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她走到天子跟前。


    “陛下。”


    天子這會子才發現皇後已經來了,臉上森冷的神情稍稍緩和。


    “你來了。”


    而秦德妃一見著她,便忙喊了句。


    “殿下,您幫幫妾,妾真的沒害敏昭儀的孩子,妾是冤枉的!”


    她這話說完,孟霜晚還未開口,天子便冷聲道:“你自己做的事,不要拉上皇後。”


    孟霜晚先沒回複她,隻是看向陛下說了句。


    “陛下,臣妾方才聽了一會兒,還是不太清楚事情的具體過程。”


    天子聞言看了眼秦德妃,接著示意一旁的張彥告知皇後原委。


    孟霜晚也就是這會兒才知道敏昭儀為什麽忽然會小產。


    原來敏昭儀每日的飲食都是又專人伺候的,且都要叫人試了後沒事自己才會用。


    今日也一樣,她的早膳都是仔細驗過才吃了。隻是中途陛下賜了道糕點過來,敏昭儀的人去天子大帳拿的,一路回來倒也沒什麽事,唯一的插曲便是路上遇見了秦德妃身邊的宮娥,名喚錦繡。


    錦繡一路步履匆匆,疾行時也就沒注意四周,不小心便和提著那裝了糕點的柳木盒的宮娥撞了個滿懷。


    敏昭儀的那宮娥算是反應快的,自己落地時還不忘護著柳木盒,因此裏麵的糕點沒什麽事。


    而錦繡見撞了人便忙去扶,期間幫著對方一道將那柳木盒拿起。因著兩人都有事,便也沒將撞了的事放在心上,各自說了幾句後便離開了。


    那宮娥匆匆提著柳木盒回了昭儀這邊,因覺著是小事,便也沒將中途遇見錦繡的事說出來。


    直到敏昭儀吃了那糕點後不久便開始說肚子疼,接著在宮人還未來得及去請尚藥局的人時便見了紅。


    等尚藥局的侍禦醫和司醫到的時候,一切已成定局。


    尚藥局的人也隻來得及開藥將那已經胎死腹中的孩子流出,眼下正想辦法保住敏昭儀。


    而天子來了後便先問了來龍去脈,在聽得秦德妃身邊的人動過那糕點後便將秦德妃叫來。


    “臣方才也問過了。”說到這兒,張彥便指著秦德妃身邊另一個孟霜晚叫不出名字的宮娥道,“這錦繡承認自己蹭不當心撞了昭儀的宮娥,也曾拿過那裝著糕點的柳木盒。”


    孟霜晚聽後略一思索,接著便看向錦繡:“你說你碰過那柳木盒,那裏麵就什麽你可知道?”


    錦繡聞言忙道:“回殿下,奴婢不知,奴婢雖撞了那個宮娥,但也隻是替她把盒子提起交還給她,可裏麵有什麽奴婢一概不知,更別說動那裏麵的糕點了!”


    孟霜晚於是又問那和她相撞的宮娥是誰,接著便叫那人過來。


    “本宮問你,錦繡在將那柳木盒還給你時,可有問過你裏麵是什麽東西,又有沒有打開看過?”


    那宮娥想了想便道:“回殿下,她確實不曾問過奴婢裏麵究竟是什麽……”


    她剛說了這一句,秦德妃聽後,麵上便顯露出一絲希望來,可還沒等她高興,便聽得那宮娥又說了句。


    “但她在把盒子還給奴婢時,曾掀開過盒子的一角。”


    “你胡說!”聞言,錦繡還未開口,秦德妃便喊了句,“錦繡明明說沒有動過裏麵的糕點,怎麽會打開盒子!”


    那宮娥見狀便為難道:“德妃娘娘,錦繡動沒動過裏麵的糕點奴婢不知道,可她曾經掀開過盒子的一角,奴婢記得很清楚。您若是不信,再問錦繡便是了。眼下陛下和殿下都在,奴婢不敢撒謊。”


    秦德妃猛地轉頭看向身旁的錦繡。


    “你告訴她,你沒打開過那盒子!”


    然而錦繡並不作聲,她隻是跪在地上,身子顫抖著。


    這樣子看上去便如同默認了,秦德妃於是更急。


    “你說話!”她一麵喊著,一麵伸手去扯對方,“你告訴她你沒打開過那個盒子!說啊!!”


    “夠了。”眼見秦德妃發起瘋來,天子直接出言嗬斥,“她這分明是已經認了,你還要她說什麽?難不成讓她欺君?”


    秦德妃便忙轉回來看向孟霜晚。


    “殿下,殿下您相信妾,妾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妾自己就是有孩子的人,又怎會去害敏昭儀的孩子呢?”


    孟霜晚聞言正要開口,天子卻直接道:“正因為你有三皇子,昭儀這一胎才是你的眼中釘。這些年你將阿昭看做眼珠子似的,唯恐有人傷了他,或者越過他去。”


    “妾從未如此想過!”


    天子冷笑一聲。


    “先前你在太液池刁難昭儀的事,當真朕不知曉嗎?”


    “朕原是打算懲戒你的,是昭儀替你求情,說你不過愛子心切,朕才當做不知,原是想著你能和她好好相處,誰知你心胸狹隘,竟算計到她的孩子身上。”


    “朕如今告訴你,昭儀這一胎沒了,她以後還會有,但你是沒機會了。”


    秦德妃聞言一愣。


    “陛下……”


    天子抬手。


    “張彥,傳朕口諭,秦德妃心胸狹窄,謀害宮嬪,不配位居四妃,著,廢為庶人,三皇子交皇後撫養。”


    秦德妃這回真懵了,甚至連怎麽開口都忘了,她隻是看著天子那張冷峻的麵容,和上麵對她顯而易見的厭煩。


    心中的涼意一點點蔓延開來。


    張彥這邊聽了陛下的話後,正要躬身應諾,皇後卻開了口。


    “陛下,如今一切隻是猜測,那糕點尚藥局的人還未驗過,並不能證明裏麵便有對敏昭儀有害的東西。”


    聽了這麽半晌,孟霜晚也算明白了。


    陛下這是因著敏昭儀小產而盛怒,隻是從一些蛛絲馬跡和以往秦德妃對敏昭儀的態度,而認定是她做的。


    可尚藥局還未看過那個糕點,眼下便斷定是秦德妃未免有些武斷。


    秦德妃畢竟還是三皇子生母,廢立總歸對三皇子有影響,因而孟霜晚才開口規勸陛下。


    “倒不如叫尚藥局的人先看看那糕點,若是真有什麽,您再處置德妃也來得及的。”


    天子聽了她的話後,眼底閃過些許不悅。


    “皇後,這已經是你第三回 為了一個嬪妃和朕對著來了。”


    前有鄭婕妤和季修儀,眼下又有秦德妃。


    每回孟霜晚都是在這些嬪妃傷害到敏昭儀時,開口護著她們。


    “這後宮中不喜敏昭儀的人多了,這些朕都知道。人人都覺著朕對她盛寵過度,心中不滿。那你呢?你是不是也對敏昭儀有不滿?”


    “若不然,你為何每回有這種事時,都為別人說話?”


    孟霜晚一聽不敢置信地睜大雙目。


    別人?


    誰是別人?


    按照陛下的意思,除了敏昭儀,她們這些後宮的人都是別人,隻有敏昭儀是他的自己人?


    想到前幾日她聽見的那句話,孟霜晚忽然有些好笑。


    她這個皇後當得真可笑。


    原本隻是正常的處理這些事,結果在自己夫君心中,她竟成了個毫無度量的小氣之人。


    天子見她沒再作聲,便看了她一眼,結果恰好撞進她有些泛冷的雙眸之中。


    秦淮瑾心中猛然一緊。


    接著才意識到自己方才說的話並不妥,於是便又開口說了句。


    “也罷,梓童說的也有理。”他說著讓張彥將那三個尚藥局的人叫來,又讓人把那未用完的糕點拿了來。


    “昭儀眼下的情況如何了?”他先問了這麽一句。


    三人中的那侍禦醫便拱手回了句。


    “回陛下,適才情況有些危急,眼下好了,若是昭儀娘娘能醒過來,便算是脫離險境了。”


    聽得昭儀沒事,天子麵色稍緩。


    “既如此,你三人先看看這糕點。”他說著,張彥便捧著那放著糕點的盤子上前,“幾位大人,請細瞧瞧這裏麵可有什麽會對孕婦不好的東西。”


    三人便忙應了聲,接著一人拿起一塊糕點開始研究起來。


    孟霜晚在一旁沒說話,秦德妃一雙掛著淚的眼卻緊緊盯著三人。


    他三人研究了好半晌,接著又湊在一起耳語了一陣子,最終似乎得出一個結論。


    將那糕點都放回去後,領頭的那侍禦醫便道:“回陛下,臣等方才細細看了這糕點。”


    “如何?”


    “糕點的裏麵並無任何對孕婦有害的東西,不過是正常的糕點罷了。”


    此言一出,在場的幾人都麵色一變。


    秦德妃瞬間便變得高興起來,天子則是眉心一皺,孟霜晚卻看上去沒什麽特殊的神情。


    因為這個答案原本就在她預期之內。


    秦德妃性子單純,愛恨幾乎都表現在臉上,否則敏昭儀剛入宮時,她也不會被旁的嬪妃攛掇地來孟霜晚跟前說那些話了。


    這樣的人又怎會去害人?


    尤其是這樣並不算縝密的計謀?


    正因如此,孟霜晚在聽說她害了敏昭儀後第一反應便是不信。


    誰知竟會被陛下當成是她對敏昭儀也心中有怨。


    “陛下,您聽見了,妾真的是冤枉的。”


    秦德妃忙著開口。


    而天子卻沒理會她,隻是看向尚藥局的三人。


    “你三人確定這糕點沒問題?”


    幾人被這麽一問,下意識轉頭互相看了眼,接著那侍禦醫才開口:“陛下,臣等確定。這糕點確實沒問題,昭儀娘娘小產,並非因著這糕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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