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不像魚那樣愣愣的,更像是蛇類。


    而他的魚尾,也根本沒半點魚尾的樣子,並非是人類雙腿的長短,而是帶著細細密密的鱗片,泛著幽黑色光亮的長尾,如蛇般盤踞著,溫蓉蓉一眼根本估算不出有多長!


    但尾端並不是蛇尾的尖細,而是巨大的,生著清晰可見的豎骨和倒刺串聯而起的巨大魚尾。


    溫蓉蓉瞪著那魚尾如兩個遮天蔽日的蒲扇一樣,在自己的頭頂上掃過,她似乎都能夠想象出這魚尾若當真甩動起來,是何等摧枯拉朽的強橫。


    而順著這盤踞如蛇的尾端看上去,在從腰腹相連處開始,便是比魚尾更加細密的黑色鱗甲,如鎧甲一般層層疊疊一直覆蓋到脖頸,承托著那一張無悲無喜的麵容,長發如散在水中一般在半空中飛散流動。


    若隱若現在這長發之中的雙耳,是和尾部一樣生著豎骨的魚鰭狀,上麵清晰可見成排的腮,似乎還在一張一合,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溫蓉蓉,如一尊黑暗潮濕,又妖異可怖的邪神。


    溫蓉蓉根本完全無法把南榮元奚的本體定位成一條魚,她劇烈的喘息著,雙腳無意識地蹬動著馬車軟墊後退。


    而她表現這異樣,南榮元奚不知道怎麽回事,於是從馬車後起身來查看她。


    可本體的虛影是隨著主人動作的,南榮元奚一動,溫蓉蓉便見這尊邪神伸出完全異於常人,纖長的足有她半壁的蹼爪,朝著她抓來。


    那蹼爪之上五指尖利如刀,溫蓉蓉毫不懷疑它們能輕而易舉地穿透任何堅硬的東西,將所見的一切獵物撕扯成碎片。


    而隨著南榮元奚張開嘴問溫蓉蓉,“你怎麽了……”


    溫蓉蓉看到他本體慢慢也張開嘴,那上下閉合嚴絲合縫,張開嘴卻如細密又尖銳如釘板的尖牙,朝著溫蓉蓉直逼而來。


    似乎下一刻,就要張開巨口,將她活活撕扯――


    “你發什麽瘋呢?”南榮元奚拍了下溫蓉蓉肩膀,皺眉把她眼鏡給勾下來了。


    他本體的虛影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溫蓉蓉卻還回不過神,躺在軟墊上喘息雙眼發直。


    那是來自強大者對弱小者靈魂的震懾。


    南榮元奚坐回去看了看溫蓉蓉的攝魂眼鏡。


    然後再看她嚇得那個德行,微微皺眉,而後說,“你是不是閑的?”


    待著沒事兒看他本體……自己把自己嚇這樣。


    南榮元奚將攝魂眼鏡放在馬車裏麵的小桌上,溫蓉蓉這時候總算是把氣兒給喘勻乎了,爬起來離著不遠處看著南榮元奚的人形。


    這他媽的也差太多了。


    溫蓉蓉忍不住心裏爆了粗口。


    怪不得那首歌裏麵唱越迷人的越危險。


    人形長得像是神仙下凡,本體就是個活體食人鯊啊!


    “這是用攝魂鏡煉製的?”南榮元奚問溫蓉蓉。


    溫蓉蓉“啊”了一聲,點頭如搗蒜,還是盯著他看個不停,耳朵,想起那腮,又看他修長白皙得如同藝術品的手指,又想到那蹼爪。


    小說電視劇誤我!


    人魚被各種美化脆弱,被傳說成了各種淒美的愛情。


    可是如果本體長成南榮元奚這樣,這……怕是很難有人敢愛他吧。


    而且本體的虛影盤踞著都快擠滿這麽大的馬車,要是真的和本體談戀愛……


    那就相當於和一條亞馬遜巨蟒談戀愛,巨蟒好歹隻有一個嘴,可南榮元奚這本體,就沒有不能殺人的地方。


    得有多大的膽子和他談戀愛?


    那就是送菜啊!


    溫蓉蓉盯著南榮元奚想一些個亂七八糟的,南榮元奚被她看得不舒服,把拿在手裏查看的攝魂眼鏡,又重重地放在小桌上,道,“想什麽呢!”


    溫蓉蓉被吼了一下,連忙甩著腦袋回神。


    “沒,沒什麽。”她頓了頓,還乖乖地叫了聲,“大哥。”


    純大哥。


    鯊魚大哥罩著我!


    南榮元奚看著她又馬上狗腿起來的樣子,無可奈何的又輕笑了下。


    溫蓉蓉一陣惡寒,他人形越是迷惑人心,一笑生花,想到他本體那兩排大號鋼釘一樣的尖牙,溫蓉蓉就很難欣賞。


    南榮元奚很快收了笑,跟她說起了關於這一次如果鴻達至尊要各家宗門出人進入燭龍穀魔獸領地去查看,要提供多少靈器的事情。


    溫蓉蓉一說起正事兒,就不惦記南榮元奚的本體了,湊近了一些,和他在小案邊上認真討論起來。


    “具體數量你定吧,”溫蓉蓉說,“但我覺得,這次沒有那麽簡單,她說不定是發現了血河之下血靈脈的秘密。”


    南榮元奚點頭,“這一次無論她派誰,我都會跟著去的。”哪怕是為了血靈脈。


    溫蓉蓉自然理解,南榮元奚現在正在創業期間,手底下越來越多的人等著吃飯呢,他肯定要想方設法保住他的血靈脈。


    “謹言有畫過詳細的魔獸領地的圖,”溫蓉蓉說,“我拓印了幾份,給你一份。”


    溫蓉蓉從袖口裏麵摸出了個儲物袋,把裏麵的地圖找出來,給了南榮元奚一份。


    南榮元奚看了看,地圖非常詳細,突然說,“謝謝你。”


    溫蓉蓉“嗯?”了一聲,南榮元奚這個人是很難討好的,他說謝字,那可真是重如千鈞。


    “謝什麽?”溫蓉蓉疑惑,“這圖是謹言畫的啊。”


    南榮元奚看著她,嘴唇微微抿了一下,說道,“謝謝你照顧謹言。”


    助他找回了求生的信心,也拿他這般為重。


    南榮元奚到現在才明白,為何自己的弟弟會說,想要死在她的身邊。


    他們之間雖有情,可南榮元奚能看出溫蓉蓉根本就未曾自覺,未曾自覺便能做到如此,他確實該謝謝她。


    “我也沒怎麽照顧他,他也很照顧我,”溫蓉蓉說著,從儲物袋裏麵掏出來了一個幹餅子,問南榮元奚,“吃嗎,謹言專門給我做的幹糧。”


    南榮元奚低頭看了一眼,他從沒吃過南榮慎做的東西,這東西看著太可怕了,一看就很噎人,要不然他怎麽沒有吃就感覺到噎了?


    他看著溫蓉蓉晃著腦袋咬下一塊,然後津津有味咀嚼,忍不住說,“很快到下一個城鎮,就要休息,你少吃點……”再噎死了。


    溫蓉蓉吃了半塊,剩下半塊又放回去了。


    確實挺好吃的,就是有點鹹。


    喝了好幾杯水,就想方便,可算忍到了下個城鎮,上了廁所吃了正經飯食,這才重新上路。


    這一路幾乎日夜兼程,馬匹會在城鎮驛站中換掉,而隨行的人也會輪番休息。


    溫蓉蓉一路都在南榮元奚的馬車裏,除了正常的吃東西洗漱和方便,她幾乎不下車,她從不對危險的事情好奇,她抗拒心中莫名其妙對雲無常的親近,索性離他遠遠的。


    不過雲無常和他帶來的海潮國鴻達至尊的親衛,這一路也都很老實,沒人搞事情。


    這一晚人困馬乏,夜宿荒郊,溫蓉蓉在南榮元奚的馬車裏麵滾得愜意,南榮元奚卻好多天都沒有躺下睡覺了。


    馬車再大,躺下也會碰到溫蓉蓉,南榮元奚索性每夜都靠坐著車壁睡覺。


    他答應自己弟弟和溫蓉蓉的二哥要照顧她,就真的非常照顧她,食宿全都緊著她先,委屈得他自己幾夜睡不安穩。


    夜裏反正在車裏坐著也睡不著,南榮元奚下了馬車,準備尋個沒人的地方鬆鬆筋骨。


    誰料一下來,正好碰見坐在馬車車頂上仰著臉,對著月亮眯眼的雲無常。


    “宗主,不若進我的馬車中躺一會兒吧,”雲無常像曬太陽一樣曬著月亮,“這麽多天都沒有躺下,辛苦宗主了。”


    南榮元奚的眼睛瞬間眯起,無聲看向雲無常,德明宗馬車的車廂裏麵是有禁製的,正常來說,哪怕溫蓉蓉和南榮元奚在裏麵打起來,隻要設下禁製,誰也不知道。


    雲無常又是如何知道他這些天來都不曾躺著休息的?


    南榮元奚有些心驚,想到他和溫蓉蓉談論的那些事情,搞不好也被這雲無常窺聽去了。


    但是他這人無論遇見什麽事情,都是一副沒事人的模樣,因此他隻是眯了眯眼,很快便恢複如常。


    “無常兄還真是神通廣大,”南榮元奚說,“夜深露重,無常兄不休息,在車頂做什麽。”


    雲無常側頭看了他一眼,回答,“曬月亮。”


    隻有妖類狐族和狼族才喜歡月亮,可南榮元奚是真的看不出雲無常是什麽東西,修煉又是何種路子。


    因此他想了想,又回到了馬車裏麵,溫蓉蓉睡得不省人事,南榮元奚越過她,坐回了車廂的最後麵,閉目打坐。


    第二天天未亮,眾人再度啟程,溫蓉蓉在搖晃中醒過來,眾人到最近的城鎮吃過早飯洗漱好,換了馬匹之後開始快馬加鞭。


    照這個速度,再有個十日左右,就能到海潮國。


    溫蓉蓉雖然吃好睡好,也被顛得骨頭要散架,因此今夜,他們沒有露宿荒郊,而是入城鎮休息。


    他們趕路都是取最近的路線,因此大部分都是荒郊野嶺,入城鎮是要繞路的,可是這麽多天了,眾人是真的累了,哪怕是妖魔也是要休息的。


    南榮元奚總算是能躺下了,他的房間就在溫蓉蓉隔壁,趴在浴桶之中,他沉在水底,他現在還不能變為原型,他的血脈並沒有覺醒。


    海妖族與其他的妖族不同,其他妖族是天生妖異,以修煉出人形為目標,海妖族則是天生人形,需要機緣和靈氣一樣不缺,才能覺醒血脈得到傳承。


    在此之前,他就隻是人族形態,否則他這些年不可能這麽輕易地掩蓋身為妖族的事情。


    不過沉在水中,對他來說是休息和放鬆,而且他也從不洗熱水澡,他喜歡冷水,越冷越好。


    他這片刻的鬆懈,是這些天唯一一次,誰知就這麽一會兒的工夫,溫蓉蓉就被雲無常給勾搭跑了。


    溫蓉蓉本來也洗漱好了準備早早休息,誰知道她剛躺下,就聽到外麵傳來一陣陣不知什麽東西的聲音。


    這聲音很單調,很輕柔,幾乎不成曲,緩緩地重複著,一點也不惱人,比蟬鳴還要微弱,甚至能夠伴著入眠。


    可是溫蓉蓉卻不知為何聽到這音調,就控製不住地推開窗子。


    她這間客房,窗子並不是臨街的,對著的是這間客棧的後院。


    她將窗子一推開,就看到了坐在後院裏麵石階下的身影。


    是雲無常。


    他甚至沒有看向這邊,隻是坐在那裏,手裏不知道捏著什麽東西,放在自己的唇邊,正在吹著。


    溫蓉蓉五感現如今異於常人,她眯了眯眼,仔細看了下,便看清了他手裏拿著的是兩片最普通的樹葉。


    他身邊還放著一個酒壺,不過擺著的是兩個酒杯,而他身邊再也沒有別人,整個後院,就隻有他自己坐在黑暗之中。


    似乎在等人。


    溫蓉蓉把窗子關上,走到床邊準備睡覺。


    可是上一刻她還覺得自己已經躺進被子裏了,下一刻她卻出現在了雲無常的身後。


    “你在等誰?”溫蓉蓉聽見自己這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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