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把床上滾得跟雞窩似的,魚小鰩還是不解氣,仍覺得心裏憋得慌,肚子裏的氣實在找不到地方撒,一掉頭,又往院門外衝了出去。


    她衝出丞相府,來到大街上,一時也不知道該上哪去,隻悶著頭一個勁兒往前遊,越遊越覺得生氣,明明是封潛先罵她河魨,憑什麽就她一隻魚倒黴?


    下次要再遇上那個兔崽子,她一定要用水龍卷狠狠教訓他!


    在心裏把封潛罵了八百遍,魚小鰩的情緒才稍微平定下來,她意興闌珊地遊在大街上,連路過喜歡的包子鋪也沒了胃口。


    遊著遊著,她不經意就想起了宋子書,那個有點兒傻的書生,也不知道現在怎麽樣了,她當時留了銀子給他,他現在應該不再拮據了吧?可以穿新的衣裳,還能頓頓吃肉,就是不知道他還記得她不。


    魚小鰩仰頭望了望天,海裏的天總是一片深幽的藍色,和真正的天空完全不一樣。


    她忽然就想要到海麵上去看看,便甩動著尾巴向上遊去,剛掉了鱗片的地方被海水衝刷得有一點點痛,不過魚小鰩並不覺得難以忍耐,她從廣靈江一路輾轉到西海,路上吃過的苦頭遠比這個多得多,這一點點小傷算不得什麽。


    她遊了好一陣子,頭上的光線漸漸亮了起來,魚小鰩一鼓作氣遊上去,當冒出海麵的時候,明媚的陽光簡直刺得她睜不開眼。


    魚小鰩閉著眼睛好一陣才完全適應過來,她睜開眼,轉動腦袋向四周張望,發現這兒離陸地很遠,除了附近有幾個小島,根本看不見陸地的影子。


    魚小鰩有些失望,她原本還以為能看看海岸的景色呢,要是現在再朝海邊遊,恐怕天黑了都不一定能到。


    越是這種時候,她就越想化形,靈族化形是最重要的一次進階,化形前後的能力根本不能同日而語,而且化形後還能修習許多法術,不同於獸形隻能憑借種族天賦捕獵生存。


    一想到化形,她就忍不住想到黎江身上,本來麽,她就是為了盯緊黎江才要跟他去宮裏的,現在可好,去不成了,沒有她盯著,也不知道黎江會跟那個小公主怎麽樣,要是他真的把她娶回來,她的化形大計可就全泡湯了。


    想到這兒魚小鰩又難免長籲短歎起來,本來黎江就不願意給她精氣,今天她又惹了事,這下他恐怕更不會答應了。


    魚小鰩垮著小圓臉,一時有些後悔,當時她要是不去那間茶樓就好了,那就不會遇到封潛,也不會有後麵的事情。


    可是一想起封潛,她又恨得牙癢癢,莫非她跟這臭小子犯衝不成?每回遇上他都沒好事!


    浮在海麵上胡思亂想許久,魚小鰩才驚覺天色暗了下來,肚子裏傳來一陣咕嚕嚕的聲響,她用魚鰭揉了揉肚皮,算起來好像今天早飯後就再沒吃過任何東西,這一天下來肚子還真有點餓了。


    可是她出門的時候沒帶須彌袋,現在身無分文,想買吃的也買不了,魚小鰩暫時還不想回丞相府去,她左右瞧了瞧,朝離自己最近的一個小島遊了過去。


    魚小鰩在到滄瀾城之前,身上也是沒有一枚靈貝的,但對於靈族來說錢不是必需品,水裏什麽都有,想找些食物是非常容易的事情。


    很快魚小鰩就在小島周圍找到了一種貝類,她以前吃過這種貝類,味道很鮮美,魚小鰩用牙齒咬碎貝殼,將裏麵白白嫩嫩的貝肉扯出來吃掉,好久沒吃這樣沒經烹煮的食物,乍一吃,魚小鰩覺得還挺懷念的。


    她接連吃了七八個,覺得肚子有半飽了便停下來,這時太陽已經完全落到地平線以下了,隻留一點點餘暉在天邊。


    魚小鰩還是不想回去,她順著這座小島遊了一圈,最後在珊瑚礁裏找了個看起來比較安全的地方,剛好能將自己完全藏進去。


    她趴在裏麵,整隻魚都靜了下來,仿佛又回到之前獨自一魚的日子,魚小鰩打了個嗬欠,眯起眼,將小腦袋擱在珊瑚礁上,慢慢睡了過去。


    ***


    魚小鰩離開後,黎江一直在書房處理公務,直到用晚飯時也沒再見到魚小鰩的身影,他隻以為她還在賭氣,心想或許到了明日她的氣就會消了。


    晚飯後沒多久,封霆就押著封潛登門道歉來了,封潛一臉的不服氣,但被他老子押著,他也隻有乖乖聽話的份兒。


    “丞相,這回這事兒不管怎麽說都是我們家不對,我已經教訓過他了,這不帶過來讓他親自跟你們家那隻小青魚道個歉,還請丞相將她叫來,好讓犬子當麵賠個不是。”


    封霆一隻手拎著封潛的後領,臉上帶著愧疚的表情,封潛眼裏露出一絲不忿,然而先前在家中已被胖揍一頓,此時也不敢再違逆他老子。


    黎江雖對封潛頗有微詞,但封霆態度誠懇,些許介懷也變得無關緊要了,他向封霆頷首道:


    “將軍言重了,他們倆起衝突這事各自都有些責任,我這就叫人去將小鰩帶來,若能冰釋前嫌那就再好不過了。”


    黎江喚來婢女,讓她將魚小鰩帶過來,婢女離開後很快又回來了,向他伏一伏身道:


    “大人,奴婢方才在外院兒沒見著魚小鰩,一問才知道她出去了。”


    “出去了?”黎江問,“她去哪兒了?”


    婢女道:“奴婢問了好些人,都說不知道,看門的也隻說魚小鰩是正午前出去的,然後就一直沒回來過。”


    正午前就出去了,即是說她從觀海居離開後就直接出了府,現在已經是傍晚,她到底去了哪裏居然這麽久都沒回來。


    見黎江蹙著眉,封霆忙道:“既然她不在那我們就改日再來,也怪我今日來得唐突,沒事先和丞相說一聲。”


    黎江麵上露出幾分歉意:“勞將軍特地跑這麽一趟,這樣吧,回頭我與將軍重新約個時間可好?”


    封霆連聲說好,與黎江道別後便帶著兒子回去了,黎江回到書房,坐在案前卻有些心不在焉,這麽過了小半個時辰,天已經完全黑了,他喚來婢女,問道:


    “魚小鰩還沒回來?”


    婢女道:“是的大人,魚小鰩一直都沒回來。”


    黎江擰了眉,片刻後起身出了書房,他來到外院兒時小海螺正在院子裏做手工活兒,一見黎江來了連忙放下手裏的活計,緊張地道:


    “大、大人。”


    黎江邊往魚小鰩的屋子走邊問:“魚小鰩一下午都沒回來,你可知道她去何處了?”


    小海螺跟在他後麵,怯怯地道:“也、也許是去街上散心去了,她通常就喜歡在街上隨便逛逛……”


    隨便逛逛也不至於這麽晚都還不回來,黎江走進魚小鰩的房間,第一眼看見的就是床上亂得跟雞窩一樣的被子,他往屋子裏掃了一圈,接著便發現了靜靜躺在牆角的須彌袋。


    連須彌袋也沒帶。


    黎江眉頭蹙得更緊,一時也猜不透魚小鰩會去哪裏,正想是不是要讓人出去尋她,忽然想起之前在陵山鎮的時候,他曾在她身上留了個印記,後來回來時便將這件事忘了。


    而那個印記如今也還一直留在魚小鰩的身上。


    ***


    夜色漸深,月亮已經升上高空,整座小島靜靜沐浴在月光之中,微風拂動樹梢,海水輕輕拍打在沙灘上,浪潮聲在此刻猶如一曲低低吟唱的歌謠。


    一道人影自海麵踏空而來,落在小島附近的海水中,夜晚的海水有些涼,水底安靜休息的小魚小蝦被驚動,紛紛遊出來往外逃走。


    這道人影潛入水中,像是在珊瑚礁上尋找著什麽,很快,他就停了下來,伸出手將一塊碎石輕輕撥開。


    在這塊碎石後麵,是一道珊瑚礁上的縫隙,此刻裏麵正躺著一隻巴掌大的小青魚,她似乎睡得正熟,整隻魚靜靜地趴在裏麵,兩隻眼睛閉著,小嘴偶爾動一動,吐出幾個細細的氣泡。


    見她好好地睡在這兒,來人臉上露出幾分無奈,眼神卻變得柔和起來,他伸出手,將小青魚小心從縫隙裏捧出來,自始至終動作都十分輕柔,直至將她抱在懷裏,也完全沒有驚醒她。


    看她躺在懷裏也依舊毫無防備的模樣,來人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他用指腹碰了碰小青魚身上缺了鱗片的地方,見沒甚不妥,這才用衣袖掩住她,轉身緩緩步入海中。


    作者有話要說:不想翻舊賬卻翻得很利索的黎江:我和那個書生,你覺得誰更好?


    正在氣頭上的魚小鰩:宋子書好!


    黎江:…………


    如果沒有意外,以後暫定每天晚上九點更新哈


    第41章 入宮


    魚小鰩這一覺睡得很沉, 還做了個十分美好的夢, 夢裏黎江終於給了她精氣,她隻吸上一口就化了形,化形後的她風光無兩, 不但封潛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叫她爺爺, 就連清風樓的夥計見了她都笑臉相迎, 畢恭畢敬將她奉為座上賓。


    隻可惜她還沒見到那個頭牌, 夢就結束了,魚小鰩遺憾地咂咂嘴, 翻了個身想要繼續未完的夢,忽然發覺身下軟軟的,好像和入睡前不太一樣。


    她睜開眼, 迷迷糊糊往四周一看, 入眼是半透明的紗帳,透過紗帳望出去, 都是再熟悉不過的陳設布置。


    這不是黎江的臥房嗎?


    魚小鰩一下子就清醒了,她從床上撐起身子,用力甩了甩腦袋,昨晚她不是在外頭睡的嗎?怎麽一覺醒來就到黎江屋裏了?


    她正迷惑, 房門忽然被人推開,一道頎長的身影從外步入屋內, 魚小鰩抬眼望去,與他視線對了個正著,來人麵色如常地道:


    “醒了?”


    來人自然是黎江, 魚小鰩一見是他,立刻劃動魚鰭將身子往紗帳後麵躲了躲,警覺地看著他問:“我怎麽在這兒?”


    看見她這副防備的模樣,黎江眸光動了動:“昨晚封將軍帶著封小公子登門道歉,你卻不在,我便去尋了你。”


    魚小鰩一聽,立馬把腦袋探出床帳:“啊?那個兔崽子居然上門來道歉了?”


    “是。”黎江道,“隻可惜你不在,他們就又回去了。”


    “啊——怎麽回去了……”


    魚小鰩臉上露出懊惱的神色,封潛上門來道歉,這是個多好的報仇機會,她怎麽就不在呢?


    她著急地道:“那、那你怎麽不讓他們等一等,等你把我叫回去?”


    黎江反問:“你人都不知道跑哪兒去了,我怎麽好讓人家等?”


    魚小鰩噘起嘴,不高興地躲到床帳後麵去,隻露一截尾巴尖兒在外頭,黎江看得好笑,緩聲道:


    “我與封將軍說好改日另約時間,到時你想讓他們什麽時候來,我就讓他們什麽時候來,可好?”


    “真的?”


    魚小鰩又把腦袋探出去,隻露半邊臉盯著他,見他頷首,心裏這才舒坦了,但想起黎江說話不算話的事,又鬧起了別扭:


    “我在外頭好好的,你幹嘛說也不說就把我帶回來?”


    這家夥,真是魚小心眼兒也小,黎江心裏暗暗搖頭,麵上卻不顯:“你天都黑了還沒回來,我擔心你在外麵遇到危險,便出去尋你。”


    他停了停,又道:“尋到你的時候,你正在珊瑚礁裏睡得熟,我便沒吵醒你,直接將你帶了回來。”


    哼,還知道來找她,魚小鰩哼哼兩聲,轉過身用尾巴對著他,賭氣道:“你來找我做什麽?反正你也不待見我。”


    這話酸不拉幾的,明明是她先犯了錯,弄得好像反而是他不對了,黎江眼裏透出一點無奈,不與她在這個話題上繼續糾纏,將話頭轉開:


    “現在已經申時過半了,宮宴在酉時半,你再不起來準備,恐怕就來不及參加宮宴了。”


    魚小鰩正跟他鬧別扭呢,乍一聽這句話還沒反應過來,好一會兒才眨了眨眼,嗖地從床帳裏躥出去,睜大眼問:


    “宮宴?你要帶我去參加宮宴?”


    黎江拂了拂衣袖,好整以暇地道:“你要是不想去,那我這就出門了。”


    “我、我要去!”


    魚小鰩一蹦三丈高,樂得在原地轉了個圈兒,急吼吼地道:“我要去我要去!你等等我!我回去取須彌袋!”


    說完她就頭也不回地衝了出去,黎江望著那個眨眼間就變作小黑點的背影,不由啞然失笑,這小青魚的臉真是說變就變,剛剛還一副老大不樂意的表情,現在一聽要入宮,馬上就變得生龍活虎了。


    不過比起昨晚尋到她時那種安靜委屈的模樣,她還是像現在這般活蹦亂跳來得順眼。


    魚小鰩原本對進宮這件事已經完全失去了希望,沒想到驚喜來得如此突然,雖然不知道黎江為什麽會改了主意,但對她來說都是大好事一樁。


    她急衝衝遊回外院兒,正巧遇上小海螺在院子裏,小海螺還來不及跟她打招呼呢,她已經衝進了房間,眨眼間又衝出來,連句話也沒說上就沒了影兒。


    片刻後黎江乘著炎鱗金睛獸從丞相府出發,魚小鰩趴在炎靈的腦袋上,邊用尾巴拍打它的頭頂邊催促道:


    “大塊頭你遊快點兒,等下進宮要遲了。”


    炎靈不高興地打了個響鼻,這小青魚真當自己是它主人了?指揮得這麽不客氣。


    黎江伸手將她撈過來,讓她趴在自己肩頭,拍了拍炎靈的脊背以示安撫,淡聲道:“不用急,離宮宴開始還有段時間,足夠我們慢慢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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