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套就免了。什麽時候上任的?”李月白對著跪在地上的官袍男子鍾啟行說道。


    後者思索少許時間後道:“約莫七八年前上任的。”


    “七八年前上任?嗬嗬……還真是有意思。藏天穀一帶本來千裏無人,但自從南蠻和中原通商後,設立督察府的本意便是為這路段的中原百姓做主。可結果呢?不過是你們魚肉百姓,哪兒為百姓做主了?”


    李月白聲音一變問道。


    鍾啟行道:“這……這……郡主……不過是一些人對我的汙蔑罷了!不信,你可以問問在此地的中原商人和本地的毒師們!”


    “問他們?他們會說實話。”


    李月白冷笑一聲說道。


    頓了頓她又看向那些南蠻毒師和中原商人道:“現在……你們可以說話了。”


    一眾南蠻毒師和中原商人都是和督察府一條心的,他們自然都是打算挑著好話說的。


    當下,一眾人道:


    “郡主大人,我可以證明督察大人都是在認真辦事的!隻是一些事情上麵,刁民頑劣,無可救藥便要汙蔑督察大人!”


    “是啊……這些刁民在中原混不下去便想著來藏天穀一帶混水摸魚!隻是……這裏自然也不可能是法外之地!可由不得他們撒野!”


    “郡主大人,您可得明鑒啊!”


    一眾商人七嘴八舌說道。


    連帶著一眾南蠻毒師也跟著幫起了腔。


    “哦?是這樣嗎?你們最好想好了再說?”李月白又道:“想說實話不方便講的,可以給你們紙筆寫出來。說不定到時候可以罰你們罰的輕點。”


    說話間,李月白示意薛發意去準備紙筆了。


    不一會兒時間,他和一眾差役搬來桌子,拿來了紙筆。


    “有什麽想說的,都寫出來。我想聽實話。”李月白緩緩說道。


    話後不久,剛剛還猶豫的一眾中原商人先聚在一起竊竊私語了起來:


    “你們說?該寫嗎?”


    “寫?不要命了?我們和督察鍾啟行都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真寫了……不是都得死?”


    “可不寫……我們就能活嗎?這烈瑩郡主在南蠻的事跡,和她在京城的手段諸位都是有所耳聞吧?是生是死!我們得好好考慮啊!寫……說不定還有活路!不寫,一定死!”


    “寫吧!大不了事後就是再送點銀兩給這位郡主大人,說不得還真能讓我們活命!”


    當下……


    便有商人拿出紙筆走了出來。


    而目睹這一幕的鍾啟行,心中則十分忐忑。說白了,這些商人和他可沒有活命的交情!


    這會真的大難臨頭了,他們為了自保,自然會將督察府那些事都寫出來。


    思索的同時,他略微不安對著李月白道:“郡主大人,我們要不坐下來先喝幾杯?”


    說著的同時,他命人拿來幾張椅子,又拿來諸多茶具。


    李月白笑了笑道:“也好。”


    周圍一眾人一邊看著那邊不停書寫的商人,又看著這邊悠哉喝茶的李月白。則是覺得這一幕十分新鮮。


    約莫一會兒時間之後……


    鍾啟行眼看那邊的商人差不多快要寫完,一邊給李月白倒茶的同時,一邊給身邊幾位丙銅煉氣士使了一個眼色。


    意思是,那些商人一個不留,全殺掉!


    隻是,他這些小動作,全都落在了李月白的眼中。


    李月白似笑非笑道:“鍾大人,喝茶便喝茶……這是有什麽事情想不明白嗎?”


    鍾啟行則尷尬一笑道:“這……怎麽會呢……郡主大人!”


    但他在說這話的時候,他伸出手向那幾個丙銅煉氣士揮手示意,並道:“郡主大人,在我看來這些人都是包藏禍心!該死!”


    那幾名丙銅煉氣士過去一直幫鍾啟行做著的都是暗地刺殺的勾當!十步之內,隻需眨眼功夫便能讓人人頭落地。


    現在,那些商人雖說離他們還有十五步距離……


    但他們依舊有把握,隻在眨眼功夫就殺他們!


    但夜不等他們反應過來,身邊不知何時卻是多了幾把墨色長劍,還不待他們反應,瞬間便洞穿了他們身體。


    這自然是李月白動用了畫妖之力凝結成的筆做到的。


    目睹這一幕的鍾啟行則是瞪大了眼睛“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


    他明白,他再無翻盤的可能了……


    正此時,那些商人們也將自己所寫的東西拿到了李月白麵前。


    李月白略微看了一眼後,又對著鍾啟行道:“上麵的東西,需要我找人讀出來嗎?”


    鍾啟行則是連連道:“郡主大人,下官隻是一時糊塗!下官這裏還有諸多銀兩都可以全部給你,隻求你能……”


    哢嚓!


    但不等他話說完,李月白拔起“柳腰”直接斬斷了他的腦袋。


    她緩緩道:“你若是還有點骨氣,倒還能讓人高看一眼。”


    但到底不過就是一個貪生怕死,又極其貪婪的家夥!隻是機緣巧合進入仕途,又魚肉一地百姓!


    這樣的人……便是死上一百次也沒什麽。


    而看著這一疊疊紙上的東西,李月白仔細翻看了一遍。


    身邊袁素梅略微看了幾眼後道:“不過就七八年的時間,竟然積壓了這麽多的案子。”


    更不必說,這隻是商人寫出來的,某些地方肯定還有被潤色修改的地方,暗地裏還是偏袒他們自己說話。


    且這麽多的案子還都隻是冰山一角。


    這麽多的案子,李月白略微看了一下,便是要她自己處理卻也需要不少的時間。


    這個時候,一直不說話的薛發意開口道“郡主大人,這些案子我是否可以協同一起處理?”


    “你?”


    袁素梅向他投去了懷疑的目光。


    薛發意則道:“下官年輕時,也曾是有著一腔熱血的。以前在京城的時候更是有幸在李玄李公的手下做過小吏。”


    “你說這話?莫不是故意和我拉近乎?”李月白反問一句。


    對方刻意提起李月白便宜老爹的名字,確實讓李月白猶豫了那麽一下。


    雖然自來這個世界後,她和這位便宜老爹一麵都未曾見過。可無形之中,她卻也算是處處聽聞了李玄的事件,某些時候算是間接被他保護著。


    “好……那你也算有心了。不過一碼歸一碼,你此前也是撈了不少百姓的油水吧?”


    “這……”


    “那些錢我可以不去追究。甚至以前的罪過我都可以既往不咎!隻是以後那些錢該怎麽用?又該如何做事,你心裏得有把尺子去量一量。”


    李月白對著薛發意說道。


    薛發意作為一個八品不到的芝麻大的官,過去幾年督察府直接害人的事情是沒法參與的。但是也算是跟著督察府沒少撈好處。


    李月白不選擇殺他,除了現在無人可用之外,這也是其中很重要的一點。


    至少在這些商人所書寫的東西之中,很少有提及到薛發意的。


    不然,李月白根本不會用他!


    想著,李月白看了看跟了自己一路的徐祥,又對著薛發意道:“這個徐祥的訴狀,你先給解決了。”


    她最先是用徐祥的名義來找督察府的,現在自然也得先為徐祥解決事情。


    對薛發意來說,李月白刻意要她辦理這人的事情,意圖也是在考察他的能力。


    他馬上臉色一變,帶著幾分嚴肅和認真的同時,又帶著幾分和氣笑著看向徐祥道:“老哥,你有什麽訴求?”


    徐祥便先把幾年前狀告南蠻女婿,反被督察府要了一筆錢的事情說了出來,順帶也說了被收保護費的事情。


    薛發意聽後點點頭道:“這……確實是我督查府失職!我這便派人去查證你被督查府索要的銀子。”


    隨後便有督察大人的差役拿來了一堆記錄冊子過來。


    這自然就是督察府這些年所有賬目上的往來。


    當然,賬目是真的……


    隻是卻都是被人動過手腳做的黑賬。想要通過這些賬目去查證當年徐祥被索要的銀兩,這不說是難上加難……


    因為受賄的一些銀子會被記錄成購置了哪些東西入府。想要從這些東西裏,查看出異常,並進行分辨。


    幾乎是不可能的。


    但薛發意在仔細又詢問了一遍徐祥以前的事發經過的日期後,便對著幾年前的賬目翻看了起來。


    過了少許時間後薛發意道:“一共十七兩五十三文?我說的可對。”


    而在賬目上 ,那一日則有一行寫到:十七兩三十五文,用以購置府邸上下的餛飩。


    徐祥仔細想了想點頭道:“差不多。”


    能從這些賬目中,把徐祥被索要的銀子數目準確分辨出來。


    這自然引起了李月白的注意。


    這時,薛發意則解釋道:“郡主大人……我自然沒有那麽神,直接從這些賬目裏看出什麽。很簡單,這賬本就是為記錄的!”


    一方麵,他當年盡力做黑賬為督察府掩飾這些得來的不義之財,另外一方麵,他在記錄的時候也特地留了個心眼。


    在記錄一些東西時,刻意用了隻有自己能看懂的話語記錄。


    “你是不是想過,若有一天督察鍾啟行倒台了,自己可以憑著這個賬目留下一條性命?”


    李月白問道。


    “是如此的。”


    薛發意沒有掩飾。


    當然,以前他記錄賬目的時候,這些想法也就是臨時起意而已,並未真正想郭鍾啟行倒台的那一天。


    “還有一件事情我需要知道……”


    李月白緩緩說道。


    “郡主大人請講。”


    “比如……以前在記錄賬目的時候,想沒想過少記一些,好拿到自己腰包裏?”


    李月白對著薛發意又問。


    這一問把薛發意給問的冷汗直流,他如實道:“在一些小道出入上,我算是如實記錄做的黑賬!但一些大的數目,我都會抹去零頭。”


    李月白則沒有再言。


    這反倒讓薛發意越發忐忑道:“正如郡主告誡我的!那筆錢……我會用來救濟百姓的……”


    “這話可是你說的。”


    李月白緩緩說道。


    薛發意則是尷尬一笑。


    而在撇過薛發意一些後,袁素梅看著那邊埋頭苦幹處理一件件訴狀的薛發意對著李月白道:“郡主大人,我覺得比起那隻會一個勁貪的鍾啟行!這個薛發意即便貪墨一些,卻也不怎麽讓人討厭。”


    “的確……這樣的一個小人物,微不足道的一個官職。首先就讓人很容易忽略他。其次,真要動他,那些黑賬無人看得懂,也殺不得他!可你不覺得,這樣的一個人方方麵麵都算計到了嗎?”李月白反問一句。


    “那他該殺?”


    袁素梅又問。


    “還是殺不得!至少,現在的督察府真的沒人可用。而也隻有他看得懂那些黑賬。薛發意這個人,聰明是有的。但是他卻隻會趨利避害。”


    李月白說道。


    “什麽意思?”


    “所謂趨利避害,便是在官場為了生存,隻會一個勁討好上級。上麵若是位貪官,他會去同樣也貪投其所好,和上級一副模樣博取好感,但同時他會給自己留條後路。”


    李月白對著袁素梅解釋道。


    頓了頓李月白繼續道:“反之,上級若是為清廉正直之人,他亦也會裝作清廉正直和上級站在一起。換句話而言,薛發意這個人,像是一把刀!至於刀在什麽人手中,能發揮什麽作用……就取決於用刀的人了。因為隻能做刀,所以太高層次的官位還就真不適合他。”


    李月白有些理解,這個薛發意為何這般年紀都還隻混了一個八品不到的官職。


    某些時候,他或許真的是因為沒有背景爬不上,但某些時候,有些人真的看透他後,反而就不敢用他了!


    誰能保證一把刀從一個低檔次的地方到高檔次的地方後,高檔次的人還會用它繼續做正義的事情嗎?


    那還不如將刀給繼續留在低檔次的位置,或者直接封存。


    袁素梅聞言點了點頭。


    同時她對李月白則是越加佩服。想想李月白和薛發意接觸也不過幾個時辰,她卻能將後者的性格洞察的這麽徹底!


    若是換作她,她是肯定做不到的……


    而她也確定,李月白是能很好利用好薛發意這把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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