵他顯然比我了解他更了解我一些,更何況在搞陰謀詭計這方麵,我也確實比他少了一輩子的經驗。真鬥起來,還真不好說誰能贏。”


    “那你有什麽對策嗎?”璣玉道,“總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吧。不管你想做什麽,隻要你一句話我們天脊山一定全力幫你。”


    “一山不容二虎,更何況是我和他,除非他同意讓我在上麵,不然就算他不想殺我,我也不會放過他的。”慕淩笑著伸手摸了一把璣玉的臉道,“你放心,我也挺喜歡這個世界的,不會把本體的控製權交給他的。”


    “讓你在上麵?呸,那你有什麽辦法阻止他偷取你的力量嗎?”璣玉看著慕淩的臉色,麵露擔憂,“我就覺得奇怪,就算你上次受傷,這傷勢也不該好得這麽慢,這是不是也和你的力量流失有關係?”


    “有那麽一點兒吧。”慕淩笑道,“這很難避免,就算他已經失去了本體的認可,但我終究和他是同源一體的。哪怕他有意割斷了我和他之間意念上的感應,但我們就像是兩個底端連在一起的杯子,我這邊的水比較滿,水也會自然而然的流向他那裏,同樣的當我的本源之力減弱的時候,他來自於本源的力量也會流向我。在他徹底消滅我,或是我徹底弄死他之前,我和他會一直保持這種狀態,我能做的隻是讓這個水流的更慢一點。”


    “也就是說現在他身上的本源之力比你要弱。那你不是應該趕快想辦法把他找出來才對嗎?”璣玉殺氣騰騰地說道,“得立刻把他揪出來,弄死他,依舊後患!”


    “你想得到的,他也能想到。而且我一想起來,不就來找你商量這件事了嗎?”慕淩道,“隻是在他沒有勝算的情況下要把他逼出來隻怕得費點功夫。”


    “什麽意思?”


    -


    微風輕動,帶落了幾片玉桃的花瓣。盤膝坐在玉階廊上的清衍驀然睜開了雙眼,看向站在遠處圍牆的板著麵孔的人影。


    翻牆進來的,帶著脾氣的臉上熏著些燥紅的酒意。


    清衍微微笑了笑,對著她展開了雙手。


    慕淩抿了抿嘴,但還是麵無表情地走了過去,窩進清衍溫涼的懷中,調整了一下姿勢,一句話也沒說,就睡了過去。


    清衍也不多問什麽,隻是任由她攀著自己的腰,不斷地從他身上汲取清涼。


    而慕淩醒後,也隻是看了他一眼,依舊是一句話也沒有說,就走了。除了幾片被踩踏過的桃花,一切就和她從來沒有來過一般。


    回到長生宮後,慕淩也不去見自己宮裏的那兩個新歡:念無和墨如,直接進了密室閉了關。


    晏無做好了糕點去問幼雪,一聽慕淩又閉關了,抿了一下嘴,就帶著剛做好的糕點找墨如去了。


    其實他一開始發現墨如也被他淩姐姐帶上了天宮的時候,第一反應便是:“怎麽又是這個小狐狸精!”


    他心裏簡直嫉妒死了,他挖了溫從雪的心,和老魔物在魔界耗了百年的時間,才煉出這個身體,然後又趁著古魔封印鬆動,把老魔物的魔軀弄了出來,才真正和老魔物分開,才能幹幹淨淨地來找他的淩姐姐。


    找到他淩姐姐之後,還得將自己的名字改成念無隱藏自己的身份。


    而這個墨如,卻什麽都沒做,就被他淩姐姐帶來了天宮。


    可後來,又來了謝汝白。這個謝汝白除了看他淩姐姐,看誰都是那副壓根就沒把你看進眼裏的樣子,又得淩姐姐的喜歡。這樣一比較起來,他便覺得還是墨如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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