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居劉嬸聽到動靜出來,跟李彥熱情打了招呼。


    姥姥家這個小院,其實是個三合院,隻有正房和東西廂房。


    正房三間,最早是姥姥姥爺和李珣李彥兄妹倆住的,李珣結婚生子都是在這裏。


    東廂房兩間,住著劉大爺和劉嬸一家,他家兩兒一女結婚後就搬出去了。


    西廂房一間,原來住著一戶人家,後來搬走,這間房子就給了李家。


    當時有了李皓雲和李皓天姐弟倆,三間房確實住不開了。


    後來姥爺去世,李珣前兩年單位分了樓房,也搬出去了,新房子離著單位近。


    不過李皓天和李皓雲平時還住在這裏,這離著他們的學校比較近。


    看著忙著端茶倒水的李皓雲和李皓天,聞昕悄悄打量著,心裏滿是親切。


    李皓雲大一,李皓天高三。


    李皓雲是京市理工的學生,上一世,她跟著丈夫移民米國,生活還算安逸順遂。


    想到李皓天,聞昕心情有些沉重。


    上一世,李皓天學的金融,入職大銀行,一路青雲直上,年紀輕輕就做到了支行的行長。


    五十一歲那年牽連到一起大型經濟案件,鋃鐺入獄。


    也就是那時候開始,一向樂觀豁達的舅媽一病不起,舅舅身體也迅速破敗。


    ......


    午飯是李彥和姥姥一起做的,李珣和聞成誌又一起外出買了一些現成的肉食。


    舅媽上班的地方遠,中午趕不回來,他們七口人坐了滿滿當當一桌子,開心吃起來。


    血緣是件很神奇的事,李皓天和李皓雲沒怎麽見過聞昕,卻迅速跟她關係親熱起來。


    猛不丁出現一個小妹妹,這個小妹妹嘴還甜,確實討人喜歡。


    “昕昕,下午我們帶你出去玩,去北海公園溜冰。”李皓天鼓著腮幫子一邊吃一邊說。


    李彥笑笑說:“皓天,玩先往後放放,下午我要帶著昕昕去逛逛商場,買點衣服。過年衣服還沒買呢。”


    今年因為要來京市,一家三口一件新衣服也沒買,就等著來京市買了。


    “嗯嗯,多給妹妹買幾件衣服,妹妹打扮起來肯定更好看。”李皓天吃著飯,嘴皮子也不閑著。


    “你呀,見到昕昕你這嘴就甜得不行,抹了蜜了吧。”李皓雲調侃著。


    聞昕抿著嘴輕笑。


    這個李皓天,就是個爽直熱情的性子。


    姥姥坐在聞昕身邊,不停往她碗裏夾菜,都是聞昕最愛吃的。


    聞昕眼睛有些酸澀。


    這麽多年了,姥姥還是牢牢記得她的口味。


    ......


    吃過午飯,稍一休息,一家三口就坐上公交車出發了。


    工作日,又不是上下班高峰,公交車上人並不是很多。


    售票員看見他們坐下,走過來讓他們買票。


    “李彥......你是李彥?”


    聽到售票員不確定的聲音,李彥抬起頭,打量了一下,眼睛忽然亮起來。


    “汪玉珍?”


    兩人高興地拉著手笑起來。


    汪玉珍又給其他幾人買了票,回到李彥身邊聊起來。


    汪玉珍是李彥的初中同學,當年跟李彥同一批下鄉的,回城後找了公交公司售票員的活,一直幹了這麽多年。


    “李彥啊,咱們班裏隻有你沒回城,大家前些年聚過一次,都聊起你這個當年的學習委員。留在那個小地方,你後悔不。”


    汪玉珍感慨著,李彥摸摸聞昕的馬尾辮,一臉的慈愛滿足。


    “後悔啥呀,有了這麽個可愛的女兒,一家安樂,工作也順心,我很滿足。”


    聞昕聽著,想著明年電器廠會有的變動,心裏沉甸甸的。


    汪玉珍笑著摸了摸聞昕的小腦袋,再看看儒雅內斂的聞成誌,想想他剛才上車時照顧著妻兒坐好的場景,點點頭。


    一個女人過得好不好,看看她的樣貌,看看她身邊人的樣態,就八九不離十。


    又到了一站,汪玉珍忙活著招呼上下車,賣完票,又過來跟李彥繼續聊當年的同學。


    “咱們班下鄉回城的那些人裏,現在最能折騰的是周春林,他在服裝批發市場做得挺大,好幾年前就是萬元戶了。”


    李彥凝眉想著:“周春林,我記得他當年個子瘦小老是調皮搗蛋的,現在也是大老板了呀。”


    “是呀,就在北郊公園那邊,市場可熱鬧了,周春林的攤子叫什麽春林服裝商行。”


    聞昕想了想,那應該就是後來很著名的公園批發市場,現在還隻是雛形。


    這個年代,敢於去挖第一桶金的人,很多後來都風生水起。


    走進西城商街,洶湧的人流洋溢著年底的紅火熱鬧。


    穿梭在一個個擁擠的店鋪裏,李彥一個勁感慨著。


    記憶裏的很多東西還在,也有很多被各種新奇的東西取代。


    聞成誌和李彥擠到櫃台前看商品,聞昕默默在身後東張西望。


    她仰頭看著空中交叉的鐵絲,和不時在上麵穿梭的夾著票據的鐵夾子,嘴角彎起了笑。


    小時候她就特別愛看這個。


    感覺這些售貨員和收銀的人真厲害呀,夾子“刷”地飛過去,不偏不倚就能正好停在需要的位置。


    看著李彥美滋滋拿著好些塊絲綢從人群擠出來,聞昕好奇地問:“媽,你每種都買這麽一小塊,幹啥用啊。”


    李彥得意地笑笑:


    “做絲巾啊,你沒看咱們剛才看的絲巾那麽貴。我看了那個滾邊,我自己回家就能做出來。”


    “而且,現在都在賣厚布料,這些庫存的絲綢比夏天便宜哦。”


    等逛到西城商場,聞成誌的手裏已經提了不少的小物件。


    西城商場是京市最繁華的商場,衣服品類也最多最時髦。


    三個人來來回回穿梭著,買齊了從頭到腳的裝備,也給姥姥買了件藍色的呢子外套。


    走出西城商場,聞成誌和聞昕感覺腳都不是自己的了。


    再看看依然興致勃勃的李彥,真心佩服。女人逛起街來,耐力無敵。


    早就說好了不回家吃晚飯。


    一家三口來到京香居,吃了這家最有名的烤鴨。


    聞昕細細品著熟悉的味道。


    別說,這個年代的京香居烤鴨,比幾十年後的果木味更濃鬱,肉質更香。


    聞成誌又打包了半隻,三人酒飽飯足走出飯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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