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偷飯小鬼   一旦踏入情局,你也會麵臨風……


    白挽瓷正欲回嘴,卻見顧少卿轉過身來,麵目清冷的看著她道:“國子監不止十裏桃林,你可以換一處練習。”


    “憑什麽?”白挽瓷一聽他這話,火就上來了,“我先來的,那地方又沒寫她的名字。”


    顧少卿依舊麵色平和,漆黑如墨的眸,平靜如古井:“你若真想練習,就不要把時間,浪費在這些無畏的爭執上。”


    “你……”


    白挽瓷一時語滯。


    他身後的雀翎,聽見顧少卿教訓白挽瓷,心頭一陣欣喜。


    顧少卿說完,不再理會諸位,繞過白挽瓷,徑直走了。


    白挽瓷站在原地,眼瞼垂下,心底不免冷笑,到底是天舍的學生,自然為著天舍的同窗說話。


    可笑的是,她方才竟有一瞬間,妄圖覺得,顧少卿會站在她那邊,嗬嗬,真是癡人說夢。


    她抬起頭,環視四周,眾人皆是冷眼相待,目光漠然。


    白挽瓷自顧自笑了笑:“行,我走。”


    她走,行了嗎?


    說完,她轉身便往十裏桃林外走,後背很是灼燙,也不知是那火鷲燎的,還是那些人的冷眼戳的。


    剛出桃林,便見穆川走過來,見到她灰頭土臉的抱著書簡,楞了一瞬,溫和道:“你沒事吧?”


    白挽瓷見是他,不知怎的,萬分委屈,攀湧到喉頭,很想哭。


    最後,所有的情緒,卻還是化為雲煙:“我沒事。”


    “你的臉……”穆川指了指自己的嘴角,眼底寬闊平和,“有灰。”


    白挽瓷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胡亂的抹了一通,低著頭,快步離開,慌慌張張,也沒回頭。


    竟在如此時候,見到了他,實在不堪。


    她幾乎是逃離了國子監,穿街走巷的溜進了金枝玉苑的後門。


    後院清靜,此處無人,不如還是在這裏練習,倒自在。


    白挽瓷認認真真的練習書簡上的咒術,雖然十次有八次失敗,但也並不是一點效果也沒有。


    白天金枝玉苑不開門,十二個姐姐大多在休息。隻有流媚身子骨疼得有些睡不著,正欲開窗透氣,便見到樓下後院在勤學苦練的白挽瓷。


    那日她與青荇的爭吵,流媚自是聽見了。


    白挽瓷這孩子,雖說看起來總是沒大沒小,不懂規矩,可她明白,這孩子心眼不壞,性子到底有是幾分像她的,執拗,一根筋。


    流媚倚著窗,靜靜看著她練了半日的法術,滿頭大汗,心想,修仙還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難怪世上成神的人,隻是極少數而已。


    她見白挽瓷一臉頹敗的坐在地上,雙眼惶惶,不免轉身下樓去,想去勸慰一番。


    白挽瓷見到流媚,小臉微苦道:“流媚姐姐……”


    流媚走上前,什麽也不說,展開雙臂,圈住了她,實打實的抱了一會兒,其間一句話也沒說,隻感覺到自己肩頭有些濕潤,想來是這孩子委屈哭了。


    流媚定定的望著她好一會兒:“阿挽,國子監是不是有人欺負你?”


    這孩子聽說昨晚就回國子監了,這會子不在國子監練法,卻又跑回金枝玉苑來練,定是國子監有什麽人在為難她。


    聽見流媚姐姐這般問,白挽瓷實在忍不住,從前到後,一句也不落的告訴了她雀翎的所有的事情,以及顧少卿是如何假惺惺的當眾維護雀翎,眾人又是如何冷眼,嘲笑她沒靈根。


    流媚細細的聽完了,秀帕在廊柱上一拍,美人動怒道:“竟有這種狗眼看人低的人,哼,阿挽不怕,姐姐見多這種人了,我來教你如何對付他們!”


    白挽瓷瞧著流媚,聽她這麽說,像是吃了一顆定心丸。


    流媚拉著她在廊簷下坐著,出主意道:“既然這麽討厭雀翎和顧少卿,我教你個法子,可以同時毀了他們倆。”


    “如何法子?”白挽瓷一臉茫然的望著流媚。


    流媚冷笑道:“想要毀掉一個男人還不簡單,讓他愛上你就好了。聽你說,雀翎是喜歡顧少卿的,要想毀掉一個女人,那就更簡單了,奪走她喜歡的男人就好了。你隻要叫顧少卿愛上你,便可以同時使他們兩個人陷入痛苦,此舉是一石二鳥。”


    “啊?”白挽瓷目瞪口呆,半天回不過神,“讓顧少卿愛上我?”


    不是吧,她討厭都來不及,還要叫他愛上自己。


    不能不能不能!


    流媚見她百般不願,便道:“嘖,不過是讓他愛上你,又不是你愛上他,你那麽抵觸幹什麽!”


    白挽瓷沉默了良久,不太情願的看向流媚:“顧少卿是水極國太子,出身高貴,一來國子監,就成了所有女生心目中的男神,讓他愛上我?姐姐你說得倒是容易,他那副樣子,我倒覺得,他根本就不喜歡女人。”


    流媚伸手在她的眉心,輕輕一點,恨鐵不成鋼道:“你姐姐是誰?金枝玉苑第一頭牌花魁,多少男人折在我手裏,對付男人,我自有一套計謀,且聽我來說與你,你若是會了,顧少卿還不是手到擒來?”


    白挽瓷一邊聽流媚說著,一邊思索。


    往日多少女人上門來,無不是說流媚奪走了她們的夫君,被流媚姐姐迷住的,權貴豪門的男人,倒也不少,可見流媚姐姐,對男人確實有獨到的心得。索性她認認真真的聽流媚授課,才聽了幾句,便驚歎萬分,這實在比夫子講的課,有意思的多。


    聽完後,白挽瓷有種靈魂得到升華的感覺。


    原來情愛不過是一場遊戲,隻要掌握技巧,便可將男人掌控於手心。她細細咀嚼後,記在了腦子裏,朝流媚豎起一個萬分佩服的大拇指:“不愧是咱們金枝玉苑的花魁姐姐。”


    “隻不過要囑咐你一件事,”流媚伸手摸了摸白挽瓷的臉,軟軟的,忍不住又捏了下,“一旦踏入情局,你也會麵臨風險。”


    “風險?”


    白挽瓷不解其意。


    “你得控製自己不會愛上對方。”


    白挽瓷聞言,不禁哈哈大笑:“我就算愛上一頭豬,也不會愛上顧少卿好吧,他就是一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我平生最討厭這種人了,怎麽可能會愛上他?”


    流媚這才放下心:“隻要你不動心,愛情這個遊戲,怎麽玩你都不會輸。”


    “明白了。”白挽瓷認真的點了點頭,既這麽說的話,那她這局遊戲是十拿九穩了。


    兩人正說著,身後傳來青荇的聲音:“你們倆鬼鬼祟祟做什麽?”


    倒是唬了他們一跳,流媚連忙說沒什麽,青荇目光落在白挽瓷的臉上,幹幹淨淨,早已沒了巴掌印,一夜過去,她早就冷靜了,心下便流露出些許愧疚,板著的臉,也柔和了許多,隻是嘴上仍舊硬邦邦:“吃飯了嗎?”


    “沒呢。”白挽瓷垂頭道。


    氣氛忽然有些尷尬,流媚忙著打圓場:“國子監十天才休沐一次,我倒是極念想這孩子,不如休沐之日,就讓阿挽回來陪我睡。”


    青荇仍舊是冷冷嗯了聲,轉頭便走了。


    流媚又揉了揉白挽瓷的腦殼:“你別看她這樣,青荇就是嘴硬,你昨晚走了後,她一個人關在房裏哭了好久。以後你倘若在國子監,受了委屈和欺負,隻管告訴我,姐姐幫你想法子,替你出氣,好嗎?”


    “嗯。”她乖巧的應了。


    中午便在金枝玉苑吃飯,十二個姐姐和她,擠擠挨挨的圍坐一圈。暖衣上了十來個菜,大家說說笑笑的吃,大多還是對白挽瓷國子監的生活感到好奇,她也就挑揀了幾件還算有趣的事情講了。其間,暖衣去了一趟後廚,想給大家添飯。


    忽然,她的尖叫從後廚傳了來,驚了大家一跳。白挽瓷率先反應過來,衝了進去:“是那偷飯小鬼來了吧!”


    果不其然,後廚的小窗那裏,禁錮術的繩子起了作用,正捆著一個瘦弱的少年,渾身髒兮兮的,身上散發著一股惡臭,聞起來像是垃圾堆腐爛的味道,一頭堪比鳥窩的頭發,隱約可見跳蚤。


    他嗚嗚嗚的在禁錮繩索裏如困獸般掙紮。


    暖衣舉著鋤頭,愣愣的盯著那少年許久,頓時沒了主意,回頭看白挽瓷:“怎麽辦?要報官嗎?”


    隨後十一個姐姐也趕過來了,流媚見了他,啊的叫起來:“好漂亮的孩子。”


    其餘十二人:……


    不過流媚說得倒不錯,除去他臉上的汙垢和泥塵,單看少年的五官,有棱有角,眉眼深邃,倒是端正得很。


    流媚走過去,半蹲下,輕柔道:“你家人在哪裏?”


    少年似乎沒聽懂她的話,又是嗚咽啊呀哦吼的,嘴裏發出嘶嘶嘶的像是野獸的吼聲,口齒不清,說不出半句完整的人話,好像野貓野狗,從沒和人生活過似的。


    流媚兩眼淚汪汪:“他好可憐啊,咱們不能報官,要不……”


    她還沒說完,其餘十一個姐姐,均歎了一口氣,這一幕實在是眼熟,想當初流媚見到還是嬰孩的白挽瓷,也是如此。


    暖衣犯愁道:“又撿一個孩子?這可是個男孩,還不會說話,這這這……”


    流媚眨巴眨巴眼:“他的吃食就從我的月錢裏扣唄,再說了,不就是要教他讀書寫字嘛,阿挽可是在國子監讀書修仙,讓她來不就好了?阿挽,你以後就有弟弟了!你開不開心?”


    被趕鴨子上架的白挽瓷:……


    她不禁歎氣扶額,有弟弟,是個什麽快樂的事情嗎?


    暖衣無奈道:“家裏有個男丁不錯,倘若再遇上那些不講理的客人,就能幫我們趕出去了。”


    瘦弱的野獸少年,被十三個美若天仙的漂亮姐姐盯著,實在沒有想到,自己往後餘生的命運,會是如何的恐怖。


    第25章 家裏添弟弟啦   不要臉,則無敵。……


    一下午,整個金枝玉苑都是雞飛狗跳的。被緊固繩索控製的少年,第十次企圖從洗澡桶裏掙脫,光溜溜赤條條的逃出流媚的房間,十幾個姐姐盯著他,發出了喔唷的聲音。最後還是白挽瓷又加了一道繩索,扶玲才勉強幫他洗幹淨身體。


    “起個名字吧,”流媚正在給少年剪頭發,“阿挽,你讀過書,有文化,你來想。”


    白挽瓷作為老大,家裏添了二胎,心裏著實不太開心,臉上興致懶懶。


    她感覺流媚以後會更喜歡弟弟了。哼,死小鬼,是來跟她爭姐姐的寵愛吧?


    白挽瓷一邊勒緊,以防他逃跑,一邊打量黝黑的少年,撇了撇嘴道,“這麽黑,幹脆就叫小黑好了。”


    流媚:“……他要跟你姓的,你確定叫白小黑?”


    “那還是算了吧,”白挽瓷果斷放棄小黑,想了想道,“墨也是黑,就叫他白知墨吧。”


    “白知墨這名字不錯。”暖衣推門進來,手中端著一大盆肉末蒸蛋,放在了桌上,那少年見到肉末蒸蛋,不再掙紮,而是埋頭瘋狂的幹起飯來,轉眼之間,盆空了,因為吃的急,噎得他開始打嗝。


    三個姐姐忍不住笑了,暖衣替他擦了擦嘴角,又倒了杯茶給他:“真是讓我想起來小時候的阿挽,扶玲在大雪天裏把她撿回來,便姓了白,我也是做了一大盆肉末蒸蛋,她吃得飛快,撐得肚皮圓滾滾,洗個澡也跟打仗似的。”


    白挽瓷默默的聽兩個姐姐講她小時候的事情。


    其實她都記不太清了,聽姐姐說,那是極冷的天,下著鵝毛大雪,洗沙城鬧饑荒,城中沒有什麽人,鄉下那家農戶門口,擺著一個醃菜的大瓷缸,農戶家裏沒有人,她就這樣泡在冰涼的水裏,凍得渾身青紫,嘴唇發白,一個勁兒的往大瓷缸口伸手,扒著缸口,哭得驚天動地。


    哭聲引來了天空盤旋的食腐禿鷲,也引來了路過的扶玲。帶她回去後,和一眾姐姐,罵著她親生爹媽不是個東西,生了女娃娃,沒錢養不活,就想淹死在鹹菜缸子裏,實在可惡。然後說,想起了她大雪天裏用力扒著大瓷缸的畫麵,姐姐們便取了白挽瓷這個名字。


    說話間,白知墨已經收拾的人模人樣,剪短頭發,洗幹淨後,搖身一變成個帥小夥,雙眼明亮,眉骨突出,隻是瘦了些,兩頰還有些凹陷。


    他大抵知道自己是安全的,眼前的十三個姐姐,並不會傷害他,也不似一開始的抵抗,便隻是愣愣的瞧著她們,眨巴眨巴著眼。


    她們也瞧著白知墨,飛燕忽然道:“瞧他的個頭,怎麽也有十三四的模樣吧,不如就當他十三歲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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