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你過來吧。”穆蒔拿這樣的人也沒辦法。


    芸娘摟住他的腰,他的腰精瘦有力,幾乎是她最喜歡的地方了。


    筋疲力盡的她一下就睡著了,留下被貼的很緊的穆蒔簡直就是煎熬。


    次日一早,芸娘很早就醒了,都說她憊懶,但是她從不會因為睡覺誤事兒,反而是穆蒔居然摟她摟的緊緊的。


    她一坐起來,穆蒔一向警覺,也醒了,看著坐起來的人,他喉頭一緊,這……


    她怎麽不著寸縷呢?


    芸娘倒是無所覺,男人也許會因為一時色相而愛,但利益總是大頭,她現在要做的是站穩腳跟,至少穆蒔不要討厭她,表明了態度,她在府上的日子也好過一些。


    至於什麽冷待,她反倒覺得沒有她想象中那麽嚴重。


    胡嬤嬤進來伺候的時候,眉梢眼角都帶著笑意,身畔的穆蒔由玉屏等人伺候著,芸娘則由胡嬤嬤和帶來的貼身丫鬟伺候,伺候的下人們涇渭分明。


    盡管昨日玉屏同她們有說有笑,可她到底是伺候穆蒔的人。


    穆蒔也沒有要親自介紹她給這院子裏下人的意思,倒不是因為他故意的,而是這個女人好像除了敦倫之外,沒有一點讓他心動的地方。


    他想象中的妻子不該是這樣,至少應該是賢內助,精明能幹能夠起到作用的,相貌是其次,主要是能力很重要。


    可夏氏嬌憨有餘,聰明不足,又特別端著架子,總之,不是成功人的樣子。不僅不成功,還很有可能是拖累他的。


    芸娘當然也看的出來穆蒔對她非常冷淡,床上熱情怕也隻是應付一下,隻是怕人說他不行,現在涇渭分明的很。


    她不是那種守株待兔的人,什麽賢惠的伺候婆婆之類的,等著夫君回心轉意,她現在先拿到他的心,日後不喜歡再甩就是。


    於是她在玉屏等人詫異的目光下,擠到穆蒔身邊,替他整理衣領。


    第8章 夫榮妻貴


    今日穆蒔穿的簇新,一身寶藍色銷金雲玟團花直裰,因為今日是新婚,領口用的是朱紅色立領,繡著雲紋。


    芸娘整理的就是立領,她把玉屏方才係的盤扣重新又再係了一遍,她湊的很近,穆蒔甚至都能聞到她身上的淡淡的幽香,她的衣衫並沒有熏香,應該是她身上的香味,也許是隔的太近了,他一時看的走神了。


    等芸娘弄好後,才笑道,“走吧,咱們要去給爹娘敬茶,千萬別遲了。”


    穆蒔頷首,他並肩和芸娘走在一處,後頭丫鬟婆子跟了一長條。


    建國候府是以前的平南王府改的,雖然拆了一些違製的牆和路,但也格外大,她們在宅子裏過去甚至還得坐馬車。


    難道人家說一入侯門深似海了,不說別的,這地盤都大。


    到了二門又乘轎子過去,等轎子停下來後,才有幾個穿著雪青色緞子的嬤嬤們候著,她們頭發似乎都是用了刨花水,梳的油光水滑的,打頭的那位還插著三根金釵。


    這行頭比她娘穿的都不差,足以見侯府富貴。


    “三奶奶,我是侯夫人派過來接你和三爺過去的。”


    芸娘抿嘴一笑,微微有些羞澀,顯然她現在對三奶奶這個稱呼其實還是不是很適應,她並不多問,隻道:“也不知道這位大姐如何稱呼?”


    “您喚奴月姑就好了。”


    “月姑安好,這是我從家鄉帶來的一些特產,裏邊是我帶來的喜糖,月娘還請笑納,日後我有不懂的,您是在夫人身邊伺候的,可定要提點一二。”


    月姑摸了摸遞過來的荷包,分明是個金錁子,什麽特產,這三奶奶著實是個低調人,不似那等暴發戶,大喇喇的給賞錢,就跟給乞討者一樣。


    “多謝三奶奶賞賜。”


    芸娘又同胡嬤嬤道,“我們帶了些喜糖來,大家沾沾喜氣,萬望大家平安喜樂。”


    她在說的時候,穆蒔才意識到他這樣來去匆匆,居然都忘記準備新婚打賞了,但見芸娘言笑晏晏,扶著月娘的手進去,壓根都不傻。


    她去的地方在榮瑞堂,是侯夫人所在的地方,門口有三四個穿水紅色打簾子的丫鬟,她們梳著丫髻,年齡都不大,猩紅色的氈子進去之後,穿過兩道門,再穿堂過去,才到一處寬闊之處。


    此時,屋子裏坐的並不如她想象中那麽滿滿當當的,隻見正上方坐著一中年婦人,她手上纏著兩串檀珠,皮膚白皙,容長臉,不怒自威。


    月姑忙道:“三奶奶這便是夫人。”


    丫鬟又拿過來蒲團,芸娘凝神,同穆蒔一起拜見這位侯夫人,這人和她想象中的差不多,積威甚重,寡言少語,卻城府很深。


    侯夫人盧氏呷了一口茶,並沒有刁難她們,反而道:“老三,昨兒的事我們聽說了,你做的很多,切不可因為一時意氣同淑敏郡主和長豐侯起了衝突。”


    “是。”穆蒔在侯夫人麵前低頭順目,完全就是一幅受教的模樣。


    侯夫人又道:“新婦是夏氏對吧?”


    聽這話就知道侯夫人對她這個庶出的兒媳完全不關心,芸娘倒是一無所覺,“是,兒媳夏氏。”


    “你莫怪罪為何沒曾見到侯爺,他今日要上早朝,包括世子都是,若非老三成婚也是要有大朝會的。”


    芸娘故作惶恐道:“國事為重,我們的事情實在是算不得什麽。”


    侯夫人便未曾再說了,又見她下首一圓臉婦人笑道:“大嫂這個媳婦倒是不錯。”


    侯夫人不置可否。


    很快,幾位年輕的婦人進來,打頭的是一位頭戴著九鳳銜珠的珠釵,她形容秀麗,衣飾也是華麗,她帶著些許打量的目光看了芸娘一眼,穆蒔連忙喊了一聲:“大嫂。”


    原來這就是建國候世子夫人林氏,姐姐的信上曾經說過,這位林氏也是出身勳貴,還是嫡長女。


    芸娘忙喊了一聲大嫂,林氏微笑頷首,她比侯夫人看起來親切極了,“我是你大嫂,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


    又介紹另兩位妯娌給芸娘認識,二嫂姚氏跟她一樣都是庶媳,這姚氏穿著燙金色的雞心領衣衫,更顯得瓜子臉上多了幾分楚楚可憐的味道,但一說話,就夾槍帶棒的。


    “三弟妹,這千盼萬盼的可總算盼著你來了,日後咱們家裏呀,就熱鬧了。先頭擔心老三去剿匪回不來,怕趕不上,好容易趕上了,又說是什麽路上遇到撞婚的了,可謂是一波三折,不過,到底好事多磨,老三若是對你不好,你可要跟我說,我替你說他就是。”


    芸娘一一裝作聽不懂,隻是笑。


    至於另外一位年輕的婦人,頭上戴著全幅點翠,一襲月華裙上閃著暗紋,仔細一看,竟是淩波裙。她好友周韻的表親便在江南織造上做事,據周韻去他們府上見過一次,說這種淩波裙耗費千金,實在是難得,居然在這位身上看到。


    隻見穆蒔親自介紹道:“這位是弟妹,也是清河王的嫡女端敏郡主。”


    芸娘正欲行禮,隻見世子夫人林氏扶起她,“都是一家人,就不必講這些虛禮了。”


    端敏郡主神情淡淡的,顯然隻是想走個過場,並不多說什麽。


    其中又有說大姑奶奶有事未來,二姑奶奶身上不好讓三奶奶別見怪,至於家中的三姑娘,還在閨學讀書,並沒有來。


    長輩也隻見到了府中的二夫人,隻他們並未在府中生活,可以忽略不計。


    依芸娘本身來看,實在是不太在意的樣子,足以看出穆蒔在這個府中境遇不大好,全部都是在敷衍,甚至有的連樣子都不願意做。


    也沒有任何人願意跟芸娘提起府中規矩,見完禮後,就讓她們回去了。


    沒有這一刻比芸娘更懂什麽叫做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明明你本人也不算差,可你這麽活生生的一個人,有你好像跟沒你似的,這也太可怕了。


    看來娘說的根本行不通了,討好婆婆,交好妯娌,以期日子過的更好的這種傳統的想法,還不如和穆蒔交好呢,至少穆蒔本人和她接觸更多,也更出息,夫榮妻貴才是最有可能實現的一條路。


    於是,就在穆蒔準備和她分道揚鑣的時候,她悄悄的湊在穆蒔耳畔不知道說了些什麽,隻見穆蒔耳朵尖微紅,頓了一下,才大步流星的走開了。


    第9章 童子雞


    建國候府除了侯夫人和老夫人處有小廚房,她們這些媳婦輩的,是都沒有的,午膳是飛絮端過來的。


    這些飯菜在玉屏看來並不算太好,府裏的人時常拜高踩低,不是行家壓根就看不出來,譬如這道羊肉火鍋,世子夫人和端敏郡主那兒就是得的新鮮的,肉最好咬的,但是三房送過來的便是蹄筋,全是難咬的,或者幹脆是放了好幾天的。


    但三奶奶似乎毫不在意,她吃的倒是挺香。


    其實是因為玉屏打小就被賣進侯府,不知道民間疾苦有關,即便芸娘算是知府千金,夏家也算是殷實人家,可下人可能在饑荒時連年還得喝粥,就是主子們也不是頓頓都是肉糜,更別提這種羊肉鍋子了。


    甭管這羊是不是現在宰殺的,放個幾天對於芸娘都說都是好東西,更何況羊肉滋補,美美的吃了個鍋子,養精蓄銳,睡了個昏天暗地。


    飛絮和雙燕當然也是吃的爽翻天,開玩笑,侯府的下人居然都有黃豆燉豬蹄,這可比在知府府裏吃的好多了。


    仆人一般都隨主子,芸娘性格知足常樂,仆人也是如此。


    其實後宅女眷的日子是很枯燥的,男人們可以在外,女人卻隻能困囿在後宅,甚至沒有侯夫人給的腰牌,下人根本出不去,晚上還有人會把各房下鑰,管的實在是很嚴格。


    穆蒔因為有婚假,不必去哪兒,但聽玉屏說他手不釋卷,從不耽擱任何的功夫看書,所以即便在家也是很難陪著自己的。


    好在晚上他回來了,正好丫鬟們在上晚膳。


    人說燈下看美人,越看越美麗,原本這夏氏生的貌美出眾,如今再看姿容更比白天要美上三分。


    她主動替他盛了鱔魚絲,“也不知曉你喜歡吃什麽,我聽聞這鱔魚是人間地龍,你嚐嚐吧。”


    “唔,多謝。”穆蒔淡淡的,神情之中並沒有高興,也沒有不高興。


    芸娘對玉屏和飛絮道:“這裏有我伺候爺就成了,你們先下去了。”


    她屏退下人的時候,玉屏和飛絮不敢置喙,等她們走了,穆蒔才挑眉看她。


    誰知道她往穆蒔懷裏一坐,“今日一天沒見,好想你。”


    那淡漠的神情終於有了一絲裂縫,又聽她嬌嗔道:“不是說了讓你早些回來的麽?怎麽回來的這樣晚,下次可不許這樣了啊!”


    穆蒔這個人不是個什麽好人,被人坑過,他也對別人設過圈套,但到底年少,軟玉溫香抱滿懷的時候,還是忍不住了。


    不過,芸娘這個時候卻按住他,“先用膳吧。吃飽了,才有力氣幹活呀。”


    到底是新婚夫妻,即便穆蒔分的很開,也難抵誘惑,更何況她真的兌現了早上在他耳邊說的姿勢,饜足之際,他難得的看著她眼若秋波的模樣。


    “你還好吧?”


    芸娘點頭:“雖然不好,可是我想多跟你親近,我一個人從湖州嫁過來,這宅子裏也就咱們倆是親人了,我知道,你肯定在想這個女子怎麽這麽膽大,可是我不知道怎麽和你親近些?我娘說原本出了那樣的事情,長豐侯府若是不想娶倒也罷了,可聖上下了聖旨,倒是把咱們倆綁在一起了。”


    這些話原本在穆蒔聽來,後麵一定是長篇大論來訴說自己的不容易,渴望他的疼惜。


    卻未曾想到她道:“我嫁來的時候就想,若我嫁的人是個庸庸碌碌,過於凡夫俗子之人,又迂腐,唯唯諾諾之人,我是必然不會過下去的,可沒想到你倒是個比我想象中更聰明的人。”


    穆蒔挑眉:“此話何解?”


    芸娘笑道:“這話我說你可能覺得僭越,但事實上就是,你生母要得到一個品級恐怕還要等你位極人臣才行。”


    穆蒔從未想過,他暗藏在心底裏的想法居然被她猜到了。


    聰明人過招點到為止即可,芸娘道:“我覺得也應該,你生母雖然不喜歡我,但是送了重禮,我知道,她總是想為兒子撐麵子,你嫡母你就是再尊敬她,她也會用三瓜兩棗打發了去。”


    這個穆蒔倒是不清楚,隻見芸娘把同樣的盒子擺在一起高下立判,穆蒔生母孫姨娘送的是一對白玉如意,寓意極好,而且這是上品白玉,而侯夫人僅僅是送了一對金佛,貴重是貴重,可一看都是隨意挑的,沒有任何符合新婚之人的禮物,一看就是下人隨手選的。


    也許是因為穆蒔搶了世子的事情,故而隨意讓下人折辱。


    “夫妻本為一體,雖說旁人常說什麽大難臨頭各自飛,可我這個人和旁人不一樣,我雖然並不是什麽好人,但旁人對我好,我是肯定對別人好的,旁人若是對我不好,大不了魚死網破,禦賜的婚事永遠也解除不了,與其當怨偶,不如咱們倆努力努力成為一對鶼鰈情深之人呢?”


    穆蒔現在看她翹起嘴唇,神情淡然,哪裏有剛來的那樣嬌憨的模樣,分明是個十足的聰明人,還是個非常聰明的聰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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