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深蜷縮起雙腿,抱著膝蓋發呆,他的腦袋裏像是裝了個大石頭,又像是有個電鑽,在瘋狂地運作著。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翟深看見遠處的路口有個人影在朝他走來,離得近一些的時候,翟深看清裴征那張麵無表情的冷漠臉。


    翟深歪著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裴征,似乎在想對方怎麽回來了,又似乎什麽也沒想。


    “走不走?”裴征停在離他一米的距離,開口問道。


    三四秒後,翟深點了點頭。


    裴征沒上前扶他,隻是站在原地看著他,好像是在等他自己起來走。


    翟深動了動腿,腳踩在地上,撐著手臂想站起身,嚐試後有些搖擺地又坐回椅子上,他抬頭看向裴征,眼睛裏滿是迷茫,“我頭疼。”


    第22章 背不動


    裴征看了他幾秒,隱隱歎了口氣,走到他的麵前,拉住他的手臂將人拽了起來,讓翟深搭著他的肩膀往前走,聲音清冷,“你安分點,不然我就給你丟了。”


    他像是在嚇唬小孩子,翟深暈暈乎乎好半天後,回了一句:“裴征,我還清醒著呢!”


    裴征嘲笑了他一聲,“那你自己走?”


    翟深總覺得這樣的裴征有些陌生,但是一片漿糊的腦子根本容不得他多想,很快就拒絕道:“不自己走。”


    可能是因為剛剛被遺棄了一次吃到了苦頭,翟深這一段路就走得格外聽話,讓別亂動就別亂動,他甚至還想要直接攀上裴征的後背,以此逃避自己走路扭曲的事實。


    “你是發燒,又不是醉了酒,怎麽這副德行。”裴征有些費勁地把翟深從自己後背上扯開一些。


    翟深整個人都歪在裴征身上,“我頭疼。”


    這個理由讓裴征無法反駁,或許是發現了這一點,翟深就一直用這一點做借口,果然,裴征不再說什麽了。


    裴征右邊手臂因為要撐住翟深渾身的力氣,一百多米就開始酸疼,翟深還在向他貼過來,裴征隻能停下腳步。


    他停下的刹那,翟深條件反射般又站直了一些,似乎是在擔心再次被自己丟到路邊不管,裴征想罵他的話被堵在喉頭。


    平時牛破天的翟深,也有識相的時候。


    裴征把背上的書包拿下來,拉著翟深的手把他扯上自己的後背,“趴好。”


    翟深任由他擺弄,又想起什麽似的抗拒,“你背不動我。”


    裴征差點被他氣笑了,心裏覺得自己背不動他,剛剛還一個勁往自己後背上粘,不願意自己走路。


    “背得動。”裴征低聲道。


    翟深手撐在他的後背拒絕,“你太瘦了,你不行,我等會給你壓碎了。”


    裴征懶得跟他在這種事情上浪費時間,手伸向身後,一使勁就把現在沒什麽力氣了的翟深拉上自己肩頭,背著人朝前走。


    這樣輕鬆多了,裴征送人的效率提升了不止一點半點。


    翟深的下巴搭在裴征的肩頭上,好像有點不可置信,半晌都回不過來神。


    今晚的裴征真的不像裴征,那個被他一拳頭嚇得指節發白瑟瑟發抖的人,和今晚這個能把他背起來的裴征,似乎不是一個人。


    翟深的手垂在裴征的胸口處,他情不自禁伸手摸了摸裴征,手感...


    “你的手在幹嘛?”裴征聲音中透著即將噴薄而出的暴躁,可翟深並不能聽出了。


    遲鈍的翟深還在腦子裏努力地尋找形容詞:很瘦,很硌手。


    還是那個瘦弱的小身板,真是為難他了,一定在咬牙堅持吧。


    等這一輪心理活動過去,翟深才慢慢鬆開手,“在摸你。”


    裴征深吸一口氣,不說話了,跟發高燒的人根本無法正常交流,他沒有半點羞恥心。


    好不容易把人背到學校門口,裴征看了看四周,停著的黑車很多,但是亮著燈的隻有一輛,裴征帶著翟深朝著那輛車走去,距離車隻有三四米的時候,翟深突然抬手指向那輛黑色車,“這個。”


    裴征:“……”


    翟深高燒後的反應速度真的絕了,如果擬成交通速度的話,也就比飛機高鐵慢了那麽一點,大概和蝸牛爬行差不多吧!


    裴征拉開車門,把身後的翟深拉了下來,塞進車裏。


    打盹兒的鄭叔聽見動靜回頭,嚇了一跳,“深深怎麽了?”


    裴征看了眼麵色依然偷著不正常潮紅的翟深,“生病發燒了。”


    鄭叔一聽不得了,要說翟深跟別人打架了受點兒小傷倒也是家常便飯,可如果說起翟深這身體素質,平時壯得和頭牛犢子似的,跟少會生病,就算有點小感冒之類的過個兩天也就好了,哪有像今天這麽虛弱的,還得靠同學背過來。


    鄭叔下車繞到車後座,想要伸手去探探翟深的情況,可翟深根本不讓摸腦袋,拉著裴征就往後一仰,他自己躺在了後車座上,裴征猝不及防被他扯進車裏,一下子壓倒在他身上。


    翟深被壓得哼了一聲,睜著一雙無辜的眼睛看裴征,好像在問對方為什麽要壓在他身上一樣。


    裴征怕給翟深壓傷了,手忙腳亂撐著起身,胸口的衣服卻被緊緊攥在翟深手裏。


    “翟深,手鬆開。”他低聲道。


    翟深充斥著懵懂無知的雙眼眨了眨,四五秒以後,鬆開了手。


    裴征坐起身,納悶翟深這反應速度還分人的,剛剛躲司機手那速度可不像是個反應遲鈍的病人。


    裴征安全把人送到,功成身退,要退出車廂,膝蓋後移半步後就發現自己動不了了,翟深的小腿抵在他的腿間,手又抓上了他的袖口,根本不放他離開。


    裴征發誓如果有下次,陶冀跪在地上求他他都不會幫這種忙了。


    翟深這人生病後太過於黏人了,還有點分不清形式,若是被那群天天無腦吹他的小弟們看到,估計得嚇死。


    鄭叔急著把翟深送回去,又見這場景,一時不知道怎麽辦,想幫裴征解脫翟深的糾纏,可還沒靠近翟深就極度不樂意了。


    最後鄭叔隻能尷尬地看向裴征,“同學,你要是沒有急事的話,能不能先陪我把深深送回去?”


    裴征抿了抿唇,有些想拒絕,可目前的情況根本由不得他有別的選擇,就算他說不行,那也得他能走的了啊!


    裴征隻能黑著一張臉點點頭,“好。”


    鄭叔鬆了口氣,急忙幫裴征把他快掉在地上的書包提起來放進車裏,合上後座的門,給翟媽去了個電話。


    翟深躺在後座上的,裴征調整了半天姿勢,才從翟深刻意刁難的腿上下來,調整了坐姿,還是被擠得無處可坐。


    翟深一個人占了百分之九十的位置,裴征看向扶著腦袋的翟深,扯開他的手,把他往上拽了點。


    車朝著翟家的方向快速行駛,鄭叔很急,車窗外的景致飛快向後移動,翟深臉貼在車窗上,看著窗外的人影一閃而過,再看向盡可能離他遠的裴征,有點弄不清情況。


    裴征冷著一張臉,像是個被綁架上車的人,翟深又揉了揉眼睛,然後搖搖頭,重新將滾燙的額頭貼上車窗尋找涼意。


    路程過半車內都無人說話,車廂內過於安靜了,幾次紅燈鄭叔回頭,就見著後座的兩個小男生像有仇一般,一個冷著臉,一個捂著頭,中間隔了十萬八千裏。


    若是說他們關係很差,這同學還能大晚上把翟深扛過來,可若是說他們關係好,恕他眼拙,實在看不出蛛絲馬跡。


    又一個紅燈停下,鄭叔看了眼後視鏡,打破了三人中的寂靜,“小同學,你和深深同班嗎?”


    裴征對這個稱呼有點別扭,但對方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這麽叫也還行,他點點頭,“嗯。”


    “那你們關係應該挺好吧,深深好交朋友,你們男孩子在一起玩得來。”鄭叔憨笑道。


    裴征這次沉默了幾秒,才回答道:“隻是同桌。”


    “同桌挺好,互幫互助。”鄭叔好像沒察覺到裴征想要撇清關係的心思,笑著附和一句。


    裴征這次沒話可說了,他向來在人前話都不多,“嗯”了一聲就算是結束了話題。


    綠燈亮起,車繼續往前,裴征不知道翟深的家在哪,隻能無厘頭地看著窗外。


    十幾分鍾後,車終於駛進了一個小區,轉了幾個彎停在一棟別墅前,大門已經開了,大概是聽到車聲,屋裏出來兩個人,一男一女,男人挺拔從容,女人年輕貌美。


    裴征看了眼,猜出了翟爸的身份,對翟媽還有點遲疑不定。


    翟媽比翟爸更焦急,小步跑過來,拉開車門就叫道:“兒子,你怎麽…”


    翟媽對上裴征俊秀的臉,停頓了那麽幾秒,才補充完她的問話:“…了呀?”


    裴征這回確定了,規規矩矩喊了聲,“阿姨好。”


    翟媽對裴征笑得一臉溫柔,“這是深深的同學吧,我怎麽稱呼你?”


    “裴征,長征的征。”裴征一邊說完,一邊躬身鑽出車,給翟媽騰出關心兒子的空間。


    “征征,真是辛苦你了。”翟媽盯著裴征,裴征長得俊秀卻不失剛毅,一看就是個聽話懂事的好孩子,和他那叛逆又不識趣的兒子一點也不一樣。


    翟爸跟上來拍了拍翟媽的肩,“你帶深深的同學進屋坐,我先把深深弄出來。”


    翟媽馬上讓開位置,拉著裴征就要進門。


    裴征忙搖頭,“不了,現在不早了,我得先回去了。”


    翟媽想了想,“都這麽晚了,你再回去就得熬夜了,要不你跟家裏人打個電話,今晚在我們家睡一夜,明天正好和深深一起去上學。”


    “不麻煩阿姨了。”裴征繼續拒絕。


    幾步之遙,翟爸扛沙包一樣把翟深從車裏扛了出來,翟深伏在翟爸肩上,裴征看著他們,翟深抬頭朝他看過來,傻愣愣笑了一下。


    裴征被他那口大白牙晃了眼睛。


    “那進屋坐會兒吧,等老鄭喝口水再送你回去。”翟媽這次沒等翟深拒絕,連哄帶拽把裴征弄進屋。


    翟爸扛著翟深走在他們前麵,進屋後就有個提著藥箱的男人跟著他們上了樓,估計是一早就叫著等在家裏的醫生。


    翟媽端了水果茶水出來,跟裴征閑聊,全程沒向樓上看,好似之前一臉關心奔向車的不是她一般。


    第23章 能開窗嗎


    翟媽拉著裴征說東說西,裴征話不多,回話也是習慣性言簡意賅,一般都是翟媽問到點子上,他才能努力回答幾句。


    翟媽並不介意裴征的少話,畢竟裴征的態度擺在那。


    兩人聊了十來分鍾,樓梯口傳來動靜,裴征抬頭看了眼,是翟爸走下樓,他抹了把頭上的薄汗,“臭小子生病了也在床上打武,給我錘了好幾下。”


    翟媽聞言笑了半天,才問起正事,“劉醫生看了怎麽說?”


    翟爸擺擺手,“燒得挺厲害,估計一天了,這臭小子淨不省心。”


    翟媽斂起臉上的笑意,“一天了?這麽嚴重呢!”


    “別急,我問了劉醫生,說沒事兒,深深身體底子好。”翟爸寬慰道。


    翟媽拍了拍胸口,有些愁然地看向樓上,“好端端的,怎麽會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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