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苑聞言一怔,半刻後搖搖頭。


    “魏王恕罪,奴婢確實不懂您說的那些。”


    其實這麽些天來,魏王早就發現了紫苑是真的不懂什麽是兵法,更不懂用兵戰術。


    最開始的時候,他還以為對方是不方便說,便一直耐心等著。


    直到回了封地。


    可紫苑還是說自己不懂,魏王於是拿出那些兵書來,紫苑說自己看不明白,他又和紫苑提起戰術排兵,紫苑也顯得一臉懵然。


    如此幾次後,魏王才最終確定,紫苑確實沒騙他。


    可那時的他問紫苑為何要去臨摹那池邊的戰局圖,紫苑便說是因著好奇。


    “難道不是有人叫你去的嗎?”那時候魏王還是不死心,便問了句。


    而紫苑的回答卻是。


    “奴婢乃行宮的宮娥,歸行宮內侍省管,每年隻是在天子去行宮避暑時,會臨時被調去伺候入住觀風殿的皇後殿下。若是有人叫奴婢去臨摹,也隻會是奴婢的主子,魏王殿下覺得有這樣的人嗎?”


    魏王聽後還真的認真想了,結果發現不可能有。


    行宮那些人的腦中隻有如何伺候好天子,又怎會懂這些?


    而皇後素來賢良端莊,管理六宮是好手,而關於兵法一事,就不可能了。


    於是魏王不得不承認是因為自己的疏忽而弄了個大烏龍出來。


    尤其當他知道因為自己的原因,而拆散了一對已經定親的未婚夫妻後,心中便更過意不去了。


    所以才會做主讓紫苑回自己家鄉,又安排了人暗中護著。


    “罷了。”魏王最終歎了口氣,“合該是本王沒機會見著那人。”


    他說著擺擺手,示意紫苑可以離開了。


    而紫苑見狀,抱著包袱指尖緩緩攥起,眼中也有什麽情緒在不停變換掙紮著。


    “王……”最終,她似乎下定決心開口想要叫對方,結果便聽得有小廝從院外跑進來。


    “紫苑姑娘,快著些,馬車已經備好了,在外麵等著你呢。”


    紫苑的話還沒說出口便被打斷。


    魏王看著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便問了句怎麽了。


    紫苑頓時好似受驚一般,忙回了句:“沒、沒什麽。”


    說完便又行了禮,抱著包袱匆匆離去。


    留在身後的魏王,看著她的身影離去,最終笑著搖搖頭。


    .


    那日之後,孟霜晚便幾乎不出去了。


    盡管帳外天子和朝臣狩獵之聲會隱約傳到她的帳中,可她卻絲毫提不起興趣。


    她隻是以身子不適為由,把自己關在了帳中,不想見任何人。


    包括陛下。


    就連秦德妃有時來求見,她都叫人擋了回去。


    天子聽得她身子不適,便叫了侍禦醫來看診,這個孟霜晚倒沒擋回去,隻是在對方問她如何時,一概都是以不知應答。


    侍禦醫光是診脈也得不出個確切結果,隻得開了些藥讓她吃著。


    也不知是否真的是心病。


    在這樣的日子裏,孟霜晚一日比一日不愛吃東西。


    精神也慢慢變得不太好起來。


    陛下來看她時,她總是笑臉相迎,似乎什麽都沒發生。


    可對方一離開,她的笑便斂得幹淨,心中也沒了以往那種雀躍的心情。


    她變得愈發安靜。


    心中唯一讓她有些念想的,便是秋獮回宮後,雲容便能回家了。


    這事她還沒告訴雲容,想著回去了再說。


    若月倒是知道,但也得了她的令先不說出去。


    這日,若月和雲容端了菜肴來,和昨日一樣勸她多吃些,可孟霜晚卻怎麽也沒胃口。


    三人便陷入僵持之中。


    而這時,孟霜晚的帳子外有匆忙的腳步聲,下一刻便見一個小宮娥疾步跑了進來。


    “殿下,不好了!”她急得甚至都忘了見禮,在看見皇後的瞬間便喊了出來,“敏昭儀小產了!”


    孟霜晚猛地一滯。


    “什麽?!”


    第二十四章 欲向誰分訴(三)


    陛下登基十年, 至今膝下皇嗣單薄,再加上身為皇後的孟霜晚始終不曾有孕,敏昭儀這一胎便顯得尤為重要。


    若不然, 原本一直不喜敏昭儀的太後也不會忽然變了態度。


    可她若是能誕下皇子,日後晉封至少是妃位起。


    便是不能,誕下的是公主, 也是為大恒開枝散葉,想來一應獎賞賞賜也不會少。


    且在後宮之中, 有個子嗣傍身, 總比老來孤苦無依要好得多。


    敏昭儀剛入宮三月便有孕, 不知叫多少人羨慕。


    就連孟霜晚, 原本都歆羨她能有孕。


    而她深知敏昭儀這一胎的重要性, 因此在秋獮還未開始前便十分上心,直到來了圍場, 她還總是差人去敏昭儀的帳子,問對方是否缺什麽, 有沒有不舒心的地方。


    即便有了前幾日那件事,她自己不出門也不愛吃東西了, 可還是將一些心思放在敏昭儀身上。


    眼瞧著秋獮過去了一半時日, 誰知竟發生了她原本最擔憂的事。


    孟霜晚原本就不怎麽有胃口了,如今聽了那宮娥的話後更是不打算再吃東西。


    她從榻上起身, 迅速往外走去。


    “敏昭儀眼下如何了?”因為若月和雲容都不知道具體情況,孟霜晚便將那來傳話的宮娥叫上, 邊走邊問,“怎麽會忽然小產?敏昭儀身邊這麽多人伺候。”


    那宮娥其實知道的也不甚清楚,隻能說出了大概。


    “奴婢也不清楚,原本奴婢去照著您的吩咐去敏昭儀那兒瞧瞧的, 誰知剛到地方,便見那裏亂作一團,還沒來得及問,便被人拉了一把,說是昭儀小產了,讓奴婢趕緊來告訴殿下您,請您過去。”


    “陛下去了嗎?”孟霜晚又問了句。


    那宮娥便說不知:“奴婢聽得小產一事心中著急,便趕忙回來了。”


    眼見問不出什麽,孟霜晚也不再開口,隻是加快腳下的步子往敏昭儀那兒趕去。


    她到的時候,陛下和秦德妃早已到了,敏昭儀的帳外圍了不少人,宮娥內侍全都步履匆匆。


    有人掀簾而出,手中端著的盥盆全是鮮血,瞧上去觸目驚心。


    看著一盆又一盆的血水被端出,孟霜晚忽然覺著有些喘不過氣來。


    她的眼前閃過許多碎裂的場景,喘息也越來越急促。


    “殿下!”身旁跟著的若月和雲容一直都注意著她。


    因為她們知道,眼下的場景隻怕又勾起了殿下刻意遺忘的那些記憶。


    沉沉喘息幾下後,孟霜晚指尖攥緊扶著她的兩人,便往前麵走去。


    帳內隻聽得宮娥的聲音在喊著什麽,卻聽不見敏昭儀的。


    候在帳外的人見皇後來了,正要行禮,卻被孟霜晚攔住。


    “……昭儀如何了?”壓下心中的湧上的萬千情緒,她問了句。


    “回殿下,尚藥局的侍禦醫和司醫都來了,看了後都說昭儀這一胎保不住了。”


    “敏昭儀呢?眼下如何?”


    “昭儀身子也不容樂觀,說是有些凶險。”


    孟霜晚正要繼續再問,便聽得帳內一道尖銳的女聲響起。


    “陛下,妾是冤枉的!!”


    這熟悉的聲音讓孟霜晚眉心狠狠一跳。


    “先進去。”這會兒她也顧不得旁的了,先把事情弄清楚再說。


    越過帳外的人入內後,除了忙碌的眾人,便是坐屏風後的陛下,和癱軟在地上的秦德妃了,她身邊還有兩個宮娥跪著,一個是她的大宮女,還有個孟霜晚不怎麽見,也叫不出名字。


    屏風的另一邊便是情況不容樂觀的敏昭儀和正在進進出出的宮娥還有醫女。


    尚藥局的侍禦醫來了一個,司醫兩個,全都在屏風外候著,三人此刻正互相商議著什麽,臉上的神情卻都很凝重。


    而這邊坐在上首的陛下麵容沉冷,眼中凝著寒冰,看向秦德妃的眼神森然,仿佛尖銳的刀,要將眼前的人活刮了。


    天子盛怒,以至於都沒發現孟霜晚已經到了。


    他隻是看著喊冤的秦德妃。


    “你這宮娥都已經認了,你還說自己冤枉?”


    秦德妃便忙著道:“錦繡她認的是自己動過您給敏昭儀的糕點,可這如何能說是糕點有毒,又怎能證明和妾有關?”


    “昭儀的用膳素來謹慎,自有孕至今這麽久了,從未在此事上出過問題,今日唯獨用了你這宮娥動過的糕點便小產了,你覺著自己解釋得清?”


    孟霜晚聽了幾句兩人之間的話,才大致弄清楚了事情的緣由。


    可具體究竟如何,她並不知道,且看秦德妃那樣,也不似撒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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