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還能記得自己是怎麽急不可耐,連房門都沒有關,就跌跌撞撞地跑下樓梯,進了後院。


    雲無常正吹著的小調一頓,側頭看向溫蓉蓉,眉目綻開一點笑意,並不妖異,反倒清雋得很。


    他說,“整日躲著我,今夜沒有月亮,跟我喝一杯吧。”


    溫蓉蓉想要回答我不,但是她已經坐下了。


    殘存的理智催促著她快走快點走,但是她老老實實地坐在台階上,側頭看著雲無常,甚至接過了他手裏的兩片葉子,送到自己的唇邊吹了起來。


    撲哧撲哧像放屁,一點也不成調子。


    雲無常輕笑了一聲,莫名說了一句,“別費勁了,你學了那麽多年也沒有學會。”


    溫蓉蓉下意識地想要反駁,可是一抬眼,撞進雲無常近在咫尺的幽深雙眸,像沉入一片黑海,瞬間到底,根本無法自拔。


    隻要他想,沒有人能抗拒他。


    溫蓉蓉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這麽認為。


    但是很快,雲無常倒了一杯酒,遞到溫蓉蓉唇邊,“就一杯,分五次喝,不會醉的。”


    溫蓉蓉晃了下神,聽話地接過了杯子,送到唇邊,抿了很小的一口。


    雲無常似乎滿意她的聽話,自己也倒了一杯,喝了起來。


    兩個人靜靜地坐在院子裏,溫蓉蓉側頭看著雲無常,一點點地湊近他,甚至把酒壺撞倒了。


    她心裏想著,我這是在幹什麽,我要做什麽!


    然後她雙手捧著杯子,像個孩子一樣,慢慢地把頭枕在了雲無常的肩膀上。


    靠實的那一瞬間,她心中歎息一聲,好像找到這世間最可靠的港灣。


    雲無常淺淺啄飲著酒,並沒有在意溫蓉蓉的動作,也沒有躲避,隻是微微勾了勾唇,好一會才側頭,看了眼溫蓉蓉閉著眼靠著他的肩膀,將另一隻手伸過來,摸了摸她的頭。


    又摸了摸她的臉,末了還掐了下。


    不帶任何的旖旎和曖昧,讓溫蓉蓉愣了下,然後不自覺地笑了起來。


    “你長大了。”雲無常說,“變得好看多了。”不再像個掛著皺巴巴破布的小骷髏了。


    溫蓉蓉根本無法控製自己的行為,但是心中抵抗也漸漸地消失了。


    她不再抵抗,不再試圖跑掉,她直接問道,“你是誰?”


    她沒有問你要怎麽樣,你是不是對我下了幻術,而是問你是誰。


    溫蓉蓉覺得他們老早就認識,而且認識了好久了。


    她甚至覺得他對自己根本沒有任何的惡意,他喜歡自己。


    雲無常手指拍了拍她的頭,將她推開一些,然後撫著她的後頸,側過身,和她近距離地對視。


    溫蓉蓉又陷進他幽深得如同深不見底的黑洞一樣的雙眸,雲無常說,“我來還你你放在我這裏的東西,很快你就知道我是誰了。”


    “張嘴。”雲無常說。


    溫蓉蓉便張開了嘴。


    他說著,又湊近一點點,卻停在不至曖昧的距離,微微張口,口中便很快生出一縷白煙,緩緩地朝著溫蓉蓉口中飄去。


    但是就在這白煙剛剛飄進溫蓉蓉口中細細的一縷,突然間自二樓的窗台上傳來一聲暴喝,“你們在做什麽!”


    接著一個身影自二樓飛掠而下,掌心蘊著暗色靈光,直接一掌拍向雲無常。


    第55章 來了,在這呢(我就是十宮樓樓主...)


    南榮元奚和雲無常打起來了。


    溫蓉蓉捧著個酒杯站著, 還沒放下,這是第一次這麽近距離地觀看大能動手。


    南榮元奚現在還沒有覺醒海妖血脈,因此他純粹是用修士的術法在和雲無常鬥法。


    溫蓉蓉看著南榮元奚招招狠辣, 裹挾著暗色靈流的掌風不斷朝著雲無常命門拍去。


    南榮元奚現在的修為是什麽境界, 溫蓉蓉並不知道, 但是他的速度和招式, 都是溫蓉蓉手下五境左右大妖才有的。


    溫蓉蓉就站在那裏沒有動,兩個人刻意地避開她的身邊,到稍微遠些的地方去纏鬥。


    誰也沒有動用武器,是純粹的拚術法, 一開始南榮元奚將雲無常打得節節敗退, 滿院子亂飛。


    但是很快,溫蓉蓉發現, 雲無常並不是滿院子亂飛, 他是根本沒有同南榮元奚動手的意思。


    他的身形鬼魅非常,無論南榮元奚出招多麽迅疾狠辣, 他都能輕鬆躲過,實在是躲不過便生生受著,而南榮元奚的招式打在他的身上,便如同泥牛入海, 直接吸入身體。


    南榮元奚麵色前所未有的難看,這表情比看到自己老婆和別的男人睡了還難看,未幹的長發與並未曾係好的衣袍一同翻飛,在這暗色無人的庭院之中,美得驚心動魄, 煞得勢不可擋。


    溫蓉蓉到嘴邊的叫停,總是被手中杯子裏麵的酒液給堵回去, 她驚訝地發現自己居然看得很高興。


    且半點不為看似處於下風的雲無常感到擔心。


    兩個人簡直化為了兩道流光,一股暗色近黑,一股呈現著淡淡的銀白,纏鬥在一處肉眼根本難以捕捉。


    終於,在南榮元奚一掌拍在了雲無常心口處,雲無常按著身前抬手示意停止的時候,南榮元奚這才散去了一身環繞的暗色靈光。


    浮動的長發和衣袍輕柔溫順地落回了他的身上,他麵色冰冷地看著雲無常。


    “宗主誤會,”雲無常按著心口,卻並未被傷到嘔血,麵色甚至都沒有變,和南榮元奚纏鬥了這麽半晌,卻開口連氣息都是穩的。


    “誤會罷了,”雲無常說著,側頭看了一眼一直傻站著觀戰的溫蓉蓉,居然對著她快速笑了下,惹得南榮元奚險些又要動手。


    雲無常抬臂向前,戰略後退一步算是認輸,“宗主息怒,我不過是……不過是與樓主一起喝一杯罷了。”


    南榮元奚冷哼,“隻是喝酒?你方才對她用什麽妖異之術,當我看不見嗎?”


    雲無常鬆開按著心口的手,他果然半點沒有傷到,無奈地說,“你看樓主,不是好好的嗎,南榮宗主,何須小題大做。”


    “小題大做?”南榮元奚輕笑一聲,聲線卻冷若碎冰,“你是鴻達至尊的人,今日便這樣算了,若你再敢招惹她,我總有辦法,讓你知道什麽叫真的小題大做。”


    雲無常點頭表示我怕了,然後轉身迅速消失在了院子裏。


    溫蓉蓉還捧著隻剩一點酒底的酒盞,站在院子裏,麵色薄紅,看著雲無常消失的方向。


    “你怎麽回事!”南榮元奚簡直像個操碎心的老母雞。


    “我不過沐浴的工夫,你就跑下樓來跟人家喝酒了?”


    溫蓉蓉捏著酒盞,雲無常離開了,她的狀態也就恢複正常了。


    但是她還是把第五口,最後一點杯底給喝了,這才有些委屈地說,“我不是故意下來的。”


    溫蓉蓉說,“大哥你別生氣,我聽到了他在吹曲子,控製不住地走下來。”


    “大概是那個曲子的作用,”溫蓉蓉晃了晃頭,腦中有些陌生的畫麵一晃而過。


    南榮元奚皺著眉,“什麽樣的曲子?我怎麽沒有聽到。”


    溫蓉蓉看向地上的兩片樹葉,剛想說我不知道,嘴裏卻已經回答到,“是招魂曲。”


    “什麽招魂曲?”南榮元奚眉心微蹙,“難不成他是個鬼修?”


    不過南榮元奚又很快自言自語一樣嘟囔,“可現如今哪有鬼修能夠吹得出招魂曲。”


    這世間的一切,無論是妖魔還是鬼怪,包括人族,一切有智的生物,都在仰仗生機而活。


    千年前生機之脈斷裂之後,這世間殘存的生機早已無法支撐修士和妖魔鬼怪取用進境,所以靈石才這麽珍貴緊俏。


    鬼修如今能養幾隻可用於作戰的鬼奴已經算大能,何種修為才能吹得動招魂曲?


    溫蓉蓉聽了南榮元奚的嘟囔,卻慢慢搖頭,她心說不是的。


    可她又不知道為什麽這麽篤定雲無常不是鬼修。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知道那單一的小調,竟是招魂曲。


    “回屋吧,今夜我在你房中打坐。”南榮元奚實在不敢離開溫蓉蓉半步。


    他方才和那雲無常過了數百招,招招致命招招試探他的底線,可是雲無常最後雖主動叫停,南榮元奚卻也知道自己並未占據上風。


    此人深不可測,南榮元奚雖然也並未用盡全力,靈力是他最弱的一部分能力,他更擅長幻術和音殺。


    他連武器都沒有動用,隻是想要試探雲無常的道。


    可他並未試探出,南榮元奚甚至無法確定,自己真的全力以赴,到底能不能重創雲無常。


    他不敢再把溫蓉蓉單獨放在一間屋子裏。


    溫蓉蓉和南榮元奚都一起待這麽多天了,也不別扭,跟著南榮元奚老老實實回房。


    他們倆名義上是大伯和弟妹,需要避嫌,但實際他們相處得和親兄妹也無甚分別。


    南榮元奚不是正人君子,他邪性得很。


    但是溫蓉蓉知道他隻要不需要出賣色相得到他想要的一切,他誰也不屑多看一眼,他就是個木頭。


    和木頭待一塊無趣,但也絕對無需顧忌什麽男女之防,鯊魚大哥在這方麵,是絕對的真不屑,更別提自己還是他弟妻。


    “大哥,你去床上躺著吧,這麽多天你都沒有休息好,我去軟塌,我個子睡那裏也能睡得下。”


    溫蓉蓉這麽說著,南榮元奚看了她一眼,然後沒有推拒,上了床。


    溫蓉蓉則是宿在了軟塌之上。


    一夜安然,再沒異狀。


    第二天清晨洗漱吃過早飯繼續趕路,這一次一連幾天,都沒有停下,德明宗和虛羅門的人,同鴻達至尊派來的人,簡直像是隔了無形的楚河漢界,誰也不搭理誰。


    同行且陌路。


    一直在臨近十月末,終於到了海潮國的邊界。


    溫蓉蓉在海潮國的城門外下車,接受盤查,雲無常主動上前遞上了玉佩,眾人很快被放行。


    進入了海潮國的地界,城中到處都是巡邏的護城衛,雲無常同南榮元奚和溫蓉蓉拱手道,“宗主樓主想必自有去處,在下便不打擾了,三日後仙羽宴上再見。”


    南榮元奚鮮少把忌憚厭惡一個人表達得這麽明顯,他現在越來人氣兒越足,看也不看雲無常。


    反倒是溫蓉蓉,不受控製地看著雲無常,雲無常抬眼看向她,露出了一個清淺的笑意。


    他唇太薄,笑起來也顯得格外地涼薄,可是溫蓉蓉卻生生從其中看出了點溫柔的意味。


    她腦中又閃過了奇怪的畫麵,是她變得很小,坐在雲無常肩膀上的畫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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