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焦氏曾見過夏侯渝,但時隔多年,夏侯渝麵貌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她已經認不大出來了,親眼看見對方站在麵前時,猶有些吃驚,因為在她腦海裏,夏侯渝依舊停留在那個怯弱瘦小的少年的印象上,完全沒法讓她與眼前這個俊美的年輕人聯係在一起。


    顧淩也有些驚訝,但他的驚訝沒有小焦氏來得厲害,所以很快反應過來,上前道:“敢問閣下可是肅王殿下?”


    出乎意料,夏侯渝對他們很是客氣,同樣拱手還禮,還露出了笑容:“不錯,我是夏侯渝,兄長與嫂嫂別來無恙?”


    顧淩本已做好了對方會端架子的準備,夏侯渝一下子表現得這般友好親近,他反倒有些拘謹起來:“托你的福,我們都好,都好!”


    小焦氏道:“阿翁與阿家恭候多時,肅王殿下裏邊請!”


    夏侯渝笑道:“兄長嫂嫂無須如此客氣,喚我阿渝便可以了,我來魏國前,香生姐姐曾千叮萬囑,讓我一定要過來探望你們,看見你們一如從前,氣色還好,我也總算安心了。”


    小焦氏有些好奇,心說怎麽都成親了,還喊香生姐姐,然而從對方的言語之間,她又能感覺到顧香生與夏侯渝的夫妻感情應該是比較融洽的,否則夏侯渝也無須對他們如此和顏悅色,這令小焦氏稍稍有些安心。


    顧經聽說夏侯渝來了,既想親自出迎,又放不下架子,隻得端坐在上首,心中卻有些煎熬,暗自埋怨顧淩他們怎麽在門外磨蹭那麽長時間。


    待得外麵忽然熱鬧起來,他便知道這是顧淩引著夏侯渝過來了,下意識想站起來,正好夏侯渝等人進來,他立馬就僵住身體,覺得失了身份,反倒變成了膝蓋微彎,不上不下的可笑姿勢。


    顧淩和小焦氏等人假作不見,依舊恭謹道:“阿爹,這位便是肅王殿下。”


    沒等顧經想好自己到底是要行禮,還是等對方先見禮時,夏侯渝就已經拱手道:“小婿拜見嶽父嶽母。”


    他還微微彎下腰,雖然弧度不大,但已足夠讓顧經原本準備站起來的身子又順理成章重新坐下。


    許氏見顧經沒開口,便笑道:“不必多禮,你此行去見陛下,可還順利?”


    夏侯渝:“有勞嶽母惦記,尚算順利。”


    顧經撚須:“這麽說,陛下果真是準備歸降了,不知何時開城?”


    夏侯渝笑道:“這是軍國大事,內涉機密,恕我不能見告。”


    顧經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似乎沒想到夏侯渝會如此直截了當頂撞回來,偏生對方依舊麵帶笑容,根本弄不清他心裏是怎麽想的。


    許氏忙接過話頭打圓場:“既是軍國大事,自然不該我們過問,不說也是對的,不知你打算在此地待到何時?”


    夏侯渝:“若無意外,待事情處理完畢,我再啟程回去。”


    回答了跟沒回答差不多,仔細一聽全是廢話。


    許氏卻沒聽出來,她覺得方才丈夫被駁了麵子,想必不好再開口詢問,便道:“都是一家人,既然來了,不如就在府裏住下罷?”


    夏侯渝含笑:“城外有齊軍大營在,我不好單獨住在城內,還是與士兵們同出同入的好,以免惹來非議,也有妨顧家名聲。”


    話雖委婉,也是拒絕的意思,許氏便不好再說什麽了,小焦氏適時插嘴:“肅王殿下,不知四娘如今可好?”


    夏侯渝:“她很好,隻是我離京時,她便已經有了五個月的身孕,如今怕是身子要日漸沉重了。”


    說到顧香生,他麵上自然而然流露出一絲溫情和擔憂。


    小焦氏先是訝異,而後喜道:“那可真是大喜事,我那兒還有些舊衣袍,是兒女們幼時穿過的,民間傳說讓剛出生的嬰兒穿上別人穿過的舊衣服,會更好養活,若肅王殿下不棄,我這就去拿過來,您可以一並帶回去。”


    夏侯渝原還隻是嘴角噙著矜持笑意,此刻卻已經喜動顏色:“那我就多謝嫂嫂了!”


    小焦氏抿唇一笑:“舉手之手,何必言謝,我這就去拿,殿下請稍等!”


    顧經輕咳一聲:“四娘懷孕,身邊必然需要人照看,不知肅王準備何時將我們接過去?也好讓我們與四娘一敘多年離別之情。”


    夏侯渝卻道:“此處離上京露出遙遠,我怎好讓嶽父嶽母舟車勞頓,來回奔波,四娘身邊有足夠的人伺候,就不必兩位千裏迢迢趕過去了。”


    顧經不預他竟是這般回答,當下又驚又怒:“四娘是我們的親生女兒,難不成連麵都不讓我們見了?這是四娘的主意,還是肅王的主意?天家尚且重孝道,這話隻怕到了哪裏都說不通罷!”


    夏侯渝奇道:“嶽父何故大動肝火,我不讓你們去,是為了您二老的身體著想,怎麽反倒成了不重孝道?方才自我進門後,二位無半句提及四娘,我還當二老忘了有這麽一位女兒呢,此時見嶽父如此關心四娘,才知道我自己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天底下哪裏有不將女兒放在心上的父母呢!”


    許氏麵色尷尬,顧經心頭怒起,想要發作,一來忌憚對方的身份,二來對方滿麵笑容以調侃語氣說出這樣一通話,若是較真起來,反倒落了下乘。


    雖說發作不得,但此時此刻,他對這位身份顯赫的女婿,已經心生惡感,了無興趣,巴不得對方趕緊滾蛋了。


    有了這樣的想法之餘,心裏終究是有些不甘心的,他閉上嘴巴,卻給了許氏一個眼色。


    許氏道:“肅王殿下為我們著想,我們自然也是明白的,不過四娘終究是我們的女兒,即便現在路途遙遠,總也該找個日子去看看她,也看看我們的外孫罷。”


    夏侯渝點點頭:“這自然是應該的,待我回去之後,便尋個日子過來接二老過去。”


    話雖如此,卻沒說具體到底是何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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