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共計十四州之地。


    大虞獨占九州。


    草原八部占據幽州,另有北海極北之地,名曰,雲州,劍州。


    在大虞西邊,乃是西域佛國,占據兩州之地,名曰蒼州,懸州。


    當然,這僅是多數世人的認知。


    另有極少一部分人,知曉世上還有第十五州之地,名曰,蓬萊。


    傳聞,蓬萊乃是仙島,終年漂浮東海,無跡可尋,難覓其蹤。


    此時,


    濤濤東海之上,大雨滂沱。


    雨水與海水近乎連成一片。


    視線盡頭,一座霞光萬道,仙氣氤氳的島嶼靜靜漂浮。


    那島嶼隱匿在層層水霧之中,不可窺其全貌。


    某一瞬,


    一艘堪比山巒的樓船自白霧彌漫的山水中駛來。


    有如雷鳴般的號鼓響徹蒼穹,徑直撞開了道道丈許波濤。


    隨著樓船駛近,隱約可見其飄搖的旌旗,其上有鐵畫銀鉤的三字。


    “煉妖宗。”


    樓船夾板之上,地位有序地站著有十道身影。


    “宗主。”


    “隻是一條蛟龍而已,何以值得宗主親自走一遭。”


    說話的是最末尾一人,這人後背負劍,滿頭蒼蒼白發。


    他便是煉妖宗九長老,蔡楠。


    數月前的水仙郡一行,他與那蛟龍失之交臂,而後水龍寨被滅,使得他沒了立身之基。


    於是返回煉妖宗,講明其中經過。


    怎料,宗主竟是如此興師動眾。


    不僅九位長老全部出馬,還有不少宗門供奉,甚至從不離宗的宗主,都是親自前往。


    “一條小蛟龍?”


    最前方,那名雙手負後的中年人倏地發笑,目光卻始終盯著水霧彌漫的視線盡頭。


    這人身姿偉岸,目光銳利如刀,氣息恢宏如龍,身著一身儒衫,給人以如沐春風。


    他便是煉妖宗宗主,雲中錦。


    名字很是秀氣,模樣看著也盡顯人畜無害。


    當然,


    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麵不知心。


    “正是。”


    蔡楠眉飛色舞道:“屬下隻要大宗師供奉五位,便可將那蛟龍擒下,獻於宗主。”


    “你在教我做事?”


    雲中錦轉頭望向了蔡楠。


    “屬,屬下不敢!”


    僅僅一眼,蔡楠便是如墜冰窖,急忙抱拳躬身告罪。


    “嗬。”


    雲中錦冷笑一聲,袖袍一揮,蔡楠便是倒飛落入海中。


    他重新上船時,身上分明沒有傷勢,可卻氣息萎靡,麵色慘白。


    雲中錦冷冷道:“這寒冰勁,封你三個月血咒,可有怨言?”


    蔡楠低垂著頭,“謝宗主不殺之恩。”


    此一幕,


    看的其餘八位長老心神一震,下意識咽了口唾沫,看向雲中錦的眼神,愈發恭敬。


    他們知道,宗主不是因為蔡楠一句話而動怒,而是蔡楠在水仙郡辦事不力而動怒。


    “上岸後,不可貿然行動。”


    “敢有自作主張,休怪本座無情。”


    雲中錦看都未看蔡楠一眼,隻望向前方層層水霧盡頭。


    此言一出,


    他身後的九人齊齊應諾。


    雲中錦一擺手,眾人退去。


    偌大一個船板上,僅有雲中錦一人。


    望著前方遮蔽視線的白霧,思緒好似回到了八百年前。


    那一年,東海之濱,無極劍仙,劍斬蜃龍。


    可真是劍仙風流啊。


    可是,那蜃龍的能力,世上誰人又能知曉?


    劍仙無極斬蜃龍,隻見屍骸未見龍。


    滄瀾為引龍成蚯,蛟化龍來夢自由。


    隻是,


    這天地本就是牢籠,又如何能得自由?


    說到底,不過是此界生靈,在自我意淫罷了。


    “嗬。”


    雲中錦沒來由的冷笑一聲。


    “一群蟲子。”


    ……


    西域佛國。


    懸州。


    太陽漸漸西斜,天邊盡頭掛著晚霞。


    一座滿目瘡痍的荒山之上。


    坐落著一家極具中原裝飾風格的客棧,飄搖的旌旗,其上有四字。


    神仙留步。


    客棧一樓。


    薑月白坐在一個靠窗的座位,上半身慵懶趴在桌上,視線望著天邊的晚霞。


    “小白,你怎麽總喜歡坐那個位置?”


    櫃台處,陳香推著輪椅走了過來,照例是一壺酒放在雙腿之間。


    數年過去,歲月並沒有在她臉上留下多少痕跡。


    以往她是個身姿豐腴的美婦,如今身形略顯消瘦,多了絲弱柳扶風之美。


    不過頭頂的三千青絲,卻是摻雜了根根白發。


    薑月白撐起身子,雙手托腮,慵懶道:“離得近。”


    “離什麽近?”


    “沒什麽。”


    聞言,


    陳香莞爾一笑。


    她對於薑月白的心思一清二楚,無非就是這個座位是某人以前坐過的。


    她並未點破,而是倒好一杯桃花釀,放到薑月白麵前。


    “每日隻可飲一杯,不能貪杯哦。”


    薑月白端起酒,仍舊有些心不在焉。


    她輕抿一口酒,倏地道:“香香姐,你說他現在在幹嘛?”


    “他?“


    陳香唇角微勾,“他是誰啊?”


    薑月白嗔怪道:“當然是他啊。”


    “你是說裴禮?”


    陳香笑了笑,“我可不知道,興許他現在正跟哪個女孩子看日落呢。”


    薑月白翻了個極好看的白眼,知曉陳香是在打趣。


    她將杯中桃花釀緩緩飲盡,俏臉不由得得上一抹紅霞,似醉非醉的模樣。


    她手掌托著下巴,望向遙遠的東方,口中呢喃,“他會不會像我想他一樣想我?”


    沒有答案。


    僅有一縷晚風拂過,帶走了她的思念。


    “轟隆隆!”


    倏地,坐落著客棧的這座滿目瘡痍的荒山開始震顫。


    先是小幅度震顫,而後突然幅度變大。


    很快便摸出了九淺一深的規律。


    薑月白立即站起了身子,臉上的醉意已是不見。


    “朱厭現世了!”


    ……


    武當,天柱峰。


    落日的餘暉漸漸消失在雲海之下。


    天色暗淡下來,冷風呼呼的刮。


    尤其是在懸崖之上,風刮的愈發緊了。


    “嗡嗡嗡!!”


    一道劍意衝天而起。


    打破了寂靜的氛圍。


    裴禮轉頭看去,那是小竹峰的之所在。


    那日劍癡趙竹風的話還曆曆在目。


    “又是他!”


    薑曉氣憤道:“我去找老天師,非要讓他受點苦頭不可!”


    “曉曉姑娘。”


    “能與劍癡交手,亦是我心中所願。”


    “今日恰好突破,正好問劍小竹峰。”


    裴禮緩緩站起身,將天誅寒蟬二劍重新懸於腰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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