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得幾日,顧香生去給祖母請安,又遇見顧畫生——雖然同住桃園,但她們彼此碰麵的機會其實並不多。


    後者笑眯眯地跟她說:“四娘收到請帖沒有?”


    顧香生:“什麽請帖?”


    顧畫生:“同安公主要辦茶花宴。”


    見顧香生沒接腔,她挑眉:“怎麽,你沒有被邀請?不可能罷,我記得你不是種了許多茶花嗎,公主不請誰也不能不請你呀!”


    若不是她的故作訝異太過明顯,興許還會更有誠意一點。


    從小到大受到這種挑釁炫耀的次數實在是太多了,以至於顧香生對她屢屢都用同一招表示麻木。


    她有時候也不明白,顧畫生為何這麽喜歡屢屢來撩撥自己,明明自己也沒有擋了她的路,更何況母親許氏對這位二姐,比對自己這個親生女兒還要好上幾分。


    難道是因為她跟自己打嘴仗,從來沒有贏過,所以越挫越勇,屢敗屢戰?


    同安公主辦宴,肯定少不了益陽王在場,她那麽厭惡顧香生接近益陽王,會邀請顧香生去才是怪事!


    再說了,就算受到邀請,顧香生也不想去,她現在避著益陽王唯恐不及,又怎會自投羅網?


    “興許是公主怕我去了之後搶了她的風頭罷?”顧香生笑道。


    沒在顧香生臉上發現任何失落驚訝,顧畫生有些失落,但她旋即睜大了眼,像聽到什麽天大的笑話:“你搶公主的風頭?你怎麽這麽不要臉?明明是沒人請你!”


    顧香生摸摸臉頰:“臉還在啊,我可沒有不要它,這應該叫有自知之明罷,再說總比有人死皮賴臉上趕著倒貼好,二姐姐說是不是?”


    顧畫生氣急:“你說誰死皮賴臉?!”


    打嘴仗也是要棋逢對手,將遇良才才會有成就感的,像顧畫生這樣很容易就被轉移注意力的對手實在不堪一擊,顧香生閉上嘴,朝她微微一笑,轉身便進了自己的小院,也不搭理她了。


    顧畫生卻又被她臨走前那充滿同情的一瞥氣得跳腳。


    “二娘真是太過分了!”跟著顧香生回來的碧霄憤憤道,“每次都要找您的麻煩!”


    “閑著也是閑著,就當是陪她過過嘴癮了,她除了赴宴又沒別的事兒可做,去詩會肯定會被大姐姐搶走風頭,騎射更不擅長。”顧香生道,一麵將袖子挽起來,開始自己每日的必做功課,給院子裏的花草澆水。


    這些草木中有大半是茶花,因為茶花花期長,品種多,培養起來需要耐心和技巧,然而當它盛放的那一刻,種花人的心也會跟著歡欣喜悅。


    顧香生蹲下來,輕輕地挑起其中一株查看枝葉。


    碧霄道:“那她也可以學您一樣種花養草啊,順便還可以陶冶性情呢,省得成天來找不自在!”


    顧香生頭也不抬,口中漫應:“做什麽事,都得有心。陶冶性情,也得先有這份陶冶性情的心思,然後才能靜下心來,你看我這位二姐姐是能靜下來的人嗎?”


    顧畫生當然也喜歡花,可她喜歡的是花開的燦爛,能夠被她欣賞的美妙。


    至於花開前的辛勞,又或者凋零後的寂寞,那就不是她所關心的事情了。


    顧香生接過詩情手中的剪子,小心翼翼修剪著花枝,一邊道:“人會斤斤計較,花卻不會。你對花用心,花自然也對你用心。”


    但顧畫生喜歡熱鬧,喜歡華服美食,她自然不可能會對一朵或幾朵花付出心血,在她看來,一切的付出必然是要有回報的,而這些回報不能僅僅是盛開幾朵花而已。


    碧霄嘟囔道:“真希望她在同安公主的宴會上出醜!”


    詩情拍了她一下:“那到時候丟的就是我們顧家的臉了!”


    碧霄吐吐舌頭,不說話了。


    修剪完最後一枝,顧香生起身伸了個懶腰,看著眼前陸續進入花期的茶花,心裏有說不出的滿足。


    那種感覺就像是自己辛辛苦苦釀了一壇酒,最後入口回味無窮。


    碧霄好奇地指著其中一株將將要開的花苞:“這是什麽品種?”


    顧香生道:“六宮粉黛,待它開花時,你們便曉得它為何叫這個名字了。”


    這株茶花還是上次她在東市花商那兒買過來的,當時還沒開花,光禿禿一株,上頭也沒幾片葉子,不過幾個月的工夫,如今倒是有模有樣了。


    還正應了顧香生那句話,你對花用心,花也對你用心。


    碧霄在她身邊服侍久了,從小主人的行為舉止總能看出些什麽,見顧香生雖然也對其它茶花照料有加,卻獨獨對這一株更傾注了幾分用心,便笑道:“四娘如此寶貝,莫非是想拿去送人?”


    顧香生笑嘻嘻,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詩情很訝異:“四娘想要送誰?”


    顧香生:“先不告訴你們,等花開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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