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用力的捏了一下小男孩的手:“長得漂亮怎麽就不是錯了?她們成天勾|引男人,都是狐狸精,你要娶的是好女人,知道什麽是好女人嗎?”


    小男孩糾結道:“可是我喜歡長得漂亮的老婆……”


    “不行!”婦人瞪著眼道,“不準娶狐狸精,聽見沒!不然晚上沒糖吃。”


    小男孩苦著臉,為了晚上的糖,勉強的答應了母親後,怯生生的看了一眼台上那個正在被烈火焚燒的女人,不知道為什麽,他就是很難過,感覺晚上要吃的那顆糖,也不怎麽甜了。


    火焰一點點的開始竄上白挽瓷的足尖,鞋底燒得滾燙,她卻沒有躲,像個木頭一樣,也不掙紮了,閉上了眼睛。


    白挽瓷在心裏默默的念著。


    快點死吧,快點死吧,快點死吧。


    好讓我化為一隻厲鬼。


    我死了,我就可以無惡不作了。


    我生前做了一個好人,可惜沒落得什麽好下場,既然下了黃泉,就不要做一個好鬼了吧。


    我要殺了他們,為知墨報仇。


    真的,求求老天爺你了,做一個好人,太痛苦了,是他們逼我的。


    原諒我,我想做一個壞心眼的鬼。


    白挽瓷仰著頭,烈陽如火,炙烤著她的臉,腳下仍然是火,烹著她僅剩的一顆良心。


    忽然天空一聲晴天雷響,九道閃電,劈裂了天際和雲層。


    頓時風雲大作,天空變了顏色。


    烏雲一波接著一波,沉沉的遮天蔽日。


    刺眼的烈陽,被烏雲擋去了攻勢。


    “下雨了!”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空中忽然星星點點的落了雨。


    雨點極重的砸到地麵上,轉瞬之間,雨勢成形。


    一顆接著一顆,豆大的雨點,澆在起火的柴堆上,發出嘶嘶的聲音。


    白挽瓷睜開眼睛,目如死灰的看向天空。


    是誰啊。


    不長眼的阻攔她成為一隻厲鬼。


    明明她就快要成功的死了。


    可以開開心心的做一個厲鬼了啊。


    為什麽!


    要攔著她……


    雨絲如霧,潤物細無聲的鑽入她雙眼的縫隙,緩和了她因為炙烤而幹涸的眼眶。


    柴堆裏的雨絲,溫柔得如春風。


    外麵的風雨,卻是吹得大司寇們東倒西歪,那雨,不知是什麽做的,劈到身上,疼得鑽心。


    大司寇們連連尖叫,往房簷下去躲。


    圍觀的看客,更是東逃西竄,雨絲頓成冰雹,砸到肩膀上,頭上,胸背,疼得他們直叫喚。


    那個婦人牽著小男孩,急忙忙往家的方向趕。


    小男孩倒是覺得冰雹很新奇,有些念念不舍的伸手接冰雹,他仰著頭道。


    “我感覺老天爺生氣了啊。”


    婦人罵罵咧咧:“又在胡說些什麽?”


    小男孩小|嘴一咧:“那個姐姐活下來了,我挺高興的。”


    “不許高興,不然晚上沒有糖吃。”


    小男孩扁了扁嘴:“沒有糖就沒有糖,我就是很高興。”


    婦人做勢要打小男孩,結果又有一顆巨大的冰雹,足有雞蛋大,砸到了她的肩膀,疼得她縮了縮手,拉著臉,拽著小男孩走了。


    這場雨是誰下的。


    除了白挽瓷,都沒人知道。


    天都的百姓隻知道,這場雨,一直連綿不絕的下了一整年。


    第95章 戰禍   天都淪陷。


    清閬隻是去和帝君下了片刻的棋, 匆匆聽得侍神來告,說是天都刑判司正在對白挽瓷施行火刑。


    他一刻不敢耽誤的趕了過去,正巧天降奇雨, 滅了火刑。


    他又看到了安桃和雀翎,深知其中有她們的推波助瀾, 雖然明麵上沒有說她們什麽, 但還是冷著臉去提了大司寇, 問明了火刑的緣由,一通聽下來,方知這些人完全是在瞎搞。


    證明也就沒有, 一堆烏七八糟的人上來,訴說了一堆信誓旦旦的證詞,就打算將白挽瓷定罪。


    簡直是荒唐!


    清閬雖然對白挽瓷並沒有太多的好感,卻也知道,那是他兄弟心心念念的人,就算有些小毛病,但也不是什麽十惡不赦的大罪過。


    然而,眼前這些人,卻要硬生生的逼死她。


    他來遲了一步, 聽說那個守護金枝玉苑數年的黑衣少年,為了證明她的清白, 已經自戕在了審判大會,臨死前, 還一刀宰了金源國太子步江禮。


    又是一樁麻煩的命債, 按理說,殺人償命,白知墨殺了步江禮, 當場自殺,也算是償命了,等他魂歸鬼界,頂多受盡業火十年八年的,就能再次投胎轉世了。


    清閬隻覺惋惜得很,便讓侍神去了一趟幸神和厄神所住的生死門,查了一回白知墨的生死簿,想幫幫他,至少減少業火刑罰的年數,結果侍神帶回來消息,說是查無此人。


    這就是奇了,這白知墨既不是人,也不是神,又是什麽?


    清閬警告了一番刑判司,並且將徐盡歡失蹤案,上報給神界的厄神,協助調查其非自然死亡的真相。


    一切就置後,清閬再次下界,去了一趟金枝玉苑,還未進去,往日歡欣熱鬧的女兒酒樓,此時此刻,卻沉寂得很,他歎息了一聲,推門而入,隻有一個女子正在低頭縫補衣服,頭也不抬,略帶沙啞的聲音傳來。


    “女兒酒樓逢了白事,這一月不營業,還請客官別處喝酒吧。”


    清閬咳了咳,那縫補衣服的女子抬起頭來,原來是暖衣,見是他來,勉強笑著迎上來。


    “阿挽在樓上,你去找她吧。”


    清閬點了一回頭,走上二樓去,敲了敲門,聽見裏麵一聲冷清的進,方才推門而入。


    窗下有一女子,身著孝衣,耳後綴著一朵白花,一張臉,極其素淨,卻實在難掩五官的美|豔。


    白挽瓷朝清閬砍了一眼,神情極其疲憊道:“你來了。”


    說真的,清閬有些不自在。顧少卿讓他好好照顧白挽瓷,他一時疏忽,偷懶片刻,結果差點讓她命喪大火。


    實在是失職,因此他的表情略有歉疚:“我去問過了白知墨的生死簿,查無此人。”


    提及白知墨,她的雙眼,稍微有了一些光亮。


    “什麽意思?”


    清閬徐徐道來:“也就是說,白知墨本就不是人,你說他是孤兒,那麽有兩種情況,第一種就是他來自神界,可神界並無他的神籍,那麽就是第二種情況,他本身來自鬼界,隻是披了人的皮囊,至於他一個鬼,為何會到人間來,我就不知道了。”


    白挽瓷楞了一楞,忽然想起了什麽,皺著眉頭看清閬:“有時候,人可能不是人,我正好要告訴你一件事,徐盡歡也不是人。”


    清閬麵有訝色:“你什麽意思?”


    白挽瓷站起身:“你跟我來。”


    白挽瓷帶著清閬,直接上了恒山,進了林子,找到了她做記號的那棵樹,樹下有一個已經被挖開了的坑,裏麵空空如也。


    她指著坑道:“徐盡歡的確是知墨殺的,我讓他把徐盡歡的屍體埋在了這裏,可是那一日行刑,步江禮跟我說,徐盡歡隻是一個皮囊,我後來就回到恒山,果然發現土裏根本就沒有屍體,這隻是人皮法術而已。”


    也就是說,知墨根本沒有殺徐盡歡。


    他隻是摧毀了一個人皮法術,可是卻付出了性命的代價。


    清閬沿著坑,走了一圈,思索片刻後,麵露嚴肅道:“能夠操縱人皮的,不是神,就是鬼,那麽也就是說,這個神鬼不可辨的幕後真凶,玩弄了流媚,還害死了她,讓白知墨償命,現在還好好的活著……”


    白挽瓷點點頭:“那日步江禮在台上跟我說了,有不少人披著人皮,玩弄了我姐姐,也就是說,他是金源國太子,是如今神界的金身侍神,我懷疑,是神界的神官所為。”


    清閬麵目更加嚴肅:“神界也有一千萬把,要找到真凶,也不容易,如果是真的,那實在太可怕了,作為一個神官,不守護蒼生,反而借用神權,披著人皮,在人間為非作歹,我會上報帝君,你等我,一定還你一個真相,為你和知墨洗清名譽。”


    白挽瓷輕輕嗯了一聲。


    她心裏卻早就長出了惡之花的芽兒。


    等來真相又如何,知墨再也回不來了,人鬼兩隔,她再也見不到他了。


    她是如何確定披著人皮的是神?


    就是沒有看到流媚姐姐的魂。


    流媚死了後,她就在金枝玉苑等啊等,無數的鬼魂路過,就是沒有等到她的魂。


    還有穆川的魂,她也沒有等到。


    她一直想等到他們回來,然後給他們做一副鬼陶的身體。


    可是就是等不到他們!


    她不知道為什麽,去了一趟刺人穀,問了師母才知道,神誅之人,灰飛煙滅,再無魂魄。


    所以說,殺害流媚的凶手來自神界。


    穆川的死,也和神界有關。


    這一切,都是從她晉級開始。


    有人不想讓她成為神。


    白挽瓷向清閬交代了所有她知道的東西,清閬也表示,給他一點時間,會還給她一個滿意的交代。


    清閬便飛回神界去了。


    臨走前,清閬給了她一把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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