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吃五穀雜糧,哪有不生病的。”翟爸笑嗬嗬道。


    裴征看著翟爸和翟媽的相處,一時之間有點失神,反應過來後眼眸微垂,不知道在想著什麽。


    翟爸這時看向裴征,“深深的同學今晚就住在我們家吧?房間有收拾好的,衣服深深那裏也有,你們個兒差不多。”


    裴征又拒絕一回,看了眼樓梯的方向,想著就翟深今天這個分不清東南西北的狀態,明天能不能去學校還要另說。


    翟爸和翟媽留不住裴征,隻能勞煩鄭叔再把裴征送回去。


    裴征報地址其實離翟深所在的小區並不遠,但走大路得繞兩條街,翟家執意要送,裴征也不好再拒絕了。


    回去的路上鄭叔顯然就沒那麽著急了,愜意地哼著歌。


    “叔,能開車窗嗎?”裴征問。


    “小夥子暈車啊?”鄭叔笑問。


    裴征“嗯”了一聲,顯然是已經不舒服了。


    鄭叔貼心地幫他把車窗打開,車外摻著汽車尾氣味的暖風撲麵而來,裴征捂住胸口,感覺更暈了。


    鄭叔透過後視鏡,看著神色蔫蔫的裴征趴在車窗上,纖瘦的青年麵色如土,他把車停在路邊,看向不遠處的熱鬧燒烤攤,“吃點東西嗎?墊墊肚子就好點兒。”


    裴征搖搖頭,悶在那不說話。


    鄭叔把所有的車窗都打開,車內放起舒緩的歌,裴征趴了一會兒,總算是覺得好多了,調整了姿勢靠坐著,“叔,我好些了。”


    鄭叔在車外一邊抽煙一邊看著遠處生意火熱的燒烤攤,聽見裴征的聲音掐滅煙頭,拍了拍身上的衣服,鑽進車裏。


    之後車窗一直大開著,車速緩慢,裴征雖然依然有點不舒服,但也沒有之前那麽大的反應了,車一路到裴征說的地點,裴征下了車,繞到駕駛位旁,對額頭上已經一片薄汗的鄭叔道謝。


    鄭叔擺擺手,笑得和藹,“不用謝,應該的,反而是我們得謝謝你。”


    他說的是裴征送生病的翟深回家的事情。


    裴征背著書包,步伐緩慢地一路朝著小巷子裏走去,身後的車一直沒走,車燈為他在黑暗中鋪開一條長路。


    推開會吱呀作響的木門,房間裏像蒸籠一樣悶熱,裴征打開燈,昏黃的燈光中,斑駁的牆壁充斥著極其古舊的感覺。


    裴征走進屋,回身關上房門,把窗戶推開大一些,讓外麵的風能吹進來些許。


    他從行李箱裏翻出換洗衣服,拿著毛巾進了洗手間,洗手間的燈泡是壞的,好在有個熱水器能用,衝了個澡後,渾身清爽許多。


    坐在陳舊的書桌前,裴征看了眼腕上的手表,夜裏十一點,他打開台燈,伏在桌上開始寫起習題。


    -


    翟深第二天醒來時腦袋一片沉重,躺了半晌後才坐起身,對著自己的臥室發了會兒呆,他這會兒已經記不太清昨天的事情了。


    床頭櫃上放著一支溫度計,他的腦袋裏浮現出一些零零碎碎的畫麵,意識到昨天的自己高燒一場,翟深又測了一次體溫,一切正常。


    隻是高燒的後遺症還沒褪去,翟深下床拉開窗簾,身後的房門被人敲響。


    翟深打開房門,今天早上的陶女士並沒有敷麵膜,她對著翟深的臉看了半晌,才問道:“好點兒了沒,兒子?”


    翟深也不知道自己這算是好沒好,不過體溫都正常了,應該是好了吧!


    “好了。”翟深一開口,聲音嘶啞得厲害。


    “阿姨煲了湯,你下樓來喝一點兒,今天要不然還是在家學習吧,累了就能休息。”翟媽一臉關切。


    翟深跟著翟媽下了樓,不過在家學習這個建議他並沒有采納,在學校好歹大家都知道他是什麽德行,在家還得演戲,更費勁。


    餐桌前,翟深嗓子不舒服,便沒有多說話,悶著腦袋喝湯,翟爸一身筆挺地從樓上走了下來,路過翟深時拍了兩下他的後背,“好兒子,病好得真快!”


    翟深一臉疑惑抬頭看向自己的親爸。


    他怎麽覺得,翟爸這話聽起來也不是很像在誇獎他?


    翟爸被自己兒子的表情逗得大笑,手在翟深頭上一頓猛揉,揉得翟深滿心惆悵。


    “深深今天去學校吧?記得謝謝你那個同桌啊,人家昨晚大半夜送你回來。”翟爸剛落座,就想起什麽,叮囑道。


    翟深腦袋空白了刹那,“我同桌?”


    翟爸理所當然道:“是啊,叫裴征的孩子,挺板正的,這個朋友能交,你和他多相處相處,向他多學習。”


    翟深更迷茫了,不過半天而已,裴征送他回來,他怎麽不記得?他不會把腦子燒壞了吧?


    翟深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


    翟爸對翟深這個反應很是不滿,回頭看了看,翟媽還沒來,他壓低聲音問翟深,“你不會在學校欺負過他吧?”


    翟深忍不住輕咳了兩聲,他回憶一下,小白臉當初把他舉報了,他都沒對小白臉下手,這不是友愛同學還能是什麽?


    於是,翟深理直氣壯回答道:“當然沒有,你兒子我不是那樣的人。”


    翟爸鬆了口氣,“那就好,在學校多交交朋友,別動不動就衝人揮拳頭嚇唬人。”


    翟爸對翟深還是很了解的,語重心長叮囑道,翟深被說得有點兒心虛了。


    糊弄了幾聲就想結束這個話題。


    正從廚房走出來的翟媽手裏端著兩碟早餐,聽見父子倆最後的兩句話就接口道:“是啊,深深你看朋友多重要,昨晚征征把你送回來,回去的路上還暈車了。”


    翟深的筷子一頓,抬頭問道:“他還暈車?”


    翟爸和翟媽語塞兩秒,翟媽才回答道:“是啊,你鄭叔昨晚回來的時候說的,那小孩回去的時候臉色可難看了,早知道就該把他留下來過夜。”


    翟深被一口湯嗆了一下,咳嗽半天,翟媽無奈給他遞了杯水過來,“好好吃個飯你也能嗆上。”


    翟深擺擺手,把水喝了半杯,才說道:“沒有,裴征那小…咳,裴征他性格內向,肯定不會願意在咱家過夜的。”


    “那還不是你們關係沒處好。”翟媽說道。


    無法反駁,翟深吃了早飯,書包在學校昨晚沒背回來,他空著手爬上車。


    翟媽追上來給他塞了個食盒,“帶去給征征吃,記得謝謝他幫助你,那孩子太瘦了。”


    翟深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飯盒包,是粉色小貓圖案的,不用想都知道裏麵是家裏那個嫩粉還帶耳朵的食盒,陶女士最喜歡這種少女喜歡的東西了。


    翟深實在不想接。


    讓一中學生看見他一路上拎這麽個招搖的玩意兒,早自習還沒下課全校估計都得知道了,從此成為笑柄。


    翟媽一看翟深這表情,就知道翟深在嫌棄,二話不說推進他的懷裏,“不許陽奉陰違,好好送到征征手裏,聽見沒?”


    翟深歎了口氣,“媽,早飯帶去我沒意見,你要不換個垃圾袋套上都行,這包也太粉嫩了,你兒子今年要十八了都,男子漢大丈夫,怎麽能拎這種東西。”


    翟媽拉開車門,把抱著食盒的翟深推進車裏,“別廢話了,這都幾點了,再換個食盒你該遲到了,男子漢大丈夫,你跟一個食盒較什麽勁。”


    永遠不要低估一個女人辯論的功底。


    翟深委屈巴巴抱著食盒坐在車裏,車駛離前夕,翟媽還在不放心叮囑:“你別自己吃了,給征征的,聽見沒?”


    到底誰是親兒子?翟深惆悵,“知道了!”


    車很快到了學校門口,翟深把飯盒包往校服外套裏一塞,抱著肚子處明顯的凸起跳下車。


    若不是早上進校這段路必須穿校服,他都該把校服脫下來罩著。


    一路上朝他看過來的人不少,翟深從沒有一天走得像今天這麽憋屈。


    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哥!我還以為你今天不來了呢!”


    翟深回頭,對上陶冀那張笑容滿麵的臉,隻是他眼睛下一片烏青,“昨晚沒睡?”


    “不是,睡得晚了點。”陶冀搖頭,“數學老師昨天晚上給了我一套卷子,我做了一下,感覺題目太經典了,就連夜刷了兩張,淩晨三點才睡。”


    翟深眼睛裏滿滿疑惑,學習也能快樂地熬到半夜,陶冀指定有點大病。


    陶冀的目光落在翟深的肚子處,他看了兩秒,突然伸手拉開翟深校服外套的拉鏈,“這麽熱的天你把校服裹這麽緊,藏著什麽好東西呢?一天不見你就懷上…”


    陶冀的話卡在嗓子裏。


    翟深伸進衣服的手僵在那,半扯開的校服能看到裏麵有個粉色的包,包上毛絨絨的耳朵露了出來。


    陶冀尷尬一笑:“嗬,嗬嗬,真可愛啊,哥!”


    第24章 我捏的,好看嗎


    翟深真想按住陶冀的頭一陣暴扣,“給我拉鏈拉上來。”


    陶冀忙把翟深的校服外套拉上,可早上這段時間上學的人本就多,主幹道上來來往往路過的學生,剛剛看見那一幕的估計兩隻手數不完。


    翟深丟不起這個人,三步並兩步地爬上樓,從後門進了教室,裴征已經來了,翟深如同解放一般從懷裏摸出那個飯包,放在裴征桌上,“喏,點心,我媽給你準備的。”


    裴征對著那個包愣了好幾秒,班級無數雙目光聚了過來,前排的肖星星突然笑了句,“翟哥,你這飯盒挺少女啊!”


    翟深:操!失算了。


    裴征這時也反應過來,把飯盒給翟深推了過去,“我吃過早飯了。”


    翟深不耐煩地把飯盒又推回去,“那就吃兩份,我都舔著臉把這麽個玩意拎來了,你好意思不吃?”


    裴征沒說話,翟深一邊從桌兜裏摸書本一邊嘀嘀咕咕:“陶女士親自做的,我早上說讓我嚐個都不樂意,也不知道誰是親兒子。”


    翟深把曆史書翻出來的時候,裴征已經默默接受了,打開食盒捏了個奶黃色的小包子塞進嘴裏。


    翟深偏頭看了兩眼,無論是粉色帶毛絨耳朵的飯盒包,還是奶黃豬豬造型的小包子,在裴征那隻骨節分明又白得發光的手裏,都沒有半點違和感,也不顯娘氣。


    真邪門,裴征他爸媽不會是把他當女兒養的吧?


    翟深也不得不承認,裴征鼓著腮幫子吃東西的樣子,其實也挺爽心悅目的。


    不自覺盯著看了幾秒,翟深突然回過神,重新看向自己的書本,他一定是昨天把腦子燒糊塗了,竟然會有種看裴征挺順眼的錯覺。


    前排的徐東奇回了幾次頭,話到嘴邊又忍住了,在第一節 課上課鈴響之前,他終於問出來自己心中的疑惑,“翟哥,你跟裴征什麽時候關係這麽好了?還給他準備愛心便當!”


    翟深眯著眼睛打量徐東奇,十足的危險意味兒,徐東奇縮縮脖子,“當我沒問。”


    翟深一手托腮,一手轉筆,“隻有什麽好奇怪的,我爹媽剛認的幹兒子。”


    裴征聞聲看了過來,翟深毫不慌張地著補,“當然,幹兒子說不定不太同意。”


    徐東奇聽完他的解釋,更加迷茫了。


    接下來一連好多天,翟深清早都拎著一個粉嫩嫩貓耳朵的食盒從車上下來,途徑漫長的一中林蔭道,在高三學生聚集的教學樓穿梭,最後到達七班。


    第一天陶冀拉開翟深校服的時候,翟深懷裏有個女生用的飯盒的消息,就被補課的學生們一傳十十傳百,最後人盡皆知。


    別的班學生都在猜是不是翟深遇著什麽天選之女,開始談起戀愛了;隻有七班人知道,翟深的粉色小飯盒是帶給裴征的,這個事情太匪夷所思,說出去都沒人信,而且也太跌麵了,他們七班的運動能力滿點的大佬,會喜歡粉色貓貓頭,於是,七班學生們默契地守口如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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