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好好。”但羅夫人哪裏敢真的吃,她也怕在宮中出醜。


    好容易等到惠妃出來,卻見惠妃臉色發白,手上還包纏著紗布,看起來是剛剛放血放完,羅夫人忙起身行禮,惠妃不在意的抬手。


    “嫂子起來吧。”


    又讓諸人退下後,她才懶洋洋的道:“怎麽了?又有事進宮。”


    羅夫人忙把姝麗的事兒說了,還幸災樂禍道:“那夏氏自己是個悍婦,後來隨著穆蒔做官,大家不提這一遭了,可她那個女兒也是個禍頭子,居然鬧的人家產婦滑胎。喲,以前是做娘的名聲不好,現在她那女兒也如此,哼,咱們該推湘君出去了。”


    今年就及笄了,女兒家花信之齡,哪裏耽擱的起。


    再者那穆家女兒不過是個黃毛丫頭,可自家女兒已經是亭亭玉立的聘婷少女,相貌性情管家無意不好,隻消得有人往皇上麵前一推,女兒就是穩打穩紮的宸王妃了。


    第200章 眼前一黑(二更)


    宮外的芸娘當然也不會坐視女兒名聲被人汙蔑,她從來都不是善茬,以前顧忌著榮氏的麵子,現在唐氏這樣心狠,她也就不講究什麽情麵了。


    穆家人口眾多,再者穆家親眷也多,隨便說幾句,幾乎滿京城都知道。


    在林氏麵前,芸娘不禁道:“誰不知道她們是後母和兒子不和啊,都打起架來了,不過是拿咱們家做筏子罷了。陳總督也真是的,淑敏郡主是何等人物,如今續娶的這個跟狗尾巴草死的,就像癩蛤蟆掉在鞋上,看著都惡心人。”


    林氏當然是相信姝麗的,隔著一堵牆,人家風箏掉過去,讓你幫忙撿一下,這麽多下人看著,還用得著你主子拉拉扯扯的嗎?


    她也氣道:“我看那個唐氏還枉稱什麽名門世家,真是可笑。”


    在穆家說完,芸娘當然不會罷休,長豐侯府,也就是現在子爵府的人,和陳明喻不對付的也有,例如那個子爵夫人。


    芸娘隻消在某次出席宴會時,隨意說幾句唐氏的不是,子爵夫人都不用自己說,她連忙接了起來。


    “哎呀,穆三太太,您看看你說哪裏的話。我一猜就知道,她沒把我七叔的子嗣留住,這不怎麽地,還怪起一個小女孩來了,真是好意思。”


    當然了,陳家下人多半還不算是唐氏的人,有的還見證過整件事情的,她們自家被陳明喻囑咐不敢說什麽,但往來穆家的下人可不是好惹的,尤其是穆蒔分家,旁的分的少,部曲卻是分的多。


    還有孫淑人,她直接衝到陳家門口去罵,尤其是陳明喻那個姨娘過來的時候,孫淑人冷笑連連,“不積德的賤人,好好的人不當,卻做缺德事兒,我呸。”


    陳明喻的姨娘似有耳聞,便把剛下衙的陳明喻喊了過來。


    “這是怎麽回事?你們如何惹了穆家。”


    “無事,您別管了。”


    這些言語對外麵的人來說就罷了,比如唐氏嫡親的表兄榮恂,芸娘也喊他來評評理,“我本著大夥兒都是熟識,不想如何,但你那位表妹也著實太過分了些。她自家和繼子過不去,關我什麽事兒。”


    榮恂訥訥不敢言。


    心中隻道穆三太太前些年在街上看著是個驚為天人的大美人,這嘴卻跟鑷子似的,榮恂立馬道:“沒有的事兒,您放心。”


    “榮駙馬,我做人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旁人不犯我,我定當是這世上最講理的人,旁人要是犯了我,就甭怪我不客氣了。”


    有些人你可以和她好,有些人還真的沒必要顧著麵子。


    內室裏,唐氏隔著屏風聽了榮恂說的一通,她氣的眼睛搜紅了,“那夏氏怎麽和市井潑婦似的,居然背後說我的壞話。”


    在榮恂心中小表妹一向都是嬌憨可愛,天真無邪,嫁了人之後,之前就傳出和繼子繼女不和,鬧的大家都知道,後來又說什麽隔壁家的女兒放風箏,導致她小產。


    這事兒榮氏都不肯來,榮恂作為她親表哥,不得不來。


    但其實榮恂也想不通,即便夏氏真的有什麽怨氣,也不該親自下場啊,固然表姐名聲在你來我往中損耗不少,可穆家小姐的名聲不是也壞了麽?


    他安撫住唐氏:“從今往後你養好身體為主。”


    他一個男子,這種事情本不該他管,但是舅父舅母都在江南,表妹若是有什麽事情,旁人大概會說他不顧念親情。


    但這樣不痛不癢的說幾句,唐氏想做些什麽的,但是無可奈何。


    可內心卻是充滿仇恨。


    隻可惜,芸娘笑著對穆蒔道:“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我這個悍婦的名聲徹底出去了。”


    穆蒔哪裏在意這些,“你悍些這家交給你我才放心啊,若都是迎風流淚,我這個官兒做的也不安心,你看看我現在忙的臉都沒功夫洗,還好你壓了下去。”


    再說了,穆蒔笑道:“就咱們女兒那個相貌,現在是拘在家中,日後若是能夠出去,怕是名動大雍,咱們哪裏用的著擔心。”


    他隻要努力爬到高位,能夠護住妻兒就成。


    “你既然不怪我,那我就安心了。”


    唐氏本來小產心情不好,被芸娘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之後,足足躺了三個月才好,在這個期間,惠妃帶著侄女羅湘君頻頻在陛下麵前露麵,抑或者是自個兒抄寫道家經文,也帶著侄女兒。


    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惠妃這裏,以前她把路子想錯了。


    就是接近宸王又如何,主宰宸王婚事的人是皇上,並非是宸王本身,至於感情,做正妃的人,隻要不犯錯,那就是王妃,其他宵小怎麽敢僭越。


    就像大皇子寵愛龐側妃,也喜愛表妹劉側妃,可她們這些人終究越不過大皇子妃喬氏。


    說起來於家也沒有什麽合適的姑娘,於家唯一合適的姑娘卻同穆家定親了,惠妃曾經想過穆家這樣,先是斷了於家的路,再推自家女兒出馬。


    可惜那穆姝麗年紀太小,這不正好就成全了自家的侄女兒。


    “母親,您想什麽?”青鸞公主難得進宮一趟,還想同惠妃說幾句話,卻沒想到惠妃先笑了起來。


    惠妃擺手,“無事,你如今有了身孕,可不能勞神,我請陛下派了幾位婦科聖手過去,且同駙馬安心養胎。”


    “是,女兒知曉。”青鸞公主一向得皇帝喜歡,和宸王更是親如姐弟,不免對惠妃道:“母妃您如今掌管宮務,宸王那裏若有什麽想要的,您可得細心照料。”


    “你倒是同他真好。”惠妃若有所思。


    青鸞公主不明所以,“從小女兒就把宸王當親弟弟看,母親您也是讚成的,怎麽又說什麽真好假好的話。”


    大概是鶴兒從小沒娘,父皇當初又沉迷於佛法,當年龐貴妃幾個兒子出眾,龐氏在府裏那幾乎是鋒芒過盛,她娘就時常說鶴兒沒娘,讓她多照應著些,一來二去的,她和鶴兒關係好的真的跟親姐弟一樣。


    上回鶴兒失蹤,她還狠狠的哭了一場呢。


    大概女兒性子過於純真,惠妃不免提點道:“你看看你湘君表妹,是不是很好?”


    “那是自然。”青鸞未出閣時也沒什麽閨中朋友,羅湘君作為表妹,二人關係還是處的很不錯,羅湘君並非是那種爭強好勝之人,反而性情柔和,與人相處如沐春風。


    “可若是皇上看中了她做宸王妃呢?”惠妃笑起來看著女兒。


    青鸞公主一聽就高興,還撫掌而笑:“那當然好了,表妹是個賢德懂事的好姑娘,鶴兒又是那樣一個人物,堪稱郎才女貌了。”


    惠妃又作愁狀,“雖說皇上有那個意思,但是你也知道,我們羅家也不是仕宦人家,母妃真的是惶恐的很啊,你說萬一你表妹成了側妃,這可就不好了。”


    “這有何難?都交給女兒便是了。”青鸞公主也不想讓表妹成為側室。


    若是有她從中說和,那表妹就肯定不會做側室了。


    惠妃笑道:“你這孩子……”


    恰好今日早朝無甚是,開元帝正要去清修一個時辰,卻見到寶貝女兒進宮。


    他立馬道:“青鸞,你如何進宮了?”


    “女兒有喜,勞煩父皇派人去公主府探望,女兒還是進宮謝恩,再者,也想陪您用膳,以前青鸞在宮裏時,同父皇見麵十分便利,如今倒好卻離父皇越來越遠了。”


    這番小兒姿態讓開元帝還是很受用的,但他向來不是那種婆媽之人,遂道:“走,讓禦膳房上些你最愛的糕點,父皇如今在茹素中,隻怕是不能同你一道用膳了。”


    “父皇這是說哪裏的話,女兒也想茹素,駙馬生怕女兒吃不好,請了江南的廚子燒了好些葷菜,女兒還巴不得茹素呢。”


    席間父女二人食不言寢不語,青鸞公主用完膳才道:“父皇,您這是要去清修麽?”


    “是,清修完再去批閱奏折。”


    “要女兒說於皇後當年在時,就時常在香囊上繡些道家經法,配合著她自製那些香囊,居然心曠神怡。”


    於皇後死的時候青鸞三歲了,她少時長的乖巧可愛,又能記事。


    開元帝想起亡妻,居然也沒什麽太大變化,還心道,搞那些花裏胡哨的做什麽,就像夏氏,一手好幻術,偏偏隻用來愛美。


    但青鸞又道:“我羅家表妹居然也會做,雖然比不上於皇後,但她製香也是一流。”


    她微微把羅家表妹和於皇後靠攏,想必父皇不會再讓表妹做鶴兒的側室了吧。


    開元帝掏掏耳朵,這些女人怎麽回事,最近一天到晚說那羅姑娘,甚至逛禦花園的時候,又見到惠妃帶著那姑娘在此處。


    羅湘君滿臉羞紅,她好歹也是大家閨秀,這般做法明顯是不符合禮法的,但是若能一步登天,讓皇上把她許配給宸王,那就不虛此行了。


    開元帝皺了皺眉頭,惠妃這也太過了些,以前獻美女給他,都大大方方的安排,如今倒好,居然這般費盡心思,他也不介意。


    正好,這個月死了個昭儀,死了個采女。


    他大手一揮,“惠妃,封你侄女兒做——”


    惠妃一喜。


    “就做美人吧,既然是你推薦的人,就不能從采女寶林做起了,罷了,明兒安排侍寢吧。”


    羅湘君臉色一片蒼白,惠妃眼前一黑。


    第201章 諷刺


    在開元帝這兒,隨口說一句,不過是納個美人罷了,一來充盈後宮,二來也是給惠妃一個麵子,畢竟惠妃還算老實,宮務管的不錯,這麽多年侍奉她也算是用心。


    但惠妃拒絕不得,雷霆雨露,均是君恩,這話可不是開玩笑的。


    “湘君,事已至此,姑母也沒辦法。”惠妃甚至都不敢哭出來,免得被人看見了,還以為她不願意。


    即便是龐貴妃生了四個兒子,麵對皇上都如履薄冰,更遑論是她。


    她有什麽,仗著的多是皇上對她的那點看重,可這點看重根本不值當什麽,若真的地位穩固,她也不會這樣汲汲營營了。


    後宮的日子極是難熬,沒有兒子的女人隻能老死在宮中。


    即便就藩了,也並非道路順暢,否則,壽王太妃還有陳貴太妃就不會扶植自己娘家人了。


    羅湘君覺得眼前一片昏暗,她是進宮來做宸王妃的,即便做不成宸王妃,也家去能嫁個好人,沒想到現在一下就坑進宮裏了。


    她抽抽噎噎的哭了半宿,還是惠妃身邊的嬤嬤打了水給她洗臉,又拿冰來替她敷眼睛,次日才看不出一點痕跡。


    惠妃見著侄女兒內心有點愧疚,拉著她的手道:“今日你要好好學會侍寢,晚上,晚上——”她咬咬牙,還是說了出來,“晚上侍寢。”


    她身邊的嬤嬤們得了惠妃的吩咐,也都開始用心教導羅湘君,羅湘君心裏憋著一團氣,麵上還得好好學,但不是不埋怨惠妃的。


    好歹,她幫著說一兩句,皇上也會打消念頭啊。


    平日裏,她生怕自己成了宸王妃不管她,耳提命必的要自己記得她的恩典,還時常表現出皇上有多麽寵愛她,現在倒好,自己花信之齡,居然要進入深宮。


    可晚上羅湘君被抬進去之後,興許顧念著她是初次,開元帝溫柔備至,他時常習武,身體非常好,四十多歲的人了,看起來卻很有少年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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