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鶯鶯瞪著他,眼中毫不掩飾的慍怒。


    簫翼卻是勾唇一笑,眉眼中帶著邪氣,“你真是生氣都好看,魏鶯鶯!”


    寧王府,茜紗宮燈一盞盞的隨風搖曳。


    魏鶯鶯來到雲南已經有三天了,但是離開京師卻覺得過了好久好久,盡管是走的最快的水路,算起來也近兩個月了。她本就身子弱,腸胃又水土不服的,臉上唇角也起皮兒,足足折騰了七天才漸漸的有些適應。


    濟慈也住在了寧王府,且時常會過來看她,隻是魏鶯鶯不理她,而她也是淡淡的受了,沒有說旁的,但是每天早晨都會來看看她,似乎是看看她的情緒,也似乎是怕她再次跑了。


    魏鶯鶯坐在窗前,看著外麵的垂柳,腦中思緒翻飛。


    房內收拾的很幹淨,屋子東麵擺了一架七弦琴,北麵是一個梨花木的書架,上麵擺著些極為稀罕的食譜。而屋外卻是密密麻麻的護衛和寧王的衛兵,天氣很曬,曬得他們也微微有些發蔫。


    濟慈撚著佛珠進門,看到她站在書架旁發呆,便道:“殿下說你喜歡煮菜,這些食譜都是奇珍,是殿下費了心思尋來的。”


    魏鶯鶯沒有回應,隻是冷冰冰地看著窗外。


    濟慈盜了一盞熱茶,朝著她道:“其實,他並不知道老賊順王會偷梁換柱……誤傷你之後,殿下差人走遍大江南北為你尋醫問道,甚至應下那匈奴巫醫……為了你,他連克數城,滿身的傷,脊背上也全是箭銼……其實他心上眼裏都是你。”


    魏鶯鶯身子一僵,但是依舊沉默。


    “……那巫醫說能讓你重生,而條件是攻克大梁,以大梁江山做交換,他一個不信神佛的人,竟然應了。”濟慈繼續道:“行兵打仗不是想象中那般容易,是一路硝煙一路的血腥,他也不是個鐵人,也是拿命來拚。他誤傷你,心中的悔恨和內疚,你是永遠不知道的,而他也向來不對你解釋。”


    濟慈說完,便撚了撚佛珠,“你是全不記得了……心上也是有了旁人。”


    魏鶯鶯沒有回頭,可是不知道為什麽眼淚就不爭氣地流了一臉,眼睛上瞬間爬上了許許多多的紅血絲。


    可是呼吸之間,她又心中極為清明,她看到食譜那刻,腦中心上想到是簫晏喜歡吃的菜,是簫晏環著她,寵溺她的模樣。


    她還是必須要回京師,她不能再拖了,已經兩個月了,拋卻名節問題,她此刻才明白,自己對簫晏的不單純是依賴,而是一種極致的思念,思念他的每一寸日常。


    第二日,她醒了,心頭滿滿的堵,枕頭上也是哭過的痕跡,而簫翼也剛忙完兵事回來。


    他進門,丫鬟們端著熱水和帕子進門,待將水和香胰子擺放好後,最後一個丫鬟將帕子交給魏鶯鶯,之後便關門出去了。


    魏鶯鶯皺眉看著手裏的帕子,而簫翼則脫去了鎧甲,隱約一眼,似乎是肩上受了傷正在流血。


    其實,上輩子的魏鶯鶯早已習慣了簫翼練兵回來後帶的一身身的傷,總是會安安靜靜地替他擦傷口,塗抹藥膏。


    簫翼用兵入神,但是練兵卻也極為折騰的,不光折騰將士,他自己也是往死裏去練,所以經常掛傷。


    魏鶯鶯看著他直接用水往傷口上澆,便皺眉垂眸繞過了月門,沒有什麽話,而是將帕子打濕了遞給他。


    他挑挑眉,也不接帕子,而是將受傷的肩靠近她的手。


    一抹淡淡的薄荷香混雜著血腥氣,一抹似有若無的感覺猛地湧上心頭,她不記得他,但是手卻不由自主地拿起帕子微微地擦著血跡,熟悉又陌生。


    魏鶯鶯擦了兩下,手卻猛地停下來,而下一刻發心上方卻傳來低低卻又邪氣的聲音。


    “今晚,本王來。”


    魏鶯鶯擰眉,手裏的帕子一緊,她很明白他的意思,她初次來這兒,他便提了這個問題,可是激的她直接病了。


    如今,他又提,且是那種不容拒絕的堅持。


    簫翼勾勾唇,兩邊的小括號似笑非笑,眉眼中帶著一抹別致的邪氣,隨後伸手奪過她手裏的帕子,“你怕什麽,我們前世做過很多次,每晚都會做。”


    聲音清清淡淡,卻無盡的認真和篤定,他說的是個事實。


    隻可惜,她卻早已不是當初那個魏鶯鶯!


    “王爺,我是帝王妃,是魏貴人,是簫晏的女人,你這般便是亂了人’倫,你這又是何必!”魏鶯鶯第一次主動抬眼看著他,眼中滿滿的堅定拒絕。


    而這句話,讓簫翼臉上的笑瞬間凝滯,甚至犯了青黑慍怒!


    貴人?嗬,他八抬大轎娶回來的正妃,去給那個手下敗將做貴人,低到不能再低的位分!他的女人,要心甘情願地去給別人當卑賤的貴人?!


    還亂‘倫?亂的他娘的誰的倫!魏鶯鶯本就是他簫翼的女人!


    簫翼麵色冷沉,大手直接將魏鶯鶯重重往懷裏一拉,肩膀上剛剛凝固的傷口又迸出猩紅,“你要天上月,本王都給你去摘,你做他的貴人?!你憑什麽!他又算什麽!”


    他這種居高臨下又強人所難的態度和語氣,讓魏鶯鶯不由伸手重重捏了他的傷口一記。


    他悶哼一聲,死死地盯著她的眼,薄唇直接落在她耳珠上,啞著嗓子魅惑道:“亂’倫?我們之前在榻上倒是從未做過這等角色,不如現在試試?”


    第41章 大婚   前世,本王並非有意傷你…………


    看到他渾身緊繃和眼底的堅實炙熱, 魏鶯鶯忽然嚇得臉都白了,小手捏住了發髻上的銀簪子。


    他要真玩真的,她就用簪子刺了……


    而上麵壓著的男人看到她訕訕地去觸碰銀簪子, 滿眼的驚恐和不信任地看著他, 便笑著抬手敲了敲她的頭,眉峰微微一挑,“嗬~逗你的,怕什麽!”


    看到她嚇得這幅驚恐和不安的模樣, 腦中一瞬間就浮現出了前世他與她的那些過往。


    上輩子的他偏執而無情,宮裏都說他是子憑母貴才封了寧王, 實則德妃並非他生母,他在宮中也從未得到一絲一毫的關愛。


    他生母並非宮嬪,而是伺候德妃起居的宮婢,先帝醉酒惹出了這樁荒唐……而生母生下他後就忽然暴斃, 德妃到先帝跟前大哭一場, 說的情真意切, 順利讓先帝將他過繼到了德妃名下。


    一直以來,他被德妃當成爭寵的工具,甚至七歲就被德妃長兄帶著去了疆場, 德妃長兄粗莽而惡毒,曾將他推進了有狼的山洞裏……疆場拚殺, 每日每日身上沒個好的地方,也從來沒人對他好過, 漸漸地他成了百毒不侵、狠辣而陰鷙的寧王!


    後來, 德妃兄長作亂,將他作為人質威脅先帝,可是先帝哪會在意他, 他又不是太子簫晏,他不過是個宮婢之子,還是醉酒荒唐而生下的……


    即便他帶五萬兵馬就擊退了匈奴,即便他被戰‘戟穿了胸,死裏逃生,但是先帝是絲毫不將他放在眼裏的。他向來都活得像一顆棋子,用來謀算的棋子。


    先帝知道德妃兄長拿他做人質後,直接反應就是棄了他,沒有半分憐憫和父子之情。


    德妃兄長算計失敗後,在涼州城大肆燒殺搶劫,無惡不作,最後一刀砍了他的雙膝,將他棄在滿是狼群的荒野……


    那時的他滿身是血,腿因被砍得極重,站不起來,周遭都是血腥氣,天色暗沉,狼群綠油油的眼睛泛著光。他從一旁的屍身上拔出長劍,猛地站了起來,雙膝血像是破了的水管,血珠子猛地打濕了外衣。


    他簫翼,便是死也要戰死!而不是被咬死!


    而就在他拚盡最後一絲氣力,而奄奄一息時,魏鶯鶯來了,和氣地將他扶著坐下,吩咐隨從以煙花橫’射和一簇簇的火把,嚇跑了狼群……


    後來,她小心地為他包紮傷口,又將他帶回府邸,那時她父親還不是兵部侍郎,而是慶陽府尹,那時她似乎在府裏並不受寵,她將他帶回去,整個後宅的妾室對她冷嘲熱諷。


    她似乎也不在意,而是請了郎中來,看到郎中掀開他猩紅的駭人的傷口,一下就哭了。


    他當時就笑了,被砍的是他,疼得鑽心的也是他,她又哭個什麽勁兒!


    後來,也不知是先帝起了惻隱之心還是頂不住朝臣言官的直諫,竟然派了人來四處尋他,不過尋他也是在四個月後,在魏鶯鶯衣不解帶地照顧他四個月後。


    而四個月後,匈奴進犯大梁,從大同府和肅州衛,先帝心慌害怕,待見到他第一句話就是讓他披掛帶帥去駐守肅州衛。


    為什麽是肅州衛呢,因為肅州衛不僅需要抵住匈奴還需要抗擊契丹,每時每刻都有犧牲的危險,先帝舍不得讓簫晏去,而其他朝臣又不中用,所以先帝指明他去。


    可是,自始至終先帝沒有問他一句,腿怎麽樣了?


    一句都未曾問,倒是那個慶陽府尹家的小姑娘魏鶯鶯哭的紅了眼珠,死死抓著他的袖……


    他笑著摸了摸她的頭,直接帶兵去了肅州衛,原因很簡單,他這條命也隻有她在意,他原本就是無心的,便是大梁亡了,也無所謂,可是他心裏忽然有了這麽個小姑娘,他必須要掛帥,且必須要打贏。


    隻有這樣,他才會成為徹徹底底手握兵權的寧王,成為那個能護住那個小姑娘的男人。


    半年後,他從肅州衛大勝歸來,震驚了整個大梁,就連先帝也霍地睜開眼,他從來不想到一個宮婢生的兒子,竟然這般厲害,竟然能在半年內擊退匈奴和契丹,甚至連克地方七座城池!


    一瞬間,好像所有的人都來了,賓客喧天,賀聲陣陣,就連眼高於頂的林太尉都領著女兒來了,一個個的,都似乎敬重愛惜極了他。


    那些京師的千金貴女也含羞帶怯地看著他,暗送秋波地請他過去對弈,熙熙攘攘地,可是他卻一句也聽不見,他找的壓根不是這些。


    他冷冷地根本不回應那些貴女千金,而是朝著角落裏那個正偷著喝酒的小姑娘走去,在她頭頂低聲道:“就這般好喝?連看本王都不看?”


    魏鶯鶯帶著酒醉的紅暈抬頭,她自然是看到他了,他再也不是當初那個滿身是血的男人,而是手握兵權,春風得意的天之驕子寧王。


    “這酒很好喝,放了梅子,酸中回甘。”魏鶯鶯笑著朝他遞了過去,“你嚐嚐?”


    簫翼看著她遞過來的酒,還有不用王爺殿下,而是用你我,便笑著揉了揉她的發心,“你跟我過來,我有話跟你說。”


    魏鶯鶯被他拉進假山處的黑暗裏,將貼在她下巴上的發絲兒撥開,隨後低頭輕輕吻住了她的唇,好一會兒,道:“我請父皇賜婚了,魏鶯鶯!”


    魏鶯鶯眼神閃躲,以前倒是身世可匹配,可是現在他是手握兵權,又春風得意的寧王,而她也看到了林太尉帶著女兒來了,論起日後的前程,娶林太尉的女兒為正妃是最合適的。


    魏鶯鶯看著簫翼,半晌道:“林太尉的女兒,似乎很好……”


    “她好不好,關本王何事。”簫翼認真看著魏鶯鶯,隨後一把將她圈進懷裏沉聲道,“本王自始至終要的就是你!”


    這句是他的真心話——他冷鷙而殘暴,是個沒有感情的人,誰的生命都是草芥,包括他自己的,可是自打上次被砍了雙膝,與她朝夕相伴四月,他死了的內心仿佛是又活了,隻為她一個人,隻容得下她一個人。


    她紅了臉要躲,可是又被他逼在了假山之上,涼薄的唇帶著灼灼,落在她耳側、下巴、脖頸……


    再後來,便是大婚,他與她的大婚時極為熱鬧喧囂的,雲南府滿城的百姓沿街迎花轎,喜糖和喜餅足足灑了千餘箱。


    而喧囂散去,他踏進新房,桌上兩隻龍鳳喜燭靜靜地燃燒著,而那個小姑娘卻困的靠在床柱子上睡著了,入眼的紅嫁衣,蓋頭捏在手裏,發髻上的金釵被壓得扁圓。


    他向來不愛笑,可是看到她這幅嬌憨而秀雅的模樣,便笑了,他大掌捏著她的下巴,而她下意識就醒了,似乎有些慌張,一抬頭險些撞到他,待見他深深而篤定的模樣,又紅著臉兒道:“喜婆子說你要子時才能來……我困了。”


    簫翼收回大掌,淡淡應了一聲,將她抱進了淨房,沉沉而又篤定道:“魏鶯鶯,從今天起你是我簫翼的妻,生生世世,我都愛你。”


    之前,魏鶯鶯覺得也沒什麽,隻是照顧他的傷,可是現在他成了她名正言順的丈夫,還說著熱辣辣的話,不由讓她覺得有些促狹和羞赫,想要找個老鼠洞躲起來。


    她掙脫想要下來,又低低道:“外麵丫頭們都在呢……”


    剛大婚,他就抱著她去洗澡,而外間都是婆子丫頭,若是嘴碎的,私下裏嚼舌根子……


    簫翼麵無表情,俯首看著懷裏的小姑娘,正經道:“你我是夫妻,一起洗澡一起做,不是正常?”


    這話一出,魏鶯鶯的臉算是真紅的滴了血……


    正局促的不行不行時,男人卻又笑了,將她放下來,“叫丫頭進來伺候你便是,嚇得你!”


    說完,便去了另一側的淨房,而沒過片刻功夫,丫頭們就進來了。


    她畢竟還是大著妝,滿頭的金釵步搖,發髻又是梳的高髻,臉兒上也塗著脂粉,待卸完妝,沐浴的幹淨後,丫鬟低低道:“喜婆子剛塞了本春‘宮來,您要不要看看……”


    畢竟大姑娘上轎頭一回,她一個黃花大閨女,而寧王也常年征戰在外,壓根心思不在女人身上,如今突然有了個喜歡的,說起來又是個武將……總歸有些不會和不知道輕重的緣故在,所以喜婆子才塞給了丫鬟這本子春''宮。


    魏鶯鶯麵色漲的通紅,像是有針紮一般,而小丫鬟也是不好意思,就這樣尷尬了好長一段時間,直到丫鬟們退下,直到她掀開床榻的錦簾。


    桌上的龍鳳喜燭還燒著,火苗子一跳一跳的,“啪”的一聲爆了個燈花,魏鶯鶯抿唇看著躺在床榻外側的男人,堅實而健壯的胸膛被裏衣半隱著。


    魏鶯鶯深吸一口氣,她是該睡裏頭,可是他又偏生躺在外側,她直接邁過他身子去,又不好……左想右想,她決定去龍鳳喜燭的椅子旁坐一會兒。


    而她輕手輕腳準備轉身時,卻被他一下拉住,還未來得及回神就被他重重壓在了榻上。


    魏鶯鶯訕訕地看他,他一雙極為好看掛著邪氣的眉眼似乎蘊著紅,喉結微微一動,大手順著她的頸側微微移動。


    兩人目光交纏,氣氛曖昧,魏鶯鶯想要起身,卻被他壓得實實的,動也動不得。


    “殿下,我疼……”魏鶯鶯小聲道,“被子下似乎有桂圓,硌的很疼,你且鬆鬆。”


    白皙的臉兒,烏膩的長發落在大紅的錦被上,軟軟的手腕子上鐲子橫斜,溫軟如玉便是如此,碰到哪兒都惹得一片堅實火熱。簫翼常年疆場拚殺,體力是一等一的好,血氣方剛,且身下的又是心尖兒上的,說沒點兒衝動,怎麽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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