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仲清嘟囔了一句“和你扯不清楚”就不再說話。


    林秀氣得腦袋發昏,她之前想離婚前在張仲清手裏多拿點錢,經驗告訴她,想辦到這件事必須得到他出軌的證據,可是這麽一被氣,她隻想讓這人原地飛升。


    等回到家裏,婆母撐著腦袋等兒子回家,看見沉默的夫妻倆,她迎上去問要不要吃宵夜。


    張仲清點點頭,“來點湯圓或者湯麵。”


    一家三口坐在飯桌麵前,連張妍妍也不例外,婆母瞄了一眼淡然自若坐那兒的林秀,小聲說“什麽玩意兒”。


    張仲清意圖打破這種尷尬的氣氛,和林秀說話,“你不要氣,非要上班的話我給你找個工作。”


    林秀已整理好思緒沉靜下來,問他道,“找工作要錢吧,你有錢嗎?”


    張仲清尷尬地咳了一下,他就是隨口騙人的,等林秀辭了職過段時間他再說忘記了,到時候林秀也無可奈何。


    林秀往他心裏戳刀子,“我聽說季同要結婚,媽準備給他買個新房子,你怎麽看?”


    當初他們以及大伯結婚就是草草辦的,沒想過買什麽房。


    張仲清說,“我能怎麽看,我又沒錢。”


    林秀再接再厲,“可惜了,我還想讓你給小叔子他們家填點家具什麽的,媽因為那件事心情不好,你別去罵她。不過結婚該拿的錢就得拿,小四媳婦肚子裏是個男孩,是你們老張家的獨苗,沒有他,以後張家不得絕種了,你平時少出去喝酒,多存點錢給他留著,長大去國外留學,也好光耀門楣。”


    林秀不說還好,一說張仲清就一肚子氣。


    自己老娘糊塗他是知道的,最寵愛幺兒他也能理解,當初他覺得林秀不姓張是外人,不放心林秀,才把錢給母親管。結果現在一眨眼一毛錢都不剩,家裏人還不準他抱怨。


    他在外麵辛辛苦苦幹嘛,難道就是為了拿錢給兄弟不工作坐家裏享福,給母親揮霍?


    張仲清心裏麵煩躁,又抽了一根煙。


    林秀以往會念叨他兩句,現在若無其事地把女兒位置轉到了窗戶旁邊。


    第二天,林秀早早到吳老師辦公室,請他幫忙。


    吳老師是個守法懂禮的富二代,沒做過任何壞事,聽見林秀的要求都愣了,“你要私家偵探幹嘛?”


    林秀露出無奈的表情,“一點特殊情況,家裏出了事情。”


    吳老師遲疑說,“你不能做違法的事情。”他當初就做過那麽一件越軌的事情,還被抓了,就此嚇破了膽,連踐踏草坪,亂扔煙頭這種事情都不做。


    林秀看他,“你覺得我像會違法亂紀的事情嗎?”


    她長相斯斯文文的,氣質很溫柔,一看就是個好人。要過兩年等到年輕人長大,cos白蓮花都不突兀,可惜上輩子走歪了路,掛在一顆歪脖子樹上風幹成老幫菜。


    吳老師本來就不是什麽心性堅定的人,一點被她的表情蠱惑住了,決定去麻煩自己爹。


    林秀初次接觸補習班的管理事務,其實事情不多,隻是很繁雜,例如學生和老師的任務,老師工作安排,以及財務等等,吳老師因為舍不得錢,連會計都沒請一個,走賬十分混亂。


    林秀暫時不想和吳老師探討這件事,問他道,“怎麽不順便把初高中補習班辦了?”


    吳老師搖搖頭,“誰讀初高中還需要補習啊?”


    林秀神秘地笑了笑,現在沒有,過幾年就說不定了,她記得零幾年之後補習班就遍地開花,教育局為了整頓每年都要發布通告警告補習機構,可惜屢禁難止,可見學生對提高成績的強烈渴求。


    林秀建議說,“不然咱先把位置占著,以後有市場再做大。”


    吳老師歎氣,“不行,沒人手。”


    林秀想了想,也覺得應該一步一個腳印,擴充速度太快不是什麽好事,於是不再勸他。


    時間過得飛快,不一會兒半上午就過去了,林秀站起來喝了口水,突然看見婆母在樓下,她頓時心中一緊。


    婆母是自個兒來的,也不認識路,就和樓下的阿姨打探情況,問她知不知道林秀。


    阿姨也糊塗著,就知道管理老師姓吳,還有個女的也能說上話,和婆母雞同鴨講說了好一會兒話。


    婆母其他的沒聽不懂,但就知道林秀在這裏上班,什麽都不管,當下就躺地下撒潑起來。


    這個時間點有來上班的老師,也有來報名的家長,雖然不如周末時人多,但也有那麽十幾二十人。


    婆母看見他們圍過來,坐在地上就哭得起勁兒了,一會兒哭自己兒媳婦在這裏拋頭露麵,一會兒哭她不孝順。


    有人忍不住問,“婆婆,在這裏上班是當老師,又不是什麽不好的工作,再說工作不分高低貴賤,男女平等,你這麽說自己兒媳婦兒不好吧?”


    婆母瞪他,“她不僅拋頭露麵,還亂搞男女關係,我今天就要讓她和那個男的出來和我對質。”


    她今天巴巴跑這裏來,一方麵是今早上聽兒子抱怨了昨晚的事情,另一方麵是在自己小姐妹那裏知道自己兒媳婦兒上報紙了。


    她打探了來龍去脈,頓時知道兒媳婦是因為舉報那個銀行上的報紙,氣不打一出來,感情她被騙錢,被兒子埋怨,她兒媳婦還被誇?她這不是當了人家的踏腳石?


    心裏不痛快得很,和人嘀咕了幾句之後決心來整治下這個兒媳婦,免得她不知道天高地厚。


    阿姨緊張道,“你別亂汙蔑人,我們這裏沒有亂搞男女關係的。”


    這年頭亂搞男女關係是很嚴重的問題,前幾年就有人因為流氓罪被判處死刑,要真被找到證據,那不得脫一層皮?


    路人倒還在津津有味看熱鬧,“那你說你媳婦兒不孝順,是怎麽個不孝順法?”


    婆母早想好托詞了,哭嚎道,“她為了和男同誌在一起,整日裏不歸家,還惡意舉報我,害得我幾千塊的錢沒了。可憐我一個老太婆,不懂年輕人的彎彎繞繞,辛辛苦苦存下來一輩子的養老錢說沒就沒,她是想要我餓死在街頭啊。”


    大家看她一個老人家哭得這麽慘,頓時很憐憫,給她出主意,讓她報警。


    林秀匆忙把吳老師從辦公室喊出來,然後走到樓下,恰好聽見她在賣慘,忍不住心裏犯惡心。


    幸好現在人少,不然對於補習班來說又是一場難以收場的輿論危機。


    她寒著臉對吳老師道了歉,請他幫忙給記者打電話。


    吳老師知道她接受過公安局表彰,也接受過采訪,哦哦兩聲,莫名其妙道,“來采訪啊?”


    林秀冷靜說,“來處理家庭糾紛。”


    第三十七章


    有人聽了婆母的話, 還挺感同身受的,畢竟辛辛苦苦養大一個兒子,轉頭就有了媳婦, 想想就心裏發酸。


    林秀知道不能讓老太太這麽下去,他們補習班話題夠多了,一會兒是豪門風雲總裁秘聞,一會兒又是婆媳爭鬥什麽的,人家拿著這些談資就能興致勃勃說上一個月, 十分影響形象。


    她和吳老師小聲說了兩句, 就有一個高個子的阿姨走過來,一把把人扶上椅子。


    老太太拗不過她們兩個年輕力壯的女人,隻得乖乖坐了。


    林秀又往她手裏塞了一杯熱水和一把糖, 堵住她嘴巴。


    有人好奇問林秀, “你們這裏真有那麽個虐待老人的媳婦兒嗎?”


    林秀朝她微微一笑, “是不是虐待老人我不知道, 但她兒媳婦就一個,就是我。”


    大家不由咋舌,這跟想象中凶神惡煞的蠻橫女人根本對不上。這姑娘白白淨淨的,私下裏作風這麽狂野?


    那人又問,“你媽說你騙她私房錢, 這是真事兒還是假事,還有那個亂搞男女關係……”


    林秀歎氣, “這是她誤會我, 老人家上了年紀昏了頭。她從來沒有來過一次這裏,怎麽就知道我亂搞男女關係了?不信你們問問她,知不知道那個男的長啥樣。”


    婆母當然不知道,她就是瞎掰的, 想出口氣。


    於是嚷嚷道,“我是聽人說的。”


    林秀問她,“聽誰說的?能說出那個男的長相嗎?”


    婆母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


    林秀攤手,“看吧,我就說她上年紀糊塗了。”


    婆母不依不饒,“那還有我的幾千塊呢?你總得還給我。”


    林秀不慌不忙地說,“你別急,等人。”


    記者朋友帶著主持人來得很快,或者說隻要有新聞他們就會聞訊而來,更何況是這麽有話題度的消息,剛上過報紙善良的女線索人和她婆婆。


    林秀以前就在本地電視台看過這類節目,家長裏短,調解糾紛,東家偷了西家的雞,王老二在李老三家吃的酸菜太多被懷恨在心,全靠主持人一張嘴皮子說。


    主持人蠻有興致地先問林秀,“您和你婆婆有什麽問題?”


    林秀懶得和老太太多廢話,言簡意賅道,“我覺得她應該接受社會主義改造和教育。”


    主持人又問婆母,“那你對你兒媳婦有什麽看法?”


    老太太是個沒受過苦的人,年輕的時候靠老公,年老以後靠兒子,她要一說話,家裏人沒人敢不聽,如今遇到個要翻了天又背後插刀子的兒媳婦,恨不得全世界都和她一起來譴責。


    於是轉頭就哭哭啼啼,說了一大串話,簡要來說就是兒媳婦如何不孝,如何騙她錢。


    主持人朝林秀看,林秀聳肩道,“看吧,我就說她思想覺悟不行,公安同誌因為這件事表彰了我,結果她還不信。我覺得你們報紙應該做個專欄,對她們進行思想教育。”


    她官腔扯一堆,看起來就有理,記者也覺得調解主要要對老太太進行思想教育。


    於是勸她道,“林秀同誌也是為人民做貢獻。”


    話沒說完,老太太一聲大嚎,手掌拍在地上。


    主持人,“………”


    主持人不是吃素的,她也調解過不少家庭糾紛,遇到調解不了的就靠嘴皮子,把人說暈過去,就算大功告成。


    結局就是婆母上了年紀,被一番教育之後事情就結束,她也被莫名其妙趕走。


    圍觀的人見沒有好戲看,準備離開。


    林秀偷偷問過記者,這時候喊住他們,“記得周三看報紙,本地日報,有後續。”


    這事發生在身邊,大家覺得頗為新奇,於是紛紛點頭。


    大夏天的,林秀忙出一身熱汗,看見旁邊有個賣冰棍兒的推著車,於是把人叫過來買了幾根。


    冰棍兒有白糖的,一毛一根,有薄荷的,一毛二,裝在鐵皮箱子裏,用毛巾蓋著免得化成水。


    林秀挑了幾根長得好看的,裝在塑料袋裏提上去,然後分給辦公室的老師們。今天本來就是因為她才出得問題,道個歉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到吳老師這裏還要更認真一些,林秀直接請他吃飯。


    吳老師接受了邀約,“我還是第一次和女同誌一起吃飯,林秀,你給我介紹的女朋友呢?”


    林秀調侃,“中午吃食堂不是吃?”


    他們補習班男少女多,除了吳老師以外隻有兩個男老師,還都隻是兼職。


    他們這邊說著話,吳老師對麵那個埋頭的女老師忽然抬起頭,對林秀說,“林老師,我覺得你在下周一的會議上還是念份檢討吧,畢竟對補習班影響不好。”


    這事還真是林秀的錯,她沒理由直接拒絕。


    吳老師打圓場,“沒事,林秀她又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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