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洪亮:“怎麽回事兒?怎麽好端端的,出了這檔子事?人呢?人怎麽樣了?刺客呢?刺客抓到了嗎?”


    語氣火急火燎,步子亦是極快,到了門前。


    夏荷率先反應過來,拉著佛生一道行禮:“參見皇上。”


    皇帝看了眼緊閉的房門,心急如焚,根本沒眼神給她們,隻說了聲免禮,“這裏頭情況到底怎麽了?”


    皇帝已經年近五十,眼尾與額頭的皺紋依稀可見這些年的操勞。與站在他身後的魏起形成了鮮明對比。


    聽聞幽王在京城腳下遇刺,天子與督公一道趕過來。


    皇帝訓斥道:“京畿重地,天子腳下,這些刺客實在太過猖狂。魏起,京中的守衛向來是你負責,此事你必須得盡十二分力去查,給朕查出幕後主謀來!”


    魏起微微躬身:“微臣領旨。幽王身子弱,又不曾無人結仇,怎麽會有人如此心狠手辣?微臣也甚是不解。”


    魏起確實疑惑,他的確派人刺殺過霍停雲,可全都沒得手。沒想到竟還有人與他有一樣的想法?


    他們是為了什麽?難不成,也是為了千密族?


    魏起眸色微眯,餘光一瞥,瞥見旁邊站著的女子,想來便是幽王妃。


    魏起原本對這幽王妃有些好奇,隻是今日出了些事,他也顧不上好奇,隻瞥了眼,便移開了視線。


    佛生站在一側,聽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似乎都對這事兒頗為重視。她低著頭,不敢引起魏起的注意。忽然感受到魏起的視線掃過來,佛生背脊都繃直了。


    好在他隻是掃了一眼,便又看向房中。


    佛生鬆了口氣。


    皇帝又道:“怎麽還沒出來啊?周大夫到底行不行?若是不行,便讓太醫來。”


    佛生聽過些傳聞,知道皇帝與霍停雲的父親是至交好友,可好友不行逝世,單單留下了這麽一個兒子,他自然著急。


    她歎了聲,如此說來,多少有些寬慰,好歹也算半個親人。


    皇帝才說罷,房門從裏頭打開,周大夫神色凝重,看了眼皇帝,說:“已經沒大礙了。”


    皇帝明顯鬆了口氣,所有人都鬆了口氣,除了魏起。


    佛生又要哭出來了,幸好霍停雲沒死。


    皇帝立刻便進去查看情況,周大夫也沒攔著,佛生便跟著他們一起混進去,遠遠地看了眼霍停雲。他麵上更沒有血色了,躺在那兒,簡直像隨時都要化作一陣風。


    佛生吸了吸鼻子。


    皇帝在床榻邊坐下,慈愛地看著床榻上躺著的人,“致意哪,朕真是對不起你,盈袖朕沒幫你照顧好,停雲朕也沒幫你照顧好……朕何來的顏麵見你。”


    想來,盈袖便是霍停雲的母親吧。佛生聽說過老幽王的故事,夫妻恩愛,羨煞旁人,老幽王去了後沒多久,老王妃便也憂思成疾,很快撒手人寰。


    皇帝閉著眼,神色哀傷不已,長長一聲歎息,這才喚周大夫到跟前詢問情況。


    “你說,沒什麽大礙了?那他幾時能醒過來?”


    周大夫躬身行禮,不敢斷言:“老朽不敢胡說,興許今夜,興許明日。但請皇上放心,王爺沒有性命之憂。”


    雖這麽說,可他身子本就弱,經此一遭,對他的影響那是不言而喻。


    皇帝沉吟片刻,“若需要什麽藥材,你盡管同朕開口。”


    周大夫點了點頭,“老朽明白。”


    待皇帝問完了話,魏起才開口。這一開口,便是向向古施壓。


    “向古,你是怎麽做的王府總管?為何會出現這種事?你連王爺的貼身安全都保護不好?”


    魏起與皇帝不同,皇帝有種渾然天成的上位者的氣質,魏起一開口,也叫人覺得氣場冷了幾分,可除去威壓,還有些陰森。


    向古當即撲通一聲跪下認錯:“屬下失職,請皇上與督公責罰。”


    魏起冷哼了聲,“若是再有下次,你這腦袋是不用掛在脖子上了。”


    皇帝解圍:“魏卿,向古多年來盡心盡力照顧停雲,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停雲出事,他心裏不比誰好受,罷了。更應該追究的,是幕後主使。”


    魏起應了聲:“皇上說的是,隻是查這幕後主使之前,總得先把內裏肅清了才是。何況誰知道是不是內裏出了岔子呢?”


    他掃視一圈,眾人連忙都跪下,“督公明察,奴婢們不敢。”


    佛生也跟著跪下,道:“督公明察,王府中眾人皆與王爺一心。”


    她聲音軟糯而清甜,皇帝這才看向這位新王妃,“你便是杜如煙?”


    佛生低著頭應是:“回皇上,臣婦正是。”


    皇帝對她似乎沒什麽興趣,大抵是覺得,她雖活著嫁進來了,可卻沒帶來什麽好運,反倒帶來了厄運。


    “既然嫁給了停雲,便該盡心照顧他,你可明白?”


    佛生點頭:“臣婦明白。”


    她心中忐忑,不知魏起會不會發覺什麽。好在魏起似乎沒說話,隻是仍舊叫他們跪著,直到皇帝與魏起走後。


    梅香扶著佛生起來,不免抱怨:“這魏督公屬實好大的官威,一來便懷疑是咱們有內奸。咱們王府的人,哪個不是向著王爺的。”


    佛生搜了搜膝蓋,對這些都不怎麽在乎,隻是看向霍停雲。


    他還未醒,也不知何時才能醒。


    “我來照顧王爺吧。”佛生自告奮勇,畢竟此事因她而起。


    梅香與夏荷也沒推辭,隻是讓她有事便喊人。


    向古看她一眼,也沒說什麽。


    佛生在一旁坐下,小聲地說:“霍停雲,雖然我不是你的王妃,但我會給你送終的。”


    她才說罷,便感覺掌中的手指動了動。


    佛生一怔,瞧著霍停雲睜開眼,他全聽見了?


    第11章 傷口   “我是不是壓到你傷口了?”……


    霍停雲聲音有些虛弱:“娘子,我還沒死,就說送終這種話,不大好吧?”


    他隻聽見了送終那句麽?佛生低著頭,“是我的錯,我不該說這麽不吉利的話。隻不過……王爺你放心好了,若是你真去了,我一定會給你送終的。”


    她說得鄭重,霍停雲聽得好笑。


    若要給他送終,那怕是得等上了數十年了。


    他複又閉上眼,輕咳了聲,“娘子可否給我倒杯水?”


    佛生連忙給他倒水,她沒什麽照顧人的經驗,直接拿了水便往他身上送,可霍停雲是躺著的,那水便順著被子流下去,淌在霍停雲衣襟和枕頭上。


    佛生:……


    應該把他扶起來的,她這豬腦子。


    佛生把杯子放下,連忙把他扶起來,這才給他喂水。霍停雲又笑了聲,道:“娘子照顧人不大嫻熟,還得我來照顧娘子。”


    佛生撇嘴,把杯子放下,盯著他胸前那團水漬看。這……他身子這麽弱,若是穿著這弄濕的衣裳,不會再風寒入體吧?


    佛生猶豫著,開口:“要不,我替你換身衣服吧?”


    霍停雲本欲拒絕,目光初到佛生躲閃的眼神,又饒有興味,“好,那便勞煩娘子了。”


    這應該也不勞煩吧,佛生從一旁衣櫃中取出件幹淨衣裳,仔細端詳一番,似乎也不難。


    她將衣裳放在手邊,又看霍停雲,低頭說了聲:“冒犯了。”便伸手解他襟帶。


    佛生這輩子第一次解一個男人的衣裳,並不熟練,她怕自己弄傷霍停雲,因此小心翼翼,克製著。好不容易才接下外袍,正欲鬆口氣,發現裏頭的中衣也濕了。


    ……


    ……


    佛生有些窘迫,看了眼霍停雲,霍停雲似乎還在等她的下文。她隻好硬著頭皮,將他中衣也解下。


    解下了中衣,那可就是白花花的肉了。


    佛生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兒放,因此手上動作也隔三差五地出錯。雖說霍停雲替她上藥之時已經看過她,禮尚往來,她再看回來,也沒什麽。


    可道理是這樣……


    霍停雲不過是想逗逗她,被她一雙手摸來摸去的,倒真要出事。他掩嘴咳嗽了聲,及時製止,“罷了,娘子,你還是轉過身,我自己來吧。”


    他傷在後背,行動之時必定會牽扯到傷口。佛生已經傷過,有些猶豫:“可是你會……”


    霍停雲看著她道:“可娘子如此煽風點火,對一個傷患,更加痛苦些。”


    佛生愣了愣,才反應過來他口中這句“煽風點火”的意思,連忙羞得轉過身去,順便捂住了眼睛。


    霍停雲原來真的行嗎?


    佛生又開始胡思亂想,她雖不是那些什麽都不知道的閨閣小姐,可也隻是一知半解。越想越臉紅,趕忙叫自己打住。


    身後的霍停雲傳來些許吸氣聲,想來是扯到了傷口,好在他動作迅速,很快告訴她:“好了。”


    佛生這才轉過身來,看著他,一時無言。


    便這麽瞧著他,無端想起他替自己擋刀之前那句話:娘子已經這樣苦了,還是別再傷了。


    一時又眼眶發酸。


    “王爺真是的,自己已經如此……為何還要替我擋下……”


    霍停雲卻道:“娘子既然嫁給了我,是我霍停雲的娘子,我霍停雲合該豁出命去保護娘子才是。除非娘子嫌棄我。”


    他說得可憐,配上沒什麽血色的臉,擱誰誰都會愧疚的。


    佛生連連擺手:“不嫌棄,不嫌棄。”


    霍停雲微笑了聲,又說:“我還欠娘子一個洞房花燭夜,待我此次傷好,便給娘子補上。”


    這……倒也不必。佛生擠出個笑,“不急,王爺先養好傷,其他的日後再說。”


    佛生心中有愧,幾乎寸步不離地照顧霍停雲。直到夜裏,霍停雲說要沐浴。佛生心中一滯,打算起身去喚向古來。


    可被梅香告知,向古被魏起召走了,說是去調查刺殺之事了,一時幫會兒怕回不來。


    “啊?”佛生臉色一變,“那……你們去伺候王爺沐浴吧?”


    梅香與夏荷對視一眼,皆是搖頭,異口同聲道:“這事兒王爺從不讓我們近身,還是王妃來吧,王妃與王爺夫妻一體,想來王爺不會介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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