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玲瓏啊,其實你應該知足,至少在這個世界裏,你還活著,活著就是有希望。白玲瓏歎了一口氣,感覺從一種奇怪的氛圍當中回過神來,卻見到一旁柳寒癡愣愣的站在那裏。


    這個樣子倒有點像是當日莫瑤池陷入夢甜花的美夢當中一般。


    剛才那是幻術?可是自己並不覺有什麽啊!


    白玲瓏還沒有細想,突然咚的一聲,船身劇烈顫抖了一下,有兩個人從水裏爬了起來,上身趴在船弦上。


    “你們...”她話未說完,驀然睜大眼睛,這兩個人身上雖然是人身,然而留在水裏的一截卻是長長的尾巴。美人魚?然而兩個人魚並不美,不僅不美,還有些嚇人,帶些綠苔的鱗片一直爬到臉頰上,腮邊長著水族特有的腮,一咧嘴露出嘴裏尖銳的牙齒。它們的眼睛也很奇特,並非是人類的白眸黑瞳,而是狹長的焦黃色瞳孔,盯著人的時候會微縮,散發出危險的光澤。


    白玲瓏覺得雙腳腳踝一涼,這兩條人魚的手抓著她的腳踝。它們的手濕漉漉黏糊糊的。一股惡心感從被握著的地方迅速躥了起來,白玲瓏還沒有反應過來,這兩條人魚用力一扯,將她從船上拉扯下來。白玲瓏隻像是落入一鍋煮得綿軟的粥當中。她下意識想要掙紮,那兩隻人魚很快就過來拉住她的手,將她帶到水底更深處。


    水底比之前感覺的還要深。那兩條人魚卻都能緊緊的攥住她,它們的手上有類似吸盤的東西,帶著白玲瓏飛快的潛入更深處的地方。


    就這樣一路向下遊了很長時間,終於到了水底,她突然看到麵前有毫光出現,撥開茂盛的水草,見到不遠處的沙地上出現一棟建築。


    “那是什麽?”白玲瓏想要問這兩位人魚。然而一扭頭,這兩隻人魚卻突然不見了,隻在水中浮現起兩個巴掌大小淡綠色木牌,上麵刻著人魚的形狀。


    這是什麽?難不成這兩條人魚變成了木牌?白玲瓏覺得有些毛骨悚然,人神共存的世界果然匪夷所思。


    那這會兒,我可以回去了嗎?還是...她環顧四周,覺得有些奇怪,這樣的水域,竟然一隻魚都沒有。她把木牌收了起來,遲疑了一會兒,注意到那建築當中有一些東西在閃現。


    帶我這裏是想讓我進去嗎?那屋子裏會有什麽?白玲瓏抬頭看看水麵,似乎在視線當中,船底的黑影子還悠悠蕩蕩的晃著。如果先醒過來的是柳寒,它們會不會將他帶到這裏,經曆和我一樣的處境?


    如果是他,該如何選擇?


    她這麽想著,卻是遊向那水中的建築。


    這是一個有兩層樓的圍著籬笆的竹屋。竹屋非常破舊,架起來的竹廊子上破了許多大洞,也不知道荒廢多久。周圍一圈的籬笆落滿了沉澱物,水底的世界本身帶著一股難以形容的慵懶,那些宛如棉絮一般的沉澱物隨著水流輕輕的波動而跟著晃動,就像是從地獄當中伸出包含著冤屈的蒼白色手臂,給人說不出的詭異和荒涼。


    白玲瓏是因為發出毫光才注意到這邊的,可是就近一看,怎麽都覺得這隻是一棟落滿塵埃隨時可能坍塌的的房子。


    這種幽深的環境當中,這棟房子給人的感覺並非是驚喜,而是一種難以形容的驚悚。


    然而白玲瓏還是就近靠了過去,竟然來了少不得查看一番。然而穿過籬笆的時候,一股輕微的異樣從心髒處震了一下,她從心底憑空生出一種偷偷摸摸進入誰私人空間的心虛感。


    “師姐,今天又來晚了哦,我可不敢,今天無論如何你都得先自罰三杯...”白玲瓏一回神,伴隨著一個悅耳的聲音傳來,卻見對麵迎麵走過來一個妙齡少女。


    白玲瓏驚訝的看過去,卻見四周突然不一樣了,原本灰蒙蒙的地方瞬間清澈明亮,充滿了濃鬱的靈氣。她下意識抬頭一看,卻見一種看不見的屏障排開水,在水底形成一個空曠的空間。


    她本能想張嘴說什麽,然而一個聲音從自己這幅軀殼裏從善如流的回答:“我從來不抵賴,甘願自罰。隻是師妹上次擺脫我尋的東西,我可就要不知道忘到哪裏去了...”


    “哎呀呀,師姐太狡猾了,師兄,你看師姐,每一次都能找到不喝酒的理由,你都不管教管教一下...”


    白玲瓏被這少女一拉扯,往旁邊一送,她身體保持不了平衡,撞到一個人的懷裏,她抬起頭來,並沒有看清楚對方的臉,隻隻看到他有一雙深邃的眼睛。那人帶著笑意輕聲喚了她一句“師妹”。


    啊?是那雙在礦洞底引自己進秘境的人!


    白玲瓏打了一個激靈,清醒過來。再看看四周,依舊是破破爛爛的幽深孤寂的樣子。


    剛才是怎麽回事?自己好像看到了在這地方發生過的事。好像是三個人的故事啊。並且自己剛剛好像還被鬼上身了。


    這個念頭一冒起來,全身忍不住發毛。既然是有人住過的地方,會留下什麽呢?


    雖然這種地方很有可能設有什麽禁忌,不過如今被水浸成這樣子,也不像是能留下什麽。過去看看也無妨,隻要小心點就好了。


    竹樓的第一層很空曠,擺著許多書架。書架聳立,上麵擺著許多玉簡和木盒。白玲瓏劃過去,然而一碰那書架,書架便慢慢倒了下去,而那些看起來完好的玉簡和木盒則慢慢擴散開,恐怕它們呆在水底已經經曆上千年,長期的水蝕已經消散了上頭的靈氣,如今一動就變成粉末徹底消融到水中。


    白玲瓏隻得出來,直接從二樓的攤開的窗戶遊了進去。二樓的擺設像是女孩子家的閨房,象牙船,蓮花帳,梳妝台以及屏風,一切應有盡有。


    二樓被腐蝕的程度並沒有一樓嚴重。白玲瓏進去的時候,擺在當中的小桌子還是堅固的,桌子上擺著一副精致的茶盞,茶盞旁邊鋪著一副畫卷,這幅樣子仿佛是主人一邊為自己斟上一杯香茶,一邊欣賞畫卷的情景。


    她湊過去,注意到已經麵目全非的畫卷之上壓著一件東西。她伸手撫開上麵的沉澱物,露出那物件金燦燦的外質,竟然是一根刻了兩朵桃花的的挽髻釵。


    這根釵子說不上漂亮,但是古樸大方,曆經年代的緣故,給人一種尤其沉穩的感覺。白玲瓏忍不住伸手拿在手中。


    然而這個時候,身邊的環境徒然一變,變得幹淨透亮。空氣當中彌漫著芳香,窗扉大開,碧翠的藤蔓自窗戶上垂掛下來,兩隻小鳥停落在窗台上。


    “嗚哼!”細細的哭聲從蓮花帳當中傳來。白玲瓏聞聲看過去,卻將妙齡少女穿著一身碧衣,側臥在裏頭,一頭青絲蜿蜒而出逶迤從簾帳當中垂落下來。


    一個無奈的聲音從自己口裏傳來:“師妹,怎麽了?又誰惹你生氣了?”


    妙齡少女猛地坐起來,赤著腳踩在地板上,跑到麵前來,口裏氣呼呼的說道:“還能有誰?還不是你和師兄,你明明說了陪我的,又說話不算數。一走就是三十年。我一個人在這裏好寂寞啊。”說到這裏,聲音已經變軟,隱隱又帶著幾分哭意。


    身體被控製著依舊用那種無奈而親昵的口氣說話道:“沒有關係,將來你修為到了,也可以和我們一起出去遊曆。那個時候我們天天一起,就不會寂寞了。”


    “真的嗎?可是要到什麽時候?我現在連水域都控製不住,還總讓阿醜它們跑出來。”少女嘟囔的說道。“都怪阿醜,要不是它偷偷跑出去玩,我也不會被師父責怪。”


    “修煉的事得慢慢來,急不得的。坐下來,你看你頭發都長這麽長了,師姐不在,你也不知道理一理。來,師姐給我的小美人挽一個最漂亮的發髻。”


    “師姐,這是什麽發釵?好好看。”少女立馬笑起來。


    “這叫紫雲釵。喜歡嗎?來,我們照照鏡子...”


    白玲瓏一抬頭,幻象又消失。然而這一次,她卻不知覺已經站在一麵鏡子前。


    之前她還能當做是幻象,這會兒她得重審這件事,似乎她有鬼上身的趨勢,否則怎麽解釋她從桌子旁到鏡子麵前的事。自從靠近這棟竹樓,便有東西試圖在控製她的身體。


    白玲瓏驟然想到修真界最常見的事--奪舍。對於修士來說,有時候**的死亡並非是真正的死亡,他可以通過特殊的方法搶別人的肉身為自己所用延續活下去。若是在這竹樓當中真有東西想要得到身體的控製權,那她離開這裏是否可以擺脫控製?她心裏雖然這樣想,可是身體卻是繼續往鏡子麵前湊過去。


    白玲瓏抬起眼睛,這是一麵一人多高的穿衣鏡,表麵上蒙著一層灰蒙蒙的塵埃,隻有在邊角一處地方露出平滑的一角。白玲瓏之前看到樓中發出來的閃光,很可能就是這一角反射出去的。


    她被控製著伸手抹去鏡子上的灰塵,哪怕曆經久遠,這鏡子上的花紋依舊清晰明媚,鏡麵上更是平整光滑,觸摸上去,宛如撫在冰麵上一般。一股徹骨的冰涼傳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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