穎王是真心想安慰史真的,他怕史真好勝心強,太過努力傷害了自己。


    當然這話聽在史真耳裏,就不是這個意思。


    兩人並肩齊走,各有心思。


    讓小二將招牌菜各上一份,看隔間沒人了,芷安不吐不快:“三皇兄不會想娶史真吧?別說父皇會不會同意,按輩分算,史真可是我們表姨。”


    史真雖然年紀不大,卻是史國公的孫女輩,與皇帝算是同輩。


    “輩分倒不算什麽,曆朝曆代罔顧輩分的事情多了去。”秦月想不通的是另一個,“今日不是才聽說,昨天的鬥彩上,史女官當眾向太子殿下贈月老線被拒,怎麽今日就與穎王一道用膳了?”


    “紅紅,這我可得笑話你了。”芷安難得有比秦月厲害的地方,驕傲的很,“你那麽多話本可都白看,男女之情都看不明白。昨日皇兄要是收了他的線,她就是板上釘釘的太子妃。可既然被拒了,現在也是最讓人同情她的時刻。你等著吧,若是三皇兄有意,估計過兩日他就會找父皇說這事了。”


    秦月看話本主要也是想琢磨琢磨男女之情,免得以後,再出二十年前自作多情之事。


    可看了這麽久,她更想不通了。


    兩人用完膳,又逛到了必須要回宮的時刻。


    秦月斟酌再三:“殿下,既是出宮了,我掛念家人,可否在宮外逗留一夜,明日再進宮。”


    芷安想到若不是當了伴讀,紅紅根本不用飽受思家之苦,心下愧疚,哪有不應。


    可秦月沒有回家,她繞到了李穆府邸的外牆,等待著夜色降臨,悄悄地爬上了牆頭。


    她當初能帶著李穆在南巡途中一路玩耍,自然有些本事。悄無聲息地潛入李穆府邸,根據之前的記憶先找到了上次用膳的水榭。定好了方位,摸去了主院。


    不想李穆的府邸防守雖不嚴,可正院卻是守衛森嚴。


    “什麽人!”


    “有刺客!”


    整個正院都熱鬧起來。按理說,此時最好的辦法就是趕快離開。可秦月不想空手而歸,一路與追兵兜圈子,看到個房間黑著就鑽了進去。


    關上門,秦月拍了拍胸口,呼出一口氣:“這守衛都要比得上皇宮了。”


    “若真比得上皇宮,你就不敢闖了。”


    “誰!”聽到聲音,秦月忽的一嚇,有感覺到這聲音耳熟,然後不速之客好像是自己,虛虛咳了一聲,“老師晚上都不點燈的?”


    秦月先是聽到紙張被收起的聲音,然後燭光緩緩亮起。


    男人的臉在燈光的映襯下,晦暗不明。


    李穆收起火折子,看向站在門口毫無悔改之意的女子:“若你不是我學生,這會得被紮成了刺蝟。”


    “若不是老師不見客,我心下擔憂,也不至於做出次這等錯事。”話雖這麽說,可卻看不出任何一點認錯的意味。


    聽到這邊有動靜,護衛們圍上來,嚴陣以待:“相爺可有恙。”


    “無礙,退下吧。”


    熟悉李穆的護衛從聲音中並未聽出被脅迫的意思,招呼著手下退下,院中又恢複了寂靜。


    看著這樣的秦月,李穆是無奈的,其實無論是什麽樣的秦月,他都毫無辦法。


    可是,他不能再和往常一樣了,狠下心來:“如此行徑,怎像個大家小姐,看在樂賢的份上,此事我暫不追究,若有下次,絕不輕饒。”


    秦月雖然知道自己做的事不會被人理解,可被如此嚴厲的批評,心下也有些生氣:“學生受教,再無下次。”


    轉背就要離開。


    “等等。”終究是不放心,“現在已經宵禁,你就在府中住下吧,明日大早我派人送你進宮。”


    這意思就是撇清關係,不願讓人知道她進了李相府,秦月賭氣道:“不過宵禁而已,我小心些不會被人發現的。”


    “別鬧,聽話。”這句話說出了李穆先愣了一會,才道,“就憑我與樂賢的關係,今日也斷不能讓你離開的,你便安安心心住下。”


    秦月不語,任由李穆與管家吩咐,然後跟著侍女去了客房。


    李穆說的那句話不止嚇到了他自己,也勾起了秦月的回憶。


    在他們倆最熟的那段時間,李穆最喜歡說的就是這四個字。


    “別鬧,聽話。”


    醒來之後他們倆成了徹徹底底的陌生人,這句話也再沒有聽到過。


    而現在,因為這四個字,憤怒被蒼涼取代。


    蒼天弄人,陰錯陽差。


    好在他沒有重病,他還好好的。


    秦月本以為她會睡不著,可梳洗完畢躺在床上,卻有一種莫名的安心,清雅的熏香縈繞在鼻尖,將她陷入沉沉的夢境。


    第二日果然大早就有人叫她起床,不過她沒有再見到李穆。


    梳洗完畢,用完早膳,她安靜的離開。踏出府門那一刻,她回頭一看。


    灰蒙蒙的天空將這座大宅子襯得死氣沉沉。


    第33章 我愛慕的是秦女官


    秦月靜悄悄的回到大曲宮。


    沒過多久, 果然聽到了今日能正常上學的消息。


    李穆果然是裝病的。


    她不知道自己是為李穆的欺騙生氣多一些,還是因為他的安然無恙而開心。


    秦月以前聽芷安說過李穆曾經的課是如何無趣,一直想象不到, 今日終於體會到了。


    晦澀的古文,死板的語調,嚴肅的表情, 聽的秦月眼皮都要合上了。


    散了學,芷安先行離開, 秦月按照往常慣例, 站在了李穆麵前, 等著拿小食。


    李穆抽出一本書:“過幾日我要講這本書上的內容, 你先學一學, 到時候我要考的。”


    秦月拒絕伸手。


    李穆看了她一眼,接著道:“你不拿也行, 到時候芷安公主學了,你作為伴讀也能學到。”


    這是赤.luo.裸的威脅!若她不從, 李穆就要對芷安下手了。


    秦月咬著牙接過了書。


    李穆又道:“鑒於你昨日的行徑太過出格,往後我就不給你帶吃的了, 以示懲戒。”


    “秦紅謝過老師教誨。”這幾個字秦月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出了上書房就看到芷安在那裏滿懷期待的等著。


    秦月將書遞給她:“老師拒絕做中間人再給我帶吃的了, 他決心好好整頓一下我們兩個的學習,從這本書開始。”


    芷安:“……”


    秦月與李穆的師生關係就這麽改變了, 可要真的深究,這才是正常的師生相處。


    芷安對宮外雖然陌生, 可在深宮浸染多年,一些直覺還是有的。


    幾日之後穎王果然向皇帝提出了要求娶史真一事,皇帝自然言辭拒絕,穎王不滿, 父子不歡而散。


    聽到消息時,秦月和芷安正在樹下吃冰碗。


    涼意下肚,這幾日被李穆惹的上火的秦月也緩和了一下情緒。


    也有心情個芷安亂七八糟的聊天:“父子因為一個女人不合,皇上這個時候不是應該指個婚嗎?我看野史上都這麽寫的,找個與自己站一邊的兒媳,什麽事情都搞定”


    芷安哈哈大笑:“你這說的不就是我皇祖父嗎?雖然我父皇和母後感情很好,可當時因為皇祖父胡亂指婚多了不少怨偶,好幾家還結了仇。所以父皇說他今後都不給人隨便指婚。”


    秦月一想也是,若不是先帝當時想讓她嫁給楊照,秦家也不會采取措施,也不會有後邊那麽多事情。


    聽兩人討論完了這個事,侍女又接著說了下一個消息。


    石岩女可汗的義子都博簡進京學習中原文化。


    楊照謀逆就是因為這位女可汗幫他圖謀大事,但是女可汗雖然拒絕了他,卻並未將此事上奏。


    都博簡行至半路聽聞此事,忙派人快馬加鞭回石岩稟告可汗,所以他到京城幾日都在府裏未出,得到可汗的回複才覲見皇上。


    主要是代可汗表忠心。石岩與中原經過多少努力才有了今天,楊照的圖謀會讓石岩多年的努力付諸一旦,可汗當然不允,可又怕把此事告知皇帝,會引起猜忌,所以幹脆秘而不宣。現在此事敗露,可汗惶恐,特讓都博簡請罪。


    石岩如今的可汗是個女人,十五年前石岩叛亂之時,她還是一個部落首領的夫人,後來部落首領被當時的石岩可汗斬殺,她整理殘兵投靠中原,有了中原的扶持,不但成功複仇還成為了獨一無二的女可汗。


    因為她的投靠,大業平反叛亂更容易了,事畢以後加封她為一品固國夫人,賜府宅,都博簡進京住的便是此處。


    她沒有再婚也沒有生育,而是收養了三個義子,百年之後選一個人做繼承人。


    讓侍女再給自己來一碗冰,芷安舒坦的很:“都博簡選這個時候進京,估計是想娶一位漢人。其實要我說,他們估計最想嫁個女人給太傅。”


    “此話怎講。”


    “如今石岩與我朝的西北邊境,鎮守之人均是太傅舊部,包括之前咱們遇到的申女官她爹也是。太傅若是娶了石岩人,石岩可不就高枕無憂了。”一說起李穆的小道消息,芷安就更精神了,“不過這都是別人的推測。要我說,太傅那樣的人,肯定會大義滅親的。”


    秦月點點頭,她就沒見過比李穆更翻臉無情的男人,不過也許他對喜歡的人就不這樣了。


    “說起來你有沒有發現太傅最近有些不對勁。”提起李穆,芷安突然想起一件事,“我前兩日就想和你說,又總是忘記。太傅手上戴的佛珠不見。”


    這幾日李穆對秦月不理不睬,秦月也不想自討沒趣,還真沒仔細看過李穆。但是聽說那佛珠他已經帶了很多年,此刻摘下還能幹什麽。


    “會不會是送給哪個女子做定情信物?”不巧,兩人想到一處了。


    秦月心裏五味雜陳,這段時日,她曾無數次想著再也不要想起那個人,又無數次忍不住對那人關心。她變得都不像自己了。


    算了吧。不要有最後一次。她是秦國公的長女,她不能踐踏秦國公府的威名,隻有心裏沒那個人,她才能高傲地走下去。


    秦月與芷安討論著他人的親事,殊不知她們自己也是婚嫁之齡,也是別人的熱議對象。


    申欣嘉她爹申大人,有些緊張的坐在李穆的對麵,尷尬的搓了搓手:“李將軍,若不是此事我真的找不到人幫忙了,也不會在這個節骨眼私下來找你。”


    李穆掌軍時就跟著他的這些人,即使時隔多年,也仍舊習慣叫他將軍,而不是李相。


    而文臣武臣相交,是每個皇帝都不願看到的,所以他們這些舊部進京以後甚少拜訪李穆。


    李穆對舊部向來比較寬容,說話也多了一些,在軍中時學到的玩世不恭也微有顯現:“申大人這樣子該不會是叫我做媒吧?要是不給點媒人禮我可不願意幹。”


    “將軍還是一如既往神機妙算。”來意被看透,申尚書也少了一些拘謹,說起話來順暢了不少,“兒女都是債。小兒前些日子參加賽馬比賽時,見到一位姑娘。少年慕少艾,為人父母免不得得操心一下。”


    李穆聽到這,眼裏就浮現了縱馬奔馳的那位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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