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二日清晨,林凡和往日一樣去給沈映請安。


    他已經都聽昨天晚上守夜的護衛說了,皇上深更半夜去了顧少君睡覺的柴房,在裏麵待了好一會兒才出來,可見皇上雖然嘴上說不管顧少君,但心裏到底還是記掛著顧少君的。


    林凡心裏喜滋滋的,深深佩服自己昨晚的明智之舉,經過這一晚上,皇上和顧少君應該已經和好了,那他就是促成皇上和顧少君化解矛盾的功臣一個啊!


    林凡感覺信心滿滿,升官發財,指日可待!


    “恭請皇上聖躬金安。”林凡進門,先向沈映行禮請安,然後道,“皇上,早膳已經準備好了,您是移步去前廳,還是微臣讓人給您送到房內?”


    沈映昨晚一宿都沒睡好,雖然起來了,但人還是沒什麽精神,打算等會兒睡個回籠覺,他坐在桌旁,用手揉著印堂,神色懨懨地道:“讓人送過來吧。”


    林凡注意到皇帝的發髻有些鬆了,便殷勤地關心道:“皇上,需要傳人來伺候您梳洗嗎?不如,讓顧少君過來?”


    沈映一聽林凡提起顧憫,就想起昨晚顧憫對他做的事,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用力拍了下桌子,冷笑著說:“顧少君?昨天晚上就該把他扔到荒郊野外去喂狼!”


    林凡嚇得一激靈,這又是咋了?不是說昨晚兩個人已經和好了嗎?怎麽皇上現在看起來好像比之前還要生氣?


    林凡生怕皇帝遷怒於他,忙低下頭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沈映轉頭斜睨了眼林凡,冷冷地問:“對了,他人呢?”


    林凡老老實實地道:“回皇上,顧少君已經醒了,此刻人正在前院等皇上用早膳。”


    沈映又拍了下桌子,憤憤道:“什麽顧少君?傳朕口諭,以後所有人都不許再叫他顧少君!”


    林凡忙點頭道:“微臣遵旨,這就去和底下的人傳達皇上的口諭。”


    沈映忽然轉念一想,光是除了顧憫一個少君的位分,未免對顧憫太不痛不癢,而且昨晚看顧憫的樣子,好像他也不是很稀罕當少君,於是又叫住林凡,“等等!”


    林凡不解地看向皇帝,沈映挑了挑眉,計上心頭,“傳朕口諭,顧少君忤逆朕意,恣意妄為,擢即日起降為常侍!”


    既然顧憫不稀罕當少君,那就把他降為常侍,讓他在其他人麵前好好出出醜,也好叫他明白明白,觸怒皇帝會有什麽後果。


    林凡腹誹,這兩個人可真有意思,打情罵俏還上癮了,就算要降顧憫的位分,那就不能等到回宮再說嗎?崔家莊裏總共還不到一百人,皇帝這個口諭到底是傳給這幾十個人聽的,還是隻是傳給顧憫一個人聽的?


    不過誰讓人家是皇帝呢,不管說什麽他都隻能照做,從沈映院子裏出去,林凡馬不停蹄地跑去前院找顧憫去傳皇帝的口諭。


    顧憫跪著聽林凡念完口諭,並沒有多大反應,隻是淡淡笑了下,說自己知道了,然後便氣定神閑地起身坐下來吃早飯。


    “顧少君,哦不,該稱呼您為顧常侍了,”林凡在顧憫對麵坐下,試探地問,“您今天不走了嗎?”


    顧憫咬了口熱乎的包子,不緊不慢地嚼完咽下後,才道:“不走了,我事情已經辦完,林護衛若有用得上我的地方,盡管跟我說。”


    林凡欣然道:“那下官可就不跟您客氣了。”


    顧憫淡淡道:“都是幫皇上辦事,你我之間本來就不必見外,我還得謝謝你昨晚沒有把我扔在大門外邊放任不管。”


    “顧常侍說笑了,這都是下官應該做的。”林凡笑了兩聲,忽地眼珠兒轉了轉,壓低聲音,八卦地問顧憫,“那敢問顧常侍,您和皇上之間,到底是怎麽回事?下官方才去給皇上請安,瞅著皇上的臉色可不大好啊。”


    顧憫不以為意地扯了下唇,“沒什麽,想來是我最近伺候的不周到,令皇上不滿意了。”


    林凡忍不住說:“顧常侍,請恕下官多句嘴,皇上他憂心著政事,最近心情難免會有些煩躁,您得多體諒體諒皇上,這緊要關頭,還需得咱們上下齊心,大業方可成。”


    顧憫垂下的眼睫輕顫了兩下,抬眸朝林凡笑了笑,說:“多謝林護衛提醒,放心,顧某心裏有數。”


    沈映用完早點,睡了一個回籠覺,等到睡醒,剛好林凡接到了從行宮和京城裏傳出來的飛鴿傳書,急匆匆地來向沈映稟報要事。


    “皇上,三日已過,前往行宮麵聖的大臣還是未能見到您的麵,所以京城那邊,杜謙仁和一眾親貴大臣已經在籌劃擁立岐王登基的事宜,而行宮那邊,劉太後也在偽造皇上是暴病而亡的證據,打算假傳遺詔讓安郡王繼位。”


    自古帝位之爭都講究名正言順,因為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若擁立的皇帝是個亂臣賊子,那天下人都可以對他進行討伐。


    皇帝無子,沒有後嗣可以繼承皇位,杜謙仁手裏的,是高宗正統嫡係血脈,自然是有繼位的資格,而劉太後那邊,自稱手握皇帝指定安郡王繼位的遺詔。


    用現代的話來說,遺囑的效力,大於法定繼承,看上去是劉太後這邊更加名正言順些,可他們都沒想到的是,皇帝是詐死,隻要沈映這個皇帝一露頭,那不管是高宗血脈,還是偽造的遺詔,就統統成了笑話,隨便一個人都能把他們立的皇帝從龍椅上踹下來。


    林凡繼續說道:“另外,林徹將軍說,劉太後即將派郭九塵率領林家軍發兵京師,而杜謙仁向雍王借的五萬精兵,已經進入京城,京城已完全被杜黨所占,他們計劃擁立岐王登基後,便發兵行宮,逼劉太後交權。”


    沈映並不意外劉太後會派郭九塵去調動林家軍,如今劉太後最信任的人,也就隻有郭九塵了,也好,正好趁這次機會,可以把郭九塵一並除了。


    沈映捏著眉心聽完了林凡的稟報,點了點頭:“那就等到他們兩黨擁立的’新帝‘登基之後,咱們再依據形勢而動吧。”


    林凡見沈映一直眉頭緊皺,人似乎有些沒精神,忍不住關心地問:“皇上似乎精神欠佳?莫不是上次的風寒還沒大好?”


    “朕無礙,隻是昨兒個夜裏沒睡好,人有些乏。”沈映擺擺手,忽然想起什麽,“對了,你把那個會捏肩的孌童給朕叫過來,讓他給朕按按肩頸,朕或許能鬆快兒點。”


    林凡領命下去,孌童很快便被送到沈映的院裏伺候。


    沈映趴在一張貴妃榻上,孌童坐在一旁,幫他捏肩揉背疏通經絡,不得不說這孩子的按摩手法真有一套,才給沈映按了兩天,沈映便已經迷戀上了這種做大保健的感受。


    沈映暗暗計劃要把這個按摩師傅給留在身邊隨時伺候,但是他這個身份吧,委實過於特殊。


    若想留這個孌童在身邊,那他就必須得進宮,但能在宮裏常住的男的,除了他這個皇帝和他的男寵以外,其餘都是太監,總不能讓人一好好的孩子成了太監吧?


    時間很快便到了晌午,沈映懶得出去走動,依舊讓人把午膳送到他房裏。


    門外響起兩下敲門聲,沈映以為是送飯的人來了,便喊了聲:“進來吧。”


    門“嘎吱”一聲被打開了,接著房裏便響起了腳步聲,沈映仍舊維持著趴在榻上的姿勢,僅憑身後傳來的聲音判斷出,送飯的人把飯菜都擺在了桌子上,然後便出去把房門關上了。


    沈映臉朝內側埋在枕頭裏,閉著眼睛昏昏欲睡,好一會兒才察覺到孌童給他敲背的動作停了,悶聲問:“怎麽不繼續敲了?”


    很快孌童便繼續給他敲背,隻是不知道為何,力道比剛才要重了不少,沈映忍不住道:“輕點兒。”


    他一說完,孌童手下的力道便又小了下來,恢複成了沈映習慣的力道。


    房間裏太過安靜,沈映怕自己睡過去,便有一句沒一句地和孌童閑聊,“小孩兒,你家裏還有幾個人啊?”


    孌童低低地道:“隻有我一個。”


    沈映一邊耳朵埋在枕頭裏,也沒仔細聽,所以並沒有聽出來這孌童的嗓音和剛才也有很大不同。


    家裏隻剩他一個了啊,原來是個孤兒,小小年紀,怪可憐的。


    沈映接著問:“那你以後願不願意跟著我?我家挺大的,養你一個不是問題,隻不過你得守規矩,明白嗎?”


    不知怎麽地,孌童給他敲背的力道忽然又重了起來,沈映把此舉理解為可能是孩子一下子聽到自己肯收留他太高興了,所以手下才會失了分寸。


    可沒想到他剛轉過頭想跟孩子說別激動,便看到身著玄青色圓領袍的顧憫黑著臉,活像尊閻王爺似的坐在他身旁。


    沈映睜大了眼,驚訝得差點扭到脖子,失聲問:“……怎麽是你?”


    “那皇上以為是誰?”顧憫手在沈映背上輕輕撫摸,似笑非笑地俯下身望著他,“方才皇上不是問我願不願意?我願意啊,但是我不太懂規矩,怎麽辦?”


    第57章


    沈映手撐在床榻上想要坐起來,卻被顧憫按住了背,身上像壓了一座五指山,無法動彈。


    “放肆,你到底是不懂規矩,還是目無君上?”沈映瞪著顧憫,伸手掐住他的大。腿,譏諷地道,“看來朕降了你的位分還是沒能讓你長記性是吧?”


    顧憫的手從上而下不緊不慢地撫摸過沈映的背,好像在幫他順氣,悠悠地問:“皇上還沒說,方才以為幫你捶背的人是誰?”


    沈映理直氣壯地道:“自然是剛才在朕屋裏的那個孌童。對了,他去哪兒了?誰準你擅自把朕的人給弄走的?”


    顧憫頭又往下低了點,饒有興致地問:“皇上想帶他回宮?”


    沈映冷笑:“怎麽了?你隻是一介小小常侍,朕的事何時輪到你來過問?別以為朕不殺你,你就可以越來越膽大妄為,朕可警告你,趕緊讓朕起來,不然信不信朕立即喊人進來把你扔出去?”


    “皇上息怒,臣隻是一時手下沒了分寸,並不是存心不讓皇上起來。”顧憫不慌不忙地挪開了放在沈映背上的手,還體貼地扶著沈映坐起來,接著問,“皇上為何想帶那孩子回宮?那麽好一孩子,若是淨了身進宮當太監,豈不是可惜?”


    沈映挑了下眉梢,要笑不笑地斜眼看著顧憫,“你可真有意思,朕何時說了是讓他當太監?顧常侍,這以後後宮的事,到底是你做主啊,還是朕做主?”


    “皇上的後宮,自然是皇上做主。”顧憫垂眸微微笑著,表情看似恭敬,實際上無論是眼神還是笑容,都沒有半點溫度,“但如果不是當太監,那皇上是想讓那孩子以什麽身份進宮?”


    沈映坐在榻上,雙。腿敞開,手撐著膝蓋,一副標準的六親不認的坐姿,倨傲地道:“朕幹嘛告訴你?你不覺得你區區一個常侍問的太多了嗎?”


    顧憫薄唇微微勾起,“哦,所以臣現在是失寵了嗎?”


    沈映轉過身,故意裝出一副欣慰的表情看著顧憫,“真是難得,你終於明白自己的處境了?沒錯!你就是失寵了!你不是還想繼續當少君嗎?朕成全你。但是這少君的位分又不是終身製的,伺候朕滿意了,就能往上升作貴君、元君,要是伺候的不好,失了朕的寵愛,那降位分也是情理之中,你說對嗎?”


    顧憫點頭表示深以為然,“對。”


    沈映冷哼,“知道對就好。你既已失了寵,那朕以後想帶什麽人進宮,帶多少人進宮,都輪不到你來過問,顧常侍,你得擺正自己的位置。”


    “皇上教訓的是。”顧憫忽然站了起來走到沈映麵前,沈映冷不丁被嚇了一跳,本能地身體往後仰,警惕地瞪著他,“你想幹嘛?”


    顧憫低頭望著沈映,一臉誠懇之色,“臣是想問皇上,臣還有複寵的機會嗎?”


    男人高大的身軀如同一座大山一樣矗立在沈映麵前,給他帶來了極大的壓迫感,讓沈映感覺很不舒服,他蹙起眉頭正要開口斥責顧憫,沒想到來自頭頂上方的陰影忽然一掃而空——


    沈映眼睜睜地看著顧憫在他正對麵蹲了下來,雖然不知道顧憫要幹嘛,但有了昨晚的前車之鑒,沈映怕顧憫再對他做什麽出格的事,趕緊把雙。腿緊緊並攏,睜大眼睛死死地盯著顧憫,心跳也開始不爭氣地加速。


    媽的,這狗東西不是要幫他那個吧?


    沈映緊張地揪住了衣袖,耳根逐漸發燙,想跑路,但又覺得要是跑了會顯得他怕了顧憫,隻能在心裏不停地罵道,光天化日的,姓顧的還要不要臉了?聖賢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吧!


    顧憫仰起頭看著沈映,一看沈映這副如臨大敵的表情便猜到他此刻心裏在想什麽,沒忍住,輕笑出聲。


    沈映低頭半羞半惱地瞪他,沒好氣地問:“你笑什麽?有什麽好笑的?”


    “皇上以為臣要做什麽?”顧憫的目光從沈映的臉上,順著他身上穿的氅衣前麵的門襟線一點點往下移,直到移到某處不可言說的地方後停住,勾唇莞爾問,“在皇上眼裏,臣難道就是這麽放浪形骸的人?”


    沈映氣笑了,指著顧憫的鼻子罵道:“你還真是會惡人先告狀啊?要不是你昨天……你昨天那個……朕會這麽想?你這個毫無節操的人,誰知道你這次為了複寵又會做出什麽不要臉的事?”


    顧憫抬起手輕輕放在了沈映的膝蓋上,“臣昨晚是吃醉了酒,所以才會冒犯聖顏,臣今晨清醒之後,心裏也是追悔莫及,還望皇上看在臣昨晚是喝多了的份上,多多海涵,不要與臣計較行嗎?臣給皇上賠罪,懇請皇上寬恕。”


    沈映看著眼前突然變成了一副做小伏低姿態的顧憫,愣愣地眨了眨眼:“……你這又是唱的哪出?”


    顧憫重新抬起頭,深深地看著沈映,眼中似乎帶著懊悔之色,語氣沉重地問:“皇上能原諒臣這一回嗎?”


    沈映:“……”


    本來經曆過昨晚,他今天是怎麽看顧憫怎麽不順眼,所以一個好臉色都沒給顧憫,言語之間也是句句夾槍帶棒,可萬萬沒想到顧憫又跟他來了這出“負荊請罪”。


    瞧這謙恭的姿態,還有後悔的表情,看上去倒真像是一副誠心悔過的樣子,再加上顧憫這張極具欺騙性的俊臉,一般人看了,怕是都要心軟,難再生起氣來。


    但沈映不是一般人,他可是有前車之鑒的,他眯起眼審視著顧憫,不相信地道:“還在演?你以為朕這麽好騙?你別以為把責任都推在喝醉酒上,再說兩句不痛不癢的話,朕就會原諒你昨晚對朕的所作所為。你昨晚說了什麽你自己都不記得了是吧?需不需要朕提醒你一下?”


    沈映可沒忘了,顧憫昨晚不僅“輕薄”他,還連字帶姓地叫他,甚至說出了“就是想造反,下次還敢!”這種大逆不道的話。


    身為臣子膽敢褻瀆天子,在天子麵前口出狂言,這樁樁件件要是說出去都是大逆不道的死罪,也就是皇帝是他,顧憫才能有命活到今天早上,如果換成其他人當皇帝,顧憫就算有十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這事是一句喝醉了酒就能輕描淡寫揭過去的?


    “臣真的是誠心悔過,皇上要怎麽才肯原諒臣?”顧憫上身往前傾,胸膛快貼在了沈映的腿上,“皇上是喜歡剛剛那個伺候的孩子嗎?皇上喜歡他什麽?臣也可以學。”


    沈映被顧憫這副刻意討好他的樣子嚇到了,忍不住伸手按住顧憫的肩膀,阻止他再靠近,“你、你這是在幹嘛?你能不能正常一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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