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換了剽悍點的女主人,此時怕是要與顧經爭執起來了,但許氏素來是個忍氣吞聲慣了的棉花性子,誰都可以捏上一捏,自然也不會想到要反駁顧經,頂多隻是對他提到顧琴生感到不滿罷了。


    她那位大姐姐也真是莫名其妙就躺了槍,顧香生哭笑不得。


    不過這還不算完,顧經教訓完顧準,又將矛頭對準顧香生:“聽說你如今三天兩頭便跑出去玩?”


    顧香生一愣,還沒來得及想好措辭,便聽見父親又問:“聽說你前幾日大晚上跟著靈壽縣主出門,還撞上了太子,是也不是!”


    這事本來就不是什麽秘密,就算顧香生不說,顧家人遲早也會知道的,她不得不應道:“是。”


    顧經大怒:“若我們做長輩的不問,你還準備藏著掖著不說呢?那靈壽縣主是什麽人,她是大魏宗室,你呢?成天跟著她到處亂跑,成何體統!本朝雖不強求女子須得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可你看看你自己,哪裏有半點貞靜模樣!太子是大魏儲君,你也敢隨便與他扯上聯係,你知道現在朝堂上是個什麽情形……”


    似乎意識到自己好像說了不該說的,顧經的話戛然而止,轉而又開始教訓起顧香生的個人行為,說她再這樣下去,整個大魏就無人敢求娶了,屆時淪為笑柄雲雲。


    繼顧準之後,顧香生也被罵得狗血淋頭。


    顧準覷了一眼,心裏偷樂,很有點“不是我一個人挨罵”的高興。


    趁父母不注意,顧香生白了他一眼。


    在姐弟倆的眼神交流中,顧經的長篇大論終於告一段落,這下子連許氏也看出來了,他今天心情很不痛快,管教兒女隻是在借題發揮。


    許氏也不敢說什麽了,見顧經沒再說話,連忙讓二人告退,便才小心翼翼地問:“夫君今日是怎麽了,是不是出了何事?”


    顧經剛回來就被母親叫過去罵了一頓,心裏憋屈得不行,如今對著兒女發泄一頓,其實也並未有好轉,他張口想說,但看了許氏一眼,又半點說話的興致也沒有了。


    “無事!”


    撂下這句話,顧經氣哼哼地走了。


    許氏莫名其妙且忐忑不安,扭頭問侍女令薑:“這是怎麽了?”


    令薑道:“且待婢子去打聽一番。”


    許氏埋怨:“好端端的,為何衝著阿寶發火,方才我都瞧見了,那孩子嚇得臉色都白了!”


    令薑道:“隻怕郎君是遷怒,並非特意衝著二郎去的!”


    許氏蹙眉:“你去打聽打聽罷,哎,這壞事總是接踵而來,就沒一件讓人省心的!”


    令薑笑道:“娘子,您忘了高氏被太夫人驅逐的事了?從今往後,沒有高氏在旁邊指手畫腳,娘子就可以光明正大照顧二郎了。”


    然而許氏並未開顏:“我正為這事發愁呢,若非阿隱,高氏也不會被逐,太夫人指定將這筆賬都算在我頭上了!”


    令薑道:“娘子莫要這樣想,四娘也是一片好意,若非她將高氏趕走,等二郎大了,定要因為她那些胡言亂語,與娘子生分不可,而且高氏有錯在先,太夫人再如何也不會遷怒於您的。”


    許氏被她說得有些訕訕:“也不知怎的,我與阿隱這孩子生來就沒什麽緣分,雖說是親母子,可連阿婧她們都更像是我親生的呢!”


    聽了這話,令薑不知該說什麽好。


    緣分二字還真是說不清摸不透,明明顧香生才是許氏親生的,可為何母女倆會像今日這樣不鹹不淡的,跟在許氏身邊最久的令薑也沒鬧明白。


    興許是顧香生的生辰不好,興許是許氏生她的時候比生顧準時來得困難些,興許是許氏與顧香生的性情截然不同,又興許是許氏原本覺得自己嫁給顧經當繼室之後,得生個男孩來鞏固地位,結果生出來卻是個女兒,興高采烈的心情難免就淡了幾分……


    若要找理由,必然能找到這樣那樣的原因,總而言之一句話,人與人之間,親如母女,也是要講個眼緣的。


    從很久以前,顧香生就知道母親對自己不親近,就算聽到這番話,隻怕也不會覺得如何失望。


    她也發現父親今日的態度很奇怪了。


    因為以往顧經對他們的管教很疏鬆,甚至很少過問,今日的訓斥在別人家可能很正常,但對於顧經而言卻是反常了。


    把顧準送回去之後,顧香生回到自己的小院,將方才的事情與林氏一說,林氏道:“聽說郎君回來之後就讓焦太夫人給叫去了,那邊動靜鬧得很大,詩情已經過去打聽了,想必很快就有消息。”


    這話剛說了沒多久,詩情就回來了。


    她果然帶回一個令人大為吃驚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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