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宗。


    隱跡斂息陣張開一道口子,露出一個巨大光影門戶。


    劍宗精銳弟子分列兩側,個個目光如電,腰間掛劍,銳不可當。


    而在最前方,譚卓城與周若雲並肩而立,身後還站著宗門長老、客卿……


    一道道劍意在劍宗天際匯聚,隱隱勾勒出一把赤色長劍,無形的威壓籠罩天地。


    北風呼嘯,在空中刮出一陣鬼哭般的嗚咽。


    頭頂掛著一輪紅日,可卻感受不到一絲暖意。


    不多時,


    視線盡頭一隊人馬出現,穿著鎧甲的士兵開道,之後是身著飛魚服的錦衣衛。


    再之後,三台猶如房屋般大小的轎子依次通行,就連抬轎子的人,都是清一色的宗師境。


    為首一轎是八人抬,裏麵坐著七珠親王虞牧,轎子旁邊有一名腰間懸著飛魚玉佩的錦衣衛寸步不離。


    他名霍青陽,乃是錦衣衛北鎮撫使。


    霍青陽遠眺劍宗所在,見到了劍宗的陣仗,不由得蹙了蹙眉。


    “王爺。”


    “何事?”


    轎中傳來虞牧不帶感情的聲音,


    霍青陽說道:“有些不對勁。”


    轎子窗簾掀開一角。


    虞牧看了眼霍青陽,而後轉頭,見到了劍宗上空的赤色長劍。


    霍青陽冷聲道:“譚卓城居然妄想與朝廷作對,當真不知死活。”


    “蚍蜉撼樹,倒也有趣。”


    虞牧笑了一下,旋即放下了窗簾,“世間江湖門派,皆是些粗鄙莽夫,成不了大氣候。”


    霍青陽略微沉吟,有些擔憂的道:“王爺,要不要調兵進入明州?”


    “不必。”


    “本王就是借譚卓城幾個膽子,他也不敢以下犯上。”


    ……


    第二台轎子是四人抬。


    按禮製,是上柱國或者藩王才能乘坐的,但轎中卻隻坐著一個雍容華貴的女子。


    而在轎子旁,一名背負劍匣的俊朗年輕人緊緊跟著。


    他便是河州四海鏢局的少主,林塵。


    相比於數年前為人豪爽如沐春風的模樣,如今的他似是也變得沉默寡言了,眉頭時刻蹙著,像是心頭有道不盡的愁緒。


    “到哪了?”


    倏地,轎中傳來一道媚意十足的慵懶聲音。


    “回世子妃。”


    林塵恭聲說道:“前麵不遠就是劍宗大陣入口了,劍宗的人已經列隊迎接。”


    “走了一個多月,終於要到了麽。”


    窗簾掀開一角,露出一張美豔到禍國殃民的臉。


    居然是大虞七公主,虞喬。


    相比於三年前,她愈發美了,三千青絲盤起,頭戴流蘇,身著裙釵,另有一絲嫵媚掛在眼角眉梢,濯而不妖。


    在兩年前,老皇帝不僅分封了皇子,還賜婚七公主虞喬,讓她嫁給雍州王世子郭捷。


    值得一提的是,老皇帝共有六子三女。


    九公主虞欣年方及笄,與八皇子虞明仍在皇宮。


    三公主虞纓早年間嫁入雍州,結局是自縊於楊家府邸。


    如今,七公主虞喬再度被老皇帝嫁入雍州,其中緣由,天下眾說紛紜,此處暫且不表。


    且說虞喬出嫁,就在其跟隨接親隊伍前往雍州的途中,便收到了雍州王世子郭捷遇刺身亡的消息。


    虞喬不顧勸阻,仍舊毅然進入雍州,脫下紅妝,換上縞素,要為素未謀麵郭捷守孝三年。


    虞喬此舉,在雍州美名遠揚,成了貞潔典範。


    可就在其守孝的第二年。


    雍州王郭銳安意外死在了前往視察前線的行途中,屍體被發現時正被吊在一棵歪脖子樹上,全身鮮血都被放幹。


    事後調查郭銳安的死與煙雨樓殺手有關,隻是時至如今,煙雨樓還未有人宣布對此事負責,其中未嚐沒有朝廷給煙雨樓潑髒水的嫌疑。


    在郭銳安死前,並未確立何人繼任雍州王之位,在其死後,其眾多子嗣開始奪權,雍州有內亂征兆。


    與此同時,西域三小國合兵叩關,南邊青王乘勢派兵北上,雍州屢屢丟城失地,百姓苦不堪言。


    危難之際,虞喬身著縞素親率三千守陵軍,奪下雍城,擁立郭銳安年僅八歲的幼子郭開為新任雍州王,而後士卒望風而降。


    虞喬率軍先奪回失地,將青州兵趕出雍州地界,而後滅西域三國,自此,虞喬之名,雍州盡人皆知。


    在平亂之後,虞喬便要繼續為郭捷守陵,隻是諸多將領跪地相求,甚至以死相逼,隻求其坐鎮雍城。


    如此這般,虞喬勉為其難住進了雍州王府。


    她也作出承諾,隻等新任雍州王郭開成年,便將一切事務轉交,而後入道觀修行,為雍州百姓祈福。


    轉眼,虞喬已經住進雍州王府近一年時間了。


    “百年一遇的劍帝傳承,每一次都會吸引來無數天驕,甚至一些成名強者,也會拉下老臉來湊熱鬧。”


    虞喬嫵媚的看向林塵,“你在此處定會遇上不少熟麵孔,到時候若是起了衝突,你會站在我這邊吧?”


    林塵眉頭緊了幾分,隻略微沉默,很快便抱拳一禮,“世子妃放心,林塵此生定會與世子妃站在同一邊。”


    “若是遇上當年白龍寺你們意氣相投的那些同齡人,又當如何?”


    林塵此次沉默的稍稍久了些,不過他的答案仍舊沒變。


    虞喬露出滿意神色,眉眼間,愈發嫵媚了。


    ……


    第三台轎子,坐著的登州王世子高升。


    相對於前麵兩台轎子中坐的人,登州王世子就顯得無足輕重了。


    不過劍宗往北數百裏,就是登州境內,從地理位置而言,登州王或許比之明州王要更有威懾力。


    將士開道,很快來至劍宗所在。


    譚卓城上前迎接虞牧一行人,臉上掛著虛偽的笑。


    雙方一陣熱絡攀談,說了很多,大抵都是些口蜜腹劍各懷鬼胎,譚卓城說虞牧此行強者如雲,虞牧就說劍宗人才濟濟。


    隨著譚卓城邀請眾人入宗,魏嚴立時捧著個小本本站了出來。


    “站住!”


    魏嚴一絲不苟道:“入宗之人,必須登記信息方可進入。”


    “放肆!”


    北鎮撫使霍青陽當即一聲怒斥,目光冷冽如刀。


    “規矩如此。”


    魏嚴說道:“你們若是不登記,那就從哪裏來回……”


    “大膽!”


    譚卓城一聲大喝,“這位是北王大人,哪裏用得著登記?”


    魏嚴仍舊昂著頭,“師父,入宗登記的規矩是你定下的,你還說隻要是人就要登記,北王不用登記,難道北王不是……”


    “嘟!”


    譚卓城立時打斷魏嚴的話,而後一陣破口大罵,眼見著挽起袖子就要大打出手。


    魏嚴嚇了一下,心想著是不是玩的有些過火,真的把師父弄生氣了?


    後來轉念一想,師父要打他哪裏用挽袖子,立時又口無遮攔的配合著師父的演出。


    虞牧身後的錦衣衛與將士一個個的麵色陰沉,尤其霍青陽,已經按住了腰間繡春刀。


    “譚宗主。”


    虞牧爽朗一笑,“既然是貴宗早就定下的規矩,那本王理當登記。”


    魏嚴捧著小本本走上前去,譚卓城還在後麵大喊不可,表情很是痛心疾首。


    怎麽形容呢?


    嗯,表情浮誇,演技拙劣。


    虞牧翻開小本本,一眼就看到一個熟悉的名字,神色微微一滯,可很快恢複正常。


    提筆,筆停。


    魏嚴接過小本本一看,立時一愣。


    其上隻寫了個大大的“虞”字。


    那個口中間,恰有一個人名。


    “裴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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