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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梅花也感覺到陳大富的變化了。兩年前,當各種渠道證明陳大富在外麵有女人的時候,劉梅花還不相信,她覺得別的她不敢說,陳大富對她的感情她是放一百二十個心的。劉梅花甚至想,她就是借給陳大富一個膽子,量他也不敢在外麵找女人,再說陳大富找女人幹什麽,難道別的女人身上有的東西我劉梅花沒有嗎?在劉梅花看來,男人在外麵找女人不外乎發生了兩種情況,一是夫妻雙方感情不好,二是老婆在夫妻生活上滿足不了丈夫,所以丈夫才到外麵找女人。而這兩種情況對於他們來說都不存在。


    夫妻感情就不用說了,劉梅花和陳大富家鄉的人都知道,陳大富什麽本事都沒有,就是會找老婆。要是沒有劉梅花這個老婆,他陳大富現在就會跟他們村本家兄弟陳三元一樣。而陳三元現在是什麽樣子呢?陳三元現在除了會筒著袖筒蹲在牆根曬太陽之外,什麽都不會,喝茶隻能喝茶葉沫子,兒媳婦是舍不得給他喝正經的茶葉的,抽煙隻能抽自己家種的老旱煙,正經的卷煙是抽不起的。上次陳大富和劉梅花回去的時候給他帶了一條雙喜,陳三元拿著整整炫耀了一年,等淮河兩岸的四鄉八裏都知道他有一條深圳帶來的好煙之後,煙已經黴了,黴了也舍不得抽,有事沒事的時候就拿出來曬,陳三元的煙也仿佛成了後來陳大富的老婆,完全是一種擺設了。如果陳大富不是找了劉梅花做老婆,他現在就是陳三元這個樣子。事實上,當初如果陳三元在公社的憶苦思甜大會上不是把口號喊反了,說不準劉梅花就成了陳三元的老婆了。如果劉梅花成了陳三元的老婆,陳三元能不能也像今天的陳大富一樣威風誰也說不清楚,但是陳大富肯定跟今天的陳三元一樣窩囊是沒有話說的,村裏的大部分人不都是陳三元這個樣子嗎?所以說,陳大富和劉梅花的夫妻感情是不容懷疑的。


    至於說到夫妻生活,那就更不用說了,根本不存在劉梅花不能滿足陳大富的情況,倒是陳大富自己經常滿足不了劉梅花,假如兩人中一定要有一個“出牆”,那麽就應當是劉梅花,而不是他陳大富。


    兩年前的劉梅花還不認識葉莎麗,葉莎麗那時候還沒有回深圳,葉莎麗還在海南呢,所以,兩年前當人們傳說陳大富在外麵有女人的時候,劉梅花沒辦法把自己心裏麵想的東西跟葉莎麗說,而是跟徐惠敏說了。徐惠敏聽了之後歎了口氣。劉梅花問她歎什麽氣。徐惠敏說:你分析的非常有道理,說實話,要是我,我還分析不了這麽透徹,但是我知道一個事實,陳老師確實在外麵有女人了。


    劉梅花聽了當場就傻了。她知道,徐惠敏絕對不是那種搬弄是非的人,她是能幫著遮住盡量幫著遮住的人,既然她都這麽說了,那陳大富就不僅有女人了,而且肯定已經是滿城風雨了。


    劉梅花回來問妹妹翠花,翠花說:“分析個狗屁,你的那個分析不對。我沒有你這麽會分析,但是我知道,男人都是屬貓的,見到腥氣就上,有些男人在家裏跟老婆親熱的不得了,在外麵照樣找小姐,甚至是找那些比自己老婆還醜的小姐。”


    “有這麽回事?”劉梅花實在不理解。


    “當然是這麽回事。”翠花非常肯定地說。


    “那麽照你這個意思老排長也在外麵找女人了?”


    “老排長在外麵有沒有找女人我不知道,”翠花說,“說實話我也不關心他到底有沒有在外麵找女人,但是我知道姐夫在外麵有女人了,而且不止一個,我們早就知道了,就你不知道。”


    後來,劉梅花去看“老排長”,跟“老排長”打聽陳大富在外麵找女人的事。在劉梅花看來,一個真理隻有經過“老排長”確認了,才能算得上是絕對真理。


    “老排長”一個勁地抽煙,不說話。劉梅花就知道,陳大富真的在外麵找女人了。


    知道陳大富在外麵真的找了女人之後,劉梅花沒有吵沒有鬧,更沒有歇斯底裏,而是異常的安靜,安靜地抓起“老排長”放在茶幾上的煙,抽出一根,點上。


    “你哭吧,”徐惠敏說,“哭出來就舒服了。”


    但是劉梅花沒有哭。劉梅花一滴眼淚都沒有流,就是那麽靜靜地抽煙,抽著她自己給“老排長”帶來的煙。直到把“老排長”的眼淚給抽出來了。


    回到家之後,劉梅花問陳大富: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陳大富裝糊塗。


    陳大富當然要裝糊塗。這種事情隻要不是當場被捉奸,就一定要否認,因為承認了隻會把問題弄得更糟糕,而且對誰都沒有好處。


    後來,劉梅花說服了大貴,讓大貴跟蹤陳大富,大貴回來匯報:哥是在外麵找女人了。


    “漂亮嗎?”劉梅花問。


    “還可以。”大貴說。


    “哪裏的?”劉梅花問。


    “不知道。”大貴說。


    “你明天再去,”劉梅花說,“不要跟蹤你哥,跟蹤那個女的,看她是哪裏的。”


    劉梅花已經想好了,搞清楚那個女的情況之後,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打一頓再說。深圳不象內地,要是在內地,不用打,直接鬧到她的單位去,鬧到單位去比打她一頓效果更好。但是深圳不一樣,深圳的很多人根本就沒有單位,即便有“單位”,比如像精衛公司這樣的“單位”,能管得了人家男女關係問題嗎?所以還是先打一頓最有效。所以,劉梅花先派大貴去打探。


    大貴照辦了。回來之後向劉梅花匯報:今天那個女的又去了,但是不是跟我哥,是跟另外一個人。


    “什麽人?”劉梅花問。


    “外國人。”大貴說。


    如此跟蹤了幾次,劉梅花知道了,陳大富外麵的女人不是“人”,是“雞”。既然是“雞”,那麽責任就隻能由陳大富一個人承擔。劉梅花總不能去找“雞”一般見識吧。


    劉梅花想到了離婚,但是周圍的人全部都反對她離婚。包括妹妹翠花。特別是大貴,聽說劉梅花要跟陳大富離婚,竟然馬上就給劉梅花跪下了,而且一跪下就不起來,劉梅花拉也拉不起來,最後終於把劉梅花心跪軟了,才答應暫時不跟陳大富離婚。但從此就落下了“煙鬼”的毛病。


    兩年前是大家都知道陳大富在外麵有女人了,就是劉梅花不知道,後來人家告訴她了,她還不相信。兩年後的今天,誰也沒有對她說什麽,她就知道陳大富在外麵有“小妖精”了。看來,劉梅花這兩年的煙沒有白抽。


    在劉梅花看來,“小妖精”跟“雞”是不一樣的。“雞”是被動的,而“小妖精”可能是主動的。陳大富跟“雞”是逢場作戲,跟“小妖精”可能就要動真格的。從陳大富的表現來看也是這樣的。陳大富在跟各種各樣的“雞”保持來往的這兩年裏,他對劉梅花還抱著愧疚的心態,還經常買點貴重的禮物送給劉梅花。盡管劉梅花並不要他的什麽臭禮物,但是感覺還是不錯,甚至感覺陳大富雖然在外麵玩女人,但真正愛的還是她劉梅花。劉梅花甚至還常常抱有一種希望,希望陳大富哪一天在外麵玩累了,徹底地累了,再也不想玩了,終於回到她的身邊,再也不離開她一步,甚至下跪發誓,請求劉梅花的原諒。事實上,在此之前,隻要他們自己不說,場麵上別人根本就看不出來他們夫妻之間有什麽問題。他們夫妻二人還經常一起出席一些重要的社交場合,比如一起去財富島。財富島的老板們就沒有看出劉梅花跟陳大富之間有什麽問題,或者他們認為丈夫在外麵玩女人根本就不是什麽問題,甚至其他老板還挺羨慕陳大富。


    有一次“臭魚”還向陳大富討教,討教陳大富怎樣能同時做到攘外又能安內的。並且“臭魚”他們認為陳大富到底是“儒商”,比當年的蔣委員長還厲害,因為當年蔣委員長想做到“攘外必先安內”,結果沒有做到,不但沒有做到,而且還喪失了民心,最後終於失去了天下。但是蔣委員長當年做不到的事情今天卻讓陳大富做到了,所以他們非常佩服陳大富。


    其實不但外人不知道內幕,就是家裏人也不是全都知道,比如他們的兒子小兵和女兒小紅,就一直以為他們父母的感情非常穩定,並且還打算以此為榜樣。小紅曾經在日記中寫道:將來我要是嫁人,就一定要嫁我爸爸那樣的人。小姨翠花偷看了小紅的日記,並且還偷出來給劉梅花看,劉梅花感慨萬千。


    但是這一次不一樣。這一次劉梅花明顯感覺到陳大富是開始嫌棄她了。陳大富嫌棄她別人看不出來,但是劉梅花自己能感覺到,這就叫做冷暖自知。用皖北老家的土話講,就是鞋子穿在腳上隻有自己知道是不是合腳。劉梅花現在就知道“不合腳”了,並且斷定陳大富肯定在外麵有“小妖精”了。


    劉梅花沒有把自己的判斷對別人說,盡管她非常想找個人說說,比如找翠花說說,比如找徐惠敏說說,但是最後她還是誰也沒說。說什麽呢?在自己看起來這是一個天大的事情,對別人未必當回事。如果說給翠花和徐惠敏聽,翠花和徐惠敏一定認為她是老調重彈。或許在她們看來,陳大富在外麵有女人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了,有什麽大驚小怪的?她們肯定還是說“想開點”一類的話,完了該幹什麽還是幹什麽,該不幹什麽還是不幹什麽,沒準說多了她們還厭煩。於是,劉梅花隻有選擇忍氣吞聲,為了女兒小紅的日記劉梅花也要忍氣吞聲,打掉牙往肚子裏麵咽。但是往肚子裏麵咽的同時,她也聽見自己的牙齒咯咯響。


    陳大富,你不要欺人太甚了!劉梅花心裏麵常常這麽想。


    這個本來造就陳大富成為大學生,成為大老板的女人,現在開始痛恨陳大富了。而且恨的咬牙切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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