匣子被放到奚蕊床前,她靴子都未穿就直接下了床。


    啪嗒一聲鎖扣打開,入目所見是一襲彩繡龍鳳對襟大紅嫁衣,上麵鑲繡著各式珠寶玉石。


    奚蕊驚得不知作何言語,手指撫過錦緞的每一寸,隻此觸感,她便知此物並非凡品。


    可為何……


    忽然她眼角餘光瞥見嫁衣下壓住的紙條,伸手抽出又展開。


    蒼勁有力的筆跡字如其人,上方赫然呈現著。


    ——賠予夫人。


    第31章 “聽聞夫人深情至極?”……


    沒想到嫁衣一事會被這樣解決, 饒是奚蕊確認了一遍又一遍也仍然有些恍惚。


    “小姐,這......”一旁的阿綾與文茵也十分震驚。


    輔國公府派來的人隻說要將東西親自交給小姐,並未言明這裏麵到底裝的是什麽。


    不過這一遭輔國公府似乎也沒想驚動很多人, 但他們那邊派人過來本就足夠引起了家中其他人的注意。


    如今嫁衣之事已不成問題,奚蕊幹脆也將事情原委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個清楚。


    不過她並未說明關於嫁衣被毀的細節, 隻道是遇上了歹人, 匆忙逃跑之際沒來得及帶上, 又因害怕被罵才隱瞞至今。


    奚廣平本想說兩句她這不如實匯報的行徑卻被奚奶奶很快打斷。


    奚奶奶聽著那驚心動魄的攔截十分驚慌, 嫁衣沒了是小,人若出了事簡直不堪設想,她拉著奚蕊上下打量良久,又絮絮不休。


    “娘您莫要太緊張了,此番也算是因禍得福, 看得出來祁公爺對我們家蕊蕊十分上心呢。”月姨娘在側寬慰。


    奚蕊跟著連連點頭。


    奚奶奶又猶疑著多看了她幾眼, 才放下手, 緩和了一些, 苦口婆心道:“下次若再遇上山賊便將銀子都交給他們就是,人最重要, 還有廣平啊,那馬車怎麽還能半道給壞了?這......”


    奚廣平腦仁一緊,忙跟著解釋:“已經都購置新的了, 母親莫憂。”


    聽罷奚奶奶終於安心, 又想到今日嫁衣之事,告慰道:“祁公爺上心是自然,我們蕊蕊這般可人兒,誰能不上心?嫁過去若是溫婉賢淑些,再添個一兒半女......”


    ......


    被扯著說了會子老生常談的話, 直到傍晚用完晚膳奚蕊才回到沁梅院鬆了口氣。


    昨日徹夜未眠再加上今天白日疲累,她將將坐下便覺困意來襲。


    喚來阿綾備上熱水,奚蕊褪去衣衫踏入了氤氳水汽中,溫熱的水溫頃刻間淡化了她滿身困倦。


    白皙的嫩膚被溫水氳地粉紅,滿頭青絲漂浮於水麵,她靠著浴桶稍稍清醒了些,於是將文茵叫了進來。


    “讓你去打聽的事如何了?”


    文茵點頭:“打聽到了,聽說那日是因為世子妃的父親從馬上跌落,摔斷了腿,世子妃才急著回去。”


    原來如此,若她沒記錯,阿沐爹爹今年該是年逾五十。


    傷筋動骨什麽的自然恢複起來也慢些,這平白無故遭此災禍也難怪阿沐急成那般模樣。


    水溫漸涼,奚蕊邁腿踏出浴桶,擦拭幹身上水珠後隨手接過衣裳披在身上。


    她忽地想到江予沐手臂的傷痕,思考半響,向桌案走去,執起筆杆寫了些什麽,又轉身在櫃子中翻尋。


    未久,幾個小瓷瓶和信封排排擺列,她道:“明日將這封信和藥膏送到安陽侯府。”


    “是。”


    ......


    翌日,安陽侯府。


    和風淡雅,柔暖的日光透過軒窗傾灑在屋內埋頭勾線的女子身上。


    江予沐手中執著針線,栩栩如生的朵朵花紋綻放在她指尖,又落在鮮紅的嫁衣上。


    奚蕊母親和奶奶的嫁衣年歲太久遠,舊且不說,定然是配不上輔國公府屆時迎親排場。


    雖然她先前成婚時的嫁衣本身也不算華麗精美,但若能精挑細選些品質上好的珠玉鑲繡其上,總歸不會太不相配。


    “世子妃,奚府的文茵姑娘送來了東西。”


    春月的聲音喚回了她的思緒,江予沐放下手中物什,起身去查看,看到那一小匣子藥膏時心底倏得劃過暖意,待她取出信件時臉上笑意更甚。


    沒想到輔國公府竟是給蕊蕊親自送了件嫁衣去,她早就說了祁公爺待蕊蕊是不會差的。


    想到這裏她心情鬆快許多,剛想收拾物件,忽地一道男聲自門外傳來。


    “予沐在做什麽,笑得這般開心?”


    江予沐手指稍頓,眼底閃過一抹局促。


    “世子。”她收起信封,平複片刻,揚唇笑著喚了一聲。


    蕭淩一襲深藍緞袍,玉冠束發,彎起的眼尾含著幾分薄涼與陰戾。


    他不動聲色地撇過置於一側的大紅嫁衣,忽地想到新婚之夜,眼前女子明豔動人的模樣,眸中暗色微沉。


    “予沐將這嫁衣取出來補繡,是想再嫁於他人嗎?”


    分明是揶揄的語氣,卻驀地引起江予沐背後生寒。


    她盡量讓自己看著平靜,走過去將嫁衣收起,卷長的睫毛因著方才的不安微微顫抖:“世子怎麽會這樣想,妾身既嫁入侯府便是世子的人。”


    “我的人?”蕭淩似笑非笑,修長的手指摩挲著下顎,忽然手臂將近在咫尺的她一把撈過。


    江予沐被猝不及防地扯過身子,驚呼一聲人便到了蕭淩懷中,下巴被驟然抬起,緊接著微涼的唇便覆蓋了上來。


    她眼眸驀地瞪大,手掌不自覺地抓緊了男人的小臂。


    他......在吻她嗎?


    先前就算是行夫妻之禮,他也是不會吻她的。


    唇舌滑入齒間,攻略城池,帶起圈圈漣漪,江予沐頭腦昏昏沉沉,下滑的身子完全倚靠在蕭淩的臂彎之中。


    “喘氣。”男人的聲線隱含著情.欲的喑啞,他俯視著懷中眼底蘊含迷茫水光的女子隻覺喉中一緊。


    江予沐扶著他的手臂大口呼吸,微張的紅唇沾染著晶瑩水色。


    她堪堪抬首便見著他怔神地凝望她,但目光卻又像是透過她在看向另一個人。


    心底的愴然一閃而過。


    就在江予沐怔神之際,突然身子一輕,整個人便被打橫抱了起來。


    “......世子現下還是白日。”


    回應她的卻是衣衫散開後皮膚與空氣接觸時傳來的微微涼意。


    男子炙熱的氣息埋在頸間,她不自主側頭,隻見那本該白皙無痕的藕臂自手腕起布滿了紫色的勒痕。


    蕭淩眼底暗色更沉,指節劃過,下一瞬一根素白的絲帶纏繞而上,還未消退的痕跡又覆上了新的紅色。


    總有些東西美好到讓人忍不住想要破壞。


    江予沐雙手被掣肘於頭頂,渾身忍不住戰栗,未久,她聽到他道:“你兄長已經無礙。”


    她雙眸睜大,似是難以置信,紅唇微咬,顫聲試探:“世子......?”


    蕭淩撩過她搭在唇邊的發絲,聲線低沉:“不過就是賭債罷了,不值一提。”


    “隻要你乖乖聽話,你父親,以及兄長,都會十分順遂。”


    語畢他不再給她回應的機會猛地俯身,江予沐驟然咬緊嘴唇,臉色白了又白。


    饒是習慣了他的強硬,卻也依舊忍不住蹙眉。


    *


    六月初十,是太皇太後親定婚期,奚府已然開始張燈結彩,等待著這場萬眾睢睢的大婚。


    成婚前一晚,奚蕊被奚奶奶叫過去又是好一頓囑咐。


    “你這嫁過去......”


    “要溫婉賢淑,不可同在閨中一般無拘無束,祁公爺不比奶奶一般能縱容著我的小性子,最好三年生倆,相夫教子,為他開枝散葉,不然地位不保,難免滋生些寵妾滅妻行徑。”


    奚蕊撇撇嘴,接著奚奶奶說下去,這些翻來覆去的話,耳朵簡直都快聽出了繭子。


    “哎!你這孩子。”奚奶奶眉頭一皺,眼底卻是寵溺無奈。


    “好啦,奶奶,蕊蕊都知道啦,定是不會丟奚府的臉的。”奚蕊趴在奚奶奶膝上語氣輕軟。


    “這哪是丟臉的事?奶奶希望你在婆家能過的好。”奚奶奶摸著她的頭,“據說祁公爺父母早亡,你這過去便要學著持家,萬不可讓公爺看輕了去。”


    聽到‘持家’二字,奚蕊眼前一亮,自動聯想到了掌管財權的場景,當下回答得倒是十分誠懇:“奶奶放心,若有機會我會認真學的!”


    奚奶奶歎了口氣:“我們蕊蕊這嫁出去了,怕是很難再見咯。”


    奚蕊聞言心底也有酸澀,表麵卻依舊笑著:“哎呀,不會不會,輔國公府與我們家不遠,我若想回來很容易的。”


    話雖這樣說,可出嫁女子哪能輕易回娘家?


    奚奶奶笑而不語,又同她說了兩句便讓她早些回房休息,明日大婚可是要早早起床梳洗,隻是那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時卻紅了眼。


    奚蕊心底其實也並不好受,她現在隻要一想到祁朔便忍不住害怕和畏懼。


    雖然家裏確實是窮了些,但總歸無拘無束,可每當麵對那人,則每字每句都要百般斟酌。


    她正埋頭沉思,剛踏進沁梅院便聽到身後有人叫她。


    “蕊蕊。”


    “月姨娘?”奚蕊詫異回眸。


    月姨娘從黑暗中走出,懷中還抱著一隻木匣,她凝望奚蕊,神情和善。


    “這是姨娘這些年攢的玉飾銀兩,你且帶著,若有什麽不測也能應急應急。”


    奚蕊大驚:“月姨娘,這個我不能收,您還是留給四姐姐做嫁妝吧。”


    他們奚府雖不至於和其他府中一樣妻妾不和,但這麽多年來她和月姨娘也沒怎麽說幾句話,更是從未單獨相處過,現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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