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太皇太後淡掃了眼那位夫人,道:“蕊蕊剛剛新婚,此事不急。”


    一語出,那夫人訕訕閉嘴,奚蕊心下鬆了口氣。


    看來自己猜的不錯,因著祁朔的原因,太皇太後還是會稍稍向著點她——


    “不過開枝散葉一事確實馬虎不得。”太皇太後繼續補充。


    奚蕊頭皮一緊,唯恐又扯到什麽奇怪的話題,當下趕緊應道:“臣婦明白,隻是夫君南下築壩,臣婦也有心無力。”


    話音剛落,她便覺周遭忽然陷入一陣詭異沉寂。


    忽有一婦人輕笑出聲:“看不出來國公夫人小小年紀便也懂得打算。”


    奚蕊僵硬轉頭,見到是那戶部尚書夫人。


    戶部尚書......同爹爹私交甚多,他的夫人也曾與自己母親交好。


    所以,她剛剛在娘親好友麵前,如此光明正大又麵不改色的直接說......說了這什麽虎狼之詞?


    這地方是一刻鍾也待不下去了。


    太皇太後倒是煞有其事地點點頭:“待他回來,哀家會同皇帝說明補上他這新婚休沐,玄羿也確實需多顧顧家。”


    奚蕊表情幾欲崩壞,卻還需維持強顏歡笑。


    “多謝太皇太後。”


    ......


    接下來又是一頓交談,奚蕊攏在袖中的雙手死死絞纏。


    看出她的坐臥不寧,太皇太後忽而問道:“蕊蕊可是身體不適?”


    奚蕊一驚,複而搖頭,扯唇笑道:“未曾,隻是想著家中該是新到了花市采購的花卉,心饞了哈哈哈......”


    “國公夫人竟是親自督查府中陳設嗎?”突然有人好奇問道。


    “在府中閑來無事便......”


    “咦,夫人麵頰的胭脂色型我似乎從未見過?”又有人注意到了她的臉。


    “是我自己做......”


    “國公夫人竟然還會製胭脂!”


    “比那琉璃閣成色瞧著似乎更好些呢。”


    “也是閑來無事......”


    “夫人莫要謙虛。”


    “不知可否傳授一二?”


    ......


    事情的走向開始逐漸離奇。


    奚蕊也不知方才還不怎麽受待見的自己怎得現在就成了這般情況。


    倒是那最先出口為難她的三品誥命夫人十分從一而終,此時此刻就她一個人白眼都快翻到了天上。


    太皇太後對她有這般手藝也頗為驚奇。


    “竟不知蕊蕊如此心靈手巧,不知哀家可否有這榮幸看上一看。”


    奚蕊惶恐:“太皇太後若有需求臣婦定然奉上,隻是此番出門也未帶在身上......”


    太皇太後笑著擺手:“不急,左不過玄羿這段時間不在京都,你一人在府中難免煩悶,便多來宮中陪陪哀家罷。”


    “......”


    不,她不煩悶。


    第37章 問夫君安。


    安陽侯府。


    碧波清潭上盛開朵朵蓮花, 成片的翠色蓮葉下時有魚兒成群遊過。


    江予沐一襲月白絹裙在涼亭邊倚欄而望,時不時扔下幾粒魚食引得魚兒泛起水波粼粼。


    她臉上掛著淺淺的笑意,忽地一枚石子劃過她的耳垂擲入湖中, 打破了這片嫻靜。


    “世子妃!”


    身側的春月驚呼一聲,江予沐吃痛捂住耳朵, 而那白皙的耳垂因著方才的石子瞬間蹭上了一道紅痕, 滲出絲絲血跡。


    “郡主, 郡主您慢些跑!”一眾丫鬟隨侍緊跟著呼喚。


    隻見簫雲憶發髻零散著赤腳朝涼亭上跑來, 手中還捏著一把碎石胡亂扔著,口中的叫罵聲斷斷續續,卻也能隱約聽見‘奚蕊’幾個字。


    江予沐眉心一凝,也不知到底是做了什麽虧心事,自那日大病一場後這蕭雲憶倒是愈發瘋魔了。


    但她並不想與瘋子多言語, 於是將那未喂完的魚食收回袋中, 起身理了理衣擺便欲離開。


    “你站住!”簫雲憶忽地大叫一聲, 連跑幾步攔到了她身前。


    “江予沐?我識得你, 就是你同奚蕊那個賤人交好!”


    本想繞過去,在聽到奚蕊的名字後江予沐終於抬眼看了她, 又掃視身後隨從。


    “郡主神誌不清胡言亂語,你們也神誌不清嗎?”


    她甚少斥責下人,可這一開口卻讓他們不由得駭然。


    “你才神誌不清!”簫雲憶眼睛一瞪, 腦中因這一刺激忽而又回想起那流了滿地的鮮血以及遍地斷腿殘骸。


    她瞳孔迅速放大, 雙手抱頭下蹲,麵露駭然猙獰:“不,不,不要砍我腿——”


    江予沐眉心緊擰,再不想多待半刻, 剛想抬腿卻被人抓住了腳腕。


    她動了動腳,沒待她掙紮出脫,手臂一緊,整個人便被拽過了身。


    啪——


    一記耳光猛地將她頭扇歪到一側,安陽侯夫人眼底怒火橫陳,又看向跪爬在地上的簫雲憶。


    “愣著做什麽?還不將郡主扶起來?!”


    身側隨侍如大夢初醒,忙不迭地紛紛上前去攙扶簫雲憶。


    江予沐怔神地捂住側臉,方才的那一巴掌使得現在耳邊都在嗡嗡作響。


    安陽侯夫人見簫雲憶被踉蹌著攙了回去,又聽著那些風言風語心中心疼煩悶更甚。


    再將目光投向江予沐身上時連帶了重重遷怒。


    疼痛的淚水在眼眶打轉,江予沐忽地抬眸,聲線顫抖:“......母親為何要打我?”


    安陽侯夫人輕嗤一聲,睨了眼她:“誰讓你礙手礙腳的。”


    江予沐深吸一口氣:“可方才我並未做錯什麽。”


    見她還敢反駁,安陽侯夫人眼一橫:“你算什麽東西?我打便打了,若不是我們安陽侯府,你以為你還能錦衣玉食著站在這裏?”


    她向來看不慣這出生低微的兒媳,對蕭家無半分助益不說,江家那一家子拖油瓶簡直多看一眼都覺得晦氣。


    若非不想壞了同蕭淩的母子關係,她早就想將人攆了出去。


    江予沐咬著下唇微微顫抖,胸口起伏,直直盯著她,哽噎半響也說不出話來。


    “怎麽?你還敢瞪我!”安陽侯夫人惡狠狠地說著,伸手便要去掐她,“你若真有本事便同你那好姐妹一般傍上個國公,得個一品誥命,我們這蕭家怕是入不了你的眼吧!”


    前幾日太皇太後邀的茶談她也在列,怎麽看都是個乳臭未幹的黃毛丫頭,上不了台麵。


    江予沐連連躲避,忽地一條手臂將她攔到了身後,男子低沉道了聲:“母親這是做甚?”


    安陽侯夫人似是沒想到蕭淩會現在出現,愣了一瞬又麵露斥責道:“淩兒,你也知道雲憶如今有疾,不可受刺激,你這媳婦兒倒好,非但不寬容著忍讓些,還踢了她,若非我及時趕到,她怕不是想直接將雲憶給扔這湖裏去?!”


    “我沒有......”這一番顛倒黑白讓江予沐瞬間臉色煞白,她下意識去看蕭淩,卻看不清他眼底神色。


    “竟有此事。”他微斂眼簾,繼續道,“兒子自會管教,便不勞母親了。”


    說罷他執起她的腕便拉著往回走。


    安陽侯夫人見狀也沒有多言,直到人消失不見那麵上的怒意才慢慢淡去,取而代之的是隱隱不安。


    她的幾個兒子早夭又無法再生,不得已才過繼了這妾室之子,雖然他從未忤逆過自己,但總歸不是親生——


    方才他定是沒有看見吧。


    ......


    江予沐一路隨著蕭淩回了房,他的步子邁得很大,她踉蹌了幾次才堪堪跟上。


    門被大力拉開又關上,她被摁在門板上,不自覺側過了頭便欲解釋。


    “世子,妾身沒有......”


    “多久了?”他忽地打斷她。


    “什......什麽?”


    “母親這樣對你,多久了?”他又解釋一遍。


    似是沒想到蕭淩會問這種話,江予沐有片刻晃神,竟忘了回話。


    刺啦——


    突然腰間一涼,她的衣衫被大力扯開,江予沐驚得要去捂住,卻被人單手握住雙腕鎖在頭頂。


    方才被掐的腰際泛起紫紅痕跡,蕭淩伸手輕輕拂過她那微腫的臉,又到那結了層痂的耳垂,繼而往下搭上腰際,引得她陣陣戰栗。


    而她最是害怕他這般不言不語,也不喜形於色的模樣。


    “今日怎得穿月白?”


    蕭淩驟然鬆開了她,凝視她的瞳孔中墨色更甚。


    聞言江予沐一驚,卷長的睫毛顫抖不止,連衣衫都忘了攏:“......是妾身忘了,妾身這就去換成湘色。”


    語畢她彎著腰從他臂彎下鑽出,邊拉著衣帶邊去尋那湘妃衣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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