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還會響呢!你聽。”她特特轉了幾個圈圈給他看。


    江恕自是聽到了,十分配合地讚一句:“好聽。”


    這會子,常念更美了。


    實則她哪會不知曉那首飾說破了天就隻是江恕吩咐下人去辦的?相反,她心裏明白得很,可就是想要聽他兩句誇讚,眼下順了心意,滿足了,脾氣來的快去的也快,伸手摸摸那步搖,又歡歡喜喜地坐下:“用膳吧,折騰一天我也餓了。”


    江恕這才坐下。


    成親這幾日來,二人鮮少一起用膳,隻因早上江恕起得早,用完早膳去上朝了也不見得常念能醒過來,午膳他是不用的,到了晚膳,又時常有各種事情耽擱。


    一來二去,今夜倒成了兩人為數不多的一起用膳。


    常念口味素淡,吃的大多是新鮮時蔬,及清湯甜食,今夜桌上的葷腥肉類極少,縱是如此,她也是半點沒動。


    江恕的眉心慢慢蹙了起來,給她夾了一塊牛肉去,“你身子骨弱,該多補補。”


    “這……”常念瞧著碗裏的肉,為難地夾起來,又給還給他,笑眯眯地道:“侯爺每日公務辛勞,侯爺多補補。”


    江恕忽地擱下筷子。


    常念笑容一頓,下意識挺直了腰板。


    好似小孩被大人訓斥了一般。


    隻聽江恕肅著臉,沉聲吩咐:“來人。”


    張嬤嬤戰戰兢兢上來。


    江恕冷冷睨了她一眼:“此類太素,去廚房換一批膳食。”


    “是是是!”張嬤嬤立時下去,好在廚房每日備膳會有雙份食材,不多時就另換了幾道膳食來。


    烏雞冬瓜湯,紅燒鯉魚,糖醋排骨,醬肘子,及兩道素菜。


    江恕夾了一塊魚肉到她的碟子裏,再是盛雞湯,一並推到她麵前。


    常念咽了咽口水,不是饞的,是怕的。


    這些油膩膩的東西……一口下去該胖多少啊?


    她抬眼看著對麵不苟言笑的男人,臉色慢慢苦了下去,索性起身坐到他身邊,心一橫,當然,聲音還是柔柔的:“侯爺,朝陽吃慣了清淡的,隻怕忽然吃了葷腥要生病的。”


    江恕目光審視地掃過她那小身板,難怪柔弱至此,想來飲食便是緣由之一,再者便是這嬌貴性子,行不過三步路便要坐轎,又或是直接不出門,賴在軟榻養成惰性,凡事都有那兩個丫頭替她去,長此以往,身子也被慣壞了,怎麽會久病不愈?


    在宮裏老皇帝寵著,虞貴妃也疼著,要怎樣都由著她,要改變隻怕不是一朝一夕。


    想罷,江恕退步道:“便先少吃些。”


    常念癟癟嘴,聽這不容置疑的強勢語氣便知拗不過,老實坐了回去,吃了塊魚肉,再是那碗雞湯,好容易吃完,江恕又不知夾了什麽東西過來,眼瞅那油呼呼的湯汁都淌出來了!


    常念哼哼兩聲,撂下筷子,不幹了。


    委實憋屈得很。


    “侯爺若是喜歡那等身材豐腴的女子,且等三年後膝下無兒無女再尋思吧!”


    江恕依言,意味深長地打量她一眼。


    常念頓時站起來,羞燥得不行,但不輸氣勢,語氣決絕道:“本公主就是這麽個纖弱單薄的身子,這輩子即是死也成不了你要的豐腴女子,且歇了這份心!”


    “豐腴?”江恕挑了眉,若有還無的目光最後在那齊胸襦裙包裹下微微鼓起的團子上停留一瞬,語氣漫不經心:“夠了,若殿下以為不夠,本侯亦可盡綿薄之力。”


    什麽夠不夠的?


    常念下意識垂眼看了看自己,那弧度簡直不要太明顯,再想到上回歡好時因抹多了藥膏,那處最難受,她還央著他……


    往事一幕幕躍於眼前,常念終於慢半拍地反應過來,臉頰“唰”的紅透,咬住下唇不說話了。


    糙漢!


    滿腦子就那點事麽?


    好不要臉!


    第29章 難養   寧遠侯是對肉有什麽執著麽?


    常念打定主意不同他說話了。


    她一純情少女哪經得住這陣仗!


    於是當夜裏, 江恕進寢屋後隻見床榻中間堆了兩個長長的抱枕,抱枕裏側,小姑娘一身藕荷色寢衣盤腿而坐, 水葡萄般黑亮的大眼睛裏滿是敵視, 遙遙看過來時,凶倒算不上,那張漂亮而顯得清純無辜的臉蛋總透著幾分稚嫩。


    見他進來,她便仰頭睡下,被子蓋得嚴嚴實實的。


    江恕隻是微微頓了頓, 遂洗漱換衣,無聲躺下,待身側傳來均勻輕淺的呼吸聲時, 方才側身瞧了一眼。


    睡著了。


    被子也踢開了。


    許是嫌抱枕礙地方,身子施展不開,夜半時連抱枕也踢到了床尾。


    一向寡言肅冷的男人終是動了動唇角, 無奈笑了笑。


    小嬌妻難養,誠然如同英雄難過美人關一般的難。


    光是膳食葷素引起的爭執便是當下第一道難。


    -


    翌日晌午,江恕照舊忙於京北大河修鑿,午膳未歸, 朝夕院中, 常念看著廚房呈上的膳食冷了臉。


    倒不是因為他不在。


    而是那午膳。


    看著清淡,實則每道菜都添了肉食一類, 她才吃兩口便察覺味道不對了。


    原以為昨夜妥協一回, 相安無事便罷了,哪料江恕今日竟給她來這一出,且看樣子是準備日後都這麽辦。


    實在欺人太甚也!


    這才成婚不到幾日,便商量也沒有, 擅自做她的主,如今隻是幾道菜,若她草草將就了,日後還不得叫他得寸進尺直接從外頭領個身材豐腴的野女人進門?


    難不成是她脾氣太軟叫他以為她好拿捏嗎?


    常念越想越鬱悶,索性撂了筷子,又將發髻上的水晶步搖拔下,丟在桌上。


    早上剛得了寧遠侯吩咐的張嬤嬤此刻戰戰兢兢,這府裏兩個主子哪個都得罪不起,無奈之下隻好硬著頭皮裝傻:“殿下,可是飯菜不合口味?”


    常念抬眼看她:“你說呢?”


    張嬤嬤訕笑兩聲,連忙上前替她布菜:“您瞧這茄子,老奴記得您昨兒個才說味道好。”


    常念冷哼一聲,推開碗:“本公主說味道好,可沒叫你往裏塞肉做成茄子釀。”


    張嬤嬤張著嘴,僵在原地好半響答不出話來。


    其餘人紛紛垂下頭。


    常念起身走到她們跟前,不冷不熱地問:“這侯府究竟是誰做主?這朝夕院究竟是誰的朝夕院?本公主如今連吃什麽都做不得主了嗎?”


    眾人心神一震,忙跪下一疊聲請罪:“請殿下息怒!”


    常念卻不理會這句息怒,冷冷打發了以張嬤嬤為首的侯府下人出去,吩咐春夏二人將菜全撤下,另叫蘆嬤嬤和薈嬤嬤按她口味在朝夕院的小廚房重做。


    及至晚膳,侯府廚房的仆婦們仍被棄之一邊。


    張嬤嬤前去書房稟報寧遠侯時,忐忑心慌,話都說不利索了,一時是“侯夫人因不滿膳食動了好大的氣。”,一時又是“侯夫人動氣索性不吃了,連昨日最喜歡的步搖都不戴了。”最後還是“夫人在房裏哭了許久,眼睛都哭腫了。”


    江恕深深皺眉,頭疼得緊。


    適時,宇文先生也在書房。


    張嬤嬤退下後,宇文先生捋了捋胡須,勸道:“侯爺,公主自幼嬌寵長大,想來在宮中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吃食這些小事您何不如由著夫人喜好,惹了夫人不快,咱們侯府上下也不得安寧啊。”


    然江恕撂下筆,劍眉冷厲,隻道:“此事本侯必要管她。”隨後便大步出了書房。


    宇文先生不由得愣了愣,他們侯爺幾時對內宅之事這般上心過?瞧這架勢,竟像是往常在西北大營管教不聽話的新兵一般,雷厲風行,說一不二。


    難不成,他們侯爺這是把夫人當成軍營小兵了?


    那可是老皇帝最疼愛的朝陽公主,能管得住才是怪了!


    宇文先生慢慢悠悠出了書房,仰天歎一聲:“這諾大的侯府日後有的熱鬧了。”


    -


    另一邊,江恕疾步回到朝夕院,原是做好了應對那哭得眼眶通紅的嬌氣包,就連要怎麽哄都在心中打了草稿。


    哪知,才進了院子,就聞到一陣香味,再遲疑走近到門口,隻聽裏頭歡聲笑語:


    “蘆嬤嬤的手藝又精進了,這個糯米丸子好好吃,你們快來嚐嚐。”


    “南瓜粥也熬得好,軟糯香甜,本公主明日還要吃!還有那桂花糕也好吃,好像院子裏頭就有一顆桂樹,明日去打些新鮮花瓣來。”


    “奴婢們晚上就去!明早就給殿下做來!”


    “就你機靈!天下美味無數,本公主偏不愛吃肉。”


    江恕:“……”


    這便是動好大氣?氣得不用膳?躲在被子裏眼睛都哭腫了?


    他臉色沉著,一言不發出了朝夕院。


    此後兩日,寧遠侯府便悄無聲息地變了天。


    分明前兩日還是甜甜蜜蜜的,侯爺夫人同進同出,能聽著夫人撒嬌,又能聽著侯爺沒脾氣地哄,如今倒好,兩個冤家也算不上吵架,偏就是一句話不說,侯爺每每早出晚歸,也再不聽夫人問起什麽了。


    當然,常念的日子還是順暢快活的。


    虞貴妃給她派來的嬤嬤宮女雖不能上天入地,但也可擔得起一句“神通廣大”


    吃好喝好玩好,心情便好。


    這日傍晚時,春笙拿了幾張拜貼來,內容大致是幾家夫人欲攜女登府道謝的。


    常念看這走勢,正在她預料內,先前費心安排閨秀們與西北將領相看不是妥了麽!


    她自是笑眼應下,又派人準備起明日的招待宴。那些閨秀是張嬤嬤精挑細選,人品能力都可信,是以並不拘是哪一個嫁去西北,隻要他們互相看上眼,她撮合一番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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