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登州。


    這如何能行?


    且不提裴禮已經答應老天師,要去塗山氏看望黃厭,


    就單說與林萬重之間的約定。


    當年在四海鏢局巨船上,林萬重以寒蟬劍相贈與裴禮定下了約定。


    他日域外隕鐵無主,裴禮要全力爭奪,並用多餘隕鐵給林塵打造一個劍匣。


    如今寒蟬劍都已經陪伴他四個多年頭,豈能失約於林萬重?


    況且當時定下的時間是兩至五年,如今細細算來,林萬重再如何延緩行程,此時也進入了登州地界。


    域外隕鐵,若用於鍛造兵刃,這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寶物,世上有幾個幹部,能經受得起這樣的考驗?


    盡管有不得不去登州的理由,但裴禮還是詢問了一聲,“我師父所說,是不必去,還是不可去?”


    逆鱗神色微滯,如實說道:“他隻說可以不必去。”


    “多謝前輩告知。”


    裴禮抱拳一禮,並未多言。


    一旁,七爺似是看出了裴禮心中所想,當即蹙眉道:“你還要去登州?”


    “有約在先,晚輩不想失信於人。”


    說罷,裴禮補充道:“況且,登州之情況尚不明朗,無間獄四位天字級,不見得就全部落入了朝廷手中。”


    七爺眉頭愈發緊了,倒是並未反駁。


    她先前說的很清楚,隻是與登州的聯係斷了,進入登州境內的海東青沒有出來。


    可這並不意味著,局麵已經糟糕到登州境內煙雨樓勢力被連根拔起的地步。


    裴禮肯定也有親自進入登州,探明情況的心思。


    “可你一旦進入登州,很可能意味著,孤立無援。”


    七爺略微沉吟,“甚至幹脆就是自投羅網。”


    “七爺放心,我非是手無縛雞之力,如今我已三花聚頂,尋常大宗師也奈何我不得。”


    裴禮笑了一下,“況且,裴某不才,就算身陷險地,可若是要走,自信應當不難。”


    聞言,七爺一聲長歎。


    盡管知曉裴禮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但總算是不再多言,隻叮囑裴禮進入登州需加倍小心。


    倒是一旁的公孫羽,眼神複雜的盯著裴禮,老臉更是皺成一團。


    他曾當過裴禮一段時期的護道人,自然知道後者心性,膽氣俠義皆是世間罕見。


    他也不懷疑裴禮說的話,若是後者要走,哪怕大宗師也鮮有人攔得住。


    隻是,怕就怕,哪怕身陷險地,裴禮也不躲不避。


    就比如在水仙郡那次,裴禮才入宗師居然敢對天人境的雲中錦拔劍。


    好家夥,當時給公孫羽嚇了一跳。


    當時在場的足有十餘位大宗師,麵對天人境的雲中錦,皆是偃旗息鼓。


    偏偏裴禮就敢拔劍。


    公孫羽有心想說些什麽,好讓裴禮打消北上登州的心思。


    可他也深知,裴禮這人盡管寡言少語,但決定之事,便是再無挽回的餘地。


    “唉。”


    公孫羽心中一聲歎息,已經開始後悔,當時就應該告訴裴禮,不可進入登州是其師父親口說的。


    若是那般,裴禮沒準還能聽進去。


    如今,說什麽都晚了。


    公孫羽倏地瞥見靳晨勃,立時使了個眼色,想讓後者眼勸勸。


    靳晨勃搖搖頭,一句話也沒說。


    “你小子怎麽回事?”


    公孫羽氣的放下茶杯,沒好氣道:“你還叫他姐夫呢,眼看著你姐夫涉險,你小子連個屁都不放?”


    “呃……”


    靳晨勃一陣語塞,轉頭看向裴禮。


    可還不等他說話,裴禮便是先一步打斷,“不必多言,我意已決。”


    語氣雖說平淡,但聲音中透著股一意孤行。


    靳晨勃無奈的衝著公孫羽攤攤手,後者氣的在靳晨勃腦袋上拍了一下,而後便是沒了後續。


    “七爺,如今明州戰事如何?”


    隨著正事敲定,裴禮轉而問起明州實時戰況。


    七爺一聲長歎。


    ……


    一直到日頭西斜,裴禮與靳晨勃才從房間出來。


    靳晨勃自然是繼續留在缺月樓,裴禮則是往南而去。


    此行魏水城還是有不少事的。


    除了必須要去一趟幻音樓,將紅蓮白蓮之事告知陳白鳳。


    裴禮還想著走一趟鎮海樓。


    當時雷劫之事,據胡蝶所說,寧長風由於被打爆了神遊而來的神魂,該是身受重傷。


    而後寧長風又自斬一劍,不僅受傷不輕,還斬斷了與劍宗連接的氣運,修為更是一瀉千裏。


    如此壯烈之舉,裴禮著實敬佩。


    此時——


    由於天色漸晚的緣故,街上的行人肉眼可見的少了,一些沿街攤販,也已經開始收攤。


    原本繁華一條主道,竟是給人一種蕭條之感。


    腳踩在青石板上,沿著主道一路往南,


    不多時,裴禮便來到了位於城中的煎雪樓。


    如今的煎雪樓,盡管不似初時那般氣派,但經過兩個多月的整理與重建,倒也沒了火燒的痕跡。


    原本倒塌大半的院牆,已經重新壘了起來。


    “砰。”


    裴禮站在院門前,敲了一次門。


    半晌,無人回應。


    裴禮又敲了兩下,終於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來啦來啦,你等一下。”


    這是安秋池二師弟,李華的聲音。


    不多時,院門打開,露出一張胖乎乎的臉。


    “裴禮?”


    李華詫異道:“你沒去金玉樓嗎?”


    裴禮一愣,“金玉樓?”


    “是啊。”李華點頭,“半個月前新開的酒樓,就在幻音樓裏麵。”


    “幻音樓裏麵?”


    裴禮愈發狐疑起來,想來金玉樓就是金玉重開的酒樓,隻是為何會在幻音樓裏麵?


    由於時間匆忙,裴禮還沒來得及詢問靳晨勃魏水城的具體情況,倒是有些疏忽了。


    “安兄在嗎?”裴禮詢問。


    李華搖搖頭,“不久前有個劍宗弟子過來,我大師兄就帶著他去金玉樓吃飯了。”


    裴禮點點頭,轉而問道:“你怎麽不去?”


    “我也想去啊,但是我還得照看我師父。”


    李華揉了揉肥嘟嘟的肚子,轉而嘻嘻一笑,“不過沒事,我大師兄說了,會幫我打包好吃的過來。”


    “這樣啊。”


    裴禮一聲呢喃,抬頭“看”想煎雪樓裏麵。


    那夜大雪,煎雪樓受創嚴重,段洪波也受傷不輕。


    如今也不知可好些了。


    李華像是看出了裴禮的心思,立時說道:“你還是改天再來看我師父吧,這會兒我師父已經要休息了。”


    “也好。”


    裴禮頷首,況且此刻兩手空空,屬實是有些失禮了。


    他與李華又聊了幾句,便就離開。


    倒是沒有直接前往金玉樓,而是往東,折向了鎮海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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